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是卖泥人的，但是为了多做一桩生意，所以也有准备给客人做泥人的工具，听少年这意思，分明就是打算自己动手。
竺初笑笑：“当然可以，我等你吧。”
就这么愉快决定，上黎和那老人家说了一声，两人就走到后面的小桌上坐下，少年稍微研究了一下手上的工具，很快就开始动手。
上黎无论在干什么事情的时候都是一丝不苟的，竺初看着泥人在他手下慢慢成型，最后烘干，慢慢添上色彩，就是一个娇憨的小女孩模样。
付了钱之后，上黎有些别扭地拉住了竺初的衣袖，把小泥人递到她的面前。
竺初一愣，却好像又在意料之中：“是送给我的啊？”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点点头，耳尖似乎红了点，但被垂下的发丝遮住，看不太真切。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大概是年龄尚小的原因，竺初觉得更羞涩的那个人变成了上黎，乐得逗他，但在大街上，还是算了，免得这人回头又要别扭好几天。
竺初的笑容全是发自真心，少年看在眼中，觉得刚才那点不自在也慢慢散去了，心中泛起了点点愉悦，唇角也不自觉勾起。
外界热闹，少年人再是少年老成，也终究掩饰不了自己的内心，接下来一天的时间跟着竺初一起玩了个痛快，到了晚上才恋恋不舍回去了。
第1343章 少年时6
竺初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是应该好好玩的，所以她开头带着上黎好好玩了一通。
不过凡人的精力到底是比不了神的精力，在外面的时候玩得有多尽兴，回去之后小少年就有多焉，看上去倒是比他之前做功课的时候还要累。
只是眼神中表现出来的情绪倒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竺初不由得失笑：“之前没人带你出去玩过吗？”
少年有一瞬间的怔愣，眼睫慢慢眨了眨：“或许有吧……但我记不清了？”
竺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她出现在这个平行世界后就一直忽略掉的东西：“那你的父母呢，宫殿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大概因为从前也是她和少年待在一起，使得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缺少父母的问题。
平行世界的衔接还算是自然，可若仔细想来，这应该算是唯一不太合理的地方，毕竟是个少年人，还在学习功课，就算他注定会是未来的人皇，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让父母放心把他留下。
“……我不知道。”
听闻这番话，少年眼底的神色更加迷茫，他发现自己好像对父母这个概念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只是在提到的时候，心中会忍不住一痛，他自己却也琢磨不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就算了，不要再想了。”
竺初在心中悠悠叹气。
是了，这到底不是真实的世界线，只是那面镜子虚构出来的，要是处处都自然，那反而说不通了。
但也无所谓，就算没了父母，她也会陪着他的。
就像曾经一样，哪怕跌跌撞撞，少年也终究在她身边顺利长大。
“好。”
出于心中某种敏锐的直觉，少年对这话并没有提出什么问题，乖乖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见少年的情绪平静下来，竺初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是以前对待还是孩子的上黎一样。
然而却在转身准备回自己的住处时，被少年扯住了她的衣袖，是很轻的力道，但是动作之间好像带着一些执着。
他有些失神地垂下双眸，声音中有些低哑：“你会离开我吗？”
竺初一提，那些平时被自己忽视的异样就能全部浮现出来，他意识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有许多问题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嗯？”竺初没想到他问这个，少年已经足够冷静，垂眸也不过是为了遮掩自己可能会表露出来的情绪，她严肃地转过身去，“我不会离开你的。”
以前给不出答案，是因为不确定性太大了，如今尘埃落定，不管是处于哪个时间段上的上黎，竺初都能笃定说出这话，
哪怕是为了让他安心一点，那也是完全可以的。
“真的吗？”少年的声音中仍旧带着几分不安，抓着女孩衣袖的那只手没有松开，不知是发自于内心还是别的，“我感觉你要是走了，我会找不到的……”
初时就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后来她也没提过。
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从哪里来，会不会有一天也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
要是那时，他又到何处去寻找她呢？
第1344章 少年时7
这种恐惧感就像是很早以前就刻在心上一样，上黎只要一想到，就会觉得有些恐慌。
不安感源于哪里，估计没有人比竺初更清楚了，她当初去别的位面，小崽子也是用这样惶恐的眼神看着她，不过她那个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就只能让自己忽视这些东西。
以前是因为给不起，然而现在，竺初却再也不用顾忌这些东西了，她心头有点酸，想了想，还是转身过去，抱住了少年。
说是少年，但其实少年人的身高天生就有优势，所以现在也比竺初高上一些，她拍了拍对方的背，承诺：“放心吧，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不会悄悄离开的。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
少年对上她的眼睛，心头微颤：“什么秘密？”
“我说我们未来会在一起，你相不相信？”
女孩的眼神认认真真，一点开玩笑的成分都没有，清澈到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仿佛也在告诉他，她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在少年面前，竺初懂的东西要多一些，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安抚对方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在一起……”少年愣愣地把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夫人吗？”
上黎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只从身边人口中听过两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词语。
“唔……”竺初眯了眯眸子，随后笑盈盈的，“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没错。”
称呼在他们之间并不是那么重要，毕竟换了那么多个位面，怎样的身份都体验过了，如果他比较喜欢这个的话，那就这个吧。
在她给出肯定的答复后，少年的眼底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抓着衣袖的手终于慢慢松开，似乎在紧张中带着几分欣喜：“那你可不是骗我。”
少年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男女之间的情爱，却莫名觉得，他们就该是这种关系。
这样能够解释出他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不自在，为什么想要把好的东西都给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亲手做小泥人送给她。
因为他是……喜欢她的。
没有经历过位面破碎，而恋慕之人不知何时会离去的惶惶感，从小顺遂长大的少年表现出来的状态要更热情一些。
在高兴之后，他又渐渐有些羞涩忐忑：“你是我的夫人的话，那可不可以和我住一起？”
竺初动作停住，接着毫不犹豫：“不行！”
少年有些委屈，漂亮的金眸看着她：“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竺初看着眼前的少年，她没具体问过，不过最多十六七岁的样子，想到这里她又有点手痒，抬手在少年额头上敲了一下，挑唇，“都说了是未来的，你现在还没及冠吧，那么急干什么？”
激动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有些事情现在还是不能答应的，等到他长大了以后再说。
“好吧。”被拒绝的失落还没有涌上来，紧接着的就是一股甜意，少年乖乖巧巧地站在原地，声音清澈，“那你早点休息吧。”
这时候倒是懂得乖巧听话了。
竺初略微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干脆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休息去了。
不过自从说开以后，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变得更加随意了起来，少年嘴上不说，私底下却会悄悄学习，久而久之也知道了些哄人的甜话，时不时会引得竺初发笑。
里面都带着少年人赤诚的心意，笑归笑，竺初却从来都是全盘接收的。
反正天道爸爸也给她放了假，轮回镜构造出来的平行世界不过是镜花水月梦一场，竺初想和少时的上黎多相处相处，就没有急着破除幻境离开，而是就这么陪着他，转眼就到了他及冠的日子。
竺初依稀记得，从前自己离开这个位面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等到，想的就是不要过多留念，所以没有在意。
说不定这是个机会。
她模糊想起，自己在小位面的时候似乎送过上黎一根木簪子，后来回到问神界见到，他也时时都是簪在头上的……
竺初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哪怕是及冠这天，也仍然没有出现他的父母，帮忙操劳的都是些护卫侍女，未来的人皇殿下终于慢慢成长起来，大家都是开心的。
上黎一大早起来就没有看到竺初，出于这段时间相处出来的信任，他暂时按捺住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规规矩矩的进行了今天该有的仪式。
最后回到自己宫殿的时候，却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终于开始有点心慌意乱。
只是女孩曾经承诺过，上黎相信她，于是就坐在窗边他们平时最喜欢的小榻上，静静望着外面的景色。
终于等到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上黎的眼睛被身后伸来的一双手给蒙住，女孩带笑的声音贴在耳朵上：“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等到平行世界消失，若是取材其中，做出来的东西不一定能保留，然而为了弥补遗憾，竺初想做的是能够真正保留下来的礼物，所以还是花了些功夫。
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之前赶了回来。
熟悉气息贴近的瞬间，少年的心其实就已经安定了下来，眼前并不是完全黑暗的，眼睫毛扫过女孩掌心，他很诚实的回答：“我猜不到。”
上黎觉得自己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因此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
“你可真无趣。”竺初也不打算为难他，果断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然后拿出了小心包裹好的簪子，“看看吧。”
打开包裹在外层的布料，簪子入手的感觉温润，隐约流淌着些光芒，上面沾染着仙灵的本源气息。
上黎愣了一下，眼中的金色似乎深沉了些，他转头看了一眼女孩，微微弯唇：“初初可以给我戴上吗？”
对上熟悉的眼神，竺初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她轻咬了下唇：“当然可以。”
簪子插进发间，替代了原本的饰物，显得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更加温和。
竺初手上的动作刚刚停下，下一刻却被那人拉入了怀中，亲吻落下的瞬间，他的声音也是低低的：“谢谢初初。”
不管怎样，多年前那个孩子的期盼，终究是得偿所愿了。
只是和别的白鲸相比，她又有一点不一样。
别的白鲸之间都能够交流，能够通过声音传递想法，不过他们却唯独听不懂她的想法，就好像把她隔离在外。
最开始的时候竺初还会失落，后来她就学会了远离族群，自己去寻找玩伴。
虽然和族群当中的白鲸同伴们并不亲近，可是海洋中别的小生物却对她十分亲和，就连一些比较凶恶的鱼类生物，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也会乖乖收起獠牙，似乎在对她表现友好。
这些都让竺初原本受到创伤的心灵有了些许抚慰。
哦对了。
还有一点忘了说。
她和别的海洋生物最大的一点不同就是——她还能变成人。
总有些两脚怪会出海，久而久之的，竺初也能慢慢得知，他们叫做“人”。
也就是在那一天晚上，自己迷糊一觉睡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人”，身上还出现了那些家伙会穿的“衣服”，然后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名字，也就是竺初。
小白鲸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把这当成了是自己的名字。
她是一只很大胆的白鲸，自从发现有了这个特异功能后，她就总会在夜晚的时候变身跑去沙滩边看看，看着那边慢慢建起了房子，似乎要开始热闹起来。
不过出于本能的畏惧，她不敢跑太远，也不敢被岸上的人看到，只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去逛逛，就已经很满足了。
今天也是一样的。
竺初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临，看到已经没有灯光在闪烁，就跑到那些房子边看了看。
房子修建的很漂亮，因为在海洋中从未见过，她对于这些新奇玩意儿都很好奇，东摸摸西悄悄的，不知不觉就走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其实这也不怪她，这些院子平时都是锁着大门的，偏生今天没有锁，竺初的注意力全部被外物吸引，就根本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都已经走进来了。
陆地上的事情她并不熟悉，也只是偶尔在这段地带逛一逛，竺初生怕被人发现，刚要转身离开，却注意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好像坐着一个人。
这边的房子确实没有亮灯，只有零星几个路灯，光芒映照进来，在少年精致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却能隐约看到那双眸子黑黝黝的，似乎在无声注视着闯入者。
竺初被吓了一跳，慌乱的手脚都不知道朝哪里摆放，只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海洋中从没有见过能与她一样变成人的生物，不过自从她发现自己也能够像那些人一样说话后，脑海中又像开始那样多出了一些东西，让她无师自通学会了怎么讲话。
暗中观察人类这么久，竺初有些东西是懂得的，连忙就是一个鞠躬：“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只是没有看到路！”
话音落下，坐在秋千上的少年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目光没有从她身上挪开，静静地打量着，让人觉得压力山大。
他不动，竺初也不敢动。
两人在原地僵持了会儿，终于竺初还是有点按捺不住，小声地提出自己的想法：“那我……先走了？”
她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类都在想些什么，但是今天晚上这件事情，已经在小白鲸的内心中留下了些阴影。
她发誓，以后来这里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看路，千万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少年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从秋千上下来，竺初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挪动，终于在出了院子之后，一溜烟地跑回了海边。
身为一只可以变成人类模样的小白鲸，就算是以人类的样子，竺初也是能在海水中呼吸的，她游到了水比较深的地方，才变回了自己的原型。
虽然陆地上的生活很有趣，但是海洋才是她熟悉的生存环境，竺初今天晚上受到了惊吓，随着海水漂流自闭了会儿，脑海中才隐约有了些想法。
不过说起来，那个人确实是她这段时间见到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说话，是像她最开始一样不会说话吗？
竺初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以后不一定再有和那个人见面的机会，她的纠结没过一会儿就放下了。
还是当无忧无虑的小白鲸比较好。
之后竺初又在海中待了好一段日子，她有时候还是会远远地观察人类，但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始终有点担忧没放下，所以没有上岸去玩过。
只是小白鲸向来心大，在缓了些日子后，就趁着夜色再次溜上了岸。
鬼使神差的，她再次朝着上次的方向走去，只不过这一次房子中是亮着灯的，院子中除了那个依旧坐在秋千上的少年，还多了一个老人和一个穿白衣的人。
白鲸的听力很好，竺初躲在角落阴影处，小心翼翼地望着那边，依稀能够听见那两人的对话。
“小黎这病，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他的情况很罕见，智力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拒绝和外界交流。上次的那种情况，不能再出现了。”
“只是让他住在这边，始终不是个办法啊……”
老人看上去愁容满面，望向少年的目光中多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医生也无奈：“先观察着吧，您也别太忧心了，我们会努力找到办法的。”
竺初毕竟只能远远观察到人类，就算是脑海中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些记忆，却还是一知半解的，不过“病”这个词，她还是很熟悉的。
曾经在海中的时候，她也听说过不少人类生病死去的，就像是海洋中的小生物也会生病。
所以那个人也是吗？
竺初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转向了坐在秋千上的少年，带了些怜悯。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对视线这方面特别敏感，在她转过去的时候，那少年也忽然抬眸。
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的照映下晕染出一片阴影，眸子又黑又沉的，看过来的时候平平静静，里面仿佛万般情绪皆空。
竺初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发现了。
只是转念想到这个人快死了，她又觉得还是他更可怜一点。
反正给他看看，自己身上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他好像真的不会说话。
想到这里，竺初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躲着的这个地方是在阴影处，从少年那个角度看过来能够看到一点，另外两个人是完全看不到的，她也就放下心来，任由那少年静静看着。
老人和那穿白衣服的人在外面聊了会儿，又复杂的看了少年一眼，大概是想着这边没什么危险，后面一些不方便说的就进去了。
少年似乎要与那秋千融为一体，两人走了之后也没有挪动位置，黑色眸子静静的，如同宝石一般漂亮。
竺初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扒到栅栏边上，去同他打招呼：“你好？”
竺初不是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小心挪动的过程中，少年的视线也一直紧跟着她，可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她就没有在意这些事情。
白鲸化作的少女穿着的是一身白裙，乌黑发丝间有珍珠点缀，看上去灵动活泼，同时又带着几许天真，会给人一种好亲近的感觉。
竺初从前在海洋中的时候，白鲸同伴们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后来慢慢的也就不和她一起玩儿了，或许是出于某种同类的直觉，她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很孤独，似乎被困在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中，与外界隔离开来。
对方的视线始终平静，她扒在栅栏上好奇地看了好一会儿，也始终没有回应，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正打算离开时，却发现少年终于从秋千上挪了地儿，慢慢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
竺初扒着栅栏的手一紧，下意识的就想要跑开，不过出于某种犹豫，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睁睁的就看着少年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弯弯眸，继续刚才没有回应的话：“你好。”
白鲸是一种很通人性的生物，从前竺初也见到过她的那些同伴和出海的人类亲近，因此现在这么做，也算是在释放友好的信号。
她能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对她并没有任何觊觎，至于为什么一直盯着她，说不定只是因为好奇呢？
少年依旧沉默不语，只是这次在听完女孩的话后，眸子似乎亮了些，他伸出手，好像要摸过来，却又忽然停在半空中，眉头皱起，隐约透出一些焦躁。
竺初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变化，还有一些微小的动作，半晌后得出判断：“你是觉得这个太碍事儿了吗？”
两人隔着栅栏交流，不管怎样看来总归有些奇怪，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有病，却不知晓是什么病，不过好在天生直觉敏锐，她还是能领悟出一些东西来的。
竺初犹豫了下，正要叫少年去把门给自己打开，余光忽然注意到那进了屋子的两人去而复返，便只能快速交代：“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来这里找你，就你一个人，可以吗？”
第1349章 白鲸少女和自闭症少年4
少年自然是没有回答的，竺初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回答，在见到人影过后，一溜烟地就跑掉了。
所以她当然也没有看到，在她走之后，老爷子和医生看到忽然走到栅栏边上，盯着深沉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时，神色兀然一变。
老爷子年龄大了，对这个唯一的孙辈很是关心，哪怕明知得不到任何回应，却还是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小黎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自闭症的孩子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虽然上黎的情况和普通孩子的情况不一样，但也不会出现轻易改变自己行为的举动，老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呼吸都急促了些。
一旁的医生见状，连忙上前盯着这爷孙俩，但凡有一个出问题都有得够他忙的。
少年没有回答，骤然被打断的神思却更加杂乱，隐隐加剧了焦躁，他又转身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医生赶忙上前安抚老爷子：“您别担心，能够做出改变，说不定就是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这世上的疑难杂症多了去了，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就突然会有好转，这种事情也只看天命怎么改变。
老爷子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再强求：“我只希望小黎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竺初这次并没有一溜烟跑回海里。
她之前有过试验，虽然自己的本体是白鲸，可是长时间远离水也不会有任何异样发生，她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不过隐约觉得或许是件好事。
那少年看上去太可怜了，竺初思索了下，决定明天去的时候，给他带点什么礼物去。
海洋中物产丰富，虽然说自己的同伴们都听不懂自己的话，但是她却可以呼唤一些别的鱼类小伙伴从海中给自己捞些东西上来。
拼拼凑凑的，总算是做出来一条项链，上面的珍珠闪着温润的光芒，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竺初拿在手里好好看了看，总算觉得满意不少，小心的暂时缠绕在了手腕上。
不过这样的话就不能变回本体了，不然这小小的一串项链还会被崩坏，到时候就白费了自己的心血。
随着这边的房子修建起来，白日里也热闹了许多，竺初胆子足够大，混迹在人群中也面不改色，所以并不会被别人发现异样。
就这么过了一天，总算等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竺初也不知道昨天对他说的有没有用，反正在靠近那边的时候小心观察了许久，确认周围没人后才过去。
出乎意料，院子门这次是打开的，少年仍旧坐在秋千上，只不过看到她来的时候，眼神好像亮了一些。
竺初觉得这个人类看上去很可爱，她凑近了对方：“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吗？”
看到少年的第一时间，竺初就知道，对方明显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房子里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动静，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小白鲸从前就在伙伴那里碰了许多壁，尤其是知道少年可能不会说话，她自言自语适应力也很强，赶紧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我也没有食言，这是送给你的。”
第1350章 白鲸少女和自闭症少年5
竺初知道在人类的世界中，有种通用的东西叫做钱，很多都是用这个来衡量价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送的东西值不值钱，反正就是觉得好看，很衬眼前这个人。
少年眨了眨眼，看到女孩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许久，终于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到了手上，转而盯着那串项链。
上家家大业大，少年见过的好东西不少，可他对那些从不感兴趣，瞥一眼也就过去了，如今只是这么一串简单又质朴的项链，他竟觉得自己心中是有些在乎的。
似乎是思考了半晌，少年的眉头慢慢松开，总算伸出手指，把竺初手里的项链给拿了过去，静静打量着。
竺初有点急，催促他：“戴上看看好不好？”
少年穿的就是最简单的白衬衫，没有过多的花纹点缀，显得很素，竺初见他接过了自己的礼物，就开始有点期待。
虽然少年并不说话，但竺初多有耐心呐，在她不倦的念叨下，少年好像终于被说动了一点，把项链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项链上面不仅有珍珠，还有一些漂亮贝类，动作之间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少年仔细研究了下，眼底流露出了一些欣喜的情绪。
看上去真的很单纯。
竺初觉得自己花费在这上面的功夫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在这个人身上，她好像找到了更好玩的。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能帮助到这个生病的人，自己除了可以变成人之外，也没有别的特殊能力了。
不过在她很喜欢这个好看的人类，所以决定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中，能够让他稍微开心一点。
“你天天都待在这里吗？不会觉得无聊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看看？”
小白鲸无法和同伴们交流，和其它海洋小生物也只是凭着本能亲近，所以在面对这个人类的时候，她就显得有些话痨了。
对方不会说话，但能听懂她说的，那就很好了。
如果竺初生活在陆地上，稍微有常识一点，就能清楚，眼前的少年不是喜欢吵闹的人，偏偏在此刻，她说话的时候，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在听到女孩提建议出去一下的时候，少年再次陷入了纠结中，本身改变环境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很令人焦灼的事情了，现在还要到外面去，光是想想就不喜欢。
竺初当然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说完话后见他半天没有动静，亮晶晶的眸子蓦然黯淡了些：“那好吧，你不愿意出去就算了。”
今天实在是个好天气，小白鲸无数次在这个时候跑出来玩过，所以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看见最漂亮的海景。
可是少年不愿意去，那也只能作罢了。
竺初有点无奈，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正打算开始下一个话题的时候，却见少年从秋千上下来，漂亮如宝石的眼睛定定看着她，抿唇道：“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