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 by摧山白
摧山白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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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今天天不亮突然被通知参加喜宴, 准备得措手不及, 送来的贺礼也都奇奇怪怪的, 什么刀枪棍戟、什么狼牙棒,有人把给自己儿子满月准备的虎头鞋都拿了过来。
当然,这些礼物顾钦还没有看过。
一众武将眼巴巴等着,就等看一回顾钦盖着盖头是什么模样,可等人一进来,顾钦还是那个顾钦,身着红甲干脆利落地下了马,武将们哽住了, 纷纷站起身来。
那......花轿里面的是谁?总不能是......
紧接着, 顾钦撩开轿帘,伸手去扶里面的人, 苏玉澈搭着顾钦的手从里面缓步走出,众武将一怔,个个目瞪口呆。
“我抱你?”顾钦问他。
苏玉澈却摇了摇头,虽然吃力却坚持道:“我想自己走。”
顾钦便不再说话,稳稳当当探出小臂给他扶着, 两人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慢慢走进了中堂。
“还愣着干什么?”顾钦瞥他们一眼, “入席。”
闻言,大家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 纷纷跟着进了中堂。
今日很多宾客都是临时被通知赶到的,他们既觉得突然也觉得惊喜, 将军府的女孩子们都在忙着张罗宴席,李淑文任傧相,看着顾钦扶着苏玉澈缓缓进来,她心里又是喜又是愁。
喜的是她家将军可算是修成正果了,愁的是自家的白菜还没养两天,就成别人家的了。
高堂处摆着顾启将军的牌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顾钦母亲和哥哥的事,顾钦眼神示意,让阿雀拿了个蒲团过来。
苏玉澈的腿决计是跪不成的,这一点两人私下就尝试过,他受伤最重的本就在膝盖上,根本支撑不住自己身子的重量。
于是顾钦道:“我们就不跪了,深拜三下便是。”
李淑文便道:“一拜天地!”
顾钦与苏玉澈同时拜下,苏玉澈有些吃力,顾钦余光便一直注意着他,怕这人站不稳摔了。
可今日苏玉澈争气极了,硬是支撑到了拜堂立成才软了腿。
顾钦适时地扶住他,对众人道:“后院自有美酒佳肴备下,我这儿没太过规矩,你们尽兴便是。”
顾钦请来的武将、苏玉澈的门生、将军府的女眷们以及各路亲朋都在道贺恭喜,目送顾钦和苏玉澈回了房。
周遭一没了人,顾钦便直接将苏玉澈打横抱起,加快脚步往屋里走。
苏玉澈今日站太久了,这会儿腿上又酸又疼,徒然放松了劲道逼得眼窝都湿润起来,他堪堪忍下,心里却十分欢喜,一双清澈的眸子灼灼注视着顾钦,一时有无数话想问。
顾钦自然知晓他都想问些什么,把人带入新房后一边给他揉按着腿,松口道:“问罢。”
“有没有受伤?”苏玉澈最担心这个,可是他盯了顾钦一路,好像也没见着什么伤口。
“嗯......”顾钦迟疑了瞬,道,“中了两箭,都不致命。”
苏玉澈一怔,立刻就要顾钦给他看看,顾钦缠不过他,只好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伤处露了出来。
一箭在下腹,擦着腰间穿过,另一箭却是当胸,连伤口都没长好。
苏玉澈一看,便立时红了眼眶。
这是多么凶险的伤势,稍有偏差便是回天乏力。
“没关系!后面只要静养恢复便可!”顾钦连忙捧着他的脸安慰,“说起来,我昏迷之后,还经历了段奇遇。”
苏玉澈被她的后话吸引去了几分,问:“什么奇遇?”
“我回去了!”顾钦道,“就是我来的那个地方,我又回去了。”
“还能回去?”苏玉澈惊讶地问,“然后呢?”
“在那边,我的时间其实才过了半日不到,还是在深夜,我恍惚极了,以为和你的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但是我身上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顾钦徐声讲着,“当时我房中还有一些储存下来的药剂,那里的药很厉害,像我这样的伤都是小事!我吃了药很快就止住了血,而且伤口也慢慢开始愈合了。”
苏玉澈听到这里便松了口气,只是还好奇接下来的事。
“然后我就被困在那里,足足待了半个月。”顾钦敛起眉,“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生怕我在这边已经死了,让你知道......便想了很多法子回来,可是都没有用,没想到最后一个晚上我睡了一觉,醒来便又穿回来了!我当时心急如焚,什么也没管就赶来肃京见你,到了路上才知道,原来时间才过了一天而已。”
话到此处,顾钦声音突然一沉,“刚到城外,我就听闻了苏相要成亲的消息。”
苏玉澈一哽,急忙解释:“我不是有意娶她,而是......”
“我知道。”顾钦回他,忍不住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我都知道的。”
“那你......”苏玉澈眸中噙满担忧,“那你会不会突然又回去了?”
顾钦沉思一瞬,道:“应该不会,触发机制好像是在这里受了重伤,可是在那边怎么回来,我不太清楚。”
“那......”苏玉澈开口想说以后不要打仗了,这样就不会受重伤,可是对着顾钦,他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他虽有自己的私心,可他不愿让自己的私心框住顾钦。
“你别担心,我以后会很小心的!”顾钦摸了摸他的脸颊,她怎么可能舍得下这人再回到过去的世界?
两人叙完了话,苏玉澈悬着的心也稍安些许,他道:“要不我让苏丁炖些补药给你送来,今夜你便好好歇着罢。”
“那怎么行!”顾钦一下子站起身,草草穿好自己的衣服,兴冲冲道,“好歹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从那边带回来一个好东西,我给你看看!”
苏玉澈满是期待地等着,可等顾钦把那东西拿到他面前来时,他脸色明显地僵住了。
“这个很好用的!”顾钦伸手摆弄着给他展示,“可以套在我的腰上,不仅能变软变硬,还能变大变小呢!还有特殊模式,有倒刺的那种,我给你看看......”
“扔掉!”苏玉澈皱紧了眉,“哪怕你多带些伤药回来呢?只知道带这种不正经的东西,你怎么是这种人?”
他生了气,眉眼间俱含上一股怒色,斥了顾钦两句,把自己缩进床帐里去,不说话了。
顾钦哽了哽,在外面低声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试试......”
只要对上顾钦,苏玉澈的很多原则都会不攻自破,他当真是恼了,心想他又不是顾钦的玩物,怎么能被那种东西随意......可是他又忍不住想起顾钦身上那些伤。
差一点点,他就再也见不到顾钦了。
“那......仅限今夜。”苏玉澈支吾着,从里面闷声传来一句。
顾钦委屈的表情顿时被欣喜替代,“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试试!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她说着丢开自己的腰封,从床头的暗格中拿出上回放进去的药膏,一脸殷切,看得苏玉澈又后悔起来。
他忍不住想问:“这样子,你就觉得满足了吗?”
从开始到现在,他从未碰过顾钦什么,两人之间是亲近之事他都是被动承受的一方。
顾钦照顾他照顾得很周全,他虽然觉得被弄得有些难堪,但的的确确是有快活到的。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为顾钦做过,难道顾钦只是看着他被弄,便也觉得快意了吗?她现在这样,是因为才开始的几分新鲜感,还是能持续很久?
若她哪日腻了他的种种反应,他该怎么办?
“什么?”顾钦不大明白苏玉澈的意思。
苏玉澈攥了攥手,究竟是无法放开自己说些自认为放浪的话,只轻声道:“没什么......我自己脱衣服。”
便算是这样的事前,他也十分自持周正,一件件地脱下来再叠好放到一边,他目光落在顾钦手里那个白色的小瓷瓶上,耳根便更烫了。
瞧着他的反应,顾钦福至心灵,突然明白过来刚刚苏玉澈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亲了亲苏玉澈发烫的耳垂,道:“这样我就很满足,一辈子一直这样,我也不会觉得无趣。”
“别说了。”苏玉澈被亲得脸上也烧了起来,他看着顾钦把那不像话的东西戴在了腰上,难耐羞耻地别开眼,顺从地躺下来,用被子蒙住自己。
几乎遮得严严实实的。
顾钦道:“你这样,我怎么亲你?”
苏玉澈抿了下唇,想妥协地把被子拿掉,可又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只好轻声道:“进来亲。”
......
顾钦近前的时候,苏玉澈不受控制地泄出一点轻吟,他惶然地睁大双眼,心跳也随之加速。
为什么这东西的触感会如此相像......竟然还是热的,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那就是顾钦的东西。
“别紧张。”顾钦出声安抚他。
此时此刻,李淑文正和沈凌烟蹲在墙角,耳朵都严丝合缝地贴在窗户上听里面的动静。
沈凌烟道:“我怎么听不到声音啊?可见苏相是真正君子的人,连在这种事上都格外克制小心,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李淑文一脸严肃地收回耳朵,默然不语。
她怎么仿佛听到一声哭腔啊?可那好像不是她家将军的声音......

第77章
入夜之后, 婚宴还在继续,只是苏玉澈体力不支睡了过去,顾钦悉心帮他清理完身子, 换了身常服后便出门会客了。
众人还等着顾钦回去喝酒, 见她终于舍得出来了, 便挨个儿上前对酒。
“苏相呢?”沈凌烟问, 暗叹顾钦真是好身体,这么快就有精力出来喝酒了。
“他今日累着了,要休息一会儿。”顾钦道。
想想苏玉澈那双腿,今日能撑完整场的婚仪的确十分不易,沈凌烟只好关切地对顾钦道:“那将军也要多注意休息才是,莫要太操劳了。”
沈凌烟意有所指,顾钦却压根没听出来,答应了两声又被人拉去喝酒了。
前来敬酒的不在少数, 顾钦都未回绝, 全部接过饮了。
她心情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过,别人随便说两句吉祥话她就同意喝酒, 最后还是李淑文看不下去,把顾钦拉走了。
“吃醉了酒,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丢了!”李淑文看着浑身酒气的顾钦斥了一声,把她安顿在厨房一个僻静的角落煮醒酒汤给她喝。
顾钦连连摆手,“不行, 真的喝不下了。”
“不喝酒明日你该头痛了!”李淑文坚持。
顾钦也坚持:“不行!”
那严肃认真的模样看笑了李淑文, 这人哪怕是吃醉了也是口齿清晰目光清冽,若不是相熟之人, 哪儿分辨得出她醉了?
到了后半夜,这场婚宴才散场, 虽然仓促,但宾主尽欢。
李淑文送走了客人,正欲折身回去收拾东西,还没踏进府门,手里就被塞了个东西。
冰冰凉凉的,她低头一看,是个玉簪。
塞东西的方寻脸色一红,支吾着道:“之前看见时买的,觉得很适合你。”
灯影之下,青年俊秀温和的眉目其实很令人心动。
李淑文手紧了紧,握住了手里的簪子,道:“多谢方大人。”
方寻见她收下,表情立马欣喜起来,道:“那、那我走了。”
“方大人慢走。”李淑文略微颔首,方寻脸色更红了,转身没入漆黑的巷中。
李淑文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也转身进了将军府。
此时此刻,苏玉澈刚刚转醒,他睡得很沉,实在是累极了,醒来一看顾钦不在,房间里漆黑一片,猜想她可能是去招待客人了。
顾钦今天坏得很,下了几分力道咬他,到现在苏玉澈还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他喉咙有些干,想下床给自己倒杯水喝,脚刚一沾地就听见有人打开门进来了。
他心里还生着顾钦的气,这便坐着不动了,要支使顾钦给他倒水。
等人走进来,隔着几步苏玉澈都能闻到顾钦身上的酒气,蹙眉道:“我渴了,去倒水。”
顾钦闻言,转身去了。
她倒了水回来,苏玉澈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就着她的手喝,等喝完了才觉得舒服一些,心里那口气似乎也顺了。
“人都走了吗?”他问,这会儿听着外面好似是安静了。
顾钦放下杯子,不答话却是一句:“孩子怎么样了?”
“什么孩子?”苏玉澈起先并未反应过来,等他抬眸迎上顾钦沉沉的视线时,才猛然惊觉过来——顾钦醉了!
他心里一颤,连忙道:“孩子、孩子......”
他想说些什么弥补,可孩子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是顾钦伸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道:“都这么久了,为何还不显怀?”
苏玉澈面色一白,道:“...我、我始终觉得对不起你,思来想去,还是落了胎。”
顾钦紧皱了下眉,不满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你身体伤害有多大?”
“......”苏玉澈真是要无话可说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得已跟这个顾钦撒谎,然后再用下一个谎去弥补上一个,他真的要编不下去了。
“...我......已经恢复好了。”苏玉澈道,“你不用担心。”
苏玉澈慢慢说着,心里在想要如何跟顾钦摊牌,他已经和顾钦成亲了,不想再骗她了。
但是眼前的这个因为他的背叛掐过他的脖子,苏玉澈一时有些犹豫他是不是还得单独和这个顾钦培养一下感情......
“真的吗?”顾钦目光狐疑,“让我看看。”
“......看什么?”苏玉澈不明白,这要怎么看?
“当然是看你。”顾钦不由分说将苏玉澈摁倒在床,然后伸手扯开了他的里衣。
房间里很暖和,苏玉澈本来就只穿了一件单衣,连条裤子都没穿,被这么一弄他浑身都一览无余。
“怎么肿起来了。”顾钦拿手指碰了碰他,碰得苏玉澈直发抖,他浑身上下现在还敏感得很,哪经得起顾钦这样?
“没关系,歇两天就好了。”苏玉澈哑声回答,他内心紧张极了,紧紧抱住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心里却暗暗地想,等明日酒醒,一定要跟顾钦约法三章要她从今往后禁止饮酒,他现在已经是顾钦的夫君了,怎么就不能管管她?
顾钦抬眸,乌沉沉的双目中凝出几点笑意来,居高临下盯着苏玉澈。
苏玉澈被她看得心里发慌,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听顾钦道:“那正好,让它再肿一会儿。”
苏玉澈一脸懵然,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顾钦从被子里拖了出去。
他惊慌道:“不行!”
他可受不住再来一次了!坚决不行!
可他哪里敌得过顾钦的力气,随随便便就被禁锢在床上,半分都动弹不得了。
这一夜于苏玉澈来说变得格外漫长,他睡得昏昏沉沉,连梦里都觉得浑身酸痛,日上三竿浑身才好似恢复了一些知觉。
“水。”他嗓子干渴得厉害,刚吩咐了一声,就模糊见一个人影飞身到桌边,一息之间他就被扶了起来,将水喂到他唇边。
苏玉澈眼前发黑,足足喝了三杯水下去才觉得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周游着屋内,很快对上顾钦担忧的视线。
“你怎么样?”
苏玉澈轻叹一声,答道:“尚可,但是还下不了床。”
“我给你揉揉腰。”顾钦说着便替他摆弄好姿势,苏玉澈自然乐得,顾钦手法很好,经她揉一揉确实能舒服许多。
只是......苏玉澈隐隐觉得顾钦不大对劲。
这种感觉很怪异,顾钦还是面如常色,可苏玉澈就是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不大对。
“出什么事了吗?”苏玉澈问道。
果然,按在他腰上那双手顿了顿,随即又动了起来,身后是顾钦平稳的声线。
“没事,一切都好。”
苏玉澈敛了下眉,很不对,每天他醒过来的时候,顾钦都会雷打不动亲他的,可是今日没有。
他看着屋里还未来得及撤下的囍字红烛,心里好似突然空了一块,顾钦的反应很细微,但是他足够敏感,敏感得想......是不是顾钦有些讨厌他了?
成婚后觉得他有些无趣?
发现婚后生活其实也就这样?
苏玉澈收紧手指,在接下来的按摩时间里满心都是此事,惴惴得连句话都没说。
而顾钦,竟然也没主动跟他搭一句话。
那种感觉愈发强烈,苏玉澈心口闷得难受,直到顾钦给他按完了他也没出声。
“我去问问厨房饭做好了没有。”顾钦起身便出去了,苏玉澈看着她的背身,心中的猜疑一时达到了极点。
平时这个时候,顾钦都会问他要不要先去洗澡,洗完了才会说吃饭的事,可她今天问都没问他,竟直接就出去了。
是已经厌烦了他的身子,都懒得再看一眼了?
苏玉澈默默捏紧双拳,神色怏然下来。
他强撑着身子自己穿好衣服,慢慢踱到桌边坐好,满心都在计较顾钦的冷淡,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夜之间,顾钦的态度会如此大相径庭。
过了一会儿,顾钦端了两碗清粥几碟小菜进来,见苏玉澈已经在桌边坐好,她愣了愣,面上却并无太多神情,将早饭放到苏玉澈面前,温声道:“吃一些清淡的罢。”
苏玉澈默不作声拿过,低着头只顾自己吃东西,都没有看顾钦,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吃完了一顿早饭,喝完最后一口粥的时候,苏玉澈心里的委屈达到了极点。
他不想再留在将军府了,他要回去。
“让苏丁来接我罢。”苏玉澈道,他声音冷冷清清的,面上神情淡淡,看都没看顾钦一眼。
顾钦落目在他那身婚服上,下意识以为他是想回去换衣服,便道:“我送你回去罢。”
“不必。”苏玉澈却是利落拒绝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直直杵在心口上,顶得他浑身难受,顾钦既然不喜欢他,就不要与他来往了,就这样淡上几日,签下和离书,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去烦她。
苏玉澈淡漠的口吻让顾钦以为他在生气,气昨晚她弄得太过火了,顾钦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但对着苏玉澈说话她始终声音柔和:“我送你,我现在让人传信回苏府,让他们准备热汤浴,到了那边我帮你好好清洗一下。”
苏玉澈没再说话。
两人从将军府回到丞相府,热汤浴和干净的换洗衣物已然准备妥当,顾钦抱着苏玉澈进去,将要脱他衣服的时候,苏玉澈有心去观察顾钦的眼神,他看得真真切切,以前顾钦都会怀着期待不已的目光看他,可这回,他发现顾钦的眸色明显地沉郁下去。
他心头突然掠起火来,一把将顾钦从自己身边推开,冷声道:“我自己来,不劳将军帮忙。”
“你叫我什么?”顾钦怔住,苏玉澈好像非常生气,这人这般模样,可不像是在气她昨夜太过火了。
“你怎么了?”顾钦出声道,“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顾钦都舍不得苏玉澈生气,瞬间放下自己心里的怒意靠过去抱住他,轻轻顺着他的背,还在他耳边亲了亲,一双眼中俱是担忧。
苏玉澈紧咬着牙,他本来觉得自己做到足够冷淡了,已经在心里和顾钦划开界限了,可被顾钦这样一问,他心里的委屈就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
怎么会这样......今日难道不是他们成婚的第一日,理应比寻常时候更加恩爱缠绵吗?为什么顾钦的态度转变了这么多。
室内水汽蒸腾,苏玉澈眼眶发酸,轻声道:“你若想与我和离,直说便是。”
“你在说什么?”顾钦露出惊异的目光,“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才不和元希和离,我要和元希一辈子都在一起。”
苏玉澈对上她炽热真诚的视线,忍不住将自己的委屈宣之于口:“那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从早上起你便一副懒得与我多话的样子,难道不是厌烦我吗?”
顾钦眸光闪烁了两下,严肃下来。
“这件事...我不太想让你知道,没告诉你,一早上我都在想这件事,不是要故意冷落你的。”
顾钦亦有心事吗?
“什么事?”苏玉澈问。
顾钦眸色沉沉,暗中涌动几分杀意,抿了下唇道:“昨夜......有人趁我不在,同你欢好。”
苏玉澈呼吸一滞,神色突然古怪起来,眼神闪躲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顾钦拧紧眉心,“形状、颜色、深浅、位置,我全都记得,可我今晨发现......对不上。”
“......”苏玉澈哽了哽,看着顾钦那双肃然又带着凶光的眸子,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
他瞥了顾钦一眼,不情不愿地开口:“不是别人......是你。”
“嗯?”顾钦抬眼。
“你......昨夜醉酒后,我们又...来了几回。”苏玉澈一想起来这件事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耐地瞥了顾钦一眼,道,“别想了,我没跟别人睡。”
顾钦瞠目结舌,“可我怎么一点都没印象?”
苏玉澈难耐地揉了揉眉心,道:“你每次喝完酒,都会断片,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了。”
他话语沉沉,声音已经含上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气:“顾钦,以后你给我离酒远一点!”

她喝醉酒会断片?顾钦愣了愣, 可为什么这件事苏玉澈会知道?
顾钦生了一早上的闷气此刻窝在心里烟消云散,她目光落在苏玉澈脸上,凑近询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呢?”
苏玉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难以启齿地把之前的几次大概给顾钦说了一通, 当然, 隐去了他撒的那些不成体统的谎。
两人磨了一阵, 终于把话说开,顾钦心里徒然松快起来,再看苏玉澈今日一脸可欺的模样,她就心动得厉害。
清洗完后,顾钦准备抱着苏玉澈去床上歇息,苏玉澈却道:“折腾了半日,好像精神了许多,出去走走罢。”
他现在腿见好了很多, 虽然还是不能久站, 但是苏玉澈很珍惜自己每日练习走路的那段时光。
他想快些好起来,这样就不会再是顾钦的拖累了。
只不过苏玉澈还是低估了昨夜顾钦对他的消耗, 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却软得整条腿都在打颤,走了两步就不受控制地往顾钦身上倒。
苏玉澈脸色黑了黑,不说话了。
顾钦大气不敢出,二话不说抱着他回屋, 再三保证道:“我再也不饮酒了!我发誓!”
又歇了半日, 晚饭前宫里来了圣旨,传顾钦和苏玉澈进宫用膳, 二人到达宫中时李长安已然屏退左右,随和地招二人坐下。
“朕昨日便听闻你二人大婚, 虽觉突然但还是欣喜,今日这桌菜就当是朕贺你们新婚了。”
苏玉澈闻言客套了几句,说了些场面话,顾钦却道:“我们两个人大婚,陛下就送一桌子菜,未免太小气!”
李长安愣了愣,“那你还想要什么?”
“办女学的事怎么样了?”顾钦道,“陛下不知,这次前往战场,臣真是九死一生,差点回不来了!昏迷之前臣还在想,臣要是就这样没了,那办女学的事只怕不会有第二个人再提了。”
她一开口,就把李长安的话堵了个死,李长安被憋得噤声半晌,无奈道:“朕答应你就是,朕明日便让人去办。”
得了准话,顾钦这才安心下来,招呼李长安吃菜,俨然已经成了这桌席的主人。
倒是苏玉澈,默然了一会儿,对李长安道:“陛下,顾钦已经顺利归朝,臣想辞官。”
一句话说得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放下了筷子。
“苏卿,现在大燕百废待兴,朕已经习惯你在身边了,你便和顾钦一同当差又有何不可?”李长安自是不舍,他这位右相玲珑心思,不知替他周全过多少麻烦,多少次让他化险为夷,青史留名都不为过,怎么能在正要大展宏图之际辞官呢?
“臣想做的事,已经都做完了。”苏玉澈道,“世家被除,天下百姓终于从水深火热中脱离出来,接下来的事,有才之士人人都能做,并非是非臣不可。”
“何况......”他目光微动,看了顾钦一眼,认真道,“臣这次惊闻噩耗,虽只有短短半日但也备受煎熬,今后顾钦出征去哪里,臣便想跟她去哪里,再不愿受离别之苦。”
顾钦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垂在腿面上的手却紧紧收了起来。
天知道苏玉澈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有多痒。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长安也息了再劝的心思,他不免又看顾钦一眼,暗道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把男子的心栓得如此牢靠。
李长安叹了一声,道:“那便如苏卿所愿,不过而今的丞相府你还是继续住着罢,朕择日写块新的匾额给你送去,把那块旧的换下来,只当是乔迁新居了。”
苏玉澈正想推辞,“宅子就不必了......”
“多谢陛下!多谢!”然而还没说几个字,就被顾钦打断,她已经谢了李长安的旨意。
苏玉澈:“......”
李长安目光流转在这二人之间,不免失笑,同时也坐不住了,道:“朕就不在这儿框着你俩了,用过饭后你们自行回去便是,顾钦,你而今功勋卓著,朕还没有想好怎么赏你。”
顾钦想了想,道:“臣已经想好要什么了!能不能问陛下要?”
她素来耿直无比,李长安无奈道:“你说。”
“给臣放一年的假吧!就从明年春天开始,再给臣赏些金银珠宝!”顾钦向来实在,什么都比不上休假和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李长安愣了愣,“你要那么长的假干什么?”
“陛下有所不知!臣的家乡有种风俗,成婚之后夫妻是要去外面周游度蜜月的,臣想和元希去四处看看!”
“元希?”李长安有些莫名,疑惑的目光落到苏玉澈微红的双颊上时,登时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苏玉澈道,“苏卿啊,你不是跟朕说,你没有表字吗?”
“原来这表字,是只准顾将军叫的?”李长安备受打击地摇摇头,这才应了顾钦的话,道,“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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