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种事情也知道?
“就是兄长夹在《梦溪笔谈》和《富国论》之间的那本书上说的呀……”
“叫什么《红尘风月……”
齐雪行立刻捂住弟弟的嘴,害怕他再说出些什么让他难以言喻的话。
“你怎么连这个也看!以后不许再看这些了。”
教训完后,小齐大人才松开捂住弟弟嘴巴的手,没想到齐雪止一本正经地反驳了一句:
“兄长总叫我提前把东西学了以免用到的时候不知,怎么这些就不用提前学了呢?难道还要像兄长一样临时抱佛脚吗?”
小齐大人面色涨红,想到自己的蠢事,半晌后,他只得以辈分压人,教训道:“你现在还太小,成亲之前再看也不迟!”
说完后,便背着手飞快地逃回了屋子里,留下雪止在夜色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陆溪乔洗浴完躺在床上,她特意寻了件保守的寝衣穿着,就害怕齐雪行看到。
胸前腰上的几处红痕,若是叫他瞧见了她根本狡辩不了。
正当陆溪乔思考今晚如何能不露痕迹地拒绝做床上运动的时候,外面一声温柔的侍女声传来:
“公主,齐大人说今晚公主怕是累了,他就不过来打搅公主休息了。”
侍女在外垂首回答,面上飞起一丝红晕。
齐大人与公主是什么关系,她们都心知肚明,这个“打搅”的意思就耐人寻味极了。
“本宫知道了。”
陆溪乔应答一声,心中叹了口气。
自从她们俩表明心意以来,齐雪行就一直睡在她身边,即使晚上不运动,也不曾离开。
那样粘人的他今晚突然回去,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但他却什么也不问,只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小窝。
绵长的怜爱与心疼出现在陆溪乔的心中,齐雪行真的是太让人爱了,也太值得让人爱了。
虽然是她构思的男主,却远比她构思的更加美好。
终于,她忍不住下了床,塔拉着棉质拖鞋跑出了寝殿。
第28章 月衡香
今晚的月亮很圆也很亮,夜色都比往常亮了几分,齐雪行侧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的芭蕉叶,一眨不眨。
不知公主睡了没有?
他原本想与公主一起赏月的……
不过今晚公主显然没有这个兴致……
小齐大人垂下了眼眸,一丝孤寂涌上心头,他稍微侧了侧头,把这丝孤寂赶出心中,却蓦地停了下来。
窗外,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芭蕉树前,一袭白衣快速地掠过,他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下一刻,“砰”地一声,房门被打开,屏风后绕进来一个身着寝衣的美丽女子。
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然后清柔媚的香气笼罩住了他,来人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温柔且缱绻。
“雪行,我来了。”
“公主……唔~”
小齐大人刚说了两个字便再难言语,热烈的吻扑面而来,叫他猝不及防。
陆溪乔心中对齐雪行的爱怜一阵又一阵涌起,她的脑海中都是这个少年,她迫切要让这个少年感受到她的爱。
恍惚间,一切似乎反了过来,陆溪乔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她在攻略齐雪行,还是齐雪行在攻略她。
她吻过他的额头又落到他的双眸上,长而卷翘的睫毛为爱而蛰伏,却依旧给她带来几分痒意。
微微凸起的眼球被薄薄的皮肤盖住,陆溪乔却能想象出这双眼睛睁开时是何等的清澈与璀璨。
“公主,痒……”
齐雪行配合着陆溪乔仰头,湿柔的吻落在肌肤上,他的心也颤得不行。
可那感觉实在是未曾体验过,少年还是难以适应,落在公主腰上的手便用了点力,试图停止这羞人的行为。
“公主……”
可是太难提起力气了,心中羞耻,身体却是诚实的。
“这才哪里到哪里?”
陆溪乔在黑暗中轻笑,落到齐雪行的耳朵里生出暧昧无限。
“别叫公主,叫姐姐好不好?”
陆溪乔温柔诱哄,“乖,叫姐姐。”
少年抿唇,偏首,无声拒绝。
怎么好那样叫……公主真是过分。
“所以,雪行叫是不叫呢?”
“…不…”
“公主…”
少年张口,x
“嗯?”
“公主…放过我吧。”
他连‘微臣’都忘记了,只为快点满足心中渴求。
“不。”
陆溪乔拒绝,十分干脆。
“公主……”
“公主~求求您…”
少年甚至于哀求,他眸色水润,声音都粘稠哽咽了起来。
少年的双手抓住锦被,手筋凸起,他最终还是软声道:
“姐姐…我疼…”
这一声直接叫进了陆溪乔的心里,这谁顶得住?
“再叫一声?”
她伏在他的耳畔低声诱哄。
“姐姐…”
“雪行,好乖。”
良久后,少年侧过身子,看着好整以暇撑着下颌盯着他看的女子,道:“公主惯会欺负我。”
他的音色已然算不上清澈,带着些含糊和委屈,听得陆溪乔更心热了几分。
“休息好了吗?嗯?”
“好…好了。”
少年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晨光透过一晚未关的窗棂照进室内,地上洒下金光一片。
床上躺着的男人倏然睁开了眼,起身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已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裴洛书掀开被子下床,结实有力的双脚落到地面,阁楼的空间并不大,只是几眼,便能把室内尽收眼底。
昨晚随意脱落在地上的衣裳被整齐地挂在了衣架上,昭示着离去之人的冷静沉稳。
他紧抿着唇,凤目渐渐赤红,半晌才从鼻腔里轻轻发出一声笑,渗着毫不掩饰的自嘲。
裴洛书啊,裴洛书。
你以为你以退为进先得到了她的身子,她就会为你停留吗?
你以为你的威逼利诱真的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不会的。
裴洛书大步向前几步,站到了窗边,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流下生理性的泪水压制住了眼底的红。
陆溪乔,你叫我怎么办才好?
“司副,这是这个月刚送来的月衡香。”
侍女捧着一个宽大的锦盒呈到琢玉的面前,琢玉打开锦盒,柔媚的香气扑鼻。
是这个味道了,虽现在闻着刺鼻,但点燃后无论是熏在衣服上还是放在香炉里都非常迷人。
这可是先太子送给公主最后一份礼物,天下独有公主能用此香,公主想念兄长,便日日点燃此香,以此为慰藉。
琢玉又清点了一下香的数目,才叫侍女拿去点上。
“夏日雨水多,易潮,即是新的月衡香已经来了,那便把新的点上吧。”
“是。”
侍女走进室内,小心翼翼地打开瑞兽金炉的盖子,舀了两勺月衡香放了进去,点了火,淡而轻盈的白烟飘起后,再把炉盖盖好。
整个过程悄然无声,训练有素。
“滴滴滴,检测到香料中含有特殊物质,检测到香料中含有特殊物质!”
“怎么了?怎么了?是那个香料有毒吗?”
焦急地问道,却见陆溪乔仍旧在悠闲地看着话本,他的数据化作灵体摇了摇陆溪乔。
“宿主,宿主,你是不是傻了?”
“没傻呢。”
陆溪乔轻轻拍了拍的头,挑眉道,“你宿主都是老油条了,更何况这是我自己构思的小说。”
“那宿主不把那个香料解决吗?”
陆溪乔看着那香炉燃起的柔白烟雾,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我记得总局说这次开放了读档功能?”
“是的,由于是宿主的个人一定要完成的任务,所以每个世界可以开启三次读档,自由选择时间跳跃。”
这样就不用重新开始攻略了。
“那我便将计就计。”
陆溪乔展颜一笑,眼角眉梢都是狡黠的算计。
两个世界的大长公主都早逝,现在合并到一个世界,又怎么会没有原因呢?
她想到了曾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设定,眸色变冷。
这香料的问题远不是今日才有的。
“大人,别喝了。”
裴氏家仆担忧地看着他的主家,这都已经是第二坛酒了。
男子却是不听劝,甚至放下酒杯,捞起坛子直接往口中倒,喝不下的酒水便顺着下颌流下,打湿了大片衣襟。
仆人又提醒道:“大人,明日还要上朝呢。”
依旧我行我素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时才停下来,“帮我告假,就说……我身体不适。”
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裴洛书说完后便继续喝起了酒。
其实他并没有醉,常在官场军营混迹的男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醉,他甚至还能思考昨晚他定是中了什么催情药,可他并不想去查。
查出来又有什么用?顺德她根本不在乎。
看这带着几分生无可恋的大人,家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的猜想逐渐确定。
他试探着开口道:“大人……要不您去寻殿下吧?”
家仆甚至只是说了一个殿下,就听到自家大人立刻转过脸,双颊染上薄红,慢吞吞却又坚定道:
“我才不去找她!”
他才不要去找她,她把他一个人丢在望月阁,才不要舔着脸去找她。
裴氏家仆扶额,他都没有说是哪个殿下,大人就情绪这么激动,那肯定是与大长公主有关,无疑了!
“好好好,不去……”
家仆安抚道,大人这情绪,这话语,就算没完全醉也有三分醉了。
虽然大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拉不下面子去找大长公主,但作为他最贴心的下人,家仆却不能完全顺着主家的心意。
于是他每天都会打探公主府的消息然后明里暗里地告诉裴落书,并是劝说他去见一见公主。
家仆:听闻公主今日带着小齐大人去京郊的灵空寺拜佛烧香了。
裴洛书沉默片刻后:关我何事?
次日在吏部对齐雪行不着痕迹的挑刺刁难。
小齐大人欣喜:裴大人果真是在锻炼他指导他。
家仆:听闻公主重金购置了一套文房四宝,不知是准备送给谁的?
裴洛书冷笑无言,手上却摁断了手中的竹笔。
还能是给谁的?齐雪行那小子。
次日在齐雪行桌上看到一方砚台后,便故作喜爱道:“本官尤为喜欢你这方砚台,和你换如何?”
也不等齐雪行答应,便把自己那方放到了齐雪行的桌上。
小齐大人蒙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桌上三两的砚台变成了三百两的。
家仆:京中都传公主要纳小齐大人做正君,大人还不行动吗?
裴洛书身体一僵,又若无其事道:“都是传言,皇上不会答应的。”
仆从走后,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弯了下来。
痛苦袭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不要低头。
家仆:听闻公主病了,刚请了太医来看,大人不去探望一二?
裴洛书声音淡漠负手而立:“我又不是太医。”
上值后管不住脚走到了齐雪行的身边,询问情况,听闻只是身体疲倦,遂放下心。
裴洛书提前开口:“今日大长公主又怎么了?”
家仆颤抖急切道:“大长公主昏迷不醒了!”
拿在手中的笔掉落在宣纸上,往日里的沉稳全然消失,裴洛书慌了心神。
“快,备马,去大长公主府!”
齐雪行的鼻尖冒出冷汗,双眸紧紧盯着刚把过脉的太医。
太医紧蹙眉头,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困惑地摇了摇头:“恕我才疏学浅,竟看不出公主到底是因为什么昏迷的。”
“看来公主此前身体不适应当和此次昏迷脱不了关系。”
这些话即便不说,齐雪行也能猜到。
自从半个月前,公主就开始觉得疲惫,从一开始的一天睡上四个时辰,变成五个时辰,到后来的七个时辰……今天直接昏迷不醒了!
虽是早就叫太医来瞧,却一直没瞧出什么问题,只开了几副方子,叫好好温养着,可是那些药一点用也没有!
公主还是一天天的嗜睡,直到昏迷。
齐雪行忍不住抚上心房,那里正揪成一团,疼痛得不行。
他不敢想象,万一公主一睡不起,他该怎么办?
齐雪行逼着自己把心神放在寻找各种医生身上。
“小齐大人,皇上来了。”
大长公主昏迷,公主府主事的就成了齐雪行,他已经向吏部告假了三天,三天以上需要向皇帝上折子说明原因。
侍女的话音刚落,陆恒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姑姑怎么了?”
他拨开挡在床前的众人,视线落到床上躺着的人儿身上,眸子一下子就红了。
红润有光泽的肌肤变成了苍白,鲜活的花朵开始颓败。
陆恒一下子就想到了那让他不想再回忆的场景——先太子去世之前。
那时父亲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自己即使一天都守在床前,父亲也很少会醒来。
现在姑姑也变成了这样……
“姑姑到底得了什么病?”
陆恒猛地回头,双手抓住了老太医的肩膀,太医被吓得哆嗦,结巴道:“微臣无能……微臣无能……”
见太医如此,陆恒放开了太医,视x线转移到了齐雪行的身上。
他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很危险,陆恒来到齐雪行的身前。相差无几的身高让两人视线齐平。
“朕知道姑姑很喜爱你,朕默许你在姑姑身边就是因为你能给姑姑带来一些慰藉,现在,你告诉朕,姑姑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皇帝的眼中露出冰冷的寒意,宛若刀锋般逼人,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要把他撕了。
面对皇帝的质问,齐雪行惨然一笑,笑的几乎哭出来,他直通通地跪下去,头颅低垂,满是颓然。
“是微臣没有照顾好公主,是臣之罪,微臣甘愿受罚,但能不能先让臣看到公主醒过来?”
陆恒狠狠地给了齐雪行肩膀上一拳,打得他身躯颤抖,足以看出这拳有多重。
小皇帝转身边走,再担心,他也知道现在处理齐雪行并不能改变什么。
回到陆溪乔床前,陆恒大声道:“去写圣旨,凡是能找出顺德大长公主病因的赏黄金百两,治好的赏黄金千两!在京城四城门上都贴上布告!”
“再把全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过来!还有退休的老太医们也请过来!”
立即有内侍下去执行。
即使这些吩咐完,陆恒也没有丝毫放心,只要看到床上面色苍白的姑母,父亲去世的阴影会将他笼罩。
陆恒不停滴踱步,却依旧不得缓解。
直到另一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裴尚书,怎么来了?”
饶是陆恒也觉得有几分稀奇,若是达官贵人知道公主昏迷的消息或许会派人来看看,但亲自来是不太可能的。
更别说,他这幅气喘吁吁,分明是在极短时间内赶来的了。
“臣拜见陛下。”
裴洛书意识到皇帝也在,压制住内心的焦急,俯身一礼,但那双眸子一点也没放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皇帝后面。
“免礼”
这种时候哪里还讲究这些虚礼,皇帝的话音刚落,裴洛书就走到了床前。
看到床上女子的模样,他的心都漏了一拍。
“公主,她这是怎么了?”
裴洛书万万没想到自上次一别,再次见面竟然是这般场景。
陆恒不想说话,齐雪行便站出来解释了一通,他的声音绵软无力,显然是被这噩耗耗尽了心神。
“怎么会?怎么会?顺德……”
裴洛书低声呢喃,凤眸里全是后悔与不解。
后悔若是他早些放下脸面来找她会不会早些发现?
不解她为何在与他发生过一些事情后又这么狠心地昏迷。
裴洛书这幅神不守舍吗,不敢置信的样子落在所有人的眼中,聪明点的人都能看出他与公主之间定有些什么特别的关系。
“裴尚书这是?”
陆恒再也憋不住了,他眯了眯眼,略带探究道。却没想到浅浅一个试探炸出一件大事。
裴洛书干脆利落承认道:“臣爱慕大长公主。”
安静坐在床边照看陆溪乔的小齐大人身体一震,心中却道:果然如此。
说不清是否有嫉妒或者不满,当知道自己仰慕的对象和自己爱慕同一个人时,你也很难说清了。
陆恒张了张嘴,回头看了看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最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裴洛书在这里的资格。
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也为齐雪行默哀。
这样的对手,真难啊。
皇帝的急召,无人敢不应答,一大串的太医陆陆续续地从各个地方赶来,一波又一波地进入了公主府。
已经八十有余的前前太医院院首也被一顶小轿抬了过来。
在年轻一辈的太医都诊断完后,并得不出任何结论后,他才有条不紊地上前把脉。
约莫有半刻钟后,那苍老的眼皮蓦地抬了起来,发出一道精光,沉吟道:“老夫约莫知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公主到底怎么了?”
齐雪行站在一旁第一个问出声,他太急了,已经顾不得礼数。
“公主这是中毒了!”
老太医松开陆溪乔的手腕,转身笃定道。
“中了一种前朝皇室才有的秘毒——引魂,中了这种毒身体会缓慢地衰竭而亡,能隐秘地置人于死地,公主这倒是发作的太猛烈,下毒之人耐心不佳啊。”
“中毒?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姑姑下毒?”
陆恒甩袖怒道,还是裴洛书率先问:“可有解毒之法?”
老太医倏地看了一眼裴洛书,叹了一口气道:“虽然老夫对此毒没有办法,但是老夫的师弟对此颇有钻研。”
“那恳请先生请你师弟帮忙……”
齐雪行抓住老太医的手,恳求道。
陆恒也是大方地说只要治好大长公主,便赏黄金千两。
老太医也没有挣扎,只是略带忧愁道:“师弟闭门养老,不再出山了,且为人不贪慕钱财,金钱吸引不了他。”
“每个人都有欲望,先生的师弟定有所求,只要他说出来,我们定竭尽全力做到。”
裴洛书几步上前,冷静地说。
有了头绪后,可要尽快恢复理智才能更好地解决事情。
“确实有……”
老太医犹豫开口道,但他只说了一半吊足了人的胃口。
他苍老的眼眸转了一圈定在了裴洛书的身上,凝声道:“这个契机就在裴大人身上。”
一时之间,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裴洛书的身上。
裴洛书的眉宇轻蹙,薄唇一抿,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这怎么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的。”
老太医点点头开口,“我这师弟一生未娶妻,只有一侄儿,”
众人凝神听讲。
“这侄儿天资聪慧,考上进士,进入朝堂……”
“是哪位大人?”
还未说完,陆恒便焦急打断,要是朝中官员,那便好办了。
“已经被斩首了。”
“因为牵扯到一桩贪污案中,案件的主审官是裴尚书的祖父。”
老太医一字一句,将众人的心沉落到谷底。
三言两语便让在场的人勾勒出整件事的过程。那侄儿被斩首,师弟肯定恨极了皇室和裴家。
这样的情况,人家哪里会愿意救顺德大长公主呢?恨不得她早死才是。
果然,最后老太医总结道:“不管他侄儿到底有没有贪污,但人是我那师弟唯一的侄儿,他自是记恨的。”
“那朕去给他道歉,朕再把这案子查一查!先生带朕去找他。”
陆恒扯过老太医的胳膊,激动道。他才不在乎什么面子,只要能救回姑姑就好。
与此同时裴洛书也主动上前两步,声音坚定,“请先生带我去寻您的师弟。”
不管到时候面临什么刁难,他都接受。
齐雪行什么都没说,只走了几步站在了陆恒身边,显然是要一起去。
太医无奈,看着这三个年轻人焦急如焚,摸了摸胡子道:“那就一起去吧,我只负责带到,其他的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京城郊外四明山
两辆马车停在了山脚下,老大夫的童子下车领着一群人向山谷中走去,山路崎岖,极为难走,约莫半个时辰后,才曲径通幽,豁然开朗。
山谷中,一个简谱的农家小院立在那里,周围翠竹环抱,真是一处不错的隐居地。
门前的菜园子里一年老的老汉伴着一小童正在干活,看着远处乌压压的一群人,老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云阳子眉宇间岁月的沟壑拧成川字,这么多人……恐怕又是个大麻烦啊。
待一群人来到院门前,云阳子才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出菜园子道:“不治病了,请另寻高人吧。”
那群人前面的小童不正是师兄手底下的吗?又让人来烦他。
“诶,师伯……”
小童上前想要拉着云阳子的胳膊却被拂了下去。
“别求我,没结果。”
云阳子冷声道,他都年近古稀了,已经不想招惹这些达官显贵了。
他转身便进了小院想要把门关上,一只胳膊便强势地拦住了门,云阳子抬头,一张坚毅俊美的脸映入眼帘,明明应当是赏心悦目的,但他看着却是难受。
云阳子用眼神质问:你是谁?
裴洛书眸光一暗,干脆利落道:“我是裴氏子,祖父是裴蒙。”
裴蒙……
门内的老人眼神顿时冷如寒冬腊月,他的唇角抖动了几下,冷声道:“裴氏子还敢是上老夫的门?”
云阳子猛地把门关上,木头与肌肉碰撞的声音叫人胆寒。
一瞬间冷汗便从裴洛书的额头上流了下来,凤眸眯起,手臂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闷哼。
他疼,但他不能抽出胳膊。
他还要求他救公主。
周围的人都震惊了,牙都酸了,这得多疼啊!
陆恒愣了一瞬,与齐雪行一起立刻奔到了门前,把门硬生打开。后面的侍卫,立刻上前把门堵了起来,以防再被关上。
齐雪行扶着裴洛书受伤的胳膊,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感激,不管他们之间以后会有何种争夺,起码现在应该共同战线。
裴洛书缓慢地转向齐雪行,点了点头,算是感谢,他疼的实在厉害,说不了话。
“朕是皇帝,朕向先生x赔不是了。”
陆恒走到云阳子面前便是一个鞠躬,头颅越过膝盖。
这是一个极大的礼,但云阳子避也不避地受了,接着冷笑道:“现在对老夫有所求来道歉了,可老夫的侄儿再也回不来了。”
云阳子不疑有他,能来找他的都是求医。
“先生,您要打要骂都冲朕来,朕一定好好查当年的案子,给先生的侄儿一个清白。”
陆恒姿态放得极底,这辈子都没那么卑微过,但他愿意。
皮肤黝黑的老头愣了一下,偏过脸不接话,笑得嘲讽,“你是一国之君,老夫可不敢打你。”
见老头还不愿意,齐雪行也加入,轮番劝说后,云阳子实在不耐烦,看着在一边正闭目忍受痛苦的裴洛书道:
“行啊,只要他能做到我的要求,老夫就答应你们救人!”
“什么条件?”
裴洛书倏地睁开眼眸,声音因疼痛而嘶哑。
“先给老夫磕九九八十一个头,然后每天再给老夫侄儿的灵位磕四个头,每天再抄写一本《地藏经》,抄满四十九天。”
云阳子看着裴洛书那伤的不轻的胳膊,眼中全是恶意。
他好整以暇地盯着裴洛书的脸看,等着上面出现屈辱,难堪与拒绝,可是云阳子上面都没看到。
男子因痛苦而失去血色的唇抿的极紧,旋即,薄唇轻启:
“我愿意。”
声音落下,满院子寂静。
第32章 公主醒了
让一个吏部尚书,拜入内阁的男子向一个庶民下跪是多么屈辱的事情,更别说是磕八十一个头,下面还有那样的为难。
云阳子根本就没想到裴洛书能答应。
“裴尚书……”
“裴大人……”
陆恒和齐雪行同时开口,又同样闭嘴,他们能说什么呢?
比起放弃救陆溪乔,裴洛书的难堪便不那么重要了。
“你确定?”
云阳子的眼神幽深,他盯着裴洛书又问了一遍。
“确定。”
“那好,你现在就磕吧!”
我不信你还能坚持。
云阳子看了看脚下的土地,脏乱不堪,夹杂着石子和草梗,是士大夫平日里看一眼都嫌弃脏的。
“好。”
裴洛书没有废话,他挣脱齐雪行,大步走向云阳子。一只胳膊自然地摆动,另一只胳膊却直直地垂在身边。
男人掀起衣摆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价值百两的锦衣贴上泥土,染上污渍,如同天上月落入凡尘,男人却没有看一眼。
位高权重的尚书内阁大臣对一个庶民低下了头颅。
只是在把右胳膊完全摆放在地上的时候,人们能瞧见他额头的青筋直冒,一突一突的,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没有发出声。
“砰。”
裴洛书额头触地,发出轻轻的响声,但在这泥土地上能磕出声音足以说明他的用力。
泥土粘上洁白的额头,尖锐的碎石子让额头迅速泛红,可男人还是一个一个结实地磕了下去,伴随着起身的动作,右胳膊也禁不住地抽动。
磕到第二十下的时候,额头上已然渗出鲜血,草梗,石子混着泥土与鲜血混在了一起。
第四十个
额头上的冷汗积聚的太多混着血液泥水顺着额头流下面颊,睫毛被泥水覆盖,裴洛书眯着眼睛,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