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 by道_非
道_非  发于:202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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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唐还是武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李唐与武周陷入内乱,其结果必然是外族大举入侵,边疆百姓死伤无数,既然如此,他们究竟在纠结什么?
与此同时,天后缓缓睁开眼。
——是时候了。
“更衣。”
她平静吩咐宫人。
宫人们小跑着取来衣服,不是天后朝服,更不是她平日里穿的衣服,而是——天子衮服!
作者有话说:
天·武曌·后:不装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很多人拿武皇丢失领土黑武皇,说武皇是大唐版的完颜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但是有一说一,人家最后都打回来了,真正的实绩在手,笑看疯狗~
①:《旧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四》:垂拱二年,骨咄禄又寇朔、代等州,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阳曲道总管,与副将中郎将蒲英节率兵赴援,行至忻州,与贼战,大败,死者五千余人。三年,骨咄禄及元珍又寇昌平,诏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击却之。其年八月,又寇朔州,复以常之为燕然道大总管,击贼于黄花堆,大破之。追奔四十余里,贼众遂散走碛北。右监门卫中郎将爨宝璧又率精兵一万三千人出塞穷追,反为骨咄禄所败,全军尽没,宝璧轻骑遁归。
②:《旧唐书·本纪·卷六》:冬十月,武威军总管王孝杰大破吐蕃,复龟兹、于阗、疏勒、 碎叶镇。

人的野心不是一天便会膨胀的, 她也一样。
当她被丢到感业寺,被迫出家为尼,当她饱受世间冷暖, 当她在感业寺再度遇到李治,当她替李治斗赢了王皇后萧淑妃, 甚至那些以长孙无忌为首的门阀世家也被她踩在脚下,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张张趋炎附势的脸, 她开始思考。
——为什么那个位置一定要男人才能做?
为什么她的能力远在男人之上, 却要困于后宫,甚至要在感业寺自生自灭?
为什么她的儿子们远远不及她,她却仍要将万里江山交到他们手里, 而她只能在后宫里过上所谓的含饴弄孙的生活?
不,不应该这样。
老天既给了她野心, 又给了她足够撑得起野心的能力, 那么她便不该困居后宫,更不会将锦绣河山拱手相让!
否则她的能力, 她的野心有何意义?
男人能做的事情,她能做。
男人做不到的事情,她更能做。
她要让这个天下知晓,让后世史官们知晓, 让千百年后的百姓知晓——她要在盛世太平的时候夺了李唐的江山!
她要做前所未有的女皇帝!
她要整个神州大地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要钳制在女人身上的锁链统统消失不见!
谁说只能男人当皇帝?
谁说只能女人去和亲?
这个世界的规则,本就不该一成不变。
她要重新制定这个世界的规则, 哪怕最终失败,她的存在也会给后人启迪,野心不是男人专属的东西, 权力更不是。
武曌换上衮服。
——凌驾于日月之上,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圣人皇后豫王太平公主到——”
廊下传来小宫人尖细的声音。
武曌缓缓抬眉, “宣。”
“宣圣人皇后豫王太平公主入殿。”
小宫人唱喏。
【而将各地叛乱全部平息的武皇,此时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很多人说晚年的武皇非常昏聩,任用酷吏,残害朝臣与宗室,甚至为了两个微不足道的男宠,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能下令杖杀。】
天幕之上,小宫人尖着嗓子宣召——
“邵王重润,继魏王延基私议圣人,是为大不敬。”
“圣人降旨,杖责一百,打完为止。”
李显老泪纵横,跪在台阶前不断磕头哀求,“阿娘,是儿子教子无方,是儿子的错,求您绕过重润吧!”
“我与香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死了,您叫香儿可怎么活啊!”
“阿耶不必苦苦哀求。”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些话是我说的,我领罚便是!”
“姑母!姑母饶命!”
“延基自由体弱多病,如何受得住一百杖责啊!”
“阿耶,阿耶救我!”
“行刑——”
“砰!”
宫苑之内,鲜血长流。
而此时的永泰公主府,永泰公主惨叫声连连,那是动了胎气才会有的痛苦哀嚎,如濒死的小兽,绝望而悲恸。
“阿姐,你不要吓我。”
安乐公主握着永泰公主的手,声音不住颤抖,“阿兄不会有事的,驸马更不会有事!”
“你不要怕,他们都会回来的,都会回来的!”
“你安心生孩子,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就好!”
“阿姐!”
“阿姐——”
天幕之下,韦香儿脚步微顿。
——那是她的儿子,活活被廷杖打死。
他那么年轻,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意气风发,宁折不弯,临到奄奄一息闭上眼,也不曾求饶半句。
天家皇室应有的风骨与威仪,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也是她的女儿,她捧在掌心的女儿,动了胎气,一尸两命,冰冷躺在床榻上,被另一个女儿抱着恸哭。
李显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
“阿娘怎会杀重润?”
“仙蕙,仙蕙怎会死!”
“阿娘……唉。”
李旦长长叹气。
太平公主眼皮狠狠一跳。
——三兄先死原配发妻,再死嫡子,四兄的发妻与宠妾也尽皆遇害,那么她呢?
她真的做到了独善其身,终其一生不曾死至亲?
不,她不信。
她的驸马是表兄薛绍,而薛绍的兄长薛顗与琅琊王李冲关系极好,阿娘登基为帝,李冲必反,李冲若反,薛顗焉有袖手旁观之理?
或替李冲招兵买马,或帮助李冲传送情报,总之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李唐江山被阿娘篡夺。
阿娘这般精明的一个人,而做了这些事情的薛顗,怎会逃过阿娘的眼睛?
阿娘必会杀薛顗以肃清朝纲,而作为薛顗弟弟的薛绍,也必然会被连累。
——杀鸡儆猴,不外如是。
若他不是驸马,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可他偏偏是驸马,啧必然会被阿娘拎出来杀一儆百。
所以,薛绍必死。
太平手脚冰凉。
武曌将兄妹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因太过震惊,他们此时连她身上换上了天子衮服的时候都无暇注意。
她的血腥手段,到底还是吓到了娇生惯养的兄妹三人。
但她并不后悔。
因为这是位尊九五之路的必然,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但权力的滋味如此迷人,哪怕高处不胜寒,她也能一览众山小。
“怎么,你们很意外?”
武曌平静出声。
兄妹三人齐齐回神。
回神之后,他们才发现此时的阿娘身上穿的并不是平时的衣服,而是只有天子才能穿的天子衮服。
——阿娘已不满足天后的位置,她现在便要登基为帝。
野心昭然若揭。
兄妹三人齐齐震惊。
偌大宫殿静得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武曌静静看着她的儿女。
李显是愤怒,李旦是悲痛,而她的好女儿是痛苦绝望。
这些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子女们,到底还是与她离了心。
“阿娘!”
李显悲愤出声,“重润不止是我的儿子,更是您的孙儿啊!”
“您怎能——”
“我能。”
武曌平静打断他的话,“妄议圣人者死。”
她的声音平静而和缓,没有任何起伏,但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压得李显有些喘不过气。
可那毕竟是自己最爱重的儿子,如今就这么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心里再怎么害怕,还是缠着声音开了口,“您是圣人,他便是圣人的孙子!”
“还是说,您当了圣人,便要断情绝爱,不分青红皂白杖杀自己的孙子吗!”
“汉景帝冤杀栗太子,汉武帝尽屠卫太子一党,只有宣帝侥幸逃生。”
武曌道,“而我们的太宗皇帝,更是有玄武门杀兄屠弟的事迹。”
“但青史不会对他们的血腥手段着墨太多,而是大肆宣扬他们的圣明仁和。”
“景帝有文景之治,为汉武帝的远征匈奴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武帝有驱除匈奴,重振汉家威仪的丰功伟绩。”
“至于太宗皇帝,则更不必说,贞观之治永传后世,被千年后的天幕时代赞为皇帝中的top级,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太宗皇帝是所有人的白月光。”
“评判一个皇帝的标准,从来不是他的手段有残酷,他的手上沾满亲人的鲜血,而是他执政期间可曾让利于百姓,可曾为王朝打下大片江山。”
“所以,我杀孙有何不可?”
兄妹三人心头一惊。
——是啊,有何不可?
哪怕杀了孙子,她依旧是极其出色的帝王,一个注定流传青史的帝王。
哪怕再怎样被史官们污蔑抹黑,她的宏图伟业依旧存在,她依旧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帝。
——正如天幕所说,实绩在手,笑看疯狗。
“阿娘为帝,儿媳心悦诚服。”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韦香儿缓缓跪在地上,低低开口,“今儿媳请奏阿娘,当荣登大宝,改国号为武周。”
武瞾淡淡看向韦香儿。
那是一张同样野心勃勃的脸,更是一张不甘人下的脸。
太过锋芒毕露的脸容易惹人生厌,但是,她喜欢。
——野心这种东西,从来不应该被男人所占据。
【这是女性执政的必然。】
【权力斗争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过家家,是累累白骨堆出来的东西。】
【如果对这件事轻拿轻放,那便意味着武皇软弱可欺,一个年迈且软弱可欺的帝王,又是一个女人,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我想宝宝们都能够猜得到。】
【所以她毫不犹豫选择杖杀李重润与武延基,尽管他们一个是她的亲孙子,一个是她的侄孙子。】
天幕之上,小宫人小跑着来报,“圣人,邵王与魏王死了。”
“知道了。”
满头银发的武瞾缓缓合上眼。
【天威难测。】
【武皇虽老,但余威仍在,仍是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武皇。】
【是以,天下承平,朝野安宁,直至她病得快要死了,都无人敢挑战她的权威。】
天幕之上,本该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武皇又一次没有出现。
朝臣百官们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问小宫人原因。
【直到武皇病得起不来,数日不曾上朝,文臣武将乃李显兄妹三人都不能见到她,所有事情皆由张易之兄弟俩代为通传时,以张柬之为首的丞相终于按捺不住,振臂一呼,发动宫变。】
【此时的武皇已缠绵病床多日,但当卫士们冲进她的房间,她撑着精神问为首之人,为首之人仍慌忙跪地请罪,说自己并非谋逆,而是怕张易之兄弟两人弄权祸国,所以才恭请武皇退位,扶持太子登基。】
【这,就是帝王之威。】
【虎虽老,不可欺也。】
天幕之下,武曌扶着上官婉儿的手起身,“既如此,朕便上承天命,下应进言,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周。”
“至于皇太子之位……”
武曌目光从自己的三个女儿身上扫过,而后悠悠一笑,“不论男女,能者居之。”
太平眼皮狠狠一跳。
“朕极为前所未有的女皇帝,便该创立前所未有的制度。”
武曌道,“女帝,有一,便有二,生生不息,传于后世。”
【好啦,这就是武皇的全部内容了。】
【因为时间有限和某些不可描述原因,up主只讲一部分,还有很多关于武皇的事情没有讲到,宝宝们如果想深入了解,可以自行查阅资料。】
【无论是《旧唐书》还是《新唐书》,又或者把武皇黑得体无完肤的《资治通鉴》,都非常值得一读,是我们了解武皇的最好也最直接的手段。】
【需要注意的是几本书因成书时间不同,朝代作者不同,所记载的内容也大不相同,里面的内容需要我们自行甄别。】
【某些一看就很扯淡的事情宝宝们当个笑话看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
【咱们武皇是皇帝圈的顶流,被人造谣抹黑很正常,但无论他们怎么诋毁,都掩盖不了武皇在男权时代登基为帝的事情,更掩盖不了在盛世太平之际改朝换代的事情。】
【中华上下五千年,只此一个武皇!】
视频发出一周后,谭笑笑打开后台。
别的视频上了推荐位原地飞升,赞与评论蹭蹭蹭往上涨,她的视频依旧被丢在角落里,除了几个入戏很深的历史粉活跃在评论区,再没有其他人点进来。
谭笑笑整个人趴在电脑桌,长长叹气。
——爱怎样怎样,但这个系列的视频她会全部做完。
谭笑笑深吸一口气,从电脑桌上爬起来,开始下一个视频。
“裹儿……啊!”
“阿兄……阿兄与延基还没回来吗?”
永泰公主李仙蕙颤着声音问安乐。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安乐公主李裹儿死死握住李仙蕙的手,不住安抚道,“阿姐,你放心,他们肯定会回来。”
“阿耶与阿娘都已入宫求情,还有武家的人!”
长宁公主道,“祖母哪怕不看在阿耶阿娘的面子,也会看在武家人的面子——”
“不。”
永泰公主轻轻摇头,聚满眼泪的眼睛已有些涣散,“他们不会回来了。”
“他们会回来!”
安乐声音急促,“阿姐,你什么都不要想,你只需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便好!”
“剩下的事情交给阿娘与阿娘……还有我!”
“我一定会护着阿兄与表兄的!”
“两位公主,您快些出去吧。”
产婆们急切道,“七娘快生了,您若不走,奴婢们没法帮七娘。”
安乐连忙松开永泰的手,拉着长宁公主起身,“你们必要保阿姐母子平安,否则你们便跟阿姐陪葬。”
“是。”
产婆们忙不迭说道。
房门啪嗒一声被关上。
房间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李重福焦躁在外面走来走去,“裹儿,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阿耶阿娘入宫一整天,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七娘又是这个样子,她若有个好歹,咱们怎么跟阿娘阿耶交代——”
“啪!”
清脆巴掌声响在偏殿。
李重福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不敢置信捂着脸,慢慢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孩儿,“裹儿,你打我?”
长宁公主此时也吓了一跳,连忙去拦安乐,“裹儿,你冷静一下。”
“我打的就是你。”
安乐公主拨开长宁公主的手,指着李重福破口大骂,“你以为阿兄死了,未来的太子之位便能落到你头上?”
“你做梦!”
安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阿兄死了,还有我与几个阿姐!”
“我死了,大唐江山拱手相送又如何?!”
“这万里江山纵然被我拱手相送,纵然被他人改朝换代,也落不到你李重福的头上!”
满殿皆惊。
满殿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剩下兄妹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裹儿,我并非告密之人——”
李重福艰难开口。
安乐却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尖锐打断他的话,“李重福,你最好日夜叩头祈祷,祈祷阿兄能平安归来,祈祷阿姐平安无事。”
“因为阿兄阿姐若是有了意外,我定会让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裹儿,你怎能这样说话?”
长宁公主心惊胆战。
但安乐没有再说话,她转身出殿,走进风里。
“裹儿,你去哪?”
长宁公主连忙追出来,“外面乱得很,你不要乱跑!”
但已来不及。
安乐纵身上马,身影消失在永泰公主府,半刻钟后,她来到太平公主府。
“你求姑母?”
轻裘宝马的少年像是听到什么再好笑不过的事情一般,笑得直不起腰,“阿姐,你凭什么以为姑母能救阿兄?”
“姑母的第一位驸马在姑母怀孕即将生产之时被祖母赐死。”
“姑母连自己挚爱之人都救不了,又怎会救得了阿兄?”
“阿姐,我劝你还是给七姐找个好一点的稳婆,”
李隆基懒懒挑眉,眸间全是冷色,“又或者说,给七姐备上棺木一具。”
“连这点事情都撑不过来的女人,有何资格做我李氏儿孙?”
作者有话说:
李隆基:玩狼人杀吗?要命的那一种。我四五岁就开始玩了,我妈玩输了,她就先噶了。
李裹儿:????
我看好多历史大佬们的分析,以李显韦后对李重福的刻骨恨意,李重润的话八成是他告密的
议论武皇男宠是很私密的事情,李重润再没脑子也不会满大街嚷嚷,只会跟身边人吐槽,吐槽之后就倒了霉~~
而李重润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天赋异禀,刚出生就被李治立为皇太孙,这样一个人说话做事都是很谨慎的,尤其是吃过流放的苦,回京之后不至于连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知道。
对了,黑李唐皇帝从不手软的新唐书与资治通鉴对他的评价都是正面评价,对他的死也是非常惋惜,只能说天意弄人吧~~

安乐抬眸看向面前的李隆基。
少年手指缠着马缰, 吊儿郎当,肆意散漫,说着恶毒的话, 面上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自己不是在咒别人一尸两命, 而是闲话西窗下的玩笑话似的。
安乐眸光微冷。
——她不喜欢这种拿人性命说笑的薄凉冷血。
尤其是拿她阿娘与阿兄的性命说笑。
“李氏子孙?”
安乐凉凉出声, “这世间哪还有李氏子孙?”
“你我皆姓武。”
“三郎, 饭可以乱吃, 话不可乱说。”
安乐声音冷冷,“否则便是祸从口出,落得与我阿兄一样的下场。”
李隆基面上揶揄冷笑微微一滞。
安乐收回视线, 不再理会李隆基。
抬脚绕过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径直走进太平公主府。
李隆基眯了眯眼。
“三郎, 那个稳婆?”
自家主子与安乐不欢而散, 亲卫拱手请示。
“既然她不需要,那咱们还留着稳婆做什么?”
李隆基轻嗤一笑, 不甚在意,“打发了。”
安乐入府,侍女引着安乐来到内院,殷勤奉上茶水, “八娘,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公主此时正在会客, 等她忙完了,便会来见您。”
“有劳姐姐。”
安乐胡乱饮了一口茶,便把茶盏放在小几上。
——此时的她, 着实没心情品茶。
半刻钟后, 太平公主扶着小侍女的, 慢腾腾走进花厅,“裹儿今日怎有心情来看姑母了?”
“自然是想姑母了。”
安乐勉强笑了一下,上前挽住太平公主的胳膊,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几日不见,姑母越发风华无双了。”
“到底是姑丈好福气,能得姑母这样的妻子。”
太平公主忍俊不禁,扶着安乐的手,仪态万千坐在主位上,“你这性子来说恭维话,到底是难为你了。”
安乐眼皮微抬,对上太平公主妩媚凤目。
那双眼睛与她祖母极像,但祖母更为凌厉迫人,而姑母却是妩媚多情,像是一汪春水盈在眼睛里,让人不知不觉便能陷进去。
事实上,姑母也的确比祖母柔和得多。
武家人疯狂攻击四叔的那段时间,是姑母从中周旋,护住了四叔与四叔的孩子们。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安乐松开太平公主的胳膊,一撩衣裙,转身跪在太平公主面前,“姑母,求求你救救阿兄与表兄!”
“阿姐即将临盆,她受不住这样的噩耗。”
“重润与延基糊涂,圣人岂是他们能妄议的?”
太平公主轻摇团扇,平静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如今他们遭此大祸,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安乐深吸一口气,“是,阿兄有罪,但罪不至死。”
“求姑母看在我阿姐即将生产的面子上,救救我阿兄。”
“即将生产?”
太平公主懒懒挑眉。
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轻轻笑了一下,“我可以救你阿姐。”
安乐心中一喜,“姑母的意思是——”
“我当年生产也是凶险异常。”
太平公主放下团扇,轻啜一口茶,“幸得一稳婆有些本事,才让我化险为夷,母子平安。”
安乐脸色微微一变,“姑母!我阿兄——”
“裹儿,重润延基糊涂,难道你也糊涂么?”
太平公主搁下茶盏,淡淡打断安乐的话,“重润延基死了,才能保你阿耶阿娘乃至武家人的平安。”
“是要阿兄还是要阿耶阿娘,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太平公主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然而安乐却被这句话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是阿娘在流放路上生下来的女郎,那时候的阿耶连件像样的襁褓都找不到,只得脱了自己的衣服包裹着小小的她,于是她的乳名又叫裹儿。
裹儿,裹儿。
她就这样被阿耶的衣服裹着,与阿耶阿娘一起到了流放之地,房州。
房州远在千里之外,环境恶劣且艰难。
古往今来,娇生惯养的官宦之后死在流放之地的不计其数,巨大的生活差异让官宦之后接受不了这种落差,不是郁郁而终,便是吃不了苦而选择自裁。
但阿爷阿娘却活下来了。
不仅活了下来,还将她养得很好,她在房州野蛮生长,骄纵任性,哪怕生活环境一团糟,她依旧被阿爷阿娘养得热烈而张扬。
她不知道宫廷斗争是什么,那样的事情离她太远太远。
也因为没有享受过优越的宫廷生活,所以她无法比较,所以她觉得流放之地苦虽苦了点,但全家人都在一起,热热闹闹过日子。
如果阿耶不会时不时情绪崩溃,掩面大哭一场的话,她甚至还会觉得流放之地的日子并不差。
直到她与阿耶阿娘被祖母接回洛阳。
直到她看到了洛阳的繁华,天家皇室的尊荣体面,她才知道自己以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才知道阿耶为何会突然恸哭,甚至会生出自裁的想法。
锦衣玉食金奴玉婢才是天家皇室该有的生活,而不是苦寒荒凉的流放之地。
而勾心斗角生死一线间,也是天家皇室该有的东西,而不是兄友弟恭,和乐融融。
而生杀予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距离,也是天下之主该有的东西,而不是她想象中的慈爱的祖母。
——她接受了神都洛阳的繁华昌盛,便该一并接受属于这神都属于宫廷的残酷冷血。
安乐手指撑着地板上的锦毯,慢慢站起身,“多谢姑母指点,我知道了。”
天威难测。
天颜不容置喙。
——祖母不仅仅是她的祖母,更是武周的天子,九州的圣人。
她的阿兄,不会再回来了。
安乐缓缓闭上眼。
“我听下人说,你在外面遇到了三郎。”
太平公主对安乐的反应见怪不怪,“三郎是个贴心孩子,在外面拦着你,想来也不是为了讥讽你。”
“当年救过我的稳婆,此时多半在他手里,你与他说两句软话,让他带着稳婆救你阿姐。”
“是多谢姑母费心,我知道了。”
安乐慢慢睁开眼,垂眸应了一声。
安乐转身出花厅。
太平公主无疑是极为受宠的,公主府修筑得华美奢靡,安乐穿过长廊,绕过小桥流水,听着隔壁院子里的乐师们在演奏着靡靡的小曲儿,她突然想起被李隆基拦下时李隆基说的那句话——
“你凭什么以为姑母能救阿兄?”
“姑母的第一位驸马在姑母怀孕即将生产之时被祖母赐死。”
“姑母连自己挚爱之人都救不了,又怎会救得了你的阿兄?”
“连这点事情都撑不过来的女人,有何资格做我李氏子孙?”
李隆基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重复着。
像是为了提醒她什么似的,要她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
安乐闭了闭眼。
于是她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李隆基并非冷嘲热讽,而是以一种揶揄口气,说出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实。
这里不是房州,不是她曾经待过的流放之地,而是神都洛阳,武周的国都。
而她的兄长也不是庶人,而是太子之子,邵王李重润。
他的一举一动被无数人看在眼里,那些人挖空心思寻他的错处,然后借着攻击他,以达成攻击阿耶的目的。
而她的阿姐也并非流放之地的庶人李仙蕙,而是太子之女,武氏儿媳。
她的存在是让“李”家人与武家人更紧密地联系到一起,是阿耶对祖母的妥协讨好——
看,我已与武家联姻,深度捆绑在一起。
您百年之后,我不会清算任何人,所以您大可放心把万里江山交到我手里。
安乐自嘲一笑。
她早就明白的。
不过是今日的图遭横祸让她又一次对自己的处境乃至对阿爷阿娘的处境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傀儡太子,卑躬屈膝。
安乐走出太平公主府,翻身上马。
但下一刻,有欢快的女声自九天之际传来,让马背上的她乃至天下九州都为之一惊——
【哈喽,宝宝们,我又回来了!】
【上回的视频宝宝们说时间短,内容少,没有看过瘾,这一次宝宝们大可放心,一次讲两个野心勃勃的女性人物,绝对让宝宝们看得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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