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说。”
“到时殿下受圣人处罚,太子?妃定是要去求公主宽宥,公主手脚总会有不干净的地方,那?就是两方都有错,圣人必不能重罚您,
您再借机请禁闭或离京办差,那?时公主再遭什么刺杀,就绝与您无干了。”
谁能想到太子?胆大包天,能行?刺持月公主两次呢。
梁珩道有此一言,盖因这次魏行?简进献的除了这个谋士,还有几个高手,都是在山崖绝壁处训练出来的杀手,猿猴一般灵敏擅攀,肌肉钢韧不同常人。
自从山南道时东宫杀手在季青珣身上折戟后,李牧澜就派人着意搜寻更强的杀手,如今,终于是千挑万选,寻到了这些本该一辈子?活在悬崖之上的异类。
李牧澜亲眼看过这群人的本事?,能攀挂在所有的地方,刀或咬或握,来去迅疾得像刮过的罡风,很?快丢下去的罪囚就被剔得只剩骨架,场面骇人。
李牧澜总算是满意了。
若当夜派去杀了李持月的是这几个人,她根本就不会命大地活下来。
而那?季青珣又凭什么能挡住呢?
杨融却担心太多冒险,“殿下,还请三思。”圣人发怒不好收拾,到时撤了他的储君之位也是有可能的。
梁珩道说:“若是圣人查不出来,大家便相安无事?,此计不过留作后手罢了。既然要吃这个亏,殿下当然就不能浪费了机会。”
“这回人是从山南道来的,这一回谁也查不到殿下身上。”
李牧澜沉吟半晌,还是说道:“杨融说得不错,圣心难测,还是无波无澜过了此劫更好。”
但?很?快,紫宸殿就派人来东宫传李牧澜了。
几人交换了眼神。
李牧澜道:“只怕是没法无波无澜地过去了。”
梁珩道握着羽扇作揖:“若真走漏了,殿下或可将计就计。”
李牧澜按在膝盖上的手默默收紧,刺杀了一次后果难料,之后可就简单多了。
倒是李持月再遇刺杀,为何?他不能也出事??端看到时父皇还能偏向谁。
他在心里?暗暗敲定了主意。
李牧澜走入紫宸殿,才发觉殿中侍从皆撤了出去,显然是“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
还未给皇帝请安,就被一个大瓷瓶兜头砸了过来,李牧澜登时鲜血淋漓。
“意图弑杀你姑姑,还敢毁灭罪证,李牧澜,朕不如扒了你的太子?之位!”
李持月远在枫林行?宫,听?到皇宫里?的消息已经是第二日的事?情了。
太子?在紫宸殿中冲撞圣人,被裁撤了十率府,在东宫闭门思过半年,任何?人不得探望,之后还要被派到南琉一带苦厄之地推行?德育教化,几同发配。
至于太子?位能不能保住,只待太子?妃诞下腹中孩儿,再观后效。
意思清楚得很?,太子?妃生出个皇孙,李牧澜的太子?之位还能再坐,生不出来,皇帝的其他儿子?就有机会了。
不过刺杀公主的幕后主使始终没有找到,想来就是令狐楚的蓄意报复罢了,令狐家也处置干净了,此事?揭过。
李牧澜没被剥皮楦草,让李持月有些失望,果然皇帝还是没忍心直接摘了李牧澜的位置。
不过现在的东宫也算凄惨,李牧澜被一关半年,之后又要去南琉,这明都里?的事?,想顾也顾不上了。
这么一想,勉强算满意。
枫林行?宫外下起了大雪,李持月过得像远离了世俗的仙女似的,烦心的事?烦心的人都到不了眼前来,怎一个快活了得。
只有陈汲一个人苦哈哈的,冒着大雪登门,将三试的卷子?送到李持月手上。
李持月留了陈汲半日用饭,顺道把卷子?看完了。
让她意外的是,苏赛竟然是知道些人情世故的,也答得不似本人平日言行?那?般冲动。
别?的学子?在二试之后,学到的最深刻的一件事?也是深思熟虑,所以二试考得好的,三试也能好好地回答出在人情往来,沟通上下的问题,甚至从题目中窥出了门道。
李持月没有多少纠结,很?快就将他们的职位安排好了。
又写?了推荐信,着意让他们快点顺利到任。
“还有这个,是上官老师拖学生送来的。”陈汲将一枚玉佩递了过来,还有一封信。
“回心转意?”许怀言从未想过主子会?请教自己?这?样的问?题。
季青珣点头:“你最是了解女子的心思?, 究竟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心转意呢?”
他一个人想了好久,也想不清楚这?件事, 只能请教许怀言。
这?……公主都对主子下了这么重?的手了,主子怎么还能一头往里面栽, 这?是伤到脑子了吧。
便是夫妻,正经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该报复回去才?是。
但做人?属下的, 许怀言也不好说出来,只能说道:“只是属下还不知道,公主为何对主子动手?”
要知道症结,才?好对症下药嘛。
季青珣眼神定住,失神了许久, 才?说道:“大概是我逼死了她……还有?和她的孩子?”
许怀言听不明白, “主子和公主何曾有?过孩子?”
又怎么能害死还活得好好的公主?
“我也不知道……”季青珣想到她哭的样子,沉闷的痛意充斥胸膛。
许怀言觉得是主子出问?题了, 从山庄遇刺那?晚之后,季青珣的精神就?不大好, 时常恍惚。
“主子莫不是把韦玉宁死前的“疯话”当真了?”
许怀言还想说, 却在季青珣看?过来的眼神下不得不噤声。
“我不是让你分析她说的是真话假话。”
“是……”许怀言醒了醒神,说道:“主子和公主到底有?这?么多年的感情?, 只要主子耐心些,让公主慢慢想起您昔日的好处来,女子总是念旧的,
旧情?一旦复苏, 您再做几件事,让公主知道您同她是一条心的, 公主态度说不准就?慢慢软下,舍不得再苛责主子了。”
“这?样就?行了吗?”季青珣想了一会?儿?,
又问?:“她若是已移情?别人?,我杀了那?人?,又当如?何?”
那?当然是放手,顺手再把仇给报了就?是,大丈夫何患无妻!
可是主子要的显然不是这?样的回答,许怀言还真不知道,“这?属下也不知道。”
那?上官峤到底要不要杀呢?季青珣陷入了苦恼。
见主子又走神了,许怀言小心问?道:“主子当真要放弃这?么多年的筹谋?”
他们和韦家周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拿到了诏书?,待到时机成熟,主子再将身份展明,登位之后的微词也能压下。
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停下,那?之前一切的努力不就?都付诸东流了吗?
许怀言也知道主子虽然利用了公主府,但对持月公主的感情?也绝不虚假。
可到了今日,许怀言才?意识到主子的这?份感情?早已超过了一般的男女情?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此事不急,眼前最重?要的是咱们至少不能变成反贼。”季青珣还是能想清楚的。
至于那?诏书?,等阿萝愿意重?新相信他了,他再将交给她,好叫她彻底安心。
许怀言不知他心思?,只以为季青珣想挽回公主也有?要继续图谋的帝位的缘故,心中稍感安慰。
这?时,敬大夫骂骂咧咧地出现,“老夫好心给你那?公主治腿,她竟然让人?赶我出来,哼!不识好歹!”
季青珣替李持月给敬大夫赔罪,“她记恨明润楼的事,又觉得留你在府里不安全,才?出此下策,此事我代?她赔礼。”
“哼!她没准还不稀罕你替她赔礼呢,”敬大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你也是,人?家恨你,还往跟前凑,图她什?么!”
季青珣不说话,但态度也分毫不改。
敬大夫也听到了只言片语,说道:“你这?事多好办,我这?儿?有?一瓶药,你给她灌下去,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不会?再记恨你。”
敬大夫出起坏主意来一点都不含糊。
许怀言点头:“这?倒也是个法子。”
可季青珣却没有?答应,埋住问?题就?没事了吗,长久以来处置事务的敏锐告诉他,未必。
而且阿萝身边有?那?么多人?可以告诉她真相,难道要全都杀了?
那?时和她结下的就?是更大的仇怨,季青珣担心会?有?反噬的一日。
“没什?么好犹豫的,我先把药给你,要是他的计策不管用,你再用这?瓶药就?是了。”说着,敬大夫将药拍在了季青珣面前。
枫林行宫上
在陈汲走了之后,李持月打开了那?封信。
原来手中的玉佩是他家传的……
李持月低头反复端详着,心里欢喜,又多了一点埋怨,他怎么不在回来的时候亲手交给她呢。
将信贴在心口,她远望着明都的方向。
窗外只能看?见雪覆千里,宫殿如?星树似毫,唯望不见良人?只影。
如?此又过了几日,李持月算算日子,“上官峤今日就?要离开明都了吗?”
秋祝点头:“照先前的消息,应是今日启程。”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能送他一程,只能吩咐道:“让派去护送的人?警醒些,别让人?有?动手的机会?。”
“阿萝是怕我会?动手?”
李持月一看?过去,果然是季青珣。
他冒雪上山,此刻入了殿内,已解下了避雪的斗笠,又拍去玄色大氅上的雪花,自然得像回了自己?家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
李持月这?阵子过惯了不见他的好日子,还以为季青珣真的进不了枫林行宫,结果他还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吓人?。
季青珣将大氅挂好,带着惦念看?向她:“一个月已经过去了,我自然要来找你的。”
没想到一个月这?么快就?到了,李持月还真没感觉,不过她这?儿?可没有?季青珣想要的答案。
“你还没说呢,难道这?行宫也被你挖了密道?”她怒目圆睁。
季青珣解了她的疑惑:“这?么冷的天,哪有?工匠肯给我挖呀,不过是公主心善,不忍大雪中让守卫站在雪里,我才?能偷空进来的。”
知道阿萝见不到他定是过得惬意,可是季青珣不能不来见她。
李持月知道没有?暗道,总算放心了一点,也怪她松泛了一个月,才?会?疏忽了防备。
季青珣很快就?看?到阿萝手上拿着的玉佩。
成色普通,天底下多少的好东西都入不了她的眼,偏偏宝贝似的握着这?一块儿?,是怎么来的,季青珣心里一下就?有?数了。
李持月正考虑着加强守卫的事,忽然手上一空,那?玉佩就?到季青珣手里去了。
她急眼了:“还给我!”
这?么宝贝,果然是上官峤送!
“该不会?是什?么家传的玉佩吧?”他翻转着那?枚玉佩,端详得比李持月还仔细,竭力忍耐住才?没有?扔到窗外的雪地里去。
李持月说道:“知情?,去拿回来。”
知情?已经上前来抢了,可惜季青珣养好了伤,一边躲一边问?:“你到底跟多少个男人?私订了终身。”
季青珣说这?句话的酸味十里可闻,“这?么庸俗的东西也值当给你拿着。”
若是放在从前,他绝不止阴阳怪气这?一句话就?算了,可是现在,再闹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收效,季青珣要的只是她回心转意。
别的……他可以不在意这?段过去。
李持月又重?复了一遍:“还给我!”
她看?到了季青珣眼里明晃晃的嫉妒,担心他把玉佩给砸了。
可李持月越着急,季青珣越不给,玉佩坠在手里轻轻地晃,“再抢,我就?砸了他。”
“知情?,回来,”李持月平复了一下怒气,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季青珣下巴一扬:“你来抢,抢到就?给你。”
“季青珣!”李持月真的生气了。
他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十分欠揍地说:“声音大可不算数,来啊。”
季青珣分明知道自己?受伤了,站不起来,他又比自己?高一个头,抢什?么抢!
李持月抓了桌上的冬枣朝他砸过去,个个落空。
“我说认真的,敬大夫说你可以试着走两步了。”
李持月扔空了果盘,才?说道:“我待会?儿?自己?会?走,你把玉佩留下,快滚!”
季青珣摇头,拍了拍膝盖哄着,“来,你走到我这?儿?来,我就?还给你,不然扔到山崖底下去。”
“知情?,秋祝,你们出去!”李持月一拍桌子,让殿内侍奉的人?都下去了。
她捏紧了拳头:“你要是戏弄我……”
“我只是不想你像令狐楚一样,往后走路一瘸一拐的……不过这?样也不错,最好所有?人?都不喜欢你了,就?我守着你……”
他好像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说出的话惊住了李持月。
“闭嘴!我要站起来了。”她才?不要像令狐楚那?样!
季青珣在远处拉了椅子坐下,撑着脸看?她:“可惜了,瘸着也不错的。”
外头大雪如?鹅毛一样地下,寝殿里燃了地龙,又铺着厚厚的地毯,李持月连鞋袜都没有?穿,原是卧在美人?榻上看?雪的。
她掀开毯子,撑着榻沿慢慢站了起来。
受伤的那?条腿还使不上力气,甚至躺了一个月,另一条完好的踩在地上也觉得脚踝发软,伤腿只是踮在地上而已,算不得踩。
光是站着就?已经摇摇晃晃的,还要扶着东西了。
季青珣见她勉强,起身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李持月想甩开。
他又来了一句,“没必要闹这?些无谓的脾气,你知道我想帮你的时候,就?是最可靠的。
等你要杀我的时候,我一定不会?问?,今日扶了你,怎么还忍心杀我呢。”
“谁会?多余问?你。”李持月冷睇他一眼,“啪”地把手拍在他的掌中。
季青珣稳稳地握住了那?只手,似握了一截玉笋。
“慢慢走,不能单脚跳,踩实了,对,一步一步来,疼吗?”他耐心地引导她一步步地往前走。
李持月低头看?自己?的每一步,疼,但她偏不示弱。
到后来她的两只手都让季青珣牵着,两个人?一个前进,一个后退,让殿里绕了几个圈。
“阿萝做的很好。”
把软倒的人?抱进怀里,季青珣摸了摸李持月的脑袋,细心地擦去她额头的细汗。
“玉佩。”她手一伸,只在意这?个。
难得的一点愉悦就?让她挥散了,季青珣下撇的眼尾,让李持月恍然间以为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少装模作样的,给我!”她恶声恶气地。
季青珣有?心疾要她治愈:“你说点好话,我就?给你。”
李持月索性伸手在他腰上摸,丝毫没有?忌讳,一心要把上官峤玉佩找出来,结果季青珣藏得死死的。
“找出来也算你的本事。”
劲腰上两只小手乱爬,找得季青珣心猿意马,可李持月一无所获。
蹀躞上只挂着一枚旧年她送他的玉佩,种水澄澈通透,阿萝说像他的眼睛一样,季青珣很喜欢,从不离身。
李持月气坏了,扯下他腰间的那?一枚,用力掷了出去。
玉石砸在地上是突兀的一声,又骨碌碌滚了一会?儿?,消失在地毯边缘。
季青珣看?了过去,没有?再动。
李持月还被他抱在怀里,清晰地察觉到季青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
她是不是做得过分了?
不过那?玉佩砸了也好,反正都是她给的东西,季青珣都不配留着!
“谁,谁让你不把玉佩还我的。”她指责道。
他不回头,把一个玉佩塞她手里,闷闷地说:“还你。”
算季青珣还讲信用,真的就?还给了她,李持月见玉佩完好无损,连忙藏了起来,可季青珣从头到尾都没有?再低头看?她。
他只是凝望着那?个方向,安静得出奇。
然后季青珣松开抱着她的手臂,转身朝砸玉佩的方向走去,将玉佩捡了起来。
莹润的玉石里多了一条裂缝。
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好像他也跟这?块玉佩一样,被阿萝弃如?敝屣了。
季青珣心痛却不肯示弱,将玉佩藏进怀里,冷嘲一声:“让你睹物思?人?,上官峤的小心思?还真是不少。”
李持月将心中那?点不自在挥散,不理会?他,跳着脚回到了榻上,“没事你就?走吧。”
他按着心口起身,有?纤长的眼睫湿湿贴在了眼眶外。
走到她的榻前,半跪下问?:“阿萝,不管前世我做了什?么,那?都是我不知道的事,这?辈子做的,我也被你教训过了,现在我不想什?么帝位了,只想帮你,你能别这?么对我吗?”
姿态仍旧低下,声音里全是委屈和难过。
所以前世的错能拿来责怪今生毫不知情?的他吗?
季青珣知道背着她谋朝篡位是错,已经回头是岸,自己?还应该苛责吗?
李持月不想和他去辩这?些道理,在她眼中,季青珣极端危险。
她不会?跟他就?信任与否的问?题周旋,以免落进又一个圈套里。
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人?解决掉。
她捧起他的脸,细细端详起来,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可怜。
被看?的人?眼尾泛起薄红,见她越凑越近,以为阿萝要吻过来,眼眸半阖,粉而润的薄唇抿了一下。
结果她掐住了脸颊,季青珣的唇被迫嘟起,清冷浓艳的风情?一扫,变得形容呆傻。
“好啊,我原谅你,但你也知道我已有?了新欢,勉强我宠幸你也是一件错事,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说罢她松手,拿毯子盖住自己?,只留一个背给他。
季青珣静了一会?儿?,“可你应该知道,若是我不爱你,就?能心无挂碍地把你杀了。”
他说出这?句狠话的时候,眼睛也是红红的,一点不像威胁人?的样子。
李持月也不想利用他所谓的爱,毫不怯懦地说道:“我就?在这?儿?,你想杀就?动手吧,反贼!”
说完这?句啊,她只听到坐地的声音。
最终还是季青珣去了降旗,无奈说道:“你手里一定有?拴着我的绳子。”
李持月闭目不语,还是季青珣自己?把心情?调转过来了,捏着她凹下的腰肢:“还不能睡。”
“又干什?么呀?”李持月咕哝着,扯毯子盖住了头。
他在腰上随意地捏了捏:“你的腿气血不畅,敬大夫教我怎么按穴位,你得起来。”
她猛地坐起来:“一定要按吗?不按就?好不了了”
季青珣没被吓住,而是无比认真:“别人?是不会?坏,但之前你又踢又踹的,伤得严重?,不按不行。”
“喏——”她把伤腿撩了出来,睡都睡过了,她懒得在意这?点接触。
季青珣盘坐在美人?榻的榻尾,将她细白伶仃的小腿上端在手上,卷起了裤腿。
手滑下握住她的足弓,端正纤柔如?玉削,五跟脚趾圆润赛雪,脚底又透着淡粉。
李持月对他的接触太熟悉了,以至于被握着足,也不会?有?多不自在,懒得管他。
季青珣赏玩了片刻,才?照敬大夫教的,按到她足底的穴道上。
“啊——”李持月捂住嘴,“怎么这?么痛?”
“你当我在同你开玩笑吗?”
“停停停!”如?非必要,李持月一点苦都不想吃。
“别闹,你真想”
“啊!停下,季青珣,本宫剐了你。”
“好好好,咬住这?个,不要喊!嘶——”
秋祝的手按在门上,听到里面的声响,脑子陷入了斗争,到底要不要进去?
可要是不进去,公主被欺负坏了怎么办,可是要是进去撞见……
她一咬牙,敲了敲门,“公主,奴婢进来了。”
没人?回答,似乎没有?听见。
秋祝忐忑地推开门,李持月不时发出惨叫声,待看?美人?榻上的情?形时,秋祝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公主扭得毯子都掉到榻下去了,但季青珣还安坐在榻尾,被咬的是他的手臂。
只是按腿而已啊,秋祝又转头出去了。
“看?,果然叫人?误会?了吧。”季青珣拍了一下她的软臀。
李持月瞪眼哼了一声,牙关收紧,季青珣眉毛都没跳一下。
但李持月怎么叫痛,脚怎么也抢不回来,被牢牢握在季青珣的手里,什?么狠话都说完了,他一定要按敬大夫教的,结结实实地按完。
松了手,李持月也喊累了,趴在被子里,噙着痛出了眼泪喘气。
季青珣抚着她的背,“别哭得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你从前都不会?这?样对我……李持月张了张嘴,想这?么说,但是又意识到不对,闭了嘴。
“之后也要多按,阿萝没准还能长高呢。”季青珣不知道她心里那?点想法。
李持月只剩一个字:“滚。”
季青珣却突然说道:“我带你去送上官峤可好?”
“你说什?么?”李持月没有?反应过来,被他凑过来亲掉了眼泪。
已是隆冬,大雪埋住了道路,李持月披着带兜帽的貂裘,只一张脸露在外边,清超拔俗,不染纤尘。
这?样的雪天枫林行宫行不得马车,为了见上官峤一面,李持月让季青珣背着自己?下山。
“现在到山脚下去,没准正好看?到上官峤经过。”
“没准?”她不乐意了。
“到了,就?在这?儿?等着吧。”季青珣在一个坡上将人?放下,下面就?是官道。
李持月翘首等着,“人?不会?已经走过了吧?”
季青珣抱臂远望,不再说话。
说要带她来送上官峤,是季青珣突然生出的念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儿?了。
原来他能做的、让她开心的事,就?只剩这?一点儿?了。
待会?儿?他最好聋了瞎了,什?么都不知道。
李持月见季青珣垂头,没有?说话的意思?,有?些捉摸不出这?人?在想什?么。
等了一会?儿?,官道上就?出现了一驾马车。
李持月认出了跟随的护卫正是公主府的人?,抬手挥了挥。
有?随从看?到了坡上一直往这?边瞧的人?,往马车里说了一句话。
上官峤掀开车帘露出了一张脸来,马车也停住了。
见到毛茸茸的公主,上官峤的笑意还没有?绽开,紧接着就?看?到了季青珣。
季青珣就?规矩地立在李持月背后,没有?言语,只是做足了占据的姿态。
上官峤也早就?清楚公主为何让自己?提早去边关。
上官峤下了马车, 李持月却没有上前。
她就这么?远远地冲他摇着手,手里还举着他给的那枚家传玉佩。
上官峤看得见她的笑颜,那?绝不是抗拒的意思。
她愿意的。
温暖和满足溢满心间。
至于季青珣, 就是一块儿狗皮膏药而已,诡计多端, 他出现在这儿,不过?又一次挑拨离间。
自己最该做的就是信任公主。
所以上官峤面容平和了下来, 朝李持月挥了挥手, 喊道:“等我回来!”
晴天下的雪地将上官峤的脸映衬出明朗的颜色,叫人心动?。
李持月见上官峤全?然没有阴霾,就知道他信任自己,那?点和季青珣一同出现,担心他会不高兴的不安被抚平。
她笑着将手拢在嘴边, 喊道:“我等你回来——”
两个人隔着这么?远互相招着手。
季青珣的目光比雪还凉, 眼前?这么?真?挚的感情,他曾经也?拥有过?。
喉间哽咽, 说不清的难过?涌上心头。
最终上官峤回到马车上,一行?人继续向前?。
等那?队伍消失在官道上再也?看不见了, 季青珣才不咸不淡道:“公主不上去道别?此前?山高水远, 出了什么?意外都?是说不准的。”
“没什么?好说的,他要是死了, 不管是不是与你有关,本宫都?算到你身上。”
季青珣抱臂不愉:“你这意思,我还得保住他一路上不出事?”
李持月不置可否,季青珣想跟她重?修旧好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肯放弃,自己为何不利用一番呢。
送完人, 李持月就要回枫林行?宫去了,见他不背自己,就招手示意知情过?来。
季青珣把?人挡了,哄骗她:“你若是给我一点好脸,我未必容不下那?上官峤。”
李持月有些新奇:“哦,你当真?愿意和他一起?侍奉本宫?”
季青珣绷住了面皮,反正?上官峤已经走?了,他说“是”,现在吃到甜头的就是自己。
“是。”
李持月凑近他,在他耳边问:“那?来日我们三人一道……他来做的时候,十一郎你可愿在旁边好好伺候着?”
“你!”
季青珣藉由她的话想到那?个场面,胸膛急速起?伏,差点走?火入魔。
他的不情愿还有隐隐按捺的杀气连知情都?看出来了,立刻警惕起?来,担心他会对公主动?手。
李持月见他真?气到了,双手一摊,火上浇油:“就是你愿意,可本宫却不舍得委屈了他,也?不想委屈自己。”
季青珣的脸色一下变得阴沉可怕,猛地攫住她的手:“既然都?下山了,我陪你来这儿送别情郎,你就陪我去一趟红叶寺罢。”
“不……”
李持月话还没说完,季青珣抱起?她就跑,她惊叫了一声,忙抱住他的脖子。
后面知情怔愣了一下,赶忙带人追了上来。
等李持月镇定了下来,也?不害怕,反而笑道:“季青珣,你怎么?装都?不会装?”
“住口!”他偏头咬了她一口,“我不想那?事,你也?不许再想。”
李持月还要再气他,却被堵住了嘴。
季青珣威胁她:“再说我们红叶寺也?不去了,我带你躲到深山里去,喂你吃了药,你会什么?都?不记得,咱们就一辈子待着深山里,谁也?找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