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扬了吧(重生)—— by忘还生
忘还生  发于:2023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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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大雪天哪儿都?去不了,到时只能成日躺在被窝里,你想下也?下不去,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怀上孩子,我出去打?猎了,你只能大着肚子在家中,盼着我早点回来……”
李持月听得呆住了,寒意慢慢爬上了她的脊背。
她揪紧了季青珣的袖子:“你真?有那?种药吗?”
季青珣赶路,不答她。
可李持月真?的怕这个,要是她真?的把?一切都?忘了,身边没有人能告诉她真?相,岂不是真?的要像季青珣说的那?样,变成关在屋子、没有半点反抗的行?尸走?肉?
甚至连寻死怕是都?不知道,只听他说是她的夫君,怕是就愚蠢地相信了。
“到底是不是!”她着急了。
“阿萝,我不会一错再错的,但我不想离开你,你也?别逼我了好不好?”季青珣见她真?的害怕,安慰她自己不会那?样做。
可李持月是万不敢相信他的。
回去她就要把?“季青珣说的都?是假话,跑到明都?去!”还有自己的身份纹在身上!
一定不能让季青珣得逞!
想通这条,李持月闭了嘴,把?头扭到一边去。
季青珣以为她是服软了,问道:“先前?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如今你考虑得如何?”
他到现在才问,未必不清楚自己的卑鄙。
“阿萝,你该知道,我能从一个巨大的阻碍变成你的帮手,更不会使别的什么?阴私手段,我们好好的,你万事尽可以安心。”
李持月心有后怕,只能敷衍他:“你说如何,就如何吧。”
虽然不情愿,但也?算是同意了。
季青珣如愿以偿,鼻尖在她脸颊亲昵地蹭蹭:“我不会让阿萝后悔了。”
虽是雪路,季青珣抱着她仍旧走?得轻快,在官道上走?了一会儿,就见到一驾马车。
季青珣对上官峤的行?程了如指掌,手下自然在附近。
知情带着人也?紧追了上来,李持月阻止了他拔剑,派了一人回行?宫送信,剩下的人跟着马车,往红叶寺去。
东宫里冷寂一片。
太子遭圣人责罚,在寝殿中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已一月有余,宫中上下事务都?是太子詹事在打?理。
在外头看来太子妃有孕,也?在东宫陪着太子,实则她在自己的寝宫中已经忧心了一个月了。
当初为了逃避圣人责难,太子让她假孕,说西?宫里的一个良娣也?有了身孕,到时将孩子换给她,万事他都?会安排好。
太子妃战战兢兢,但为了助夫君逃脱严惩,不得不听从。
圣人也?的确是看在她腹中皇孙的面上,才对太子从轻处置,可之后太子又嘱咐她将罪责推给公主……
如今她的夫君身陷险境,只有她能救,太子妃不得下定决心。
可是人人都?知道她现在怀有“身孕”,圣人也?不会同意她冒雪登上枫林行?宫。
她只能派人盯着枫林行?宫的动?静,等着李持月下山的一天。
等了许久,盯着那?山上的人终于递回来消息:“公主下山了,正?在去红叶寺的路上。”
太子妃激动?地站起?了身来,说出早已萦绕在心头多时的说辞:“本宫正?要为腹中孩儿祈福,走?吧,去红叶寺。”
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不能放过?。
马车上的李持月不知道有人正?为她而来,只是徒劳地挣了挣身子。
“你抱够了没有?”
“没有……”季青珣像从前?一样,从背后抱着她,脑袋也?枕着,让李持月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
李持月抬手后伸,拧着他的脸:“你这一个月就是去弄那?种让人失忆的药去了?”
她对这茬耿耿于怀。
“只是和你一般,养伤。”
这人果然不老实,李持月不信他会乖乖待着。
季青珣反问:“临近年关,公主府上将地都?敲碎了,又是为何?”
“住腻了而已。”
季青珣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算计呢,二人眼神一对,彼此都?是满腹的算计。
这一个月里,李持月因为去了枫林行?宫,明面上已经将公主府的事都?交给一个叫周成照管。
周绍是工部侍郎,公主府翻修之事也?能跟他请教一二,派来监工的周成就是他的侄儿。
如今太子势颓,公主的威望更重?以往,周绍摇摆之心暂时沉甸了下来,用心讨公主的欢心
这次公主府整修,周绍以为自己得了公主器重?,对于这个差事可说是求之不得的,整修上的事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
李持月乐见其成,当了一个甩手掌柜,甚至故意让他多接触些公主府的内务,到时连着安琥边军的案子一起?,让他倒个大霉。
“那?药长什么?样的?”她转身抱住了季青珣的腰,说话的时候鼻尖蹭上他的,亲昵得很。
季青珣不说话,垂下眼帘,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似无意识地说:“我也?得好好想一想。”
李持月瞧他视线所在,身为猎物也?有所警觉,知道他要什么?。
她在犹豫。
可人才浮现出一点动?摇的心思,拥抱时身子微晃,鼻尖擦过?,气息便?交汇在了一起?。
“阿萝,你已经答应我了,亲一下而已,我们什么?没做过??”
他在极力淡化一个亲吻的意义,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亲亲我就好,就像我现在抱着你一样,很寻常……”
李持月有点迷茫,刚刚她不过?敷衍地点了一下头,难道真?的答应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吗?
他说的也?对,亲一下而已,她确实想知道季青珣到底有没有那?个药。
只要微微仰一下头,唇就碰到了一起?。
季青珣抓住机会,不会再放开人,扣住了她的后颈不让推开,加深这个吻。
紧迫,腻人的亲吻将她淹没。
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骨节分明的长指顺着雪腻的肌肤往上,顶按起?了她的下巴,李持月愈发要仰着头,启唇承受。
季青珣饥躁太盛,又心知只能把?人哄到这儿了,就愈发要从一个吻里发泄自己的占有欲来。
可李持月承受不住,不大乐意亲了,寻机会偏开了头,但唇瓣也?已被痴啃得娇艳欲滴。
“呼——”她一边呼气一边擦着嘴。
季青珣低头,抵上她低垂的额头,呼吸凌乱,显然还没满意,强调:“不亲不给……”
李持月不满,“你不会轻点?”
“好,”双手又捧上她的脸,在脸颊边摩挲,季青珣咕哝,“我知道要怎么?亲你……”
说罢,轻轻吮吻起?李持月的唇瓣,柔情脉脉,带着无以复加的温柔,将两瓣柔唇细细尝过?,马车里只余衣料窸窣的轻响,和吸吮的水渍声。
良久,李持月后仰,后背依靠着季青珣一只手臂支撑,缓缓吐气。
季青珣也?没好到哪儿去,眼神痴红,唇色艳如妖类。
“喏——”一个小瓷瓶塞到了她的手里。
李持月举到眼前?端详:“这就是吃了能失忆的药,你拿人试过?吗,当真?有用?”
“你想喂我吃吗?”季青珣神色有些好笑。
李持月心想为何不呢。
“不如你把?一切都?忘了,烦恼全?消,我也?没了后顾之忧,又怜惜你这好皮囊,寻个金屋将你藏起?来也?未为不可。”
这无异于一句空话,季青珣知道真?吃了,下场只有一死。
但他喜欢阿萝哄他的样子,便?笑得无比温柔,“好啊,你用嘴喂我,我就心甘情愿地咽下去。”
一颗丸药滚出了瓶子,落在李持月的手心,她挑眉看来:“真?不吃?”
季青珣还是那?句:“你喂就吃。”
“不过?……”他撑着脸笑得恶劣,“我还是想记得这件事,上官峤想是还没走?半日,咱们就在这马车里重?温旧梦了,若是来日告诉他……”
这一下踩到了李持月的痛处,她掐住他的下颌:“你敢!”
季青珣无赖样:“我乐意把?自己亲了哪个小娘子的事同他说,你管得着?”
“……”李持月咬住了唇,又因刺痛松开。
忽然,她看着季青珣被自己掐开了嘴,忘了生气,而且眼疾手快地把?药丢了进?去。
这药最好是真?的,这样季青珣就会彻底——
“噗——”季青珣舌尖顶着药丸轻松吐了出去。
“……”
那?个能让人自己把?药丸咽下的动?作……怎么?做来着?
她没干过?这事完全?不知道。
李持月有点尴尬了,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说道:“再敢乱说,下次就真?喂你吃下去!”
季青珣对她那?点企图又好气又好笑,“玩笑罢了,等他回来,你定是已经对我回心转意了。”
回你个大头鬼!
“游玩去吧,”她把?药瓶子扔给了马车外的知情,“这么?危险的东西?,本宫给你收着。”
李持月话刚说完,季青珣又扑过?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红叶寺山下,马车照旧停在了山脚下。
季青珣是铁了心带她重?温旧梦,半跪在地上,要背她。
看一眼那?开阔的背脊,李持月抱臂:“雪天山道更是险峻,跌了本公主你赔得起?吗?”
“跌了,用我的命来赔,你高不高兴?”
“走?吧。”她伏身上前?。
季青珣背着人站了起?来,又一次走?在了上红叶寺的山道上。
山道静谧悠长,其余人又远远缀在后面,入目是挂霜覆雪的矮草高树,季青珣一步一步,踩出沙沙的声响。
李持月恍惚以为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二人。
还是这个人,还是这个枕着他的肩膀望天的姿势,可心绪已经全?然变了。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仅仅只是一瞬间,她怀疑自己还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公主。
这几年的爱恨,都?只是刚刚登山时她睡了过?去,做的一个短短的梦而已,背着她的还是那?个少年,他们还没有表明心意。
满腔热忱尚未燃尽,他们都?还有丰足的爱意去坚信彼此。
“我喜欢的人……是两个字的。”
她喃喃说起?当年的话,眼泪滑落,洇湿了季青珣的衣裳。
季青珣听得心神一震,鼻尖漫起?酸意来,她还记得,她还会有触动?。
“阿萝,你……”他声音颤动?。
李持月骤然清醒,一口咬在他的肩上,泄愤一样下了十足的狠劲儿。
被咬的人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把?人往上掂了掂,继续爬山,很快就看到了红叶寺的匾额。
季青珣没有放下人,径直来到了姻缘树下。
满树的红绳上又盖了一层雪,景致奇美,只是早已经记不得哪一对儿是他们的了。
“找不到了。”李持月无所谓地说了一句。
季青珣却记得,而且找到了。
只是经过?这几年风吹雨打?,两根红绳褪去了颜色,被层层叠叠地压在下面,早已腐坏破碎。
“是啊,找不动?了,”他也?跟着说,“但一定还好好的。”
没关系的,他背着李持月,“咱们再去多挂几条,这次掺上金线写上名字,下次再来看,就不会见不着了。”
“挂这么?多做什么?。”李持月不愿意,她都?被他耽误了一辈子,还不够吗。
可季青珣固执,将随身带着的红线结好,又系在了雨雪淋不到的地方,才算满意。
李持月冷眼看他做完这些,说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还不能走?,他想去弥勒殿看一看。
但寺庙之中又来了一位贵客。
知客僧快步去寻主持,主持正?陪着贵客在这寺中闲游。
说话间就走?到了姻缘树下,就看到了李持月一行?人。
“姑姑!”
李持月看去,见到了太子妃。
太子妃笑着迎了上来,“没想到如此凑巧,我常听这寺庙灵验,今日正?想为腹中孩儿跟夫君祈福,不知姑姑是为何而来?”
李持月看向她的肚子,应该是才两个月吧,还没有显怀,这儿可不是皇家寺庙,胎都?没坐稳就大老远跑来,想也?知道是为谁而来的。
夫君被关起?来了还能对着仇人笑,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季青珣说道:“她来者不善。”
李持月道:“无碍,本宫知道,你先自己去逛逛吧。”
知道?看来是能自己处置了。
季青珣低头看了她两眼,躬身告退了。
太子妃见季青珣离开,上前?亲热地拉住李持月的手,“姑姑好兴致,携宠同游红叶寺,莫不是也?想和这男宠在这姻缘树上结红绳?”
这夹枪带棒的语气,跟脸上的笑可不般配呀。
李持月也?笑吟吟的:“太子妃不去佛殿祈福,来本宫这儿,难道本宫就能保住你的夫君跟孩子吗?”
太子妃摸了摸肚子,笑意里带了几分勉强和落寞,“如今太子闭门不出,上下都?是侄媳妇儿在打?点,又要听着些闲言碎语,我实在不想去什么?皇寺,便?躲来了这红叶寺寻个清净。”
李持月恍然:“太子妃辛苦了。”
太子妃垂头擦了擦眼泪,说道:“姑姑陪我说说话可好。”
李持月点头:“这是自然。”
知情看着主子和那?太子妃相携走?在一块儿,沉眸跟了上去,他隐隐觉得,眼前?突然出现的太子妃,要比那?个对公主纠缠不清的季青珣更危险一些。
季青珣则走?到一间偏远的佛殿之中。
眼前?这尊弥勒佛和他记忆中见过?的那?一尊一般无二。
他打?量那?尊佛。
分明上一次来时,他并未来过?这间佛殿,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一尊弥勒呢?
记忆里的那?一滩流不尽的血,又是谁的?
一个小沙弥守着这处偏远的弥勒殿,盘在蒲团上昏昏欲睡,难得来了一位香客,又见其衣饰不俗,殷勤地起?身招待,欲哄得香客上香,再挣点香油钱。
“阿弥陀佛,这弥勒是三世佛之中的未来佛,掌管将来,施主若有所求,拜这位佛祖最合适不过?了。”小沙弥说得头头是道。
季青珣仰头,喃喃念道:“未来佛?”
“是啊,三世佛分别是过?去佛燃灯,世人常求的是将来之事,自然是弥勒佛最为灵验,施主是想求什么??”
“我只是来看一看。”
什么?啊,原来并无油水可捞,小沙弥市侩得很,又坐回蒲团上晒太阳去了。
季青珣看完佛身,低头扫到眼前?的供案。
案上除了香鼎,还有一盏……伽陵频迦纹的鎏金银灯树,不是一对摆在两边,而是只有一盏。
强烈的熟悉感让他将灯树拿了起?来,“这是何人放在此处的?”
小沙弥睁了一只眼睛看过?来,一下又清醒了,对啊,是谁放在这儿的?
不过?眼前?这位香客也?不知道,那?就是他的了!
“诶,这法器怎么?放在这儿了?”
小沙弥装模作样地摸摸脑袋,要从季青珣手上将灯树接过?。
可那?灯树的荷花形边缘不知为何异常锋利,轻易就割破了季青珣的手指,一滴血落在了灯树上。
血落在灯树银白烛台上,又滑落沾染了别的烛台,触目惊心。
小沙弥着急了,“哎呀!不吉不吉,”
可季青珣却借由这一滴血,看见鲜血流满灯树,缓缓漫溢开去景象。
他夺过?了灯树,着了魔一样,直接将掌心划破,血流如注,盛满了灯树最顶上的烛台,慢慢流下,将银白的灯树染成血红。
小沙弥吓坏了,以为这位香客是疯了,连忙跑出去找人。
血流得越多,眼前?愈发模糊。
季青珣跌跪在蒲团之上,眼神怔怔。
脑海中是席卷一切的狂风,那?些深埋的记忆都?已被掘出。
“阿萝,我,我终于回来了……”

堵塞住所有的声音,冻透了每一寸肌骨。
季青珣睁眼仰望,仔细丈量着阿萝不小心掉下来的地方, 可他脑子?转不动,什?么都想不明白。
连对阿萝从上边掉下来了这件事都感官迟钝了起来?。
跌下来?的, 还是跳下来?……
他想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的是什?么事情。
雪花落在眼珠子?上, 阻隔住视线, 又消融,好像要连人的生机也一并带走。
他看不懂这高度,低头与闭目沉睡的公主说话:“要做阿娘的人了,怎么还是喜欢爬上爬下的?”
“这儿太冷了……”
风把季青珣吹得知?觉全失,他抱着?李持月, 觉得自己和她是一样的, 都冻得厉害,才这样僵冷得动弹不了。
但是回到温暖的屋子?之后, 他们就又恢复原样了。
他们得快点回屋里去。
“阿萝,摔得有点疼吧, 我?得赶紧给你找大夫了。”
季青珣说着?要抱她站起来?, 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怎么也站不起来?。
李持月毫无知?觉的身?子?往下滑, 季青珣眼瞳震颤了一下,又跪下抱紧了她,
“好,好, 你不想走,我?们就再待一会儿。”
远处, 尹成看着?皇帝的背影。
原还在同他说话的皇帝,看到凝晖阁上的一抹人影,便如疯了一般地跑出去,追着?那坠下的人影,可始终没能追上。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人是活不成的。
风雪掩盖住了他所有痛苦的声音跟痕迹,直至变成现在的死寂,皇帝已经?呆坐太久了。
尹成本不该上前,可他抱着?死去的公主跪坐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教人怀疑他也跟着?去了。
风雪越来?越大,主子?不能在雪地里跪着?了,尹成遵循着?下属的本分,走了过去。
季青珣抱着?持月公主,有人走过来?,他连头都没有抬,低声和公主说着?什?么。
尹成扫了一眼,李持月双目紧闭,脸色青白,身?上的血已经?流干了,周身?是一片粉色的雪,
而且皇帝抱起的她姿势也怪异,身?子?看着?格外的绵软。
看来?骨头已经?碎完了。
他说道:“陛下,还是早些进?殿避雪吧,公主终究是死了,还请节哀。”
至于已经?死了的公主,他只能惋惜。
主子?为她筹谋了这么多,她却半点都不知?道就寻了死,实在遗憾。
一个?“死”字,让几如冰塑的人身?子?微颤了一下。
季青珣仰起头,偏执地强调:“她只是有点困了。”
这么冷的天?,阿萝又怀着?孩子?,当然会困。
看清季青珣的模样,尹成心脏惊跳了一下。
凝固在季青珣脸上的不是眼泪,而是两道鲜血,已经?干涸成了黑色,格外骇人。
他却一无所知?,而是继续低头,歪头轻贴着?李持月的面颊,“阿萝,天?真冷啊,我?都快冻僵了。”
主子?不能再待在雪里了。
尹成没有许怀言的机灵,他蹲下身?就想去探李持月颈间的脉搏,要证明给季青珣看,公主已经?死了。
被季青珣攥住了手,他看过来?的眼神
嘶哑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不准动她!”
“主子?,公主真的已经?……”
余下的话没能说出来?,尹成被一股大力撞倒,眼前从季青珣变成了漫天?飘飞的雪花,然后又是皇帝狰狞扭曲的脸。
脖子?被掐住了,尹成青筋绷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季青珣疯了,像一头猛兽扑倒了猎物,却不撕咬,手死死地掐住尹成的脖子?。
他眼中一片血红,“你做什?么要碰她,你不准碰她!”
尹成的脸慢慢充血,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想扯开手,但是发了疯病的季青珣力量根本撼动不了。
他只能徒劳在雪地上划出濒死的痕迹,等待死亡。
许怀言赶到之时,尹成几乎气绝,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他看到倒在一旁的公主,心惊了一下,但终究是救尹成要紧。
许怀言不能看着?尹成就这么被掐死,去帮忙拉开,可季青珣的手铁铸的一般,怎么也不肯松开,尹成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主子?真的疯了!
许怀言急中生智,说道:“陛下,公主怎么躺在这儿了?”
失了理智的季青珣,一听见这句,神色慌张地回头去看,是啊,他怎么把阿萝冷落在一边了呢。
刚刚还狰狞着?要杀人的季青珣,把手一松,狗一样爬过去,小心翼翼把人重新抱在怀里,神经?质的念念有词。
许怀言看清了眼前的局面,心头聚起阴云。
公主死了,主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他只怕谁的话怕是都不会听了。
尹成昏迷过去,被许怀言召来?的宫人抬去医治了,又说道:“陛下,这儿太冷了,先带公主回寝宫去吧。”
同样在远处张望的韦玉宁阴沉如水,李持月死了,皇帝的反应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原以?为季青珣根本不在意,甚至厌恨这位公主,可是现在这样悲恸,让她心悬了起来?,要是陛下知?道是自己做的……
“你说陛下能查得到吗?”
安桃在一旁安慰她:“陛下是亲眼看着?那位公主自己跳下去,又怎么会去查呢,这件事和小姐半点关系也没有。”
是啊,她没有杀人,是那李持月自己支持不住,走出凝晖阁,跳了下去。
此?事与她无干,就算要查,也是那个?郑嬷嬷失了职,没有把门锁上。
可是见到陛下那么难过,韦玉宁心里真不是滋味,“他分明在信中说,对李持月无情,怎么现在瞧着?却不是呢。”
“左右人都死了,小姐实在不必在意这些小事,陛下就是喜欢,也不过难过几日就忘了,您马上就要册封为皇后了,如今把这后宫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要紧。”
不错,怕也只是伤心她腹中的孩子?罢了。
孩子?总会有的,她才是皇后,将来?会有嫡子?,她的儿子?会登上帝位,她韦玉宁才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整个?韦氏都要仰赖她的荣光。
韦玉宁放下那点不快,转身?回自己暂居的悦春宫。
在经?过凤清宫的时候,她忍不住驻足观望。
大靖立国以?来?,凤清宫世?代是皇后的居所,而悦春宫……只是一个?太妃住的地方,既不尊贵也不够奢丽,实在配不上提,她心中气闷,就是临时落脚,也该住的离陛下近些。
韦玉宁已经?等不及了,她想要在一场盛大的封后大典之后住进?这延寿殿去,将一切照自己的喜好布置。
“我?该进?去看一看的。”她抱怨了一声,毕竟是自己往后几十?年都要住的地方。
登基之后,季青珣就一直在御书房和陪殿中起居,不曾离开过。
现在满桌的卷轴奏折散落,已经?有大半日无人去管。
陪殿中,是令人窒息一般的死寂。
陛下将一个?女子?抱回内殿之后,就没有再出来?,里边没有什?么动静,一个?内侍就如往日一般端茶走了进?去,结果被狠狠扔了出来?,直接拖出去杖毙了。
皇帝登基以?来?,待得最多的就是这御书房,日日埋头政事,对伺候出错的宫人从未苛待,宫人们皆以?为这是一位宽慈的皇帝,谁料今日就出了这暴君做派。
雷霆之下,人人自危,大气也不敢喘。
许怀言随后求见,季青珣只让他在外面说话。
许怀言跪地说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查清公主为何?无人看守,而且臣去看过,凝晖阁上莫说暖炉,就是一件家具也没有,还有血迹,公主之前被关在里面,只怕根本没人照顾。”
许怀言见到的时候也惊呆了,这些宫人怎么敢这么做,
季青珣为李持月擦拭脸的动作一顿。
“只是摔折了一下,这天?气雪积得这厚,棉絮一样,没事的,去把敬大夫请来?,他能治好。”
内寝里传出季青珣的话,平静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
许怀言越听,身?子?伏得越低,心惊肉跳。
持月公主已经?死透了,连同腹中的孩子?,不可能有一点点生机,这怎么可能救得回来?。
主子?真的疯了。
他知?道季青珣在做梦,却没有胆子?戳破这个?梦,只能起身?去派人去找敬大夫。
可是刚走出了殿门,殿中监又一脸惊魂未定地过来?给许怀言传话,“陛下让查清楚。”
查清楚什?么,不言而喻了。
敬大夫如今不在京中,许怀言安排的人快马加鞭去寻后,就立刻着?手去查问持月公主的事了。
莫说这后宫还没有宫妃女眷,就是有,也要彻查清楚。
首当其冲的就是郑嬷嬷,暖阁的门为什?么没有锁上,这个?问题绕不过去。
内殿中的皇帝一日没有出来?,更无人敢再进?去,不过几句私语,低得无人能听清。
即使回到温暖的寝殿中,李持月也没有像他一样睁开眼睛,失去生机的身?体也已经?僵硬了下来?。
季青珣像看不见一样,帮她擦拭完脸之后,又擦起了手来?。
“我?不见你,只是怕你动了胎气,但你若想见我?,让人传个?话就好,怎么什?么都没跟我?说就闹脾气呢,跳上跳下的,都不知?道自己是个?要当娘的人了……”
低柔的絮语如闲话家常,季青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不可自拔。
他用柔软的帕子?,为李持月一点点擦去血迹后,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换了寝衣之后,他也躺到了榻上去,将没有半点反应的身?子?小心地抱入怀中。
忽视掉怀里的身?子?怎么抱都不暖,季青珣小声说:“敬大夫马上就要来?了,阿萝再睡会儿吧,我?也困了,我?陪你睡会儿。”
入夜的时候,郑嬷嬷被带到了殿中。
屏风之外,郑嬷嬷深深跪倒在地上:“陛下恕罪,老奴确实疏忽,这几日后宫无主,老奴做了尚宫,处处手忙脚乱,让手下的宫人去看好公主,但那些宫人以?为陛下厌弃公主,便玩忽职守不来?禀告,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她已经?听说了皇帝今日在御书房之中的疯举,知?道皇帝盛怒,不是不知?道皇帝在意公主,可是为了她的家人,郑嬷嬷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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