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一知半解——
什么是踩钢丝的极限操作?
什么是丝血翻盘逆风凯瑞?
他们知道蚕丝是什么,可钢丝却是闻所未闻,但同样是丝,大概就是质地不同的东西,类似于蚕丝。
那么细的东西,踩在那东西上面,危险性可想而知。
丝血,大概就是一点点血的意思?
翻盘他们懂,就是胜利的意思。
所以总结来说,就是在情况完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身受重伤,只剩一点点血,然后踩在类似于蚕丝的东西上跟人打仗,最后自己还赢了?
“!!!”
“厉害啊韦后!”
神州百姓肃然起敬。
【我们来看一下韦后是怎么在这场几乎能改变历史走向的兵变中是如何应对,甚至如何反败为胜的。】
天幕之上,李重俊领兵攻入武府,先杀武崇训武三思父子,又去搜捕上官婉儿。
“杀上官婉儿者,赏千金!”
李重俊振臂一呼,响应者无数。
天幕之下,上官婉儿笔尖微微一顿。
杀武三思父子俩是为了剪除韦后安乐的羽翼,那么杀她又是为了什么?
抬眉看圣人,武皇看得津津有味。
觉察到她的视线看过来,武皇揶揄笑了一声,“婉儿,看来你也不得重俊所喜。”
“婉儿实不知哪里得罪了卫王。”
上官婉儿有些无奈。
天幕之上,上官婉儿急叩宫门。
宫门卫士连忙打开殿门,上官婉儿快步见李显与韦后,“观太子之意,是先杀婉儿,再杀圣人与皇后。”
“竖子安敢弑君谋逆!”
李显勃然大怒。
“三郎,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
韦后拉了下李显胳膊。
“阿娘,他果然反了!”
安乐公主急匆匆领兵过来。
大抵是来得急,此时的她连宫装都没有穿,穿箭袖束衣便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柄佩剑,见了韦后与李显,反手握剑,声音急促,“肃章门已经失守,他很快便会杀到咱们这里。”
“阿娘阿耶,你们快出去躲躲,让我来拦住他。”
“一月之后,胜负便能分晓。”
“希望那时候的姚相,不要做挡路之人。”
天幕之下,安乐眉梢微挑,与姚崇道别。
姚崇被噎得一窒,“你——”
但他的话尚未说完,安乐已转身离开,只给他留下一个孤绝背影。
“相爷,这位安乐郡主着实不好相与。”
心腹上前道,“相爷准备如何应对?”
“这反应,这应对措施,啧啧,我要是圣人与韦后,我也偏爱安乐公主。”
“就是。”
“看看安乐公主,再看看兵变还要先武三思父子再杀上官婉儿,最后逼宫圣人与韦后的李重俊,同样是圣人所生,差距怎么这么大?”
“这样的儿子当储君,咱们怕不是要遭殃!”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议论纷纷——
“是啊,这种人可万万不能登基为帝,否则倒霉的就是咱们。”
“对,我才不要这样的储君和圣人。”
“我宁愿要安乐公主,最起码人家反应快,又有孝心,哪跟他似的,都兵变逼宫了,还闹得跟儿戏似的。”
“荒唐!兵变岂是儿戏?阿耶怎能弃你于不顾!”
天幕之上,李显急得直跺脚,“要走一起走,阿耶断然不会把你丢下!”
安乐公主长眉微蹙,“阿耶,李重俊既然敢行谋逆之举,则必有后招,否则他不会亲率卫士领兵攻入宫门。”
“其他宫门多半已被他控制,我们若从其他宫门逃走,只怕会被他瓮中捉鳖。”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显额上冷汗直冒。
在李显着急上火的时候,一旁的韦后终于出声,但不是对他,而是对右羽林将军——
“右羽林将军刘景仁何在?”
韦后朗声道。
“臣在。”
刘景仁拱手上前。
韦后敛袖问道,“此时我们有多少人?”
“仅有飞骑百十人。”
刘景仁斟酌答道。
李显脸色越发难看,“只有百十人?!”
“百十人如何是竖子的对手!”
“我们先去玄武门楼暂避兵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韦后一手拉着李显,一手拉着安乐,“李重俊谋逆之事声势浩大,不必与他争一时长短。”
“杨再思与楚宗客他们看到李重俊攻入宫门,必会率兵反击,到那时,我们再谋而后定。”
“圣人快上城楼。”
刘景仁连忙请李显上城楼,“末将纵是死,也不会让太子伤到圣人一根寒毛!”
李显几人上城楼,刘景仁领着百余飞骑驻守城楼下。
然而就在这时,马蹄声如同雷震,铺天盖地而来——李重俊到了。
刘景仁眼皮微抬,朗声高呼,“儿郎们,列队迎敌!”
飞骑挺枪纵马,列队而待。
明明只有百余人,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找死!”
李重俊冷笑一声,缓缓抽出腰侧佩剑。
“太子,当心有诈。”
李多祚抬手拦下正欲上前的李重俊,“区区百余人,根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但他们却驻守在城楼之下,丝毫不惧我们,此事必然有诈。”
李重俊心头一跳,连忙勒马,“将军说得对。”
“韦后奸诈,此事未必不是她的请君入瓮之计。”
“太子勿忧,我来探他一探!”
野呼利一夹马肚,单骑冲阵。
刘景仁端坐马背,巍然不动。
下一刻,刘景仁身后突然冲出一人,飞马直取野呼利的项上人头。
然后揪着野呼利的头发,尖声冷笑,“此等功夫,也敢在玄武门前班门弄斧?”
李重俊脸色大变。
——阵前失将是兵家大忌!
画面定格。
一边是李重俊极为难看的脸色,一边是拎着人头的男子的脸。
两相对比,一个惊慌失措,一个耀武扬威。
九州大地惊叹声连连——
“好厉害!”
“阵前斩将,直挫李重俊的锐气!”
【宝宝们,请记住这个人,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两场兵变的人。】
天幕之上,男人的脸旁缓缓出现三个大字——杨思勖。
杨思勖阵前斩将,韦后眼睛一亮,连忙对躲在城垛后的李显耳语,“三郎,此时不出,还待何时?”
“李重俊锐气已失,只需再添一把火,便能让他军心大乱。”
“三郎,快站起来,号召宿卫们反攻李重俊。”
“这,这能行吗?”
李显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他们都是跟随重俊攻入宫门的人,必是重俊的心腹,怎会在这个时候背弃重俊而归顺我?”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韦后道,“如果三郎此时不站出来,便只能等李重俊反应过来之后杀光刘景仁的人,然后再杀上城楼谋逆弑君。”
情况紧急,韦后不与李显说废话,拽着李显的胳膊把李显从城垛后拽起来,对着城楼下的人高声大喊,“将士们,圣人在这儿,圣人有话对你们说!”
“……”
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说得出!
“快说。”
韦后催促李显。
安乐跟着一叠声催促,“阿耶,快说!”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韦后紧紧握着李显的手。
李显突然不哆嗦了。
——此时不站出来,等待香儿与裹儿的只会是兵变被诛,头颅高悬,他如何忍心!
李显深吸一口气,掐了下掌心,气息稍稍平复之后,他扒拉着城楼,扯着嗓子对底下的宿卫们高声大喊,“将士们,你们都是我的将士,是我亲自委任的宿卫!怎能帮着李多祚与太子谋逆弑君?”
“你们若能归降,我必以荣华富贵厚报之!”
作者有话说:
李显:为了妻女,我必须支棱起来!!!
①:《旧唐书·卷五十一·列传第一》:节愍太子深恶之,及举兵,至肃章门,扣阁索婉儿。
《资治通鉴》:又使左金吾大将军成王千里及其子天水王禧分兵守宫城诸门,太子与多祚引兵自肃章门斩关而入,叩阁索上官婕妤。
②:《旧唐书·卷五十一·列传第一》:婉儿大言曰:”观其此意,即当次索皇后以及大家。”帝与后遂激怒,并将婉儿登玄武门楼以避兵锋,俄而事定。
《资治通鉴》:婕妤大言曰:“观其意欲先索婉儿,次索皇后,次及大家。”上乃与韦后、安乐公主、上官婕妤登玄武门楼以避兵锋,使左羽林大将军刘景仁帅飞骑百馀人屯于楼下以自卫。
④:《新唐书·列传·卷三十五》:节愍太子诛武三思,多祚与成王千里率兵先至玄武楼下,具言所以诛三思状,按兵不战。宫闱令杨思勖方侍帝,即挺刀斩其婿羽林中郎将野呼利。
《资治通鉴》:多祚先至玄武楼下,欲升楼,宿卫拒之。多祚与太子狐疑,按兵不战,冀上问之。宫闱令石城杨思勖在上侧,请击之。多祚婿羽林中郎将野呼利为前锋总管,思勖挺刃斩之,多祚军夺气。
⑤:《资治通鉴》:上据槛俯谓多祚所将千骑曰:“汝辈皆朕宿卫之士,何为从多祚反?苟能斩反者,勿患不富贵。”
“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咱就是说, 你可以黑李显耳根子软,做事犹豫不决,综合能力不及武皇的一根手指。】
【但在疼韦后和安乐公主的事情上, 李显是真的没得黑。】
天幕之上,李显扒拉着城楼, 冲底下的宿卫喊话。
他并非太宗皇帝那种能征善战的武将, 更非高宗李治的遇事不乱和心思百转, 他对城楼下跟随李重俊谋逆的宿卫们充满恐惧, 扒着城楼的手指微微泛着白,胸膛也起伏得厉害。
——他在害怕。
害怕此时自己的喊话毫无用处,不仅不会让宿卫们倒戈相向, 更会暴露自己与妻女的位置,引来李重俊直接攻上城楼, 弑君杀父, 然后再将他妻女的头颅高悬。
毫无疑问,这是异常豪赌。
所以他心里慌得厉害, 连声音都带着无意识的颤抖。
安乐公主与上官婉儿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担忧。
——这样的阿耶如何能安抚将士,又如何劝说将士们归降阿耶,而不是跟随李重俊谋逆作乱?
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安乐公主上前半步,准备自己代替阿耶劝降。
但她的靴子刚刚落地, 一只手却攥住了她手腕,那是阿娘的手,阿娘攥着她的手, 不许她上前打扰阿耶。
安乐公主有些疑惑
都这种时候了, 阿娘为何还拦着她?
安乐公主奇怪看向韦后, 韦后轻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等。
等阿耶调整心态,等阿耶平静下来。
可阿耶真能临危不惧,面对兵变逼宫也能保持平静吗?
安乐公主心急如焚。
但下一刻,她清楚看到极度紧张的阿耶闭了闭眼。
像是在调整自己的心绪似的,阿耶闭眼深呼吸,右手掐着自己的掌心。
几息下来,阿耶似乎真的平静了下来,于是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城楼下披甲执锐的宿卫们,继续刚才自己未说完的话——
“将士们,朕是你们的天子,你们的圣人,你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人。”
“如今李重俊作乱,圣人危在旦夕,您们怎能助纣为虐,帮助李重俊这个不孝子谋逆弑君?”
李显声音微沉,“难道不怕落个挫骨扬灰九族俱灭的下场吗!”
上官婉儿眼皮微抬。
——生平第一次,她从李显身上看到了武皇的影子。
但这似乎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事情,面前的李显一扫往日的懦弱无为,他迎风立在城楼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城楼下的叛军,此时的他并非被叛军逼入绝境的颓废帝王,而是能扭转乾坤的英武之主。
那的确是武皇身上才有的东西。
逆天改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上官婉儿呼吸微微一紧。
而此时城楼下的叛军,也被李显的威严所摄。
先锋将军被人斩下头颅,却无人敢替他收尸,他们整齐划一抬头看着城楼上的李显,瞻仰着天子之威圣人之德。
说好的圣人只是个傀儡皇帝,朝政大权全被韦后安乐所掌控呢?
——眼前这位临危不惧的圣人,可不是能被人随意拿捏的帝王。
李显的声音仍在继续,“将士们,朕知道你们都是忠君爱国的好儿郎。”
“今日跟随不孝子李重俊,也并非真的想谋逆作乱,而是被李重俊花言巧语哄骗,所以才有攻入宫门之举。”
“不,我没有骗你们!”
李重俊慌忙解释。
但在他身后,却无人回答他的话。
他们仍在抬头看天子,听天子之言——
“将士们放心,朕并非昏聩之君,朕的这双眼睛看得出忠奸善恶。”
“朕知道你们是忠于朕,忠于李唐江山。”
“所以,朕现在要求你们调转枪头,诛杀李重俊这个逆子!”
“此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人人得而诛之!”
“杀了他,你们便是朕的功臣,李唐江山的功臣!①”
刘景仁适时出声,“诛杀李重俊!保护天子!”
“诛杀李重俊!”
“保护天子!”
“你们是我的人!”
“怎能背弃我投靠昏君!”
“我们是李唐的将士!”
“我们是圣人之人!”
情况完全逆转。
方才还跟随李重俊冲杀的宿卫顷刻间倒戈相向,帮助刘景仁围剿李重俊,李重俊完全不曾料到自己领来的人会背叛自己,身边只剩几个嫡系心腹仍在护住自己,生死一线间,他根本无暇再解释,只能且战且退,慌不择路往外面逃窜。
城楼上的李显终于松了一口气。
像是被抽去全身的力量一般,他背靠着城垛,缓缓滑坐在地上,颤着胳膊抬起自己的手,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还好,还好,他们都退了。”
“香儿,裹儿,咱们没事了。”
李显的声音颤得厉害。
然而天幕之下的九州百姓,却不觉得他是胆小怕事之人,更不觉得他懦弱无为,是韦后手里的傀儡天子,是对九州百姓毫无用处的皇帝。
——他的确怯弱怕死,但在生死关头,他也能颤着身体站起来,一人独面刀锋,然后压制着心里的恐惧,让意图谋逆弑君的宿卫转过头攻击李重俊。
“这……圣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这种情况下,只能他站出来。”
“如果出来劝降的人是安乐公主与皇后,只怕会让李重俊的人更加肆无忌惮攻击宫门。”
“是啊。”
“圣人做得很好。”
“皇后在走钢丝,圣人也是。”
“这种情况下,稍微不注意,便会激怒叛军,落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李显出色完成了自己身为天子身为丈夫乃至身为父亲的任务。】
【所以我说他在这件事情上没得黑。】
【他或许不是英武之主,但在关键时刻,他绝对能站出来力挽狂澜,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
【而韦后在这场兵变中的反应更是让人惊艳。】
【微操达人在别人身上是贬义词,但在她身上,绝对是褒义词。】
【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容易被人忽略的安乐公主,她的作用更是发人深省。】
【作为诱发这场兵变的关键人物,直接与李重俊夺嫡的政敌,她能让李重俊恨驸马更甚于她,让自己的驸马吸引了全部火力,从而为这场兵变赢得时间,让韦后得以发挥自己的微操来改变兵变的走向与结果,史称景龙政变。】
【而后来的一场兵变,兵变的主导者显然吸取了李重俊的教训,二话不说,趁夜色攻宫门,然后直奔韦后与安乐。】
【深夜之中,韦后与安乐完全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后双双殒命,头颅高悬西门,史称唐隆政变。 】
天幕之上,韦后与安乐公主的头颅被挂在城楼之上。
像是死不瞑目般,她们的眼睛大睁着,死死看向皇城的方向。
天幕之下,安乐呼吸微微一顿。
——她是公主,是天家皇室,怎能以这种奇耻大辱而死!
韦后缓缓抬头看天幕。
——所以,她与裹儿最终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这、何人如此大胆!”
李显从痛失爱子的悲恸中回神,“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哦,对了,在这两场的政变之中,有一个男人的作用不容忽视,甚至左右了政变的结果,他就是杨思勖,】
【在景龙政变中,他阵前斩将,重挫李重俊的锐气,而在唐隆政变中,他打开宫门,让叛军得以长驱直入,彻底改写历史走向②。】
武皇懒懒收回视线。
“又是一场兵变。”
她轻嗤一笑,视线却瞥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婉儿怕是也不能独善其身。”
【当然,在这场兵变之中,我们的一代才女一代女相上官婉儿也没能逃得一死。】
【她拿出自己与太平公主一起拟好的诏令,本欲借此保命,却不曾想仍被推出去斩首祭旗③。】
天幕之下,太平公主微微一惊,“婉儿!”
“何人竟这般大胆!”
断然不会是三兄的几个儿子。
李重福构陷重润,日后韦香儿掌权,定然不会让他好过,所以他根本不会有兵变逼宫的机会。
李重俊已逼宫失败,自然也没有这个可能,而李重茂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三岁看老,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大智慧。
——问题出在四兄那。
是四兄,或者是四兄的儿子杀了她的婉儿!
太平公主凤目轻眯。
片刻后,她冷笑一声,吩咐左右,“打开府门,迎安乐郡主。”
此时的安乐,必然在前往她府邸的路上。
【这场兵变直接导致未来的太平公主与兵变的主导者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当然,这都是后话,咱们继续说安乐公主。】
【后世的史书们喜欢把安乐公主描绘成骄奢无度的恋爱脑,连她的野心都是她的驸马武崇训所撺掇的。】
【因为她太喜欢武崇训,所以武崇训说什么是什么,武崇训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哪怕是皇位她也要争一争。】
【她的野心并非出自于她的本心,而是来自于她的爱情,她为了讨好男人才滋生出想要谋夺皇太女的野心④。】
【但当我们细看这段历史,我们就会发现这种说法完全立不住脚,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自相矛盾。】
【因为这段历史前脚说安乐爱武崇训爱得死去活来,为讨好武崇训而争夺皇太女之位,后脚就说安乐公主淫荡□□,在武崇训还活着的时候便与他的堂弟武延秀私通,武崇训为她死在景龙政变之中,她非但不感激不伤心,不为武延秀守节,反而迫不及待嫁给了武延秀⑤。】
天幕之上,长安城中又有盛事。
这是一场比太平公主出嫁之时更为盛大的狂欢,安乐公主借皇后依仗出嫁,有头有脸的官员们为她送嫁,相王李旦为她障车,甚至就连天子与皇后亲临安福门观礼。
而在她出嫁的第二日,天子竟在太极殿大宴群臣,安乐公主锦衣华服而出,拜完天子拜公卿,而公卿大臣们见了她,无不磕头见礼。
——敬她近乎储君。
而她丝毫不觉得这是僭越,是大不敬,她享受着众星捧月,公卿大臣们的跪倒在地,甚至太平公主与武攸嗣都牵手而出,双舞于大殿之上向李显拜寿。
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人人都在奉承恭贺安乐公主,而那个死在景龙政变的旧驸马武崇训,似乎早已被众人所遗忘,甚至就连爱他至深不惜为他谋夺皇太女之位的安乐公主,也早已忘记他的存在,与新驸马载歌载舞,分外恩爱。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为之沉默——
在武崇训活着的时候便与武延秀私通,在武崇训替她惨死之后迫不及待嫁武延秀,就这还叫爱武崇训至深,甚至为了讨好武崇训不惜谋夺皇位?!
苍天在上,天家皇室的爱情都这么廉价,这么攻于心计吗?
原谅身为平民百姓的他们看不懂!
作者有话说:
史官:爱情最美的样子,就是为他疯,为他狂,为他DuangDuang撞大墙甚至为他谋夺皇位!然后在他活着的时候跟他堂弟私通,在他死后迫不及待嫁堂弟……啊,不行,我编不下去了orz
安乐:呵
①:《资治通鉴》:上据槛俯谓多祚所将千骑曰:“汝辈皆朕宿卫之士,何为从多祚反?苟能斩反者,勿患不富贵。”于是千骑斩多祚、承况、祎之、忠义,馀众皆溃。成王千里、天水王禧攻右延明门,将杀宗楚客、纪处讷,不克而死。太子以百骑走终南山,至鄠西,能属者才数人,憩于林下,为左右所杀。
②:《资治通鉴》:昭容执烛帅宫人迎之,以制草示刘幽求。幽求为之言,隆基不许,斩于旗下。
③:《旧唐书·列传·卷三十六 》:三思子崇训尚安乐公主,常教公主凌忽重俊,以其非韦氏所生,常呼之为奴。或劝公主请废重俊为王,自立为皇太女。
④:《旧唐书·列传·卷一百三十三》:时武崇训为安乐公主婿,即延秀从父兄,数引至主第。延秀久在蕃中,解突厥语,常于主第,延秀唱突厥歌,作胡旋舞,有姿媚,主甚喜之。及崇训死,延秀得幸,遂尚公主。
⑤:《新唐书·卷八十三·列传第八》:崇训死,主素与武延秀乱,即嫁之。是日,假后车辂,自宫送至第,帝与后为御安福门临观,诏雍州长史窦怀贞为礼会使,弘文学士为傧,相王障车,捐赐金帛不赀。翌日,大会群臣太极殿,主被翠服出,向天子再拜,南面拜公卿,公卿皆伏地稽首。武攸暨与太平公主偶舞为帝寿。
这才是身为天子该有的东西
【呃, 原谅up主牡丹到现在,太过匮乏的感情经历让up主不太能看得懂安乐公主与武崇训武延秀的狗血三角恋,更不懂安乐公主心里究竟爱着谁。】
【不过史书既然说安乐公主深爱着武崇训, 咱们就信着,少女情怀总是诗嘛, 谁说女人心里只能爱一个男人?不能同时爱着两个?】
【人家安乐公主可是立志要做皇太女的女人, 日后是要位尊九五的, 身为九州之主, 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男人 ?】
【武崇训是原配发夫,武延秀是宠夫,兄弟俩共侍女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嘛。】
【就好比男皇帝执政期间, 后宫佳丽三千人,别说姐妹俩共侍一人了, 姑侄俩甚至母女俩共事一夫的人也大有人在。】
【同样是皇帝, 谁还比谁高贵了?男皇帝有的东西,咱们女皇帝当然也要有嘛。
【所以到了女皇帝这里, 兄弟俩共事一帝也很正常嘛。】
【就比如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俩,俩人一起伺候武皇不也伺候得挺开心的嘛?】
天幕之上,出现张张昌宗玉张易之两人的身影。
一个玉指纤纤吹箫,一人翩翩起舞, 端的是和谐而平和。
而被他们取悦着的武皇,则斜靠在引枕上, 饶有兴致看着兄弟两人的合奏表演。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的表情格外复杂。
还别说,确实挺和谐。
一个优雅如鹤, 一个出尘如莲, 俩人凑在一起表演, 的确赏心悦目,让人欲罢不能。
可身为男子不去建功立业,而是如此媚上,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老天赋予自己的男子身份?
但天幕说的话也的确有道理。
男皇帝可以后宫佳丽三千人,可以要姐妹俩,姑侄俩,甚至母女俩,怎么到了女皇帝这里,就不能要兄弟俩了呢?
当然可以要兄弟俩。
不仅可以要,可以像男皇帝那样后宫无数,毕竟都是皇帝了,享受一番也无妨。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这个道理却与他们自幼接受的思想完全不同,甚至于完全颠覆他们的认知,所以到底是他们的认知是错的,还是天幕的话是错的?
“天幕此言颇为有理。”
上官婉儿噗嗤一笑。
方才她还在叹息自己死于宫变,可听了天幕的一番话后,她倒不再感叹自己的死了,而感念天幕到底是天幕,其思想与胸襟远超这个时代的人。
——同样是皇帝,谁比谁高贵了?
男皇帝有的东西,女皇当然也要有。
她从不觉得武皇有男宠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当她的这种思想得到天幕的肯定甚至于推崇的时候,像是冥冥之中找到知己,她一扫往日的端庄持重,搁下笔笑了起来。
“圣人是天子,坐拥天下,富有四海。”
上官婉儿笑道,“临幸几个男宠怎么了?”
“只有那等见识浅薄之人,才会觉得此举有伤风化。”
“而境界高深的人,只会盛赞武皇做得好,这才是身为天子该有的东西。”
武皇懒懒挑眉,“天幕是超脱之人。”
“观她之言,似乎并不认同男尊女卑,更不认同三纲五常,而女德女容在她眼里更是糟粕,是不值一提需要摒弃的东西。”
“她推崇女人享有与男人一样的权力。”
武皇眸中精光微闪,“同样的继承权,参政权,甚至身为九五之尊的权力。”
“这个,天幕说的好像的确有道理。”
李显方才还在震怒韦后与安乐公主的死,但天幕此时的话更石破天惊,几乎将他多年来所受的教育与认知踩在脚下,可虽然颠覆他的认知,但有武皇那样的阿娘,所以无论多么离谱的事情,在阿娘身上都是正常。
所以在听到天幕的话之后,他思绪短暂宕机一瞬后,便认同了天幕的话,甚至还顺着天幕的话往下说,“阿耶如此爱重阿娘,身边尚有宫妃侍妾,而今阿娘做了圣人,养两个男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