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嘉宁—— by非扶
非扶  发于:2023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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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放心,奴婢记住了。”
“嗯,那我就先走了,公主醒了想见人的话,让人去给我送个信。”
“是。”
青禾目送楚无恨离开,叹息一声,拎着蜜饯回去了。
辛止看着楚无恨上了马车,在车边不甘心的问:“主子你这就回去了?真的不进去看看吗?”
楚无恨摇摇头:“她不想见我肯定有她的原因,我给她时间想好,等时间到了,我会去找她,在此之前,还有要事得处理。”
辛止想起方才接到的消息,沉默了。
他赶着马车在城中绕了几圈后悄悄的停在了伯阳侯府对面的小巷里,从这边刚好能看到伯阳侯府大门的情况,但那边看不到这里。
辛止按下斗笠,低声道:“主子,到了。”
“嗯。”马车内传来楚无恨压低的声音,他缓缓掀开车帘一角看了过去。
一刻钟后,一辆颇为朴素但宽敞结实的马车停在了伯阳侯府门前,守门的小厮上前问话,很快脸色就变了,变得极为恭敬,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去,不一会儿,伯阳侯和柳氏带着沈含誉就出来了。
一家人站在门前,神色都有些激动。
楚无恨眯起眸子,眼珠不错的盯着。
很快,马车厚重的帘子被车夫掀开,伯阳侯上前一步等在马车边,里面下来一位两鬓霜白的老妇人,身上穿着深蓝色暗纹夹袄,下马车的时候还拄着拐杖,看起来腿脚不是很灵便。
伯阳侯伸出手小心的搀住她,“娘,你慢点。”
老妇人眼角满是皱纹,嘴角微微下垂,看起来兴致不是很高,见到伯阳侯的时候脸色都没变一下,倒是在看到柳氏的时候露出了点不悦的神色。
柳氏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娘……”
这就是伯阳侯的亲娘,老伯阳侯夫人——甄氏。
沈含誉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上前一步,“孙儿见过祖母。”
老夫人撩起眼帘打量了他几眼,神色稍稍缓和了些,“去扶你二伯下车。”
沈含誉听话的走到车边,很快里面又走出一人,他一只手藏在衣袖里,一只手伸过来,看到沈含誉后愣了下,随即扯唇笑了下:“你是含誉吧?多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伯阳侯听到声音立刻看过来,“二哥!”
沈鹤亭身子微僵,随后若无其事的点点头:“侯爷,好久不见。”
他扶着沈含誉的手下了车,衣袖晃荡间沈含誉看到他的右手缺了两根手指。
“二哥说这话是和我生分了,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么客气?”伯阳侯拍了拍沈鹤亭的肩膀。
沈鹤亭微笑:“金都不同伯阳,说话做事都要小心谨慎,不然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啊。”
伯阳侯笑意一僵,收回来的手也顿了一下,怎么感觉二哥话里有话?
然而不等他仔细看,沈鹤亭已经移开了视线,转头看向别处,“柳表妹这是……又有了?”
柳氏对上他的视线,莫名有些不舒服,她讪讪的点点头:“是,三个多月了。”
“侯爷好福气。”
沈鹤亭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不像我,一个孩子都没有,这辈子注定不能给沈家传宗接代了。”
老夫人听到这话瞪他一眼,拐杖砸在地上:“好了,进去说话,在门口站着像什么话?”
“娘说的是,走,进去再说。”
伯阳侯扶着老夫人走在前面,沈鹤亭走在另一边,沈含誉便扶着柳氏跟在后面。
等他们都进去,马车被赶走,伯阳侯府的大门再度关上。
楚无恨这才放下帘子。
人都到齐了,这场筹备已久的大戏,终于能开唱了。

第231章 伯阳侯你过的不错啊
伯阳侯扶着老夫人去了后院,接到他们要来的消息后,伯阳侯就让柳氏把后院的满芳园收拾出来给老夫人,沈鹤亭则去前院和他一起住。
小厮们来来往往收拾行李,伯阳侯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沈鹤亭边走边打量,脸上的表情时而怀念时而阴郁。
这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可眼下瞧着,却又觉得陌生。
走上回廊的时候,他没忍住出声讥讽:“侯府如今大不相同,瞧着富贵了不少,看来侯爷在金都确实混的风生水起,背靠镇国公府这棵大树好乘凉啊。”
柳氏脸色霎时一变,勉强维持的笑意彻底破碎,她走到伯阳侯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目露乞求。
伯阳侯心里不忍,转头呵斥道:“二哥此言何意?卿若去世多年,我们与镇国公府也断了来往,如今府中一切都是靠我自己挣来的,何来乘凉一说?”
“再说——”他握住柳氏的手,郑重道:“如今侯府的当家主母是秋莹,你说这些,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吗?她也是你弟妹啊。”
“弟妹?”沈鹤亭嗤笑一声,“我弟妹死了。”
“你——”柳秋莹被气的面色铁青,沈含誉也听不下去了,抬手拦在柳氏身前,上前一步挡住她面对沈鹤亭,肃容道:“二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们到底是血脉至亲,一家人为何要闹得如此难堪?”
“何必?”沈鹤亭冷笑一声,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老夫人的拐杖重重一砸,“够了,都闭嘴!亲兄弟当着众人的面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们当我死了是吧?”
沈鹤亭到底还是孝顺的,老夫人一开口,他就没声了。
伯阳侯憋了一肚子火,忽然有点后悔让他们过来。
但人来都来了,也不能赶出去,只能捏鼻子忍了。
好在满芳园就在眼前,伯阳侯扶着老夫人在正厅里坐下,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娘和二哥这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快坐。”
柳氏吩咐下人上茶,老夫人坐在主位,伯阳侯坐在她身边,柳氏和沈鹤亭分坐下首,沈含誉挨着柳氏坐下来。
正厅内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老夫人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脸色稍稍和缓了些,那双浑浊的眼都清明几分。
她靠在椅背上,看向下面的沈含誉,盯着看了几眼之后,轻声问:“你与兰德郡主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沈含誉颇为恭敬的说:“回祖母,暂定在一月初。”
“一月初?”老夫人疑惑:“之前你爹给我写信,不是说年底吗?”
伯阳侯解释道:“年底挨着年,事情太多太杂,不方便,就往后挪了些。”
“大冷天成婚,真有你们的,怎么不定在三四月,好歹暖和些。”
沈鹤亭一贯的阴阳怪气。
人逢喜事精神爽,伯阳侯决定不和他个老光棍一般见识,温和道:“二哥有所不知,最近金都喜事不断,近的来说嘉宁公主要成婚,往后还有太子和二殿下,大公主和周国安王明年也要成婚,这么多场挤在一年,咱们不好在中间插一脚。”
“哦,不是挤,是怕插在中间被人笑话吧?毕竟算起来,就咱们侯府地位最低了。”
沈鹤亭拍手笑起来。
伯阳侯:“……”
他真想抄起桌上的茶盏塞进他嘴里!
老夫人无奈的看了沈鹤亭一眼:“鹤亭,不要乱说。”
沈鹤亭耸耸肩就不说话了。
老夫人又问了几句,沈含誉耐着性子回答,饭菜好了,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席间沈鹤亭时不时的刺伯阳侯几句,连带着柳氏也没放过,一顿饭吃的压抑又憋屈。
吃完饭沈鹤亭送老夫人去休息,老夫人躺下之后还拉着他的手劝他:“到底是自家兄弟,等娘走了,你还得倚仗你弟弟,何必给他摆脸色呢?”
沈鹤亭哂笑,“儿子不过是嫉妒罢了,当初儿子若是没伤了手,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你的手也不是他害的,你何必耿耿于怀?”老夫人不明白,但心疼他,所以对他颇多包容。
沈鹤亭嘴唇颤抖片刻,最后起身道:“娘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便是,你好好休息,我回去换身衣服。”
看着他匆匆的背影,老夫人叹息一声。
出了门沈鹤亭就见伯阳侯背着他负手而立堵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他。
他脸瞬间沉了下来,打算装作没看见直接从伯阳侯身边撞过去。
然而伯阳侯先转过身来,微笑道:“二哥,我们聊聊。”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拱桥,伯阳侯在桥上停下,眺望着远处皇城的朱墙碧瓦。
眼中闪烁着不甘和向往,沉默良久,他苦笑一声问:“你我兄弟之间,怎么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沈鹤亭听他这么问,简直想笑。
“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问,为什么那天上香的人那么多,就我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又正好被马车压过?”
伯阳侯心一颤,转头看向他,“二哥,当时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为了护着我,你也不会……”
“所以我恨你,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是为了护着你,我不会落到这般下场,就算我不能继承爵位,起码也可以做官,一步步爬上去,何愁侯府不振兴?”
沈鹤亭情绪激动,说到这儿眼睛都红了,他逼近一步看着伯阳侯,冷声道:“你我兄弟二人联手,在官场何愁不能闯出一番天地?可现在呢?”
他猛地一甩袖子,怒道:“你娇妻美妾有了,儿子有了,马上要有第二个孩子,我呢?我有什么?原本定好的婚事因为我手废了也黄了,从今往后我只能娶小门小户的女子,我甘心吗?我不甘心!”
“伯阳侯,别再假惺惺了,我不稀罕。”
沈鹤亭说完最后一句扬长而去,留下伯阳侯在原地怔怔出神。
伯阳侯顶着冷风去了柳氏的院子,柳氏正委屈的掉眼泪,听到脚步声连忙迎上去,“侯爷——”
伯阳侯见她梨花带雨的,忙把人揽入怀中,“怎么了?”

第232章 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还能是因为什么?”柳氏抽抽搭搭道:“妾身虽然是继室,但好歹也是侯爷明媒正娶过门的,又为侯爷生下了含誉这么好的儿子,妾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何婆母和二哥都这么看不上妾身?”
柳氏这会儿是真情实感的难受,从进门开始老夫人就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正眼瞧她,沈鹤亭就更不用提了,全程阴阳怪气的讽刺她。
她在侯府待了这么多年,下人哪个敢给她甩脸色?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伯阳侯正为沈鹤亭的话烦心,听柳氏哭心里更烦,可想到她怀着身孕,还是耐着性子哄道:“二哥自打断了手就一直是这个脾气,你别和他计较,不想见他就躲着些,反正他也不能随便进出你的院子。”
他扶着柳氏的腰带着人在榻上坐下,还在她腰后垫了个软垫,看着如此体贴的伯阳侯,柳氏心里忽然有些愧疚不安。
她握住伯阳侯的手看着他,伯阳侯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叹息道:“反正这么多年就见一次,等含誉和兰德郡主大婚结束,我就送他们回伯阳。”
柳氏慢慢止住了哭泣,但还是拉着伯阳侯的手不放,低声道:“那婆母呢?你看她都没正眼瞧过妾身,是,妾身比不得杜姐姐,可妾身也是清清白白的身子跟了侯爷啊。”
“没办法,当初杜氏在伯阳伺候了娘一段时间,两人的情分你自然比不得,杜氏出事后她一直觉得愧疚,觉得你占了杜氏的位置,自然对你没什么好脸色,我会好好和她说的,你现在有孕在身,多往她跟前走走,她解开心结就好了。”
伯阳侯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道:“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柳氏没话说了,拉过伯阳侯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眼神晦暗不明。
“但愿吧。”
翌日,伯阳侯去官署,沈鹤亭闲来无事就说要出门逛逛,柳氏想让沈含誉带他去,可沈鹤亭拒绝了,他似笑非笑道:“我是许久没回来了,但又不是不认路,不必劳烦世子了,我去去就回,夫人无须担心。”
柳氏被气的一噎,低声骂道:“不识好歹。”
沈含誉怕她气出个万一,赶紧扶着她回去了,另一边派人悄悄跟上沈鹤亭。
沈鹤亭出了侯府先是漫无目的的闲逛,这个摊前站一会儿,那个摊前站一会儿。
买了两个包子正准备付银子,余光忽然瞥见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他掏钱的动作一顿,悄悄的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人,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没有了。
可见确实是有人在盯着他。
沈鹤亭把钱给了小贩,若无其事的拿着包子边走边吃,还是走走停停,仿佛什么都没发现。
最后他停在一家茶楼面前,仰头看了看,抓住一个路人问:“兄台,里面今儿有说书的吗?”
那人热情的说:“有啊,金都最好的说书先生今儿就在碎金茶楼说书呢,你可赶上好时候了!”
“是吗?”沈鹤亭笑笑,“多谢,那我进去坐坐。”
“快去吧,刚开场呢!”
沈鹤亭笑着和那人道别,转头进了茶楼。
后面盯着的人没察觉异常,等了一会儿才跟上。
沈鹤亭进了茶楼后直接找上跑堂的伙计,“二楼雅间还有空的吗?”
伙计打量他一眼,为难的说:“雅间没有位置了,只剩隔帘的空位,公子要吗?”
“行,带我去吧。”
“好嘞,公子随小的来。”
沈鹤亭跟着伙计上了二楼,二楼对着的两侧都是半开的座,挨着的两个位置用珠帘隔开。
沈鹤亭四下打量了一眼,目光不经意间和角落里的一个男人对上。
那人坐在拐角处,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光线昏暗,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沈鹤亭眯了眯眼,那人几不可查的冲他点了下头。
“这边的位置好,公子你看——”
“不用,我坐这边就行。”沈鹤亭径直向着角落走去,伙计看一眼,挠挠头:“这边有点偏吧?”
“没关系,我喜欢清净点的地方。”
沈鹤亭已经坐了下来,伙计无法,只能问他要点什么,沈鹤亭要了一壶茶一碟点心便摆摆手让他下去。
伙计手脚麻利的把东西送来,离开的时候还在嘀咕:“今儿怎么净来怪人?”
沈鹤亭端起茶盏给自己倒茶,转头不经意似的往旁边看了一眼,中间隔着层珠帘,但什么都遮不住,沈鹤亭打量半晌,对方的容貌只能说是扔到大街上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不会是易容了吧?
正想着,又一个人上了二楼,打量一圈看了过来,沈鹤亭立刻看回去,那人便目光一闪,要了个他对面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整个长廊。
听不到他们这边说什么,但能看清他的动作。
沈鹤亭等了片刻,在二楼人渐渐多起来的时候,他把前面的帘子也放了下来。
离得近这珠帘挡不住,但离得远影影绰绰的就看不清了。
沈鹤亭坐的端正,头都没偏,只是低声咳了两下。
旁边的人扯了扯唇,“沈二公子近来可好?”
沈鹤亭眸光一暗,“你是给我送信的人?”
“是,如今沈二公子还对信上的东西存疑吗?”
“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沈鹤亭冷笑,“万一你就是想坐山观虎斗,我不就中了你的计?”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你可敢与我走一趟?”
沈鹤亭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执念战胜了理智,“有何不敢?”
一刻钟后,沈鹤亭起身去茶楼后院的茅房,盯梢的人便没有动,然而又等了快两刻钟,人还没回来,盯梢的就坐不住了,起身下楼。
等他动了,角落里的玄衣男人也往下走,两人在大堂擦肩而过,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茶楼旁的小巷里,男人走过去,戴斗笠的车夫抬起头来,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男人掀开帘子上车,沉声道:“去诏狱。”
“是。”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便从小巷里驶了出去。

第233章 臣抱着你走一走,就不怕了
“二伯还没回来吗?”沈含誉问看门的人,看门人摇摇头:“一直没见到人。”
沈含誉长眉紧蹙,“去哪儿了……”
他身边跟着的侍卫羞愧的低下头,“是属下没用,把人看丢了。”
沈含誉没说话,是不小心看丢了,还是被人甩开了还不好说。
不过沈鹤亭要是发现有人在跟踪,怕是当场就能把人揪出来质问吧?
沈含誉不确定,沉着脸在门前踱步,伯阳侯一下轿子就看到了他,招呼一声:“誉儿,你在这儿做什么?”
“爹你回来了。”
沈含誉回神迎上去,伯阳侯点点头,神色稍显疲惫,“嗯。”
“儿子在这儿等二伯,他出去一天,眼看着外面都黑了还没回来,儿子有点担心。”
沈含誉不着痕迹的告了个状。
伯阳侯脚步一顿,转身诧异的问:“他去哪儿了还没回来?”
“儿子也不知道,他不让人跟着,儿子也不敢和他硬来,就让他去了。”
沈含誉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伯阳侯也知道沈鹤亭的驴脾气,拍了拍沈含誉的肩膀说:“这事不怪你,你先回去,我派人去找找。”
“好。”
沈含誉转身带着侍卫离开,伯阳侯站在原地想了想,直接去了沈鹤亭的房间等他,正准备吩咐人去找找,小厮忽然跑进来神色焦急道:“侯爷,二老爷回来了!”
伯阳侯站起来,“人呢?”
小厮尴尬道:“在后面,瞧着是醉的不轻,奴才们想扶,他就打奴才们。”
伯阳侯:“……”
他叹了口气:“我去看看。”
“都别碰我!你们都是沈鹤风的狗!你们都想害我!”
吵吵嚷嚷的声音从院外响起,伯阳侯脸色一变,快步上前,转个弯就见沈鹤亭醉醺醺的踉跄着往前走,小厮们怕他摔了围在他身边,然而一旦靠近一点,他就破口大骂,挥手赶人。
“沈鹤风让你们来抓我吗?他算个什么东西?”
跟着伯阳侯的小厮听到这话脸都扭曲了,疯狂咳嗽:“咳咳咳咳咳——”
听到动静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见到伯阳侯黑着个脸站在回廊上,简直堪比青面獠牙的鬼差。
他们纷纷退后,瑟瑟发抖。
这样一来沈鹤亭没人管了,他直接手舞足蹈的走过来,伯阳侯负手而立,看着他手中晃动的酒壶,咬牙切齿地问:“你在做什么?沈鹤亭,你还有没有个人样了?”
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照亮了沈鹤亭通红的脸,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
伯阳侯一愣,不等他细看,沈鹤亭突然面色一变凶恶起来,“沈鹤风,你挡着我的路做什么?我是你二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我……”
伯阳侯刚张嘴,沈鹤亭走到他面前忽然一把推开他,“滚!你别太得意,早晚有你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侯爷!”
伯阳侯被他推的一个踉跄扑到栏杆上,差点翻出去。
小厮们忙一拥而上把人拉了回来。
伯阳侯站起身来拂袖怒瞪着沈鹤亭的背影,他到底抽什么风?
沈鹤亭背对着他,听着后面的喧哗,神色冷淡,半晌之后,他苦笑一声,一行清泪沿着脸落下,最后消融在夜色中。
这一晚后,沈鹤亭像是忽然变了个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成天窝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去看望老夫人,其他时间根本看不到人。
伯阳侯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以为他可能是酒醒了觉得自己丢人,所以才不露面,这倒是正中他下怀。
殊不知一场针对他的风暴已经酝酿成型。
另一边楚无恨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去看谢霜歌。
谢霜歌第一晚喝了安神的药,昏昏沉沉睡着,看起来倒是还好,楚无恨不放心,在她床边守了一晚上,第二天才离开。
第二天晚上他又掐着点来,刚从窗户翻进去,就听内室响起一阵微弱的声音,“滚开——滚——滚啊!”
声音逐渐变大,楚无恨神色一凛,快步赶到床边,隔着床帐就见谢霜歌在床上挣扎,似乎是在推什么人。
她神色那么慌张害怕,无助极了,眼泪一颗颗的流入鬓角,一下下扎进楚无恨的心里。
楚无恨掀开床帐在床边坐下,动作轻柔的把谢霜歌抱了起来放到自己怀里。
然而这一动,谢霜歌猛地惊醒,“不要!”
“没事,没事,臣在。”楚无恨忙握住她的手,紧紧的与她十指相扣。
属于他的灼热体温从掌心相贴的地方传来,谢霜歌冰冷僵硬的手指活泛了些,她慢慢的抬眸看去,“楚无恨……”
声音沙哑又微弱,听得楚无恨心都要撕裂了。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温柔安抚的吻:“是臣,公主方才只是做噩梦罢了,没事了。”
谢霜歌心有余悸,心脏跳动的声音大到她什么都听不见,但她能看到,能感觉到,在漆黑的房间里,那熟悉的体温和香味让她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楚无恨……我好怕、好恶心……”
她转身一把环住楚无恨的脖颈,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楚无恨见状直接把人抱在手臂上,一个用力把人托了起来。
“啊——”视线忽然变高,谢霜歌紧张的抱紧了楚无恨,“你做什么?”
楚无恨抱着她在房间里走了起来,“公主不是害怕吗?臣抱着你转一会儿会好很多。”
“真的吗?”谢霜歌半信半疑,吸了吸鼻子,“谁告诉你的?”
“臣的义父。”楚无恨轻声道:“臣小的时候和他一起住在山里,经常能碰到一些野兽,晚上听着那些野兽嚎叫,臣也怕的睡不着,义父就会把臣抱在手臂上,边走边哄,臣就不怕了,很快入睡。”
谢霜歌胆子慢慢大了起来,直起上身看着楚无恨,黑暗模糊了边界,好像他们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被人看到。
这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
黯淡的月光从窗棂透进来,落在楚无恨的脸上,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蒙上了一层轻柔的纱,谢霜歌忍不住伸出手一点点描摹着他的轮廓,心动到不能自已,再次落下泪来。
情到浓时,爱也是痛。

第234章 卫九渊这辈子都别想爬上那个位置
两人无声的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影子也难舍难分,不知走了多久,楚无恨察觉到谢霜歌彻底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平稳了,这才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把人放下来,他直起身子想替谢霜歌把被子拉上,可刚一动,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什么牵扯住了。
他低头一看,谢霜歌蜷缩着身子,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
心里一刺,楚无恨沉默片刻,脱了鞋子翻身上床,贴着床沿躺下来把人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背,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直到把自己也哄睡。
两人依偎在一起,只有那晚的月光知道。
冬日的阳光明亮却不炙热,清清冷冷的落在床上,扰人清梦。
谢霜歌眼还没睁,先皱起了眉,翻身想躲过日光的攻击,结果这一翻身就埋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谢霜歌:“?”
她猛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截凌乱的白色中衣以及若隐若现的精壮胸膛。
起伏的线条半遮半掩引人遐想。
等等——她的床上为什么有个男人?
正当她想退出这个怀抱的时候,楚无恨也醒了,他顺手捞了一把,将谢霜歌又捞了回来,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他低下头熟练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不能更自然。
谢霜歌:“……”
你怎么回事?这种仿佛一起睡了几百次的老夫老妻感是哪来的?
她茫然的睁着眼盯着他的下巴看了一会儿,昨晚的记忆忽然涌入脑海。
谢霜歌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好像昨晚是她抓着人不撒手的。
她讪讪的移开视线,门外忽然响起了青桃的声音:“公主起了吗?奴婢进来了?”
谢霜歌:“!”
这要是让她们见到床上多个男人还得了?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还有名分,但让人看到还是会很尴尬啊!
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喊道:“不用了,我再睡会儿,昨晚没睡好,我没叫你们都别进来。”
“是,那公主好好睡,奴婢告退。”青桃听话的离开。
谢霜歌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察觉到腰间的大手缓缓往上,按在了她的后颈,还捏了捏。
那里是她的敏感点,这么不轻不重的揉捏两下,她忍不住缩起脖子哼了一声。
低低的笑声响在耳畔,谢霜歌害羞又恼,“醒了你还躺在这儿?胆子不小啊。”
楚无恨睁开眼,看着眼前面色红润鲜活灵动的人,心里大石落地。
“还难受吗?”楚无恨声音温柔的问。
谢霜歌一怔,羞恼的情绪退下,但那些复杂潮湿的情绪却没再涌上来。
她沉默片刻,翻了个身平躺在软枕上,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嗯。”
“可以和臣说说吗?遇到什么事了?臣不一定能帮上忙,但臣一定会站在公主身边。”
楚无恨说完就没再问,没有逼她,给她考虑的时间。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呼吸声此起彼伏,心跳却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谢霜歌叹息一声,“我以前一直以为表兄们就是哥哥,他们也把我当妹妹,可后来发现,是我想的太简单。”
“所以知道真相的时候,我难以接受,也无法理解。”
谢霜歌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楚无恨没转头看她,手在被子上摸索片刻,抓到了谢霜歌的手紧紧握着。
“呼……”谢霜歌似乎重新获得了勇气,她终于说了出来,“你还记得之前我生辰时卫九渊送的画吗?当时你也觉得奇怪吧?”
楚无恨一怔,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这里,“当时臣觉得画薄厚不一,出于谨慎就让她们放到库房去了,公主怎么又想起这幅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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