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
视财如命的白发咒术师感慨惊呼,在同期羞愤致死的低头中火上加油:“怪不得那段时间歌姬你的任务速度那么慢,还总是泡在训练室里。”
“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给后辈下马威,让他们尊重——”
“够啦!够啦!”
黑发巫女胡乱摆手阻止,以声贝战胜了一切敌人,禁止同期掀自己的老底。
“可恶,谁叫那两个人渣……”庵歌姬愤怒记起开学时五条悟猖狂的嘲讽,捏住拳头,“果然,只有xx和硝子才是最可爱的后辈!”
“这么一想,七海也不错!”
“……这个『不错』的标准,是他没有在一开始从你的发型嘲讽到实力吗?”
冥冥陈述事实。
“不,不能用五条悟的标准判断人类,不然要求也太低了。”庵歌姬痛定思痛,抓住你的手神色激动,“一定要选个好男人啊,你那么好一个姑娘不能瞎了眼!”
“首先第一步排除五条悟!”
你:……
你:“那个,虽然没听懂,但其实五条君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有一点…活泼?”
“……对不起,你滤镜在哪里买的。”
沉默许久的家入硝子打破了关于『五条悟究竟是不是人渣』的探讨。
“我投他是人渣一票。”
“不过,难得的女子聚会就不要说这种事了。”家入硝子指尖的细长烟管翻转,纤细手指微颤将香烟打了个转,不点燃只在手里过个瘾的丧系美少女看向你,“呐呐,我想吃冰淇淋。”
她单手托腮伏在低矮茶几上,歪头冲你眨眼睛,俏丽的脸蛋挤出个可可爱爱的弧度来。
出乎意料的,一向顺着某人的你铁面无私,把最后一盘切开的西瓜摆到桌上后直接坐到家入硝子身边,严词拒绝。
“你自己也知道不能吃吧,硝子。”
“诶?我可是超级厉害的反转术式哦。”棕发女孩靠在肩头,特意为她挑选的柔软枕头垫在脊背与沙发的间隙,发丝掠过你暴露在外的脖颈,“无论什么伤痛都能治好,所以一点都不用担心。”
她学着一周前上层烂橘子对她的处置——嗯,家入硝子本人称其为『处置』,低沉嗓子拟出那群老头子的话:“我是珍贵的反转术式,所以必须一直待在咒术高专结界内,非特殊情况绝不能出去。”
说罢,她故作落寞地敛眸总结,眼睛无所谓地落在你放于跪坐膝盖的手上,那枚无名指上的朴实素戒:“被当做应该放在匣子里的顶级珠宝了哦,我真是超——级——”
许是因为切完西瓜后洗手的缘故,戒指微微脱离原本环住的指根,家入硝子能轻易看清与周遭皮肤格格不入的平滑圈痕。
那是长久箍紧而留下的痕迹,就算摘掉戒指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消除的□□记忆。
聪明的旁观者清楚这枚咒具戒指的来历,作为五条家的库存,里头存储了三股不同的咒力以方便定位……以及守护。
五条悟的,夏油杰的。
还有她。
没办法,无名指的特殊意义实在是无法拱手让出,可能够抓住飞鸟的咒具也实在难得。
那就分食,那就共享。
那就倚仗那份庞大可怖的爱意无法无天胡作非为,胡闹一通为你戴上意义特殊的戒指。
“我超级厉害一键满血,所以特殊时期吃点冰的也不会有——”
家入硝子忽然不说话了。
咒术高专的最后防线看着你紧握到攥拳的手,一时语塞的自嘲竟无法顺利说出口,后续那句『才不会有事』的意气也说不出了。
“我知道的,硝子。”
她身旁的女孩低声开口,喧闹电视剧的杂音也不能阻拦家入硝子此刻雷鸣般的心跳。
咒术界瑰宝的手被你抓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有些懵。
说到底,连自己也不是那么在乎这几近囚禁的说辞,把这套话给DK们说时她也只得到没心没肺的『那直接偷溜出去!』『骑杰的虹龙去逛街!』之类的粗暴解决方案。
什么呀,你在难过吗?
心思细腻的女孩不解抬头,意图去捕捉你眼底的波光,却被你反手一个热水袋制裁。
她只是想吃个冰淇淋嘛,这种浮于表面的落寞只不过是女孩子假惺惺的演技,论精湛还比不过五条悟上回撒娇想去买甜点的星星眼。
黑眼圈小浣熊往你怀里蹭了蹭,喉咙里挤出惬意的咕噜咕噜声。
“……好啦,我不吃了。”
未来固守后方的瑰宝不禁想,你喜欢的人真的好多好多。
常人无法忍受的五条悟也好,表面优等生实际傲慢鬼的夏油杰也好。
前辈,后辈,老师,辅助监督……
堪比神爱世人。
可这一刻,家入硝子的心高高飘起,你的偏爱给了少女无限接近真实的自信。
『你爱世人』
『但最爱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庵歌姬面无表情举手,觉得空气中充斥着薛定谔的粉红泡泡,“你们这黏糊糊的状态是要就地结婚吗?”
厌恶甜点的巫女咀嚼五条悟眼里的邪道咸味粗点心。
“而且,有人在敲门诶。”
七海建人在入学咒术高专之前,对咒术师的概念一直比较朦胧。
说到底,还是见的世面少。
第一个见到的咒术师是看起来无害却又语出惊人的学姐。
在他以为这就是这个行当里奇异的典型时,事实冷冷拍在了这个严谨少年的脸上,告诉他一开始的学姐已经是这所高专良知的巅峰。
在见识过『温和活泼』五条悟与『善良谦逊』夏油杰之后,七海建人再次于心中将你的靠谱程度调高。
一时间,他竟发觉偌大一个东京咒术高专,缺点只有『国文不好』、『保护欲过强』和『社恐』的你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业界良心。
“夏油前辈也很好!”在入学时就拜倒于夏油杰的灰原雄可听不得这话,往咒具刀柄里灌了力道,锋利刀刃划过低级咒灵的身躯,激起一片嘶鸣。
作为入学一段时间的新生,四级咒灵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可以一边聊天一边清理的存在了。
“不过,xx学姐真的在很努力指引我们呢。”经常被同期嫌弃过于乐天派的黑发少年挑开七海建人不愿谈及的事实,在将刀具抽离咒灵躯壳的友人蹙眉时举例子,“开学以来有什么任务都亲自带我们做,也在指导我们写出能一次性通过的任务报告。”
“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女子会,又为了和我们出任务而中途离开。”
“虽然,并不怎么和我们接触啦。”
说到这的灰原雄有些落寞,热情狗狗垂下耳朵可怜兮兮:“明明都一起出来那么久了,却连一次任务后的吃饭也不来呢。”
他单手支撑断壁,跃过的同时大声叹气:“我也想和夏油前辈一起吃便当那样,和xx前辈一起吃饭嘛!”
隐秘的红线抖了抖。
七海建人跳过大块坍圮的教学楼残桓,水泥块里镶嵌的钢筋裸露于阴霾空气中,明明是正午天空却吝啬舍下半缕阳光。
混沌的黑,巧克力糖浆浇灌般流淌,丝毫暖阳都无法入侵这个光怪陆离的领域。
理应由辅助监督降下的『帐』,却是由另一个、此刻正坐在屋顶上的人展开的。
七海建人知道你定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也比同伴更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何止是跟着他们出任务啊…
心思缜密的少年在心里整理线索,自与你熟稔交谈的辅助监督,再到上回无意间听到夜蛾正道对你的劝告,两者相连接所导向的真相实在是明明白白。
——这些任务本身,就是那位学姐一个个翻阅看过来,精心挑选又能提升能力的安全区。
『清除废弃教学楼的咒灵群,四级』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天赋都不错。
这个『不错』当然无法和传奇的二年级三人组相比,毕竟凑齐六眼+咒灵操术+反转术式的一届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是再加码只能指望禅院家掏出个十影法送进咒高玩超级加倍。
对比之下,你这个与天才们同期的『倒霉蛋』实在是没有让外界深刻记忆的点,甚至咒术界大多数人都以为东京咒高二年级只有三个天才。
若说强与弱,一目了然。
偏向亚麻的金发飞舞,七海建人在祓除咒灵时不愿投入其他情感,可千篇一律的低级咒灵祓除过程实在是机械,导致一向严谨的少年脑子里也碰撞出了些奇怪的产物。
『咒术界的任务下派是粗暴的。』
他在踏入这间学校的一个月里发现了这个真理。
不顾学生身份派发任务,所谓上层更像不停压榨咒术师潜能的大型机器,『死亡』『伤痛』这原本与『学生』构不成关系的词汇,在这荒唐的世界竟称得上司空见惯。
那位能够使用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前辈,更是从刚入学开始就接触伤者,学习医理知识处理咒术师的尸首。
而夏油杰与五条悟,挂在嘴上的『最强』并不是少年人的虚无幻想,手握力量的未成年人可以利用咒力、术式、体术、咒具等等一切力量祓除咒灵,或是解决同为人类的邪恶诅咒师。
十几年社会教育令七海建人无法理解这个咒术世界观,初步踏入此世的他目前没有过于强大的力量,只是一直以来的三观刀剑般抵在这个少年的心口,在周围人习以为常的默认中将自以为的荒谬吞咽,一言不发。
背上装着备用咒具的刀袋,随着主人的动作拍击少年脊背,让他多少清醒了些。
七海建人的术式使他擅长在战斗中用道具,相对应的,他也养成了在打斗中无视猛拍自己后背的黑袋,有时会留下淤青。
——他们的任务被替换了。
——换成了更温和的,只用和咒灵对峙的任务。
弯腰避开咒灵利爪的同时,他系于小拇指第一指节的红线飘荡,破开污浊空气延伸至已然倾斜的高楼顶部。
向上看去只能得到漆黑雾蒙的结界,盯久了眼睛会酸痛难忍。酸涩感席卷眼眶,收刀的七海建人却倔强地不肯低头,不肯闭眼。
黄绿的眼眸直指天台。
他知道你就在那旁观。
他知道你就在那保护。
『任务被替换了』
『那,原本属于他们的任务呢?』
“学姐很像那个、我小时候听过的华国睡前故事。”辅助监督车上,灰原雄趴在窗口张望,对着小指上扎了个蝴蝶结的红线嘀嘀咕咕,“好像是叫什么——田螺姑娘!对!是田螺!”
黑发少年再次用同期完全无法理解的活力通过红线和你打远距离电话,七海建人敢保证,当初你给他们系上红线时所说的『可语音联系』绝对不是指这种电话粥情况。
一拳之隔,金发DK想躲都躲不开,只能在回校路上听了一脑子单方面漫才。
黑毛狗狗疯狂摇尾巴。
“我有很好的完成这次任务,要是能得到前辈的夸赞就太好了。”
——这人是怎么做到如此坦然自若说出这么羞耻的话的。
“这次任务结束没有见到前辈好遗憾,下次和我们一起吃饭吧。”灰原雄转头看向自己的友人,得到了比自己人生规划还清晰的下颚线,随后斩钉截铁道:“七海也很想和前辈一起吃。”
——他不是他没有,别胡说。
黑发大男孩侧头枕在副驾驶的皮质椅背,圆润清亮的眼睛盯着瑟瑟发抖的小蝴蝶结,伸出食指轻柔地捋过。
『下次任务结束,就一起去吃饭吧。』
灰原雄在心里小声对红线呢喃,用气音在千里之外的你耳边说。
『就去七海最喜欢的那家,以及,虽然他不说——』
『但七海其实超喜欢学姐的,就像我喜欢夏油学长那样!』
纯粹天然系小动物笃定地说。
“你怎么了,突然笑成这样?”渡边茂脚尖碾过地上的烟头,身处荒郊野外给你开『帐』,“这次的任务是找到那个善于躲猫猫的诅咒师,目前确认他躲在这处森林里。”
对森林环境有ptsd的社畜男人未免有些暴躁,接手你全部任务的他自然知道你背后对那两个小鬼的维护。
“下次再换那两个小鬼的任务,我就举报你。”
几乎要成为你专属辅助监督的男人做出了毫无威胁力的威胁。
“诶?那可是憧憬着我的后辈嘛,至少在这个时期……”
你抬手,红线汇聚为长刀,刀面上划过流畅的冷茫。
草木深处是森冷的咒力残秽。
“我还是能尽一下前辈的责任,为他们挡掉一些过早碰见的东西。”
“一直四级咒术师在这方面就不错啦,永远不缺练手任务。”
“这就是你背地里换人家任务的理由?”
“是!”
在七海建人不可能知道的深山老林,你挺胸骄傲地说出了经典台词:“他们还是未成年,还是小孩子,需要被大人保护。”
“笨蛋。”渡边茂终于气急败坏,“你难道就不是未成年吗?!”
“准备好了吗歌姬。”
白发御姐依靠门框,扫视一番同窗的衣着装备:“咒术师的社畜生活开始咯,这次可是浪漫的探索城堡之旅哦。”
“啊啊,可恶的咒灵。”术式与歌声有关的庵歌姬整理巫女裙,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行李,恨恨道:“这次,才不会被五条那家伙嘲笑!”
“要是任务不顺利也许还需要他救援呢?”
“才不要!我就是死在咒灵肚子里都不要五条悟的救援!夏油杰也是,两个人一样的火大啊!”
庵歌姬立下誓言。
“你确定不是浇灌的小白菜后辈要被拱了,所以气急败坏吗?”
“……够了,我选择投硝子一票。”
男孩在球场上奔跑。
早春樱色的发丝随风倒伏,万物复苏的春天温度恰好,奔跑时人造草皮被践踏飞溅出绿草,沾在男孩一看就饱经风雨的球鞋边缘。
宽松运动短裤所不能包裹的小腿汗津津,在阳光下发亮的粘腻,不可避免地也沾上象征玩乐和运动的碎草。
这不是什么运动番里的严峻比赛,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扭转乾坤的关键赛点。
不过是孩童时期的一次普通玩耍,赢与输都没有意义,几个脏兮兮的孩子凑到一块,口齿含糊的大声密谋己方的发球计划。
日落回家后站在玄关处,冲家里长辈露出个天真的笑来,不解为什么爸爸/妈妈会露出痛不欲生的复杂表情,再被提溜着扔进浴室洗刷一身泥土草屑。
是成熟大人一去不复返的童年,无法理解为什么能对着泥巴玩一整天也不腻烦的岁月,闭上眼满脑子古灵精怪想法的过去。
阳光炙烤水泥柱的表面,这三根有井口粗、足以让两个五岁的小孩来回玩爬爬乐的中空柱子横躺,两根在下一根在上,叠成了个稳定三角形。
没人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时候在的,也许是修建房屋时随意堆起,被缺乏娱乐设施且精力充沛的孩子们当做玩乐的城堡。
自此之后便背离了身为建筑材料的命运,陪伴这片区域一代又一代人成长老去,顽石般驻扎在后建的球场边,成了小鬼们外套杂物零食的忠实守卫者。
而今天,它迎来有史以来最特殊的客人。
——一个丢下任务跑到陌生县城的摸鱼咒术师。
宫城县的仙台市,今日阳光明媚。
你坐在横躺的水泥柱上,掌心贴着微烫的柱面,脚踝摇摆时凸起的骨拂过角落肆意生长的杂草,泥壤与春天的气息混合出令你昏昏欲睡的惬意气氛。
手机里的任务短信满满当当,一个个文字几乎要跳出屏幕砸向你的鼻梁,但任性的咒术师还是干脆利落地合上手机盖,眼睛一闭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这对堪称劳模的你来说是绝不会发生的事,但在一人面前,这又是可以偶尔踏跃的小小任性。
只要那人有樱色的发与清澈琥珀的眼,你就保持不了兢兢业业劳模的心,求瞪大眼睛的渡边先生打掩护后,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的休息日。
你没指望一个孩子能记得一年前的奇怪大姐姐,也不想和那孩子有多么深刻的接触。
只不过是怀揣着见一见的心思游荡到仙台,顺着常人无法窥得的红线寻找虎杖悠仁的身影,打算远远旁观一下即可。
作为路人,作为那孩子记忆里可能会提及的奇怪大姐姐谈资——八成会被以为是失恋的青春少女,反正无论什么都好,你只想看看活蹦乱跳的虎杖悠仁,只需一会儿就能满足。
原本,你是这么想的。
若那孩子没有踢出皮球的刹那抬头,澄澈琥珀没有锁定你的身形,欢快清脆的呼唤没有禁锢你的步伐,你的确可以轻飘飘来轻飘飘走,按照原定计划去看看奈奈阿姨和小海胆。
“姐姐!”
可他唤你了。
虎杖悠仁在呼唤你,这声『姐姐』和这世界绝对不会出现的『还给我』交织成堪比咒言的魔咒,贯穿你的心脏。
如此一来,你就走不。
这辈子,不愿让这只小老虎有任何遗憾。
这么想着,你已经起身腾空的屁股结结实实坐了回去,看着那孩子转身与自己的伙伴们挥手示意要离开一下,再于一片新奇目光与抱怨声中,跨越绿茵朝你奔来。
他眼里是清凌凌的春光,孩童珍贵的烂漫。
“姐姐,等等我。”
虎杖悠仁小炮弹一般跨越了半个球场,尘土飞扬地冲你跑来,最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你面前,气喘吁吁地冲你笑。
只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我很快就好了,已经三比二啦。”浓缩春意烂漫的男孩额角蜿蜒淌下豆大汗水,太阳赐予的小麦肤色让他看起来像只生机勃勃的幼虎,正嗷呜嗷呜向你展示稚嫩的爪牙。
“我能赢哦!”
“……好,我等你呀。”你坐在最上面的水泥柱上,抽出随身携带的纸巾俯身为小老虎擦拭汗水,折叠成三角形的餐巾纸以锐角拂过虎杖悠仁眼下光洁无物的肌肤,“快去玩吧,你朋友在等你。”
一个没忍住,你又擦了遍他的眼下。
没有细长诡异的纹路,只是小孩娇嫩的眼部皮肤。
“去吧。”
你舒展眉眼,绽出个释怀的笑来,下意识摩挲无名指的素戒。
“我等你。”
说起来,东京离仙台其实并不远。
从东京乘坐东北新干线大约一小时四十分就能抵达仙台,这一年里你也不是没有这抽空来回的时间。
可你到底是不敢。
“叮铃——”
兜里的手机震动,你毫不意外地蜷起双腿踩在水泥柱上,顶着太阳折射眯眼看屏幕里的消息内容。
是一张来自五条悟的照片。
里头某白毛DK笑的明媚灿烂,手上还比了个可爱的剪刀手,难得没有占据自拍里的C位。
绝不是因为一时谦逊,完全是为了向你展示另一个鼻青脸肿的可怜倒霉鬼罢了。
『星浆体任务』
『天内理子』
你挑眉看懂了某只白毛大猫猫隔着手机屏幕的翘尾巴,嘴角止不住上扬,将手机往阴影里缩了些,埋头按键打字。
【任务顺利吗?】
喜久福万岁:当然,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喜久福万岁:你怎么不在学校,硝子说你丢了任务跑出去了,七海也说你不跟他们在一起——
喜久福万岁:这点不错!值得表扬!
平安活到二十八:我今天放假,没想到吧
喜久福万岁:诶?!怎么这样!可恶我要快点搞定这些家伙,等我回来打游戏嘛!
喜久福万岁:你怎么还是这个名字,改掉啦!看起来好不吉利!
平安活到二十八:不,这是最幸运的事啦
平安活到二十八:我等你们回来
五条悟没有回你。
嗯,看来是和天内理子接触了。
你合上手机在心里默默想,能度过二十八岁已经是最好的事了。
暖风吹拂,远处孩童喧嚣,足球撞击门框震地铁制架子嗡嗡作响。
你双手托下巴,胳膊肘撑着大腿,远眺空旷的球场以及辽阔苍穹。
万里无云,朗朗晴天。
星浆体任务属于绝对机密,四级咒术师的你没有机会掺和进去。作为高层眼里的蚂蚁,为了不待在高专做个变数,上头直接给你塞一堆任务赶出去。
说实在的,你并不担心他们。
这是个幸福美满的世界,拥有家庭的禅院甚尔不会去接暗杀天内理子的任务,禅院奈奈是天与暴君的归途。
现在的禅院甚尔专注平衡赛马和接儿子买菜的时间,三个月前你给奈奈阿姨传了份正宗麻婆豆腐的做法菜谱,结果收到来自黑发男人的短信。
『离我家餐桌远一点』
嗯,很暴君。
你爱的少年们很快就能回来,说不定半路就把天内理子放走了。
哇呜,那不是要和天元大人、整个咒术界为敌了吗,这可真是大事啊!
你换了个姿势。
硝子一定会蹙眉吐槽两个DK就会惹麻烦,夏油会悻悻地笑,眼睛眯成缝,一言不发任由夜蛾老师做表面上的口头教育。五条君会懒散地趴在桌上,说什么“那就让天元过来找我啊”等气坏烂橘子们的话。
那你呢?
嗯,至少要先和五条君把那局游戏打完,你们约好了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见理子妹妹,等会儿去给她买几件衣服吧,女孩子的流浪青春了少不得新衣服,五条和夏油绝对不会在意这点的。
仙台…仙台……
毛豆奶油喜久福…悠仁…惠……
你第一次幻想和大家的未来,恍惚沉睡于这蜜糖包裹的世界中。
如梦如幻。
其实并不是自然醒。
金枪鱼饭团的香味蛊惑你的嗅觉,饥肠辘辘的身体不自觉睁开了眼,正好将身旁咕叽咕叽吃饭团的孩子揽入视线。
虎杖悠仁小口小口从饭团的顶端咬下,香脆海苔嘎吱作响,与你一同坐上水泥柱的孩子安静注视房屋林立下那一小截地平线,树影耸动。
听到你起身的动作,他歪头看过来,嘴里还是鼓囊囊的,琥珀眼睛却紧盯你的脸不放,许久,终于咽下食物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太好了。”
樱发男孩由衷地为你欢喜,眼里是破碎的星河粼粼。
“这次,姐姐你没有在哭诶。”
“你等了很久吗,为什么不叫醒我。”本想作为体面大人出现在悠仁面前的你一时困窘,让人小孩等你醒来这事实在是——
“没有哦。”
这个你曾隔着次元,反复流泪想着该怎么告诉他、他特别好他是最棒的他没有错的人,即使没有成长为你熟悉的面容,也依旧是那个虎杖悠仁。
“其实,刚刚叫姐姐你等等我的理由,我还完全没想好。”生于春天的孩子,在故乡的春日阳光中看向你,嘴角还粘着粒米饭,声音清脆,“所以姐姐你先不要问哦,我还没想好。”
他正色道,理由无懈可击。
“我只是想再看看姐姐。”虎杖悠仁仰头,有光翩跹降落,小块光斑凝在男孩鼻尖,“这回没有难过,真是太好了。”
折磨你灵魂的源头笑着,再次问出了那熟悉的问题:“现在姐姐是寂寞的吗?”
过去的答案跨越时间,穿梭岁月,抵达你耳畔低低回响,哀怯地悲鸣。
愁苦与慌乱也一并被唤醒,如水入油锅般炸裂尖叫不休,刺的你耳蜗发疼。
那时的你说。
【我很好我一点都不寂寞,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很寂寞哦。”这次你回应的声音极轻,连蒲公英都无法吹散,像是胆小鬼在坦白自己的恐惧,“离开大家身边后,就像枯萎了一样,非常非常的难过。”
“但是,只要想到和大家的未来,想到他们的以后——”
你深吸一口气,这处供孩童游玩的球场周围栽种了圈圈茂盛的树木,所以你也自欺欺人的觉得空气质量不错,现在眼眶发红也是因为在环境污染严重的东京待久了,无法适应这大自然的芬芳。
只要,一想到和大家的未来。
“我就超级开心的。”
你就会更加、更加的寂寞,原本那份单纯的旁观快乐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了质,成了不再能坦然告别离开的清澈情感。
抱着对他们的喜爱而来,现在一切都顺利美好,所有悲剧都不会发生。
那么,是不是在某天你心满意足的时候,高天原的神明就让你回去了呢?
舍不得。
你要怎么舍得啊。
“姐姐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旅游吗?”
你打开喜久福的包装袋,锯齿状边缘是方便客人撕开的设计,青白交替的内陷让你情不自禁地挤压。
“不,是来给人买喜欢吃的东西,还有给一位长辈带点仙台特产。”
对软烂食物没什么兴趣的你尝试下嘴,生奶油和毛豆在味蕾上炸裂,你努力面对这新奇的口感,细细品味五条悟会喜欢的东西。
实力不可追,但你还是想看一眼五条悟的世界,吃他喜欢的东西。
再咬一口,并给面露好奇的虎杖悠仁一块生奶油毛豆喜久福,一边给还纠结地叮嘱陌生人的东西最好不要接受。
“最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有哦,姐姐就是最奇怪的人。”
“呜。”自知古怪的你扶额,狼狈地呜出声,再艰难重整旗鼓,“那、要是遇到比我还奇怪的陌生人…或者是比我正常一点的陌生怪叔叔什么的,也不能轻易接受他们的食物哦。”
直接把自己归类于怪人了呢。
虎杖悠仁抿唇思量片刻,随后温润的琥珀睁大,大声做着自我介绍。
“我叫虎杖悠仁,姐姐可以叫我悠仁。”
小孩轻快地交付自己的姓名,再将已经攥在手里的喜久福重新放回你手上,趁你呆愣的迷惑中向你伸手摊开掌心,肉嘟嘟的手摆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