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室?她可是连生得术式都没有啊?
……春日遥是怎么回答的?
水波般扭曲、模糊的声音在那一刻突然清晰地撞进耳膜里。
“以直哉少爷的美色,这事儿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
禅院直哉抬起头来,那一刻春日遥的长发在风里飞扬起来,在午后阳光的映衬下,就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烈烈火焰。
他终于想起来了,他和春日遥真正初遇的画面。
初次来到同为御三家的五条家的小少爷虽然被下人们叮嘱了无数次来访的重要意义,但从小被娇生惯养的他哪里受得住管束,五条家的人见他坐不住,就叫了几个下人带他到院子里随意地逛起来。
可惜,五条家和禅院家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大大的院子,精致又乏味的山水,穿着打扮和长相都一模一样的下人……虽然是从京都来到了东京,但看上去也只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觉得索然无味的禅院直哉打算离开。
红发的小女孩就在这个时候撞进了他的眼睛里,她站在池塘边高高的石头上,在萧疏的山与水与庭院里,她头发和眼睛的红色就像是春天初绽的绯寒樱,点亮了整片黑白的画卷。
“直哉少爷?直哉少爷?”下人在他耳边呼喊,他回过神来,掩饰地咳嗽了两声,指着那个小女孩问:
“那是谁?也是你们五条家的人么?”他想了想自家那些叔伯面对女人的样子,又装模作样地补充道,“虽说算不上什么上等女人,但也有点姿色吧。”
下人回答他:
“那是悟少爷的未婚妻,春日遥。”
和五条悟比试时,他看到春日遥就站在场边,只要打败了这个一副臭脸的五条家少爷,这个五条少爷的未婚妻怎么也得高看自己一眼吧,禅院直哉这样想道,然后他就被碾压了,无情地。
而那个拥有“六眼”的臭小子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脸平淡地对站在场边的春日遥说“我们走吧”。
禅院直哉感觉有火焰在灼烧自己的颅脑,眼前一时是那个被五条悟带走的小小的春日遥,一时是被抓住手腕的、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成年女孩……明明、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还在纠缠不清……
虽然知道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但他还是听到了自己僵硬嘶哑的声音,恶毒得就像毒蛇在嘶嘶吐着信子:
“……不仅在大庭广众下就和别人做些不知廉耻的事,还在电话里调情呢。”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春日遥……她上前一步捂住了一脸震惊的伏黑惠的耳朵,这话可不是小孩子该听的。
“直哉少爷,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春日遥一脸严肃地指正他话中的谬误,“我可没有在电话里和人调情。”
如果在饮品店捏了18岁DK的下巴勉强还算是打情骂俏的话,那刚刚她的电话可是打给伏黑惠的,脑补也要有个限度。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少爷是发疯了么?他明明知道她和五条悟的婚约早在四年前就作废了,这话说出来其实连羞辱的意味也很有限,就是纯祖安而已,除了惹怒五条悟外没有任何意义。
“直哉,我看你是有些发昏了,这边的任务也不用你执行了,现在立刻回京都,回去后和我到家族神社去好好思过一段时间。”
禅院直毘人也反应过来,大声斥责自己的儿子。其实他心中也相当惊讶,这个儿子的性格他是清楚的,生平最在乎的就是禅院家主的位置,就算自己这个当老子的立刻死了,他恐怕都要一脸狂喜地准备登基。
对其余的事情,他都不太关心……哦,还要加上个甚尔。总之,在这里拿些捕风捉影的话惹怒五条悟没有任何好处,这个男人虽然年轻,但确实是自己都要仰望的存在……这样就更加显得像是失心疯了。
莫不是因为输给女人所以精神崩溃了?
即使是这样,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能捞还是要捞一把。所以他立刻说了些要带禅院直哉回京都本家惩罚的话,也就是想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禅院直哉语言攻击的对象显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的意思。
不过五条悟的表情倒也谈不上多生气,语气甚至比他平时的态度还温和了些:
“禅院老头,先别急着带人走,我这边还有几句话要说。”他又补了一句,“放心,不会少什么零部件的。”
……那就是要打一顿了。
那倒还好,咒术师的体质强度远超常人,只要先请好医生等着,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于是禅院直毘人点点头:
“那老夫就先去寓所了。”虽然不常住东京,禅院家在东京当然也有几处产业,在路过春日遥身边时,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春日小姐,老夫之前的话……”
“您说的话我会考虑的。”春日遥说。
“遥,你和惠先去刚刚说的那件店吧,我要一份巧克力冰淇淋。”五条悟说。
“我知道了。”春日遥拍了拍伏黑惠还处于怔愣中的小脸蛋,“惠,我们走吧。”
禅院直哉满脸惊恐地看着五条悟。
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淋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原本浑浑噩噩的脑子也清醒了起来。
如果说全咒术界排一个“最不能惹排行榜”,打五条悟出生以后,他一定常年高居榜首。糟糕的性格、强大的实力……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也不敢在他面前轻举妄动。
不过他刚刚是说过不会少什么零部件吧?
只是打一顿……也还好?禅院直哉抱住了头。
但等了也许有好几分钟,想象中的痛殴迟迟没有落下。禅院直哉偷偷地抬起头,却看到五条悟摘下了特制的墨镜,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自己。
作为曾经和五条家有世仇的禅院家的继承人,他对于“六眼”的了解比一般咒术师更多一些。
那双洞悉一切的“六眼”即使隔着屏障都能视物,只是看到的是由咒力分布组成的立体图像。而直接注视时,更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就能完成对人和物体的全方位扫描……而五条悟足足盯着自己看了好几分钟,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还真不像是对着个活人,而是对着某件摆在货架上待沽的商品,审视着它的色泽和纹理。
禅院直哉感到一阵恶寒。
“再对我的东西伸手,我就把你的手脚都砍下来。”
五条悟平淡地说。正是因为他的语气实在太过平淡,一点疯狂的意味都没有,禅院直哉过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大量的汗浆一瞬间分泌出来湿透了他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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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5t5:姿色?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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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老师好像有点生气……”伏黑惠迟疑地冲着牵着他手的春日遥说。虽然春日遥当时冲过来捂住他的耳朵,但他还是听完了全程,包括“五条悟的女人”和“打情骂俏”等等,虽然之前就猜到自己的养母和老师关系不简单,但现在这走向已经完全超脱了他的认知。
“……多少有点吧,很正常,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是非常侮辱性的指控。”
春日遥一脸沧桑地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但凡说一个男人头上带点绿,就成了最严重的侮辱性词汇。不过伏黑惠现在还小,还是别这么早介入大人的肮脏世界比较好。
而且春日遥有点心虚,禅院直哉虽然一直是个蠢货,但是二十年活得好好的,也不至于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神经——她为了削弱禅院直哉对于“时间”的感知度,在一瞬间调高了他身体内的十几种激素水平,随即又把他打成了脑震荡。在没有她蓄意调整的情况下,这些类固醇和氨基酸衍生物在他身体里被代谢出去还要好一会儿时间,也就是说他那会儿被上头的情绪支配了……不过春日遥也没想到禅院直哉对五条悟的积怨那么深,那火气居然直冲着他去了。
伏黑惠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春日遥在说什么,但是总感觉老师生气的点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样……
不过五条老师没有发脾气,想必也没什么大事吧。
这样想着,伏黑惠冲着站在网红冰淇淋火锅店前方的辅助监督打了个招呼:
“井上先生。”
“遥,这是刚刚我执行任务时帮我布下‘帐’的辅助监督井上岩次郎先生。”伏黑惠向着双方介绍,“这是春日遥……”
“其实我和春日小姐也是老相识了。”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笑着挠挠头,“那时我连布下‘帐’都还不会呢,看到身为咒术师的大家执行任务的身姿还被吓了一大跳。”
春日遥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了,在她还在高专读书的时候,一年级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四人集体执行任务,就是井上岩次郎担任的辅助监督。那时他才刚入行没多久,不仅什么都不会还被他们试探了一番。
现在七年过去了,对方也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辅助监督了啊。
“咦,五条先生没过来吗?”井上左右张望,“他还特意让我提前预定了超大份的冰淇淋火锅呢。”
“那我们先进去吧,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春日遥说,“井上先生是一直和悟配合做辅助监督吗?”
咒术师们一般都有自己比较熟悉的辅助监督,这样执行起任务来配合也更默契一些。如果他一直在五条悟身边做辅助监督还能保持发量浓密和精神健旺,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同行中的佼佼者了。
“这倒不是,一直常任五条先生辅助监督的是才从高专毕业一年的伊地知洁高。”
“是伊地知啊……”对这位低他们两级的学弟,春日遥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虽然那时她待在学校里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了。
井上岩次郎有点感慨地说:
“虽然今年才二十岁,但却是我们都要尊敬的优秀辅助监督,能够游刃有余地在五条先生和学校的高层之间平衡关系。”
春日遥也有是肃然起敬:
“那确实很厉害。”这活计简直相当于打三倍份的工,伊地知学弟在读书的时候其貌不扬,没想到在参加工作以后却能担当起如此艰巨的任务,真是人不可貌相。
“是啊,不过大概是伊地知监督今天有事吧,所以五条先生指名让我过来,”井上笑着说,“幸亏只有这么一次,要不在五条先生面前,我的心脏和发量都会变得相当不妙的。”
“我去趟洗手间。”
春日遥摸出手机,发现自己收到了新人同事的视频连线和一大串求救的文字。原本不打算处理的,但又想起这小姑娘上班第一天送给自己的配了可爱造型的饭团和厚蛋烧,不禁叹了口气,接通了视频连线。
不是什么太麻烦的问题,大约二十分钟后,春日遥返回餐厅。五条悟已经回来了,笑容灿烂地冲她招手:
“遥,你好慢啊。”
这……刚刚去打了禅院直哉一顿也不至于心情好成这样吧?春日遥心中疑惑,仔细打量了五条悟一眼,却发现对方脸上带着丝极浅淡的红晕,而面前则是吃了一大半的阿芙佳朵……春日遥随手拿起玻璃杯一嗅,立马变了脸色。
“抱歉,这边的饮品都是备注无酒精的,麻烦帮我看看这边是不是在阿芙佳朵里加了力娇酒。”春日遥立刻叫来服务员询问。
小姑娘大概是个打工的中学生,看她面色凝肃,不禁也有些慌张,连忙去后厨查问情况。期间五条悟还非要伸手拿她手中的杯子两次,被她“啪”地一下打下去了。只能说无下限确实是个智能的好东西,在这种时候也没有把她的触碰识别为攻击,春日遥往他脸上试了试,手掌心一片灼热。
这如果不是喝了酒精饮品,就再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服务生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跑回来,手里还拿着小药箱:
“抱歉,刚刚制作的时候往里面加了一点杏仁酒,这位先生是酒精过敏么?药箱里有抗过敏的药。”
“不,就是纯粹酒量差而已。”春日遥弯腰架起五条悟,冲着目瞪口呆的井上岩次郎解释,“他的酒品和酒量差不多,这里人太多了。”人越多,意味着六眼被动接受的“消息”越多,鬼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会被判定为攻击。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
井上岩次郎虽然不知道五条悟的酒品差到什么程度,但看着这位春日小姐已经如临大敌到仿佛马上就要初号机暴走东京都沦陷的表情,也立刻严肃地回应: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不,帮我照顾下惠就好了。”
“我没事,遥你先去照顾五条老师吧。”伏黑惠体贴地说。“我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
“嗯,不会太久,”春日遥朝外边张望了一眼,“我记得刚刚走过来时,路边有家酒店,我先把他送过去休息下,很快回来。”
“……好的。”
伏黑惠拿勺子搅拌自己面前的热牛奶,看着满脸古怪的监督,有些不解:
“怎么了,井上先生?”
“不,没什么。”井上坐下来,“我好像记得……路上只有一家情人旅馆?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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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独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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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熏, 今年23岁,大学毕业一年整,爱好是观察人类。
虽然这么描述有点中二病的嫌疑, 但自从在家里蹲了整整一年、终于被赶出来到姨妈的情人旅馆工作后,这确实成为了她在工作中为数不多的小小乐趣。
在全新的公共道德法案公布后,除了歌舞伎町外,所有酒店内部都不得布置过度的爱情酒店设施,导致日本境内大部分旅馆的生意一落千丈。
但姨妈的这家情人旅馆坐落在新开的游乐园附近, 常常有背包客或者年轻情侣过来住店, 小店仍然保持了不错的人气。
因为无论是选择房间、收银还是出售食物, 都使用智能贩售机器代替了人工,她一天中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客人退房后收拾房间、给自动贩售机补充新的货物以及通过监控观察客人的行动。
并非是客人们最恐慌的小电影里对于隐私的窥探,监控布置在贩售机器和房间的走廊上, 主要是为了防止情到深处的客人还没有进房间就开始脱衣服……这时候她就要戴上口罩一脸尴尬地冲出去,提醒衣衫半褪的客人先进房间才能做些别的事。
今天是周末, 生意自然不错。除了最昂贵的那间情景套房外全部售罄——火车车站主题酒店套房, 使用时间三小时售价却高达18000日元, 6小时售价30000日元。虽说只是模拟场景套房, 房间里各个场景都做得很精细, 无论是月台、检票室还是列车本身都巧妙的排布在不算太宽阔的房间中。
但吉田熏完全不理解这个设计的意义,除了能让有执手相看泪眼经历的情侣忆苦思甜一把当年不得不分开的难过经历,然后牵起对方的手许诺从此不再分离柔情蜜意共赴爱河之外,完全没有情人旅馆该有的氛围。
据姨妈说, 本来的设定是电车特色房间,但是和大阪的TOWER’S HOTEL的设计重合了, 她不屑拾人牙慧, 就改换成了火车设计。
总之, 又贵又毫无意义,以上原因让它成为了整个酒店里空置率最高的房间。吉田熏也曾劝过姨妈好几次更换房间陈设,比如给这个房间改换涂装,哪怕是改成原来的电车特色呢,但被姨妈拒绝了。
不过看来今天这间房间要迎来它本月内第一次入住的客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呢。这么想着,吉田熏面无表情地开了一罐可乐。
这对新来的情侣是红发的女孩和半伏在她肩头的银发男孩。
红发的女孩姿容端丽,戴着圆框眼镜,耳边坠着小巧的流苏耳坠,看起来就像是重点大学里品学兼优的乖巧学生妹。
以收银机作为参考,个子差不多有一米七,在日本算是罕见的高个女孩了。而她身边的男孩因为脑袋埋在她脖子里,看不清楚脸,身高大概突破了一米九,光看穿着也许是现在女孩子们最流行的黏着系奶狗男友……
红发女孩不太熟练地操作着系统,很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大概只是想为喝醉了的男朋友找一个暂时休息的地方……从系统后台可以看到她选择了休息3小时,女孩犹豫了一下,从钱包中掏出信用卡支付。
啧,吃软饭的男人。
吉田熏不屑地心想,喝醉了还要刷女朋友卡开房的男人就是逊啦。
女孩搀着男孩往里走,他们选择的房间在二楼,这里的老楼是没有电梯的,把他弄上去恐怕有点费力,吉田熏还在想着要不要下去帮个忙。然后就在监控里看到女孩一手搂住男孩的膝盖一手按住他腰背,神态自若地把银色头发的男孩打横抱上了二楼。
没想到姑娘看着纤细,公主抱起这颇有些肌肉线条的男人时却面不改色,原来是一位女壮士啊,吉田熏面露敬佩之色。
随着他们来到二楼的监控镜头下,吉田熏终于看清了男孩的脸——也就在那一刻,吉田熏理解了这兰花般柔软知性的姑娘折戟沉沙在软饭男身上的原因。
和他比起来,以往出现在旅馆里的男人一下子就都变成了庸脂俗粉。高挺的鼻梁,薄而锋利的嘴唇,还有从滑落墨镜下露出来的一双极目远眺天空尽头才能窥得一角色彩的苍蓝色眼睛……
见鬼!吉田熏突然意识到,这男人虽然伏在女孩的颈窝里,可眼睛里一片澄澈,全无醉意……他原来一直是清醒的吗?
明明知道对方看不到自己,吉田熏还是有一种被那双眼睛看透的错觉。她感到有些不适,于是打算把监控换个方向,可她手还没碰到遥控杆,就看到男人的嘴唇轻轻开合:
吉田熏下意识地跟着口型念出了那个音符:
“peng——”
面前的监控熄灭了,细密的雪花噪点密布在整块屏幕上。
吉田熏满头冷汗。
这姑娘还没意识到,自己怀里看着眉目生春的男孩不是什么一朵请君怜惜的娇花,而是磨牙吮吸、随时准备把獠牙刺入她脖颈的猛兽吧?
怀抱猛兽而不自知的姑娘随手把五条悟扔到圆形大床上,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参观颇具神秘色彩的情人旅馆大床房。这里倒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艳俗的打光配色也没有肉*体纠缠的浮世绘,在不大的房间里精巧地安插着安检处、月台和在站台等待的列车的等比例缩小场景,春日遥登上列车,车上甚至有按钮可以选择开动火车模式,按下后模拟火车车厢会轻微震动,扩音音响播放火车开路时尖锐的“呜呜”声,同时电子屏里虚拟的景色飞速向后掠过。
春日遥突然明白了这个房间设计的用意——在这里,永远不会错过,只要你想,你永远有机会带回你当时错过的那个人,和他在车厢里热情地接吻拥抱或者在超大size的床上做些这样那样的事情。
作为情人旅馆,玩的概念居然是纯爱那一套。
春日遥有些唏嘘。
活该他销售不出去啊。
回到房间,五条悟还保持着被她扔到床上去的姿势,呼吸匀净,乖巧又柔和。春日遥坐到他身边,戳了戳他的脸,五条悟发出轻微的梦呓,大概是因为她手的温度比他脸颊的温度要凉一些,他又蹭了蹭她的掌心,有些留恋的样子。
这一路上他并没有始终昏睡,而是时不时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像“我都特意换了衣服你难道不觉得是超级大帅哥吗”这样从前说出来很合理为人师表后现在他不大可能说出口的问题,都是张口就来。
“嗨嗨,我们悟天下第一帅。”她只能笑着敷衍喝醉后不讲道理的人,一边又有点疑惑,“喝醉了竟然是这个样子吗?”
她对五条悟喝醉酒有深刻的印象,当年某日他们四人小聚,酒豪家入硝子照例拿了瓶酒自斟自饮,对酒量还没有有自知之明的春日遥陪她喝了两杯。纯粹是出于好奇的最强二人组也拿碟子倒了一点点。
没过一会儿,五条悟就站起来声称自己要放个烟花给大家助兴,于是在没人放帐的情况下,对准半空来了一发“茈”。过了一会儿夏油杰又非要说今天是盂兰盆节,应该来个百鬼夜行才对。本该充当灭火队员的春日遥不仅没有阻止还起哄说炸的好看再来一个……差点被定义为特级咒灵集体入侵级别的暴动。
总之那是非常鸡飞狗跳的一晚,事后四人每人写了一份三千字检讨……
早知道自己就不大惊小怪了,还浪费了18000元,都快够自己坐车去盛岗的车票了。春日遥有点理解伏黑惠的心痛了,自己这普通家庭哪经得起这样的花销啊。
“你还和禅院那种下三滥纠缠不清——”五条悟继续说。
这就属于纯粹的无中生有了,春日遥本想反驳,但也许因为面对的是一个醉酒后显得没什么进攻性的五条悟,也许是因为她难得地想说实话,她最后给出的回答是:
“悟,我以为你明白,”春日遥的声音轻得就像一句叹息,“这件事和现在的你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了。”
“悟,你好好休息,我走——唔——”
五条悟从身后拉住她的腰带,把她放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本能地想要摸自己的刀,双手却被对方抻直后单手按到头顶,她最后能看到的景象是五条悟低头,把自己特制的墨镜扣到她眼睛上方。
绝对的黑暗霎时笼罩了视野。
春日遥脱离咒术师的生活已经太久,之前的四年她面对的都是些普通人,不需要刻意留意,她的反应速度和力量都远在他们之上。可这次从背后袭击她的是五条悟,直到全身受制、失去视觉,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控制的战栗。人类最脆弱的咽喉和心脏毫无阻碍地暴露在对方面前,最重要的视觉被剥夺,而她甚至连拿刀的机会都没有。
太大意了。
这两天他们像真正久别重逢的好友一样冲彼此打招呼,带着孩子来游乐园玩,一起坐摩天轮一起吃东西……虚假的和平麻痹了她的神经,甚至让她有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错觉,选择性遗忘或者说回避了他们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
五条悟摸索到春日遥膝盖以上的位置,随手一抹,苦无、千本、精巧的怀剑和破甲的肋差,各式各样的武器全都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上。虽说大部分时候,这些东西都不会派上用场,但论起暗器的使用,禅院直哉那种小孩子玩的飞镖在她面前只有跪下才能找到自尊。
“只有禅院直哉那种蠢货才会觉得没有刀之后你就是手无寸铁。”
灼热的手指轻轻按压在她的颈部左侧,在皮肤上下陷,即使这个人不是五条悟,作出这个动作对于她的生命也是巨大的威胁。
春日遥打了个寒战,心脏的跳动在黑暗中就像密集的鼓点。
但有那么一瞬间,春日遥会以为五条悟是想要亲吻自己,在绝对的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柔软的发丝和温热的呼吸同时洒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战栗。又在一秒不到的停顿后,越过脸颊,继续向后,直到落到她圆润的耳垂边,吹拂得落在床沿外的流苏耳坠摇曳晃动。
他的声音低哑模糊,似乎很快就要消散在风中,湿热的吐息顺着耳廓向里侵袭。
“心跳得很快呢,遥,你难道是在害羞吗?”柔顺乖巧的男孩果然只是虚妄的错觉,当代最强的咒术师在黑暗里微笑着露出了他的獠牙。“这里。”
他的手指下移到锁骨以上的位置。昨天见到春日遥的时候,这两处地方都留下了鲜明而暧昧的红痕。
“还有这里。”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在相识多年的我面前害怕到颤抖,却毫无顾忌地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见面没多久的陌生男人,无论是作为普通人还是咒术师,都是不谨慎得过头了。”
“这一点,就让五条悟老师给你个教训怎样?”
直到锋利的犬齿在颈部薄薄的皮肤里下陷时,春日遥还没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的思维一片迟滞,只有温热嘴唇和轻微刺痛的鲜明触感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她没法挣扎,只能试图从之前五条悟零星半点的言语往前追溯:
“……你是说禅院?”
“对哦,还有禅院。”五条悟随手拨开她耳畔的一缕长发,“禅院家老头还做着以禅院直哉那个蠢货正室的位置做诱饵、让你去给他们生孩子的美梦,会这么想,他恐怕还以为你是他们家那些木头桩子似的女人——你要是去那里,想必能引起京都的腥风血雨——毕竟,”
他的语调里带着虽然已经时隔四年之久、但仍然如同发硎之剑般鲜明的愤怒和冷意。
“你可是能用自己的性命做筹码,把五条悟和高层的烂橘子一起,”他在一起这个词上加重了语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啊。”
四年前的夏油杰叛逃事件中,作为和报告事件的辅助监督第一时间接洽的人,春日遥不仅没有及时向高层汇报情况,还失联了几个小时,随后夏油杰父母失踪,而她本人也在短短数天内肄业、后来又参加高考,进入京都大学读书。
虽迄今为止,高层还没有真正能找到她接触夏油杰父母的证据,但就凭这一列反常行为,如果不是顾忌着五条悟本人的存在,高层早就把她打入诅咒师相关名单了;而五条悟这边,也为了避免高层的怀疑而一直没和她接触——毕竟五条悟能保护任何人,但不能也没有理由庇护任何诅咒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