翁婕妤送完就该郑美人了,郑美人的寿礼一抬上来就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郑美人准备的是一樽一尺多高的白玉观音,白玉观音面容悲悯慈和,乍一看和太后竟有三分像。
太后看着面前的玉观音,笑了笑,对郑美人道:“这么一樽白玉观音像郑美人花了不少功夫吧?”
想要寻到这么大块,品质又这么好的玉不费一番功夫怕是很难寻到的,更不要说那活灵活现的雕工了。
郑美人柔柔一笑,道:“臣妾不敢欺瞒太后娘娘,这樽白玉观音像臣妾其实没有花什么功夫,玉石是臣妾家里原有的,雕工是臣妾的父亲找的,监工负责运送的是臣妾哥哥,臣妾也就仅仅只是负责将她献给太后娘娘而已。”
太后点了点头,哈哈笑道:“既然如此,这个功劳哀家可就记在郑家头上了。”
郑美人笑道:“能得太后娘娘的喜欢,臣妾和臣妾家里人便十分欢喜了,不敢谈什么功劳。”
太后淡笑,“有什么不敢的?你父兄的心意哀家收到了,回头哀家便让人送赏赐给你父兄。”
敬妃闻言,笑着开口道:“太后娘娘,郑美人家里是商户,您要赏赐她们,不如就赐她们家一块牌匾,她们家父兄肯定高兴。”
太后看了敬妃一眼,摇了摇笑着轻斥道:“胡说八道,哀家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人家送了哀家这么一樽白玉观音,哀家就赐人家一块牌匾,像话吗?”
敬妃见此,不再提牌匾的事情,只逗趣道:“臣妾不是想着替太后娘娘省点银子嘛。”
太后笑道:“敬妃莫不是怕哀家将哀家的这点家底都赏赐给了别人,以后缺了你的赏赐啊?”
敬妃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道:“太后娘娘您怎么知道臣妾是担心这个啊?”
太后指着敬妃直笑,“看看,看看,哀家就说咱们的敬妃娘娘是怕哀家少了她的赏赐吧?”
皇后和贵妃几个看太后高兴,也都跟着凑趣,道:“谁让太后娘娘您老人家家底丰厚又出手大方呢,不说敬妃了,就是我们也都惦记着呢。”
太后用手指了指皇后几人,笑不可支道:“你们这一个个的哟,还真不吃亏,今日才给哀家送了礼,就惦记着怎么讨回去呢。”
“谁叫我们一个个的都穷呢,可就指着太后娘娘的赏赐过日子了,能不惦记着吗?”惠嫔道。
太后摇着头,对一旁的明太妃,道:“听听,这就和哀家哭上穷了,你说哀家现在把她们的寿礼退给她们还来得及吗?”
明太妃笑道:“太后娘娘问问她们答应不答应。”
惠嫔连忙道:“那肯定是不能答应的啊,臣妾又不傻。”
“就属你最精了,还傻呢。”太后笑着说了惠嫔一句,又对其余众人道:“放心,只要你们一个个的好好服侍皇上,早日替皇上开枝散叶,哀家以后呀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众人忙连声应道:“遵太后娘娘的教诲,妾等定然尽心服侍皇上。”
太后满意点头。
只是,有了郑美人的这樽白玉观音像,后面的人准备的寿礼便都显得无足轻重起来,陆菀宁准备的是手绣佛经还好一点,得了一句太后娘娘用心的夸赞,像是屈才人等人往贵重方面准备的贺礼,就都有点让人提不起兴趣了。
献完寿礼,太后娘娘还要接受皇室宗亲和诰命夫人们的参拜贺寿,皇后则带着众位妃嫔告退离开了寿安宫。
午后,众人才会去承安宫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到时候太后娘娘会接受皇上和太子公主以及朝臣等人的参拜以及贺寿。
一离开寿安宫,等身边没人之后,青黛就十分庆幸的道:“幸亏主子给太后娘娘准备的寿礼是亲手绣的佛经,不然主子在郑美人后面献上寿礼,恐怕会比屈才人她们显得更加的轻飘飘了。”
青芝也点头道:“确实。”
陆菀宁笑道:“郑美人的目的和我们不一样,准备的寿礼当然要突出了。”
只可惜就算是郑美人这次准备的寿礼压过了所有人,可她想要达成的目的好像是没有达成。
想一想,陆菀宁又觉得也不能说是没有达成吧,虽然太后娘娘没有答应赐郑家匾额,但郑家只要得了太后娘娘的赏赐,那在别人眼里自然是不一样了,而且皇上说不定也会看在郑家对太后娘娘寿礼的上心程度以及郑美人的面上就直接封郑家为皇商了呢。
不过,郑家当不当皇商也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让她比较好奇的是敬妃为何要帮着郑美人和郑家说话?
难道说是郑美人和郑家投靠了敬妃?
敬妃现在名下又没有皇子,有这个必要吗?
第49章 裕郡王
陆菀宁回到玲珑阁微微小憩了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又让青芝和青黛两人重新帮她梳妆好,换了一身藕荷色的交领高腰襦裙,看时辰差不多了之后,带着青芝往承安宫而去。
从玲珑阁去往承安宫的路上必须要经过御花园,而因为今日宫宴,此时的御花园里人真心不少。
陆菀宁远远的就看见了御花园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的命妇和皇室宗亲。
只是这些人中并没有忠勇侯府的老夫人林氏和侯夫人常氏,可能是去了昭阳宫。
陆菀宁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却感到有道目光,犹如实质一样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陆菀宁转头去看,就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正盯着她看。那男人大概四十多岁,长的肥头大耳,穿一身深紫色蟒袍,挺着一个大肚子,被一脸肥肉挤得几乎快要看不见的小眼睛里正透着色眯眯的光芒。
陆菀宁不由的皱了皱眉。
青芝和青黛两人见陆菀宁皱眉,顺着陆菀宁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那人冲着陆菀宁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青黛恶狠狠的瞪了过去,想让那人收敛收敛,那人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眼神依然落在陆菀宁身上。
陆菀宁忍着内心的不适,让自己忽略那目光,带着青芝和青黛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后,青芝扭头看了一眼,见那人竟然抬脚朝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青芝忙小声提醒陆菀宁:“主子,他好像朝着我们来了。”
陆菀宁没有回头,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屈才人和周才人,紧走两步追上了两人。
“屈妹妹,周才人。”
周才人虽然只是个才人,但她是明德二年大选入的宫,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比陆菀宁大了七岁。因为不得宠,这些年位份才一直没有升,按照宫中一直以来的规矩,陆菀宁称呼她一声妹妹虽也合适,可周才人难免尴尬,倒不如叫一声周才人来的好。
屈才人和周才人两人闻声停下了脚步,对着陆菀宁见礼,“陆姐姐/陆美人。”
周才人果然也没有称陆菀宁姐姐。
陆菀宁朝着两人笑了笑,道:“屈妹妹和周才人也是要去承安宫吧?我和你们一起吧。”
屈才人和周才人自然应好,三人于是带着宫人一起往承安宫走去。
青芝跟在陆菀宁身后不着痕迹的往后看了看,见那人居然还不远不近的跟在她们身后,心中不安起来,不知那人究竟是想干什么。
到了承安宫,陆菀宁几人被宫人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是巧了,陆菀宁和周才人、屈才人三人的位份相近,座位也正好被安排在了一起。
陆菀宁她们坐下没一会儿,跟在她们身后的那男人也走了进来,坐下后他先是在殿内看了一圈,等看到陆菀宁后他眼睛一亮,不时便往陆菀宁的方向瞥过来几眼,让陆菀宁十分烦躁,脸上也不由的带出了几分嫌恶。
跟陆菀宁坐在一起的周才人看到陆菀宁脸上闪过的嫌恶表情,沉思一瞬,凑到陆菀宁身侧,低声和陆菀宁道:“陆美人认识裕郡王?”
陆菀宁摇了摇头,道:“不认识,周才人何出此言?”
她确实不认识裕郡王,只是在御花园里见到那人时,从那人的穿着和年龄上猜出了那人就是裕郡王而已。
周才人对陆菀宁的回答并不意外,她笑了笑道:“我看陆美人刚才往裕郡王那边看了一眼,眼神很是嫌恶,我还当陆美人认识裕郡王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陆菀宁也不掩饰对裕郡王的嫌恶,道:“原来他就是裕郡王,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觉得他那四处张望的行为很是让人讨厌罢了。”
周才人点头,“确实,这整个京城可能再没有比裕郡王更恶心的人了,可他明明干尽了恶心事,那些受害之人碍于他的身份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周才人话里对裕郡王浓浓的恨意让陆菀宁十分诧异,她不由的看了周才人一眼。
周才人对陆菀宁笑了下,道:“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何会这么说?”
问完,不等陆菀宁回答,周才人便自顾自的道:“我是家中的幼女,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大我十二岁,性格柔和,长相貌美……”
陆菀宁听到这里,突然想起裕郡王的第一任王妃好像就姓周,难道说她就是周才人的姐姐?
裕郡王的第一任王妃周氏八年前就已经病逝了,周氏病逝没有三个月,裕郡王就娶了继室张氏,可这张氏嫁入裕郡王府也仅六年就没了。
张氏没了之后,裕郡王一直想要再娶,却没有几个人再愿意嫁给他,所以,他之前才会找上太后,贵妃才会用给裕郡王做续弦来威胁她。
想到这里,陆菀宁心中对贵妃的恼恨又添了几分。
周才人还在继续,“我姐姐原本已经定了亲,未婚夫婿是我父亲同僚的儿子,和姐姐两人情投意合,要是两人能成亲定然能夫妻相和,幸福美满。”
“但不巧的是在姐姐十六那年,她未婚夫婿的母亲病逝了,因此她未婚夫婿要为母服丧三年,两家只能将婚事暂缓,准备等姐姐的未婚夫婿为母服完丧之后再举行婚事。”
“姐姐等了两年多,眼看还有半年就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不想裕郡王去我们泉陵县游玩,意外见到了姐姐,立刻惊为天人,上门和父亲求娶,父亲以姐姐已经定亲为由拒绝了他的求娶。”
“裕郡王却不愿罢休,父亲拒绝他后,他居然找人要掳了姐姐,计划失败后,他更是直接回京求了赐婚圣旨。”
她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拒绝了裕郡王的求娶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裕郡王拿着赐婚圣旨来要娶姐姐,他们家又哪里来的胆子敢抗旨呢?
因为这道圣旨,她姐姐就是想要求死都不能,她姐姐一旦死了,他们一家也就完了。
所以她姐姐只能含泪嫁入了郡王府,要只是这样她也不会对裕郡王恨之入骨,可恨的裕郡王强娶了她姐姐却又不对她姐姐好。
第50章 敬酒祝寿
她姐姐嫁进王府后,裕郡王新鲜了没有三个月便又厌弃了姐姐,由着府中的那些莺莺燕燕任意欺辱她姐姐不说,最后更是为了迎娶新妇任由宠妾亲手害了姐姐的性命。
父兄从她姐姐的贴身丫鬟口中知道真相,上门想要为她姐姐讨回公道,却被羞辱了一番,打出了郡王府,她父亲身上的伤回到家中养了半年才养好,她哥哥更是瘸了一条腿,前途尽毁。
每逢想起这些,周才人就恨不得将裕郡王生吞活剥了,原本她以为只要她进宫得宠后就有机会替姐姐和父兄讨回公道,可无奈她不如姐姐貌美,性子也不得皇上喜欢,进宫几年,不说得宠了,连见到皇上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陆菀宁听完周才人关于姐姐的过往,替周才人姐姐可惜的同时,也觉得周才人在这种场合下和她一个以往没有多少交情的人说这些多少有点交浅言深了。
周才人也许是看出了陆菀宁心中所想,她从过往的情绪中抽离,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这些事情憋在我心里时间长了,刚才情绪一激动便没能忍住,倒是累的你在这里听了我半天的怨怼。”
陆菀宁摇头,道了句:“无事。”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提起裕郡王,也没有再去往裕郡王的方向瞥上一眼,周才人又和陆菀宁闲聊几句后,就将头转到另一边,陪着屈才人说起了闲话。
陆菀宁细细观察了一下两人相处的情景,发现虽然两人是同一个位份,周才人还比屈才人早入宫几年,但在两人说话时,大多时候都是周才人捧着屈才人。
也怨不得这两人走到了一起,现在看来可能是周才人看好屈才人,主动靠上去的。
她们这一批进宫的几位妃嫔中,位份最高的要数翁婕妤和崔婕妤,但现在最受宠的是郑美人,屈才人不是位份最高的,也不是最受宠的,可却是除了郑美人外侍寝次数最多的了。
周才人会挑上她倒也不奇怪,毕竟周才人要是挑上郑美人和崔婕妤,这两人不一定会搭理她不说,就算是两人愿意搭理她,和这两人相比,还是屈才人要更好相处一点,目前在宫中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嫉恨。
想来,周才人会这样做可能也是放弃了自己争宠的希望,转而寄希望于屈才人身上,想让屈才人以后帮她替她姐姐报仇吧?
就在陆菀宁七想八想的时候,后宫中的妃嫔陆陆续续的都到了,那些在御花园中赏景的命妇等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御花园回来,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坐好了。
陆菀宁看到贵妃之后,再在命妇之中寻找林氏和常氏,果然就看见了林氏和常氏的身影。
不过陆菀宁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对于林氏和常氏进了宫却只去见了贵妃之事,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不知道陶氏在侯府过的好不好。
但陆菀宁知道,她要是拿着这个去问林氏和常氏,她们两人自然只会说好,不可能说陶氏在家中过的不舒心,所以,她又将找两人打听一下陶氏情况的冲动压了回去。
很快,皇上和皇后,以及太后三人一起出现在了承安宫,众人及时下跪行礼。
太后和皇上两人分别说了几句话后,寿宴正式开始,琴萧鼓乐之声响了起来,教坊司排练了许久的各种歌舞也被呈现在了众人眼前,一道道的美味佳肴被长相俊俏的宫女端着摆放在各人面前的桌几上。
一曲歌舞结束,皇上端起酒杯,走到太后面前,向太后敬酒祝寿。
接着是裕郡王,裕郡王算是太后娘娘的小叔子,也是先帝唯一的兄弟了。
陆菀宁只看了一眼端着酒杯一摇一晃的站起身走到前方空地上的裕郡王就忙移开了眼睛,看向了坐在上首的皇上。
皇上本就长的英武非凡,和裕郡王一比,更是养眼了。
幸亏自己当时明智,选择了进宫,要是她当时为了方便见到陶氏和弟弟陆思墨,选择不进宫,被贵妃和林氏两人狠心嫁进裕王府当续弦,她现在哭都没有地方哭了。
罗承景坐在上首,耳中听着裕郡王结结巴巴的祝寿词,一边把玩手中的酒杯,一边漫不经心的扫过下首众人的神态,等视线落在陆菀宁身上后,他不由的一顿。
这种场合,后宫妃嫔明里暗里的看向他的不少,可是眼神如陆菀宁这样灼热明亮的却没有。
陆菀宁的眼神和罗承景的相撞,陆菀宁似是被吓到一样,忙垂头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但是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抬头偷偷的往罗承景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想再次被罗承景逮了个正着。
陆菀宁再次面红耳赤的低下了脑袋,专心的看向眼前杯盘之中的精致菜肴,再不敢抬头去看。
罗承景嘴角微微勾起,看向下方的裕郡王也没有那么的烦躁了。
裕郡王好不容易说完那一长串乱七八糟的祝寿词,享受够了这种被众人注视的感觉,才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座位,回座位前还朝着陆菀宁的方向看了一眼。
有些可惜的想着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怎么就是他那皇帝侄子的妃子呢?这要是一般的人,他说什么也要好好“亲近亲近”,可如今他却只能看看,眼馋眼馋了。
裕郡王下去后就该几位亲王敬酒祝寿了。
先皇共有七子,大皇子生来体弱,没有活过成年就病逝了,三皇子当年为了争夺皇位,伙同六皇子一起谋反逼宫,被先皇赐死,如今也就只剩被封了齐王的二皇子罗承献和被封了宁王的五皇子罗承绍,以及天生跛了一只脚的穆王,七皇子罗承佑。
本朝并没有成年的王爷必须留在自己的封地,没有召见不得入京的规定,所以三人虽都有封地,但宁王和穆王两人基本常年都生活在京城,只有齐王在皇上登基之前就去了封地生活,很少回京。
这次要不是为了给太后娘娘祝寿,想来他应该也不会出现在京城。
三位亲王中齐王看着老实忠厚,给太后敬完酒,说了祝寿词后就退了下来。
宁王则风趣幽默,能言善道,几句祝酒词说的太后娘娘喜笑颜开。
穆王可能是因为脚疾所致,为人比较沉闷寡言,敬完酒说了一句祝太后娘娘福寿无疆就再没别的话了。太后娘娘也知道他的性子,笑着关心了他两句就让他下去坐着了。
眼看着穆王下去了,下面本该是太子带着两位妹妹给自己的祖母贺寿,可是太子却在自己的座位上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再看什么。
两位公主都已经起身了他也没有反应,还是他身后的小太监再三提醒他才记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急急忙忙的起身带着大公主和二公主去给太后娘娘贺寿。
好在贺寿词他背的够熟,后面贺寿的环节再没有出什么差错。
皇上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皇后也松了一口气。
陆菀宁在心中微微摇头,太子今年已经六岁了,但看其行事确实不算聪慧。
也幸亏如今宫中只有太子一个皇子,不然……
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也没打算生。
后面的寿宴,陆菀宁也不到处乱看了,就只专注于面前的菜肴和场中的歌舞。
罗承景几次看向陆菀宁,都见她低着头在那里吃的正香。
宴席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散了的时候陆菀宁是酒足饭饱,根本没有注意到皇上离开时看她的眼神。
一回到玲珑阁,陆菀宁就让人准备了水,在青芝和青黛的服侍下先沐浴梳洗了一番,将宴席上沾染到的各种香味都洗掉又在屋中点上了一支自最近喜欢的熏香,才舒服的倚在了软榻上,随手拿起了一本书来看。
陆菀宁虽然觉得皇上这几天应该会来玲珑阁,但她也知道皇上今晚不可能来。
这种日子,皇上就算是不去凤仪宫,也会宿在自己的建章宫里。
果然,没过多久,陆菀宁就听说皇上去了凤仪宫。
想到今日寿宴上太子的表现,陆菀宁觉得皇后娘娘怕是不希望皇上今晚去凤仪宫的。
存了这个想法,次日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陆菀宁特别留意了一下皇后的脸色,就发现皇后即使是上了妆,也没能遮住脸上那淡淡的疲惫。
当然,注意到皇后状态的不止陆菀宁一个。
低位妃嫔说不上话,就算有人想要巴结皇后娘娘两句,也不敢开口,但是向是贵妃等人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向皇后一行完礼,贵妃就直接开口道:“臣妾看着皇后娘娘脸色不是很好,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皇后娘娘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啊,您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但凡贵妃开口,敬妃肯定会和她唱两句反调。
“贵妃姐姐这话说的,妹妹怎么听着你好像盼着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一样。”
贵妃斜睨了敬妃一眼,淡声道:“我不过是关心皇后娘娘的身体而已,妹妹这样说莫不是妹妹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吧?”
皇后看了眼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道:“贵妃关心本宫的身体,本宫知道,不过你们二人也不必替本宫操心,本宫只不过是这段时间一边要操持太后娘娘的寿诞,一边又要管着宫中事务,才有些疲惫,休息两天就好了。”
贵妃明知道皇后面露疲惫的原因,却偏要用此事来戳皇后的痛楚,皇后便也用贵妃一直想要染指又不能的处理宫中事务的权利来回击两人。
这些年,贵妃不止一次的想要从皇后手中分一部分宫权过来,但是皇后死捏着宫权不放手,贵妃也只能干看着。
皇后话落,请安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安嫔笑着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皇后娘娘是这后宫之主,后宫之中的大小事情都需要皇后娘娘您操持,累到也是难免的,好在是现在太后娘娘的寿辰已过,皇后娘娘你只要好好休息两天,定然又会恢复以前的光彩照人。”
皇后毕竟是皇后,又生了太子,即使太子如今不是很让皇上满意,可皇后的位子还是很稳的,贵妃膝下无子,即使背后有忠勇侯府的支持,她也不敢太过。
闻言笑着道了句:“那皇后娘娘可得注意好好休息,保重凤体。”不再开口。
有了这一出,后面大家也都歇了闹幺蛾子的心思,坐在凤仪宫里面和心不和的热热闹闹的说了会话便散了。
众人走后,皇后揉了揉额角,一脸疲惫的问琉璃,“你说皇上为什么就不能对太子宽容一点呢?”
昨天晚上,皇上来了凤仪宫后又是将太子叫到跟前训斥了半天,而且还让太子从今天开始,每日下学之后都去建章宫,他要亲自检查太子每日所学,并教导太子。
这本是好事,证明皇上对太子还是看重的,可问题是太子本就对皇上又敬又怕,如今让皇上训了几次,对皇上更是怕的厉害。
就算是原本背会的文章,只要一到皇上面前也就背不出来了。
皇后实在是担心太子去了建章宫后,学问和行事不叫皇上满意,天天被皇上责罚。
可昨晚她不过是刚开口替太子说了一句话,就遭到了皇上的冷脸,最后更是直接宿在了偏殿。
琉璃知道皇后娘娘是心疼太子,可在琉璃看来皇上的做法才是正确的,皇后娘娘对太子太过溺爱,这对太子而言并不是好事。
太子将来毕竟是要继承大宝的,若是被皇后娘娘娇惯的万事不知,学问也一塌糊涂,那怎么做一个君主?
可这样的话琉璃不能和皇后娘娘说,因为在皇后娘娘看来太子不过是现在还小,将来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琉璃只能劝皇后娘娘,道:“皇后娘娘您不必担忧,皇上也是看重太子才要将太子带在身边教导,太子是皇上的亲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就算是皇上对太子严厉一点,也不会真让太子受到什么伤害的。”
皇后叹气,话虽如此说,可太子总归是要受一番苦的。
第52章 赐菜
建章宫中,罗承景将左手边的最后一道奏折看完,和右手边已经看完的那一摞放到一起,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起身,在连永望的服侍下净了手。
连永望双手将折叠整齐的帕子递到罗承景手中,看罗承景擦完了手,才开口问道:“皇上,到用膳时间了,小人让人传膳?”
罗承景将擦过手的帕子扔给了连永望,点头,“传吧。”
御膳房里一直准备着,建章宫这边一说传膳,不一会儿的时间便将一道道的精美菜肴摆在了罗承景面前。
罗承景看着桌上的御膳,脑中突然闪过昨日寿宴上陆菀宁埋头苦吃的样子。
于是,他点了点桌上的那道桂花鱼条和山珍烩蟹肉,对连永望道:“将这两道菜送去给陆美人。”
连永望微微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应道:“是,皇上。”
用紫檀木食盒将两道菜装好,连永望提着食盒交到了自己徒弟元恩手中,让他亲自送去玲珑阁。
陆美人在这次进宫的妃嫔中虽然长相突出,可因为贵妃的原因,皇上并不是很喜欢陆美人,这连永望是知道的,不然以陆美人的容貌又怎么会入宫这么久才侍了一次寝呢?
连永望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想起给陆美人赐菜,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陆美人还能被皇上想起来,可见是不一般。
元恩拎着食盒到玲珑阁的时候,周满也刚将陆菀宁的膳食从膳房里领了回来,还没摆到桌子上。
听见皇上赏了菜,玲珑阁的几人都满心欢喜,陆菀宁接了赏赐,周满满脸殷勤的将元恩送出了玲珑阁,又给元恩塞了个厚实的荷包,只道是辛苦他跑一趟了。
元恩笑着客气了两句,就听周满隐晦的打听皇上为何突然给玲珑阁赐了菜。
元恩将荷包塞进自己的袖口,笑着摇了摇头,道:“周小公公放心,皇上就是看到膳食后突然想起了陆美人,才赏了这两道菜下来。”
至于为什么会想起陆美人,别说是他了,他师傅也不知道。
周满闻言放了心,只要这两道赐菜没有别的什么含义,那对她们玲珑阁而言就是好事。
周满再次笑着和元恩道了谢,将元恩送走后,进屋和陆菀宁说了此事。
陆菀宁听完只“嗯”了一声,便叫青芝摆膳了。
周满看着陆菀宁的表现,迟疑的问道:“主子好像并不意外皇上会赐菜?”
陆菀宁看着桌上两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摇了摇头,“还是蛮意外的。”她只想着皇上这几日应该会来玲珑阁,可没想到皇上会赐菜给她。
不过,这不正好证明了她昨日寿宴上的那番作为是有用的吗?这是个好消息。
皇上给玲珑阁赐菜的消息很快就被宫中的各个主子知晓了。
凤仪宫中,皇后这会儿心神全在太子身上,对此听过就算了。
昭阳宫里,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则是比陆菀宁本人还要高兴一些,笑着和红笺道:“看样子我这堂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红笺看贵妃高兴,笑道:“奴婢先在这里恭喜娘娘了,想来娘娘的心愿要不了多久就能实现了。”
其他各宫的主子听闻这事更是反应不一,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更有觉得奇怪的。
玉堂斋里的屈才人听见这个消息手中的筷子顿了顿,喃喃道:“皇上居然赐菜给了陆美人而不是郑美人,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