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嘉宁—— by非扶
非扶  发于:2023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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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指了指直奔城门去的孟长吉:“将军,那人说自己是锦衣卫的人,要出城办事,卑职就把门打开了。”
将军皱眉:“查了令牌吗?”
士兵一顿,讪讪道:“没……”
“没有你也敢开城门?”将军当即一瞪眼,狠狠的在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还不把人拦下!”
“是!快快快!把他拦下,有令牌才可放行!”
然而晚了,门打开的一瞬间孟长吉就带着马冲了过去,等人想拦的时候他直接加速撞过去,士兵躲开就地一滚,便错失了良机,眼睁睁的看着人跑了。
士兵后知后觉害怕,颤颤巍巍问:“将军,这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问问金都府尹,城里出了什么事。”
“是。”
锦衣卫搜查无果,回去禀报给了楚无恨。
楚无恨眸光微凝:“没找到人?”
“是,抓了几个伙计问,他们也不知道,说刚才掌柜的还在呢。”
“把人带过来。”楚无恨负手而立,看着火势渐渐弱下来,冰冷的脸上映着火光,反而显得越发冷淡。
谢霜歌看着众人来来往往,乖巧的不出声,一般楚无恨忙的时候她都不会打扰她,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楚指挥使也在啊。”身后一道略显沧桑疲惫的声音响起。
楚无恨转头看去,是金都府尹鲁随达。
他回礼道:“鲁大人。”
鲁随达一双三角眼,看起来不太友善,颧骨凸出,是个略显刻薄的长相,他上下打量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谢霜歌之前见过他几次,感觉就不太好,现在尤甚,隐隐觉得他似乎对楚无恨有点不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楚指挥使是要抓人?”鲁随达显然是听到了他刚才和下属的对话。
楚无恨淡淡道:“这么大的火,差点把周围都烧了,自然该好好查查,我碰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鲁随达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可现在本官也在,这些琐事还是交给本官处理的好。”
楚无恨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不懂他闹这出是想做什么。
这会儿功夫,锦衣卫已经押着赌坊的伙计们回来了。
“大人,人来了。”
伙计们对上楚无恨的视线,都有些害怕,看着那身血一样艳丽的飞鱼服更是两股战战。
“大、大人有何吩咐?”
为首的伙计壮起胆子问了一句。
楚无恨刚想开口,忽然看见御林军抬着焦尸走过来,他神色微变,上前道:“且慢——”
御林军立刻停下,“楚大人。”
楚无恨点点头:“这是从火场里抬出来的?都在这儿了?没有活口?”
“是,一共十一人,都在这儿了,没有活口。”
楚无恨上前揭开白布看了一眼,谢霜歌跟着偷瞄,随后就被尸体的惨状震惊了:“怎么烧成这样?一点皮肉都没有了?就算火大,但烧起来也需要时间啊,他们难道就没躲一躲?”
楚无恨心里一动,依次掀开了十一具尸体的白布,果不其然,每一个都黑如焦炭,面目全非。
起火到灭火并没有用很久,后院地方大,就算火势严重,还是有躲藏的地方,怎么会烧成这样?
除非……他们当时已经没法动了。
有什么东西从楚无恨脑中一闪而过,他眸光一沉,忽然道:“这些尸体都抬到北镇抚司去,还有这些伙计,一个都不许放了,全部带走!你们掌柜的叫什么?”
伙计懵了,直愣愣道:“孟长吉。”
楚无恨便道:“全城封锁,抓捕孟长吉!”
“楚指挥使,你这是什么意思?”被无视了个彻底的鲁随达怒了,“本官既然在此,这件事就该交给本官来办,你们锦衣卫横插一脚就算了,如今不与本官商量就要抓人,未免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吧?”

第71章 本座
鲁随达的态度过于恶劣,周围的御林军面面相觑,再看看两人的脸色,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把尸体交给楚无恨,场面一时间陷入僵持。
锦衣卫不动声色的围上来,站在楚无恨身边,神色冷厉,鲁随达身后的衙役也不甘示弱,在他身后站定,手按在刀柄上,似乎只等一声令下,双方就能拔刀相向。
御林军:“……”
这样弄得他们很尴尬,他们只是来帮忙救个火,没打算拉架啊!
正当楚无恨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策马而来,马蹄声在此刻寂静的大街上显得格外扎耳朵。
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
策马疾驰而来的小兵:“?”
他被看的一懵,骑马的速度不由得慢下来,心底一阵发毛,但在看到鹤立鸡群的楚无恨时,还是立刻翻身下马跑过去行礼道:“卑职见过楚大人。”
见他先向楚无恨行礼,鲁随达越发不满,重重的哼了声,“还是指挥使官威大啊,谁都要先向你低头。”
小兵被他一哼,手足无措的半弯着腰,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谢霜歌不耐烦的皱眉,“多大的人了,一点气度都没有,再说,锦衣卫指挥使是正三品,按照大燕的官职,你一个金都府尹不过从三品,人家先给楚无恨行礼哪里错了?”
小兵心里也这么想的,但他不敢说,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何况是楚无恨。
不管鲁随达到底看他哪里不满,反正现在他不满了,鲁随达就得憋着。
楚无恨冷淡的睨了他一眼,随后对小兵道:“不用理会,你说。”
鲁随达:“?”
他气的瞪大了眼,“你——”
“韩正——”楚无恨厉声喝道。
之前的少年站了出来,“属下在!”
“请鲁大人去一边歇息,若是再聒噪打扰本座办事,就请鲁大人‘闭嘴’。”
这是楚无恨第一次在其他官员面前如此自称,语气平淡中却透着杀意,鲁随达到底是没亲手杀过人,此时不免被震住,半晌没说出话来。
韩正站到鲁随达面前,娃娃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之意:“鲁大人,锦衣卫办事向来只需要向陛下解释,指挥使更是陛下钦点,有先斩后奏之权,你如此质问大人,可是对陛下不满?”
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谁也扛不住,鲁随达脸色又青又白,恶狠狠的剜了楚无恨几眼,一甩袖子站到一边,嘴上还不饶人:“行,你们有陛下撑腰,本官说不得,本官就看看你们要做什么!”
谢霜歌忍了又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全身上下嘴最硬。”
韩正撇撇嘴,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省得他再去添乱。
小兵松了口气,立刻把城门发生的事和楚无恨说了:“回大人的话,方才有个人纵马疾驰出城,说自己是锦衣卫的人,他来势汹汹,卑职等人不敢硬拦,只得开了城门放他出去,可那人并无令牌文书,所以将军差卑职来找金都府尹问问,既然大人在此,卑职便直接问大人了。”
楚无恨眸光一凛,“那人长什么模样?”
谢霜歌捂住自己的嘴:“不会是孟什么吉吧?”
小兵挠挠头,想了下说:“当时他跑得太快,天又黑,卑职没怎么看清,不过身量应该不矮,穿了身蓝色圆领袍,挺年轻的,不胖不瘦,中等身量。”
楚无恨转头看向一边被锦衣卫扣着的伙计,“你们口中的掌柜的,今日可是如此打扮?”
伙计们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说,身后的锦衣卫立刻把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你们想清楚再说,想不清楚,小心成了刀下亡魂。”
伙计一个激灵立刻倒豆子似的说:“是是是!掌柜的今天的打扮与这位兵爷说的一般无二,掌柜的确实年轻,二十来岁。”
“还真是,这人属什么的消息这么灵通?这就跑了?心虚啊?”
谢霜歌越想越觉得不对。
楚无恨当机立断道:“那不是锦衣卫的人,是在逃嫌犯,回去和你们将军说,劳烦他派人立刻去追,事关重大,回头我会和陛下请旨,请将军事急从权。”
士兵见他说的严肃,立刻站直身子道:“是,卑职这就去!”
他转身上马,飞驰而去。
楚无恨扬声道:“锦衣卫听令——”
“属下在!”
锦衣卫齐刷刷抱拳。
“把这些伙计全都押去北镇抚司,好好审问,务必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十一人的身份更是重中之重。”
“是!”有一队人领命去了,伙计们立刻哭喊着被拉走。
“你们几个拿着我的腰牌去南镇抚司调人,彻底搜查悦来赌坊,往来账目,可疑物品一律收走。”
楚无恨边说边解下腰上的令牌扔过去,有人接了,带着几个人匆匆而去。
“你们——”叮嘱完锦衣卫,他扭头看向还茫然着的御林军。
“大人请吩咐。”楚无恨身上的压迫感太强,御林军的小统领连忙拱手道。
“劳烦诸位把这十一具尸体抬去北镇抚司,这是重要的证人,万不可有失。”
楚无恨对他们的态度还算好,毕竟不是自己手下的人,不能随便指使。
御林军松口气:“这是自然,大人放心。”
他一挥手刚要走,一直当哑巴的鲁随达又按捺不住了,他站出来道:“楚大人,这件事金都府也看到了,您打算怎么安排我们呢?”
鲁随达说这话本意是想挤兑楚无恨,哪知楚无恨竟然当真思索了片刻。
鲁随达:“?”
你还真打算指使我不成?
他暗中磨了磨牙,阴恻恻的盯着楚无恨。
楚无恨不客气的说:“既然鲁大人问了,本座正好有一事交代,今晚发生之事,远没有表面上简单,不宜大肆宣扬,若是有人问起,请鲁大人保密,抓捕孟长吉,只说是因为他有纵火杀人之嫌,旁的一概不要说。”
鲁随达狐疑的问:“你什么意思?”
“无可奉告。”楚无恨说完就不再理他,有锦衣卫牵马来,他直接翻身上马,拉着缰绳居高临下道:“若是今晚的事有半句泄露,鲁大人,咱们诏狱见。”
“驾——”
他转身利落策马,留下铁青脸的鲁随达气的直跳脚。

沉寂了一段时间的诏狱今天又热闹了起来。
摇晃的昏黄烛火投映在墙壁上,把人的影子拉长扭曲,乍一看鬼影幢幢,配上此起彼伏的惨叫,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楚无恨脚步停在门口,没有继续往前,提灯的锦衣卫愣了一下,疑惑的看他:“大人?”
楚无恨垂眸道:“无事,你先走。”
锦衣卫欲言又止,但见楚无恨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先行一步。
等身边没人了,楚无恨解下玉佩,声音温沉:“委屈公主先在臣的衣襟里待一会儿,诏狱血腥污浊,恐脏了公主的眼。”
谢霜歌不在乎的摆摆手:“又不是没看过,实在看不下去我可以闭眼,我不想看一片漆黑。”
楚无恨一愣,想起自己之前带玉佩进过一次大牢,抿抿唇,“好。”
诏狱里已经用过一轮刑了,刑架上绑着三个人,旁边手绑在身后还跪着几个,瑟瑟发抖,显然是吓得不轻。
谢霜歌扫一眼就把视线落在了前面背对着她们的高大背影上。
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眼里还残留着未褪的凶煞之气,见是楚无恨,那人放松下来,神色稍敛,“卑职贺朝明见过大人。”
谢霜歌对锦衣卫的人不太熟悉,只知道楚无恨和丛上云,这个贺朝明,她还是第一次见。
身形高大强壮,面色微暗,轮廓硬朗,单眼皮,瞧着有点阴郁不好惹。
这外形和他的名字倒是毫无关系。
“交代了吗?”楚无恨没有废话,开门见山。
贺朝明退开些,把手里的鞭子扔开,搬了把椅子过来让楚无恨坐下,嘲笑道:“这些人骨头软的很,嘴倒是硬,一开始一问三不知,三鞭子下去连爹娘一晚睡几次都交代了。”
谢霜歌:“……”倒也不必说这么详细。
楚无恨:“……”
平时这些人荤素不忌,都是大老爷们,说着说着就能拐到那档子事上去,他虽然不说,但也不会阻止他们,毕竟这群人也就只能嘴上说说,平时忙得要死要活,哪有机会真做点什么?
要是连说都不让说,未免太苛刻。
但……现在不一样,他这玉佩里还藏了个金尊玉贵的主儿呢。
他抬手捂住玉佩,咳了一声皱眉看着贺朝明,“少说废话。”
贺朝明被瞪得摸不着头脑,今晚大人火气怎么这么大?
“悦来赌坊的伙计交代,他们并不清楚孟长吉去哪儿了,不过他们知道孟长吉上面有人。”贺朝明边说边把手中的供词递给楚无恨:“大人请过目。”
楚无恨接过来看了一眼,想着谢霜歌看不到,他就念了出来,“孟长吉无父母兄弟,孤身在金都开店,年二十五,时常与一黑衣戴面具的男子在悦来赌坊三楼会面,具体身份不知,据说是赌坊真正的主人,孟长吉听命于他……”
供词不多,看得出这些伙计对孟长吉也不了解,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没了?”
贺朝明点点头:“没了,他们说那人每次来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后门来,长什么样他们不知道,多大也不清楚,那人声音沙哑,估计也是做过处理。”
楚无恨指尖在供词上点了点,转头看了眼架子上绑着的几人,“你们还何话说?”
半死不活的伙计们哭着求饶:“大人,小的们是真的不知道啊,孟长吉出银子,我们就给他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主家的事,我们也不敢随便打听啊!”
楚无恨没说话,站起来环视一圈,忽然问:“我之前让人送来的人呢?”
贺朝明说:“在里面,刚审过了,他说自己是小偷,今儿出来偷东西,没偷到,差点被揍,衣服是他们打架的时候被扒掉的。”
“你信?”楚无恨挑了下眉,抬步越过一地血水往前走。
贺朝明抱臂道:“不信,他裤子上的洞分明是被烧出来的,而且看他走路站立的姿势,应该是个练家子,但属下没来得及多问,悦来赌坊的这群人就来了,属下就先处理他们了。”
楚无恨没说话,眸光幽沉。
今晚这一系列的事连起来,让他有了个猜测,至于是真是假,须得见见这位“小偷”。
秦烈被关在诏狱里面的地方,一路上路过不少牢房,谢霜歌眯眼使劲看也看不清什么,不知道是为了节约还是吓唬人,这里的灯隔很远才有一盏,昏沉沉的,让人心神紧绷,很怕从哪个角落里忽然窜出个什么东西。
那些犯人半死不活的或躺或坐,听到动静也只是抬头瞥他们一眼,就没了下一步的动作,也不出声。
直到他们到了秦烈的牢房前。
听到脚步声靠近,秦烈从地上一跃而起,戴着镣铐的双手抓住铁栏喊道:“草民真的冤枉啊!大人——大人你放草民出去吧,草民虽然是个小偷,但草民还没偷到手啊!”
“是吗?”幽幽的一声反问,让秦烈的哭嚎有片刻的凝滞。
这不是之前在河边遇到的那人吗?!
秦烈惶恐的望过去,就见贺朝明身后跟着红衣诡艳的楚无恨。
楚无恨也在看他,眼神戏谑,“小偷?”
秦烈回神,一拍大腿正准备嚎一个,楚无恨脸色忽变,笃定道:“千里迢迢从南疆跑到金都来偷东西,你也是不容易。”
谢霜歌一惊:“他是南疆人?”
秦烈抓着铁栏的手不由得一松,心神剧颤却还强装镇定,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说:“大人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南疆?草民是土生土长的大燕人!”
“你一开口,南疆味就藏不住了,说吧,你主子是谁?你和孟长吉是什么关系?”
楚无恨步步紧逼,秦烈头皮发麻,听到“孟长吉”这三个字,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大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草民不认识什么孟长吉……”
“不见棺材不掉泪,贺朝明——把他拖出来上刑,再把御林军送来的十一具尸体放在他面前,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同伙是怎么死的。”
秦烈这回脸色是真的变了。

第73章 他手心是不是有疤
秦烈被拖出来绑到架子上,贺朝明拿起鞭子抖了抖,阴恻恻的笑道:“你最好现在就老实交代,不然——诏狱里的刑讯手段,我就让你试个遍,保管给你留口气,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人,草民真的冤枉啊!”秦烈咬死自己不知情,他还是怀疑楚无恨在诈自己。
楚无恨站在边上冷眼旁观,他确实是在诈秦烈,但心里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谢霜歌听着秦烈鬼哭狼嚎,忍不住捂住耳朵说:“辛影之前不是混进去了吗?她应该能认出他吧?”
这话提醒了楚无恨,他冲着一边的锦衣卫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锦衣卫立刻领命而去,一刻钟后,两个人在锦衣卫的护送下匆匆而来。
辛影站在暗处,戴着面具,身上还披着黑色的斗篷,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辛行在边上小声道:“就是那人,你瞧瞧是不是?”
辛影眯起眸子细细打量,正巧贺朝明用鞭稍抬起秦烈的下巴,正好对着这边,辛影看清了秦烈的脸,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人左手掌心是不是有一条疤?”
辛行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这他们还真不知道,他们也是刚来。
辛行冲一边的锦衣卫摆摆手,锦衣卫会意,上前在贺朝明耳边说了几句,贺朝明便抓起秦烈的左手掰开手指,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横贯掌心。
锦衣卫折身回去告诉辛影:“回大人,确实有。”
辛影颔首,“那便是了,他就是南疆刺客之一,当时我混进他们之中,见过那道疤,闲聊之际,他说那是有一次挡刀留下的。”
说完她偏过头咳了两声,辛行听到忙压低声音道:“行了,叫你来就是确认下身份,没事你就赶紧回去歇着,伤还没好透,小心别再裂开。”
辛影也没逞强,转身让人扶着离开了。
秦烈被贺朝明扒开手心的时候眼皮一跳,直觉不好,随后就见一锦衣卫匆匆走到楚无恨耳边说了什么,楚无恨冷锐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隐隐带了几分杀意。
他默默的咽了咽口水,脑子疯狂的转了起来,却还是想不到对策。
他这次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你是南疆刺客,之前参与了行宫刺杀一事,后来分头离开,你跟着其他人来了金都,投奔悦来赌坊的掌柜孟长吉,然而你们中间混入了细作,孟长吉上头的人怕事情败露,所以让孟长吉除掉你们以绝后患,你侥幸逃生,却还是落在了锦衣卫手里,不得不说,还真是报应不爽。”
楚无恨走到秦烈面前,没有波澜的边说边打量着秦烈的神色。
即使他努力遮掩,还是露出了几分惊慌,楚无恨弯了弯唇,“你还不招,是打算等孟长吉来救你?你确定他不是来杀你的?”
秦烈身子猛地一抖,心事被戳破,再也装不下去。
孟长吉铁了心要他们的命,怎么可能放过他这个漏网之鱼,他现在出去是一死,留在这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没说话,嘴唇的颤抖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楚无恨也不急,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
谢霜歌听楚无恨说的这么笃定,就知道辛影来确定过了,这人确实是南疆刺客之一。
“还真是巧,要不是你今晚突发奇想要去河边走走,就要错过这条漏网之鱼了。”
楚无恨捏了下玉佩,表示赞同。
“我……”秦烈刚开口,贺朝明和楚无恨都等着他招呢,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随后有人高喝一声:“圣旨到——”
楚无恨剑眉霎时蹙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谢霜歌也有点诧异,“怎么这么快?谁进宫告状了?”
楚无恨转过身,就见钟前在一众太监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冲着楚无恨躬身道:“楚大人,陛下口谕,宣你即刻入宫。”
贺朝明皱了皱眉,“可这边的审讯还没结束——”
钟前看他一眼,笑眯眯道:“贺镇抚使不是在吗?”
贺朝明:“……”
“公公可否宽容一二,我这边确实紧急。”楚无恨沉声道。
钟前皱眉犯了难:“这……”
他叹了口气说:“实不相瞒,今晚的事儿闹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陛下,鲁大人进宫又说的邪乎,陛下现在正气着呢。”
谢霜歌听懂了,这意思就是陛下现在生气,你怎么能让他等?
她嗤笑一声:“这个鲁随达,本事没见多少,告状的功力倒是一流。”
楚无恨沉默片刻,转头看了眼秦烈,忽然道:“既如此,那就把他带走。”
贺朝明一愣,随即应下:“是!”
他一挥手,几个锦衣卫上前把秦烈放了下来,又给他戴上镣铐,推着他,“走。”
见钟前面色迟疑,楚无恨解释道:“此人极为重要,背后牵连甚广,所以必须让陛下一见。”
“行吧,带走。”钟前听他这么说也没再阻拦,转身带他们出了诏狱。
刚出了诏狱门,辛止就快步跑了过来:“大人!”
楚无恨转头看去,见他带着一队灰头土脸的锦衣卫回来了,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
“大人,你们这是要入宫?”辛止看看钟前就猜到了来龙去脉。
楚无恨颔首:“你们搜到了什么。”
辛止立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眼里带着几分邀功的意思,“这是属下在火场里踩到的,当时滚到了一个角落里,没有损坏,里面似乎是……药水。”
楚无恨眸光一凝,谢霜歌眨眨眼:“还真是个好东西啊,若真的是药水,回去可以让辛无研究研究,以后能派上大用场呢。”
楚无恨也是这么想的,他本想打开看看,但这里人多口杂,便把瓷瓶收了起来,“回来再说。”
辛止看看那些人,“是。”
众人连夜入宫,宫里一片灯火辉煌,侍卫神色紧绷,还没踏入正殿就已经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意。
楚无恨面不改色的进了鉴心殿,冲着上面坐着的皇帝行礼道:“微臣楚无恨叩见陛下。”
皇帝看他一眼视线又掠过后面的几人,这才淡声道:“起来吧。”

第74章 你就会倒打一耙吧
“谢陛下。”楚无恨站起来,一抬眼就看到前面的鲁随达转头看他,神色阴郁中透着几分得意。
谢霜歌哼道:“幼稚。”
楚无恨只当没看见,等着皇帝先开口。
“说说吧,今晚是怎么回事?又是着火又是追缉的,闹得人心惶惶。”
鲁随达附和道:“微臣想彻查,奈何楚大人一直阻挠,说自己有先斩后奏之权,直接把人劫去了北镇抚司,微臣这个金都府尹,倒成多余的了。”
皇帝瞥他一眼,没表态。
楚无恨也不搭理他,一时间鲁随达有些尴尬。
他讪讪的闭上嘴,憋口气等着楚无恨能说出什么花来。
楚无恨沉声道:“回陛下,此事说来极为复杂,微臣今日无事,去城东连金河附近转了转,意外见到个赤身裸体的男子,便让人抓到北镇抚司审问,随后又听说城东悦来赌坊失火,微臣赶去指挥锦衣卫灭火救人,当时鲁大人和御林军也在场。”
皇帝看向鲁随达:“哦?”
鲁随达忙道:“是,微臣原本在家中,听闻城东失火,火势极大,就立刻赶了过去,让衙役灭火,又找了悦来赌坊的伙计想问个清楚,然后——”
“然后微臣到场,见伙计们在,就问他们掌柜的在哪儿,他们说不知,微臣派人去查,便已觉得不对,按理说自己的赌坊着火了,掌柜的怎么会不露面?”
楚无恨条理清晰的说:“锦衣卫没找到人,是守城的士兵赶来告知,说有人冒充锦衣卫之名逃出城,与伙计对了一下,那人正是赌坊的掌柜孟长吉,起火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微臣又看了御林军抬出的尸体。”
皇帝眉头越皱越紧,也察觉到了端倪:“尸体如何?”
“依微臣之见,那些人死前并未挣扎,似乎是安静就死,也可能是在火烧起来之前就死了,微臣怀疑这是有计划的谋杀,所以下令追捕孟长吉,并把悦来赌坊的人都抓到诏狱拷问,这是供词,请陛下过目。”
他一招手,立刻有人把供词呈上,钟前接过递给皇帝,皇帝看了几眼,脸色一变:“上面有人?好一个上面有人!”
他一拍扶手厉声问:“可查出孟长吉上面的人是谁了?”
楚无恨沉默片刻,跪下道:“下面微臣查到的东西事关重大,请陛下屏退旁人。”
正听得入神的鲁随达:“……”
“楚大人这是何意?你在防谁?”
“防你啊,为什么非要问这么自取其辱的问题?”谢霜歌强忍着困意打了个哈欠。
楚无恨听到她的哈欠声,眼神柔和了片刻,又很快收敛起来,“微臣之所以从鲁大人手里抢人,也是因为此事不宜传开。”
他看向皇帝,意有所指。
皇帝立刻反应过来,神色一正,随即摆手道:“你们都退下。”
鲁随达一懵,“陛下……”
“鲁爱卿今晚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皇帝语气还算温和,但眼神锋利,显然是不容拒绝。
鲁随达一噎,讪讪道:“是,微臣告退。”
路过楚无恨身边的时候,他剜了楚无恨一眼,那模样真是恨极了。
谢霜歌不懂,“他到底什么毛病啊?”
等她能出去了,一定得和舅舅好好说说,如此气量狭小之人,难堪大任!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楚无恨给贺朝明一个眼神,贺朝明会意,一脚把秦烈踹跪在地上,然后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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