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宝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凝滞,随后干笑着喃喃道:“就是……就是汝兰姐姐给奴才说过几句话,奴才记在了心里,深以为然,今日才说出来让皇上听了听。”
因为他很粘母后,他身边伺候之人跟母后宫中的人走得十分亲近。
吉宝能得汝兰姑姑几句点拨,但也是情理之中。
萧予桓和景涧前后走进凤舞殿,苏程曦还在忙碌,听见声音抬头见是他们来了,脸上瞬间就浮出笑容,她向萧予桓招手,温笑着问道:“桓儿,今日辛苦了,练武练得如何?肚子饿了吧?快过来歇息片刻,母后已经让汝兰前去传膳了,再等半刻钟便能用膳。”
“母后,儿臣辛苦,您处理朝政更为辛苦。”
萧予桓走过去,伸手抱住了苏程曦,声音软绵地说:“儿臣好心疼。”
“真乖。”
苏程曦看到了萧予桓走路不自在,将人拉到跟前来,关心地问:“你的腿怎么了?前几日瞧着都没今日这般严重。”
说这话时,苏程曦抬眼望向景涧,眼神中略有责备。
教导儿子严厉一些她可以理解,但严厉到让孩子连走路都困难实在是没有必要。
何况孩子才六岁。
原本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在现代,还在上幼儿园,还窝在父母怀中撒娇呢!
萧予桓见母后将目光转向景涧就很不高兴,他扭头望向景涧,拧着眉头说:“师父,母后命你近身伺候,没让你进殿,你且出去吧!”
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
苏程曦拧了一下眉头,沉声说:“不得无礼。”
萧予桓瞬间委屈地耷拉着脑袋。
苏程曦于心不忍,轻叹着小声安慰道:“景涧是你师父,你不能对他无礼。你最近辛苦了,稍后让太医来给你捏捏,缓解疼痛和疲劳。”
萧予桓低垂着脑袋,咬着唇瓣不说话。
心里酸溜溜的。
“乖,桓儿,母后今日让御膳房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和脆皮鸭,你会喜欢的。”苏程曦低声哄道:“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跟母后说说好不好?”
萧予桓被自家母后这么一哄,也觉得自己方才之举实在是很没有道理,他红着眼眶小声说:“没有,儿臣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苏程曦哪里还看不出儿子别扭的小心思?
她抬眸望了景涧一眼,景涧无声轻叹,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苏程曦这才伸手抱住孩子,低声说:“你还是不喜欢景涧吗?就算他教导你尽心尽力,就算你明明心里还是认可他的,还是不喜欢吗?”
一被问话,萧予桓憋屈了一整天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他扑到苏程曦的怀中,抽抽搭搭地控诉道:“母后,师父太坏了。让儿臣在自行练武,又累又痛,他坐在一旁将母后送去的茶点全都吃光光了,一块都没给儿臣留。他就是故意的,他欺负儿臣!”
苏程曦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恶狠狠地谴责道:“那确实是有点坏了!桓儿别伤心,明日母后便差人给你送去更多更好吃的茶点,一块都不给景涧吃!他作为大人,身为师父,岂能吃独食呢!实在是太可恶了!”
“就是,真是太可恶了!”
萧予桓咬牙愤愤道:“一点君子之风都没有,欺负我一个小孩子,真是让人不齿!”
“没错!”
苏程曦附和道:“以后母后就给你送,不给他送!让他饿肚子,让他渴着,看他如何嚣张!最好是从现在就开始命他禁食,未来的三日都不可用膳!”
“呃……”
萧予桓一听母后要让景涧禁食,便心软了,支支吾吾地说:“母后,虽然他的做法十分可恶,但让他禁食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怎么过分了?”
苏程曦沉着脸说:“他敢欺负我们家桓儿,就得付出代价!哀家本是看在他是桓儿师父的份上才从轻发落。若是旁人,最起码二十大板!将他屁股打开花!”
第150章 属下还以为真的得饿肚子了呢!
被母后如此维护,萧予桓的心里很高兴,那点被景涧气到的委屈消弭不见,他抱着苏程曦的胳膊,犹豫片刻后,小声说:“母后,咱们又不缺吃的,这次就算了,别罚他禁食了!若是他肚子饿,教导儿臣的时候不尽心,岂不是得不偿失?”
苏程曦见儿子心软,但不愿意承认。
也不点穿他。
沉思片刻后,轻叹着说:“我们家桓儿就是心善,既然你不愿意责罚他,那母后便听你的。但该有的教训却是不能没有的,就罚他今夜不许用膳吧!”
不吃一顿,好像也可以。
当即,萧予桓便点头同意了,让汝兰出去下达命令。
景涧的武功高强,站在外面便将殿内母子二人说的话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在汝兰出来传话时,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拱手道:“是,我知道了。”
汝兰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景涧,眸色闪了闪,随后低下了脑袋。
用过膳后,苏程曦让人将太医宣来给萧予桓按摩。
按得萧予桓哼哼唧唧的,但好在效果不错,一通操作过后,他酸软的腿舒服多了,浑身都有劲儿了。苏程曦心疼孩子,便让人带他下去沐浴,让他早些歇息。
案台上还摆放着许多未批阅的奏折。
苏程曦在烛光中拿起放在最上面的翻看,觉得比上班还累,007无休便也罢了,还每日加班加点,事务繁杂且都不简单,处理起来又很棘手。
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声,身后便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太后娘娘若是累了,便歇息片刻,政务是处理不完的。”
景涧走上前,双手搭在苏程曦的肩膀上,给她捏肩膀,轻声说:“太后娘娘若是信得过属下,属下替你看也是一样的。”
“那你来看吧!”
苏程曦早就看得头疼了。
她以前只知道古人写文没有标点符号,这书里的人物写东西竟然也没有,看得她十分头疼。
当即往椅子一边挪,给景涧让出了位置,颇为心累地说:“哀家真不是治理国家的料子,这些生涩难懂的东西看得哀家头疼,若非桓儿还小,哀家真想撒手不管了。”
古人说话之乎者也,若是遇到考究一些的官员,写的奏折跟读文言文一般,需要逐字逐句去理解,看起来就很费时间。
景涧知道苏程曦不喜欢这些。
当即坐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奏折看了一下,给她简单地说一下内容,随后给出意见,征求她的同意,两人达成一致后,景涧才提笔在奏折下写上批注。
苏程曦望着奏折上跟自己写的如出一辙的字,连连赞同道:“景涧,你是真的很厉害,这字写得跟哀家极像,若非哀家亲眼看着你写,还以为这原本就是哀家的字。”
景涧微笑着说:“属下练过,自然要写得像一些。”
“你有心了。”
苏程曦点头,抬手捂着小嘴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道:“哀家相信你一定可以独立完成这些奏折,你且忙着,哀家乏了,先去歇息了。”
随后指了指案台前的糕点,微笑着说:“那是给你准备的,吃些垫垫肚子吧!”
“太后娘娘不是罚属下不许用晚膳吗?”
景涧挑眉,调侃道:“属下还以为真的得饿肚子了呢!”
“你若想饿着,哀家也不拦着你。”
苏程曦施施然地站起身走开,景涧轻笑了一声,在苏程曦走到案台前时,笑着说:“太后娘娘,劳驾您给属下将糕点递过来一些。太远了,属下伸手够不着。”
苏程曦打呵欠的动作一顿,扭头望去,不可思议地出声道:“你在使唤哀家?”
景涧勾唇笑着摇头,眸色柔和地说:“娘娘,属下没有使唤您,属下只是想让太后娘娘帮帮忙,娘娘可愿意?”
他的眼神带钩,微笑着看她。
苏程曦哪里还能说不愿意?
她嘴角一勾,转眸望向放在案台前色泽诱人的糕点,伸出白皙的小手拿起一块,从案台前俯身递过去,笑着说:“那哀家喂你可好?”
景涧望着递到眼前不远处的散发着幽香的糕点。
再抬头顺着糕点望向笑靥如花的苏程曦。
眸色闪了闪,随即笑出声:“再好不过。”
因为案台宽大,苏程曦将糕点过来时几乎是趴在案台上的。
即便这样,糕点也没有递到景涧的口中,若他想吃下糕点,必须得起身,亲自来接。
他在苏程曦揶揄的目光中站起身,双手撑在案台上,俯身咬过去。
就在他即将咬到糕点的那一瞬间,苏程曦突然将手给缩了回去,哈哈笑着把糕点塞进自己的口中,吃得欢快,随后在景涧意味不明的注视下得意道:“还想让哀家伺候你,你想得可真美!要吃自己拿,不想吃你便饿着吧!”
景涧意味不明地盯着哈哈大笑着离去的苏程曦。
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很想将人拉回来好生教训一番,让她不要如此顽劣。
却又觉得能看见她开怀大笑好。
沉默半晌后,他轻叹了一声,绕过案台,拿起糕点放进口中轻轻咬了一口,瞬间便愣住了,低头一看,白色糯米糍里面包裹着的是核桃和栗子糕。
景涧:“……”
他总算明白苏程曦为何会笑得那般畅快了,原来是做了坏事。
已经咬进嘴里的糕点,他艰难咽下去,随后拿起茶盏倒了一杯茶,准备将嘴里不喜欢的味道冲下去,还没喝,便已经嗅到了茶水的味道。
苦涩带酸。
他再次愣住,就在这时,苏程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笑盈盈地问:“怎么?这些都是哀家特地让人替你准备的,你不喜欢吗?”
景涧动作一顿,扭头望向一脸狡黠的苏程曦,又望了望手中的糕点和茶水,眸色瞬间变得深邃而意味深长,半晌之后,才低声问:“太后娘娘,您是将属下当成先帝了吗?”
苏程曦抬脚慢慢地走向景涧,在摇曳的烛光中抬头望着他的眉眼,眸光顺着刚毅的脸庞缓缓下移,扫过他的胸膛,再往下……
景涧被望得浑身一僵,幽深的眼底升腾着火气,刚要伸手抓住苏程曦,便听她轻笑了一声,捂着小嘴缓缓道:“你一点都不像先帝,哀家虽然许多事忘记了,但今日闲来无事将先帝的画像拿出来瞧了瞧,他长得比你更英俊,更儒雅一些,也更符合哀家审美。”
景涧听得哭笑不得。
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苏程曦对自己原本样貌的肯定,还是该感慨她现在跟身为景涧的自己勾搭在一起,乃是不守妇道之举。
随后,便听苏程曦说:“但你长得也不赖,至少是让人看了会喜欢的样子。”
景涧眉头一挑:“那属下还得多谢娘娘看重了。”
“倒也不必如此客气。”
苏程曦上前一步,跟景涧之间的距离拉进,仰头笑眯眯地问他:“所以,你方才为何会突然问哀家是否将你当做先帝?还是你觉得,你跟先帝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苏程曦娇小的身子还没景涧的肩膀高,就这么仰头望着他。
莫名的娇俏,让人恨不得将她搂紧怀里好好疼爱。
然而事实上,景涧也是真的这般做了。
他伸手,将人给扣紧怀中,垂头望着她,笑着将咬了一口的糕点递到苏程曦的嘴边,眯着眼说:“你且尝尝这糕点味道如何。”
苏程曦一脸嫌弃:“你吃过的,给哀家吃?”
“怎么?属下吃过的,太后不能吃吗?”
景涧笑着低头亲了苏程曦的唇瓣一口,哼笑着说:“亲都亲过了,吃一吃又何妨?”
苏程曦掐了景涧的腰一下,娇嗔道:“哀家方才已经吃过了,味道极好,很是喜欢。你这人怎么这般娇气?核桃补脑,营养丰富,板栗也富含维生素,吃了对人体好,你为何不能吃?”
“……”
景涧盯着娇滴滴地窝在自己怀中的苏程曦看了半晌,不动声色地说:“据属下所知,核桃和栗子是先帝最讨厌的两种食物。”
“你知道的还真多。”
苏程曦挑眉笑道:“怎么?先帝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吗?”
“属下刚好也不喜欢。”景涧说完之后,眸光微暗地盯着苏程曦,小声问道:“太后娘娘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先帝不喜欢吃核桃和栗子?”
苏程曦耸肩笑道:“你认为哀家想了解先帝,会很难吗?”
“那倒也是。”
景涧深赞同地点头。
随后又说:“所以,先帝不喜欢吃的东西,娘娘为何要给属下吃呢?”
“大概,是想看看除了先帝之外,还有没有人觉得核桃和栗子不好吃吧!”
苏程曦眨眨眼,随后笑着说:“景涧,你今日一直提起先帝,是介意先帝的存在吗?”
景涧摇头,眸色淡然道:“并未。”
苏程曦接过景涧手中的糕点,轻轻地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和核桃的香味瞬间弥漫在口中,栗子的清甜慢慢弥漫开来,她并没有咽下去,而是勾着景涧的脖子,踮起脚尖,将他的头拉下,仰头亲了上去。
景涧瞳孔微微一缩,猛地扣紧的苏程曦的腰身,一个转身便将人提起来抱到了案台上,俯身化被动为主动,跟苏程曦亲作一团。
苏程曦眼底闪过笑意,半晌以后,放开了景涧,小手碾过景涧微红的唇瓣,媚眼如丝地调笑着问:“现在,还讨厌核桃和栗子的味道吗?”
“讨厌。”
景涧毫不犹豫地回答。
苏程曦眼睛微眯,还没发作,景涧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眸光闪闪道:“不过,因为是你用嘴喂的,便显得格外香甜。”
“这糕点再甜,也没有你的嘴甜。”
苏程曦哼笑了一声,轻轻地推了推景涧的胸膛,示意他让开,慵懒地打着呵欠说:“哀家是真的累了,你吃完糕点,批阅好奏折便自行歇息吧!哀家得洗洗睡了。”
说着,她揉了揉微酸的脖颈,叹气道:“哀家真的是年纪大了,实在是坚持不住这样的忙碌。”
她说着抬手像是调戏良家妇女一样摸了摸景涧的小脸,笑呵呵地说:“还好有你为哀家分忧,不然哀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景涧伸手抓住了苏程曦的小爪子,无奈地叹气道:“太后娘娘,您若是想歇息,现在就可以去了。再耽搁下去,属下可不能保证会放你离开。”
“怎么?你还想将哀家扣下不成?”
苏程曦笑着将手收回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刚刚揉乱的衣服,低声说:“可哀家真的很累了,今天就辛苦你了。莫老也快到了,等你将他搞定,带来给桓儿做太傅以后,便会轻松一些。”
“嗯。”
景涧点头,应道:“还有两日莫老便会进京,届时属下会出宫,亲自去迎他。”
“好。”
苏程曦也没再耽误时间,推开景涧以后便去沐浴歇息了,景涧看着仅一日便堆积成山的奏折,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翻看了一些以后确定了,朝中有人在作妖。
如今,陆丞相称病不出,内阁大臣们本该自行处理的很多奏折都摆放到了苏程曦的案台上。
且有一部分在阳奉阴违,不知所云。
完全是想要消耗苏程曦的精力和时间,将许多需要着重处理之事拖慢进程。
景涧也不客气,将那些将奏折写得乱七八糟之人骂得狗血淋头,并加上一句批注:若是无能上表奏折,便脱掉乌纱帽,不必出来丢人现眼。
除此之外,他将故意作妖之人的名单全部记下。
苏程曦睡了一觉,悠悠转醒时,见案台处还有光亮,便疑惑地走过去,望着景涧阴沉沉的脸,嘴角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温声询问:“怎么?还没忙完吗?”
景涧早在苏程曦醒来之时便已经注意到了。
他从案台后抬起头来,望着身着亵衣的苏程曦,突然就想到了他们刚成婚的时候,他们如胶似漆,新婚燕尔。
他刚登基为皇,许多事请都要着手去办,异常忙碌。
大多数时候,苏程曦睡一觉醒来,他还未歇下。
苏程曦心疼他,便总会让御膳房给他准备甜汤糕点,有时候也会傻傻地陪在他身边,怎么劝都不去睡,却总是扛不住困,许多次趴在案台上便睡着了。
最后还得他将人抱去床榻上。
那段时光是忙碌的,但也是幸福的。
因为身边始终有一个人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一时间,景涧看得有些痴了。
仿佛回到了他们刚成婚的时候。
苏程曦眨眨眼,抬起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呵呵地调笑道:“怎么?哀家就如此好看?让你看得目不转睛。”
“太后娘娘自是好看的。”
景涧回过神来,眸色中有怀念、有惆怅、也有庆幸,他认真道:“太后娘娘是最好看的,属下怎么看都看不够。”
每一个字都说在她的心坎上,听得她心花怒放。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爱人的称赞中雀跃欣喜。即便这份感情,夹杂着利用和算计。
但开心是真的。
她抬脚走过去,将景涧从椅子上拉起来,心疼地抬手摸了摸他因为熬夜批阅奏折而略显疲惫的脸,温柔似水地说:“时辰不早了,你赶紧洗漱歇息吧!我瞧着再过一个时辰就得起床了,今日你可以多歇息片刻,待下朝之后,你再起来便可。”
景涧轻笑了一声,拉着苏程曦的小手递到嘴边轻轻一吻,嗓音低沉地说:“我不着急睡,我批阅奏折发现了一些问题,需要跟你沟通一下。”
苏程曦早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只是担心会漏掉重要的奏折,才隐而不发,但今日早朝,她肯定要发难的。
“这是我方才列出来的名单,全都是阳奉阴违之辈,写的奏折不知所云,废话连篇,跟以前他们写的比起来差远了,显然是故意为之,太后娘娘可酌情惩戒。”
景涧将一份名单递给苏程曦,拍了拍叠得高高的奏折,淡声道:“这些是他们呈上来的奏折,可一一对应。”
“前面用朱笔写的,乃是头目,可着重惩戒。”
景涧把朝中大臣们的关系捋得清清楚楚,连惩戒的法子和发难的程度都给苏程曦说得明明白白,苏程曦手中捏着名单,抬眸望着景涧,轻笑了一声说:“景涧,你真的是可以不可多得的人才,能文能武,能教导桓儿,能处理政务,处理的还如此好。若非你跟先帝并无相似之处,哀家都要怀疑你的真实身份了。”
景涧的神色一顿,身子紧绷。
他感觉到了苏程曦的试探。
眼眸微闪,随后一把拉过苏程曦,眸光熠熠地盯着她,笑着调侃道:“太后娘娘,您总在属下的面前提起先帝,您这是将属下当做先帝的替身了吗?”
“你觉得哀家需要将你当成先帝吗?”苏程曦调笑着说:“昨日哀家寻了一些先帝生前的东西来看,越看越觉得哀家以前跟先帝的夫妻感情应该是极好的,可如今哀家却记不得他了,难免有些唏嘘。”
景涧眸光微闪,试探着问:“那太后娘娘可愿记起先帝?”
这样的问题,他曾经问过一次,得到的答案不如人意。
这一次,他想听到肯定的回答。
苏程曦眉头微挑,沉吟片刻后,轻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哀家自然是愿意的。过去多年的种种,全都忘了,便连桓儿的出生哀家都毫无印象,这让哀家觉得很不真实。”
随后,她叹气道:“没人愿意失去记忆,因为回想过去,出现的是一片空白,这是痛苦的。”
景涧沉默片刻后,低声问:“若是你记忆恢复,记起先帝才是你的挚爱,你也会痛苦,甚至会因为跟属下有过纠缠而后悔不已。即便这样,你还想记起吗?”
“当然。”
苏程曦点头,耸肩笑了,神色淡然,但眸光闪亮,她说:“如果我记起,我就算痛苦,也是清醒的。而不是像现在如无头苍蝇一般,浑浑噩噩。”
她强调道:“我想清醒的活着。”
第155章 男人有些地方不能踢!
景涧心情颇为复杂,他转开视线,搂着苏程曦往床榻那边走,边走边说:“只要你愿意,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时辰不早了,再睡会儿。”
在这个朝代就有一点不好。
要上朝,寅时便得起床。
除了十日一次的休沐之外,连个睡懒觉的机会都没有。
苏程曦确实也没睡好,打着呵欠就跟着景涧往床榻去。
躺上床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抬脚踹了景涧一下,拧着眉头说:“这是哀家的床榻,你上来作甚?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景涧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苏程曦的小脚丫,眼底闪过危险的光,眸色沉沉地说:“太后娘娘,属下为你操劳半宿,都不值得好好睡一觉吗?况且,难道你不知道,男人有些地方是不能踢的吗?”
“!!!”
苏程曦脚尖动了动,突然意识到什么,小脸瞬间涨红。
心虚地想将脚丫子收回来,奈何景涧的手紧紧地扣着她的脚踝,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半分。
“别闹了,属下真的很困了,再闹属下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景涧警告的声音低沉隐忍,隐隐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儿。
苏程曦真的就不敢动了,半晌之后突然眯眼,发出灵魂拷问:“你是不是还没洗漱呢?都没洗漱,还敢上哀家的床?”
“洗过了。”
景涧凑过去,用鼻子尖蹭了蹭苏程曦的脸蛋,低笑着说:“不信你闻一闻我身上的味道香不香?”
他早就提前沐浴洗漱了,因为以前苏程曦总是半夜醒来,只要一醒来不管他有没有洗漱,有没有批阅完奏折,都要缠着他歇息。若是他不愿意,她便撒娇耍赖,抱着他不放,娇滴滴的让人难以抵抗。
几乎每一次,他都缴械投降,只能乖乖抱着苏程曦一起去洗漱,但她又实在粘人,每次洗漱完两人都是一身水。
后来他便学聪明了,会提前沐浴洗漱,在苏程曦缠上来的时候便直接抱着她去歇息。
苏程曦嗅到鼻息之间都是淡淡的清香。
跟自己洗澡用的胰子是同一个味道,她眯着眼,哼笑着说:“你偷用哀家的胰子?”
景涧凑过来,将人抱进怀中,无奈地轻叹道:“太后娘娘,您也是知晓的,皇上鼻子灵得很,昨日嗅到您身上有属下的味道便很不高兴,这回属下用你的胰子,味道跟你一样,他总归闻不到了吧?”
作为孩子的父亲,他并不想被孩子讨厌。
更不想让孩子成为他和媳妇儿之间的阻碍。
苏程曦顺势窝进他的怀里,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便闭上了眼睛,困乏地说:“罢了罢了,懒得跟你计较,时间不早,赶紧睡觉!”
“好,睡吧。”
景涧低头,在苏程曦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苏程曦醒来之时,身边已经没有人影,她摸了摸被子,已经冰凉,仿佛身边从未有人躺过。她扬声叫来汝兰伺候梳洗,淡声问道:“景涧何时离开的?”
汝兰给苏程曦梳头的手一顿,似乎被吓到了。
苏程曦从铜镜中眸光淡然地望着惊慌失措的汝兰,慢悠悠地问道:“怎么?你很害怕?”
还请看书的小伙伴给个五星好评。
第156章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在害怕什么?
汝兰急忙往后退了一步,被吓得满头大汗,跪下磕头道:“太后娘娘,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虽一直守在殿外,但景侍卫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什么时候离开的,奴婢也不知道。”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在害怕什么?”
苏程曦轻笑了一声,转身轻轻地伸手挑起汝兰的下巴,眸色柔和地说:“哀家又没说什么,你这般慌乱做甚?”
“奴婢……奴婢只是……”
“只是有了一些猜测?”
苏程曦哼笑了一声,微眯着眼说:“你是哀家身边之人,只要你不做亏心事,又何需害怕哀家?”
汝兰浑身一颤,急忙摇头道:“没有!太后娘娘,奴婢在您身边伺候,一直忠心耿耿,从未做过背叛您之事,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苏程曦盯着汝兰煞白的小脸看了半晌,随后抿了抿唇,淡声问:“那你告诉哀家,为何哀家在你面前提起景涧,你便如此惊慌?”
自然是因为她猜到了太后和景涧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
先帝驾崩未满半年,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太后却跟侍卫勾搭成奸,若是传出去,太后不仅会被人戳断脊梁骨,便连性命恐怕也是保不住的。
而她,却知道了此事,脑袋就如同悬在了刀刃上。
稍有不慎,便是魂归九泉。
汝兰吞咽着口水,心思百转,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急忙摇头,伸手抓住了苏程曦的裙摆,一脸坚定地说:“太后娘娘,只要是太后娘娘不想让奴婢知道之事,奴婢便什么都不知道。奴婢这辈子,只是太后娘娘一人的奴婢,绝无二心。无论太后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无怨无悔,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苏程曦眸色微动,随后轻笑出声,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汝兰的小脑袋,眉目弯弯地说:“你在哀家身边伺候多年,一直以来都很妥帖,哀家相信你对哀家的一片忠心。”
汝兰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乖巧地恭维道:“奴婢出生卑微,因为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这才有个人样。太后娘娘对奴婢恩同再造,奴婢自然不敢忘恩负义,更不敢辜负娘娘您的提携之恩。”
“这小嘴可真会说话。”
苏程曦将汝兰拉起来,眉眼带笑地说:“好了,哀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知道哀家现在的处境,身边能放心用的人不多,日后景涧那里,还需要你帮忙掩护,莫要让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