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 by道_非
道_非  发于:202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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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吧,太宗皇帝那么仁慈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了虚无缥缈的预言而杀人?”
“那可不是虚无缥缈的预言,那是李淳风的预言!”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得从太宗皇帝宣李淳风入宫说起——”
李旦李显太平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
——他们年龄太小,不知道阿娘幼年之事,更不知道自己祖父曾经做过的事情。
但他们不知道,不代表朝臣宗室们不知道,年龄大的老人在听到“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那句话时便变了脸色。
——那可是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为数不多冤杀人的时候,他们怎会不记得!
可,那应验的不是李君羡吗?
——李君羡乳名五娘子,官职左武卫将军,封号是武昌郡公,封地武安县,这一连串的武字下来,让太宗皇帝当即便动了杀心。
【宝宝们都知道,女皇虽不是什么高门世家,但父亲武士彟投资成功,唐朝建立之后,自己也混了个官当,实现阶级跨越,从商人到士人。】
【所以在父亲武士彟还活着的时候,女皇的日子还是过得挺不错的。】
天幕之上,出现幼年天后的身影。
时下民风开放,女子穿男子衣裳并不新鲜,小小的天后穿着儿郎的衣服,扮成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儿郎。
【这一天唐朝第一相术师袁天纲路过女皇家,被女皇的父亲武士彟请来相面。】
【他本来被武士彟缠得很烦,准备随便应付几句拉倒。吉祥话嘛,谁还不会说?尤其是他们这种人,吉祥话对他们来讲简直是信手拈来,比咱们背乘法口诀还顺溜。】
【但当袁天纲看到女皇母亲的面相时,这位玄学大师走不动了,不仅走不动了,还上前仔细端详,生怕自己看错了。】
【杨氏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武士彟心里也忐忑,于是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自己夫人有什么不好?】
【虽说玄学大师们都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可这些大师们看到清奇的骨相时,什么禁忌什么祖师爷的交代统统抛到脑后,袁天纲就是很好的例子。】
天幕之上,武士彟叠声呼唤,袁天纲这才回神,捋着胡须,盯着杨氏的脸,慢慢说道,“不,夫人面相极好。”
“我观夫人面相如此清贵,定然是生了贵子。”
杨氏微微一惊。
武士彟喜不自禁,“承仙师吉言。”
“去,快将府上郎君叫过来,请大师一观。”
【武士彟二话不说,连忙把自己的儿子叫过来给袁天纲看。】
【但这个时候的武士彟大概是高兴得过了头,袁天纲说的是杨氏生了贵子,不是他武士彟生了贵子,他跟前妻生的俩儿子跟杨氏有啥关系啊?】
【而且在这个时候我们的玄学大师袁天纲跟武士彟不熟,不知道武士彟的俩儿子不是杨氏所生,所以当武士彟把他两个儿子叫出来的时候,玄学大师袁天纲傻眼了——这俩东西怎么可能贵不可言!这是在侮辱他的职业操守!】
天幕之上,袁天纲看看武士彟的儿子,在看看一旁的杨氏,难得陷入沉默。
【生平第一次,玄学大师袁天纲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有了怀疑。】
【这,杨氏确实清贵,但武士彟的儿子确实普通啊,不仅普通,还都是一脸横死短命像,让他夸几句吉祥话都夸不出口。】
【但大师到底是大师,在看完武士彟的两个儿子后,委婉问了一句,“你还有其他孩子吗?”】
作者有话说:
袁天纲:绝对不可能是我业务问题!!!
①:《新唐书·列传一百三十一》:武士彟字信,世殖赀,喜交结。高祖尝领屯汾、晋,休其家,因被顾接。后留守太原,引为行军司铠参军。
②:《旧唐书·本纪第五·高宗下》:是夕,帝崩于真观殿,时年五十六。宣遗诏:“七日而殡,皇太子即位于柩前。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③:《旧唐书·列传第四百四十一》:则天初在襁褓,天纲来至第中,谓其母曰:“唯夫人骨法,必生贵子。”
《新唐书·列传第一百二十九》:武后之幼,天纲见其母曰:“夫人法生贵子。”

贵不可言,当天下之主!
【武士彟多聪明的一个人啊, 袁天纲这话一说,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那俩儿子不提也罢,他夫人清贵跟他没关系, 更跟他儿子没关系,他夫人清贵的是他夫人生的孩子。】
天幕之上, 武士彟面色僵了僵。
但很快, 他调整好心情, 立刻又吩咐下人, “将其他人也带过来。”
【或许是因为自家儿子难成大器,又或许是他觉得袁天纲在故弄玄虚,在这个时候, 武士彟耍了个心眼。】
【宝宝们都知道,唐朝民风非常开放, 女孩子穿男人的衣服根本不是事, 我们的女皇出生在这样的时代,小的时候穿男装是很常见的事情, 于是武士彟没有告诉袁天纲女皇的性别,穿着男装的女皇被乳母带到袁天纲面前。】
【然后我们的玄学大师袁天纲,在短短一刻钟之内,第二次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怀疑。】
天幕之上, 小小的天后玉雪可爱,英气勃勃。
年龄虽小, 但她走路颇为稳当,乳母把她放下来,她便踩着小碎步来到袁天纲面前, 好奇抬头看着袁天纲, 奶声奶气问, “你就是阿耶请来的很厉害的人?”
【袁天纲绷不住了——】
【看这根骨,看这面相,看着走路架势,活脱脱的未来之主啊!】
【可问题是,“她”怎么是个儿郎!】
【“她”要是个女孩子,她才会贵不可言,是天下之主,可她是男孩儿的话,那就是普普通通一贵人,跟他在长安城里见到的贵人没什么区别。】
天幕之上,小小的天后围着袁天纲看,袁天纲也在看天后,看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后,袁天纲长长叹气,“这位郎君龙睛凤颈,日后必是贵人。”
“可若是女子,日后不可窥探,可为天下主。”
屋内众人为之一惊。
而九州天下,此时大惊失色——
那可是袁天纲!
能掐会算,从无虚言,曾被太宗皇帝奉为座上宾。
“天、天下主。”
李显声音喃喃。
——所以阿娘登基为帝,是早有预言?
韦氏心里慌得厉害。
——天后为天下主,便意味着以后必会夺三郎江山,一个被夺走江山的皇帝,他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去?
可转念一想,天后哪怕再怎样天赋异禀,但天后依旧是人,是人,便会有生老病死,天后百年之后,仍要将江山托付于三郎,这万里江山,最终还是会回到三郎手里。
只要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耐得住寂寞,哄得住天后,他们便能为日后的天下主。
韦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急,未来是他们的。
太平抬头看了看天幕,又回头看面前的天后。
她不懂相面,更不知预言,可她也不瞎,知道自己母亲与普通女人大不相同,要不然此时站在这儿的应该是曾经的王皇后或者萧淑妃,而不是她娘。
——所以,阿娘果真是天下主?
李旦愣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神。
回神之后,他回头瞧一眼自己的母亲,又飞快收视线。
什么天下主不天下主的,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阿耶为天子,如今多了一个阿娘,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现在在皇位上坐着的人是三兄,三兄的影响比他大,他做个富贵藩王便足够了。
朝臣宗室彻底坐不住。
——天幕的话简直是给天后日后登基为帝做铺垫!
什么袁天纲李淳风,全是假的!
那句预言预警的是李君羡,而李君羡已经死了,死人是动摇不了李唐江山的!
然而侍奉过太宗皇帝的老臣却不这样想。
旁人不知道当年之事,他们却是知道的,当年太宗皇帝杀过李君羡之后,又问话李淳风,李淳风的话说得委婉,但也明白——太宗皇帝杀错人了。
太宗皇帝又问那人究竟是谁,李淳风却宁愿抗旨都不愿意再说,再说,便是泄露天机,遗祸无穷。
【有一说一,这个局面是武士彟万万没有想到的。】
【好家伙,我只想让我儿子女子有出息,可是没想让他们有出息到篡位登基啊!】
【现在的皇帝还是我之前资助过的老熟人,对我也不差,百姓也挺安居乐业,这个时候篡夺他的江山不是找死吗!】
天幕之上,武士彟脸色大变,“仙、仙师不可妄言。”
“我只盼小女一生衣食无忧,不敢奢求其他。”
袁天纲心中一喜。
——他就知道他的观相之术没有问题!
这个郎君果然是个女孩儿!果然是贵不可言,天下之主!
但很快,他欣喜之后反应过来。
——当今皇帝姓李,而武士彟好像姓武来着,两者毫无血缘关系。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小女郎是天下之主,那么李唐江山便会被她取而代之。
一瞬间,袁天纲脸上笑意僵在脸上。
【是的,咱们的玄学大师袁天纲被武士彟坑了个彻底,但凡武士彟告诉他女皇是个女孩儿,以他的政治嗅觉以及职业操守,后面的贵不可言还有当为天下主他绝对不会说。】
【正是因为武士彟没有告诉他,他以为这是个男孩儿,所以说话就肆无忌惮了,什么男孩虽好,但若为女孩儿则更好啊,巴拉巴拉的。】
【这一巴拉,就差点把自己巴拉进去。】
天幕之上,袁天纲迅速反应过来,“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是是是,仙师什么都没说!”
武士彟忙不迭点头,只恨自己刚才长了耳朵,“我方才什么都没听到!”
“你们呢?”
“你们听到了什么?”
武士彟连忙问屋里的其他人。
“没有没有没有。”
下人们一脸惊恐。
袁天纲嘴角微抽。
——这种话怎么可能没有听到!
小小的天后歪了歪头。
——大人们在搞什么?
一会儿听到,一会儿没听到的,好没意思。
【给武皇相完面,袁天纲连饭都没敢吃,火急火燎出了武士彟的门,武士彟没敢留,俩人终其一生不敢再有交集。】
【——拜托,这种一不小心让九族一起消消乐的事情谁敢再跟当事人有交集!】
【玄学大师虽然超脱潇洒,但也不想自找死路好嘛!】
【他还没能得证大道,怎能因泄露天机的事情被太宗皇帝噶了!】
天幕之下,上官婉儿眼观鼻,鼻观心,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殿内的所有人都听道,“难怪仙师后来甚少往来宫廷,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朝臣宗室如嚼黄连,有苦说不出。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袁天纲原本对太宗皇帝颇为热情,时常与太宗皇帝谈论养生之道,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突然对太宗皇帝忌讳莫深,太宗相请十次,他能来一次已是十分不易,对太宗皇帝的抗拒可见一斑,而后来更是云游四方,让太宗皇帝找他都找不到。
关于袁天纲突然抗拒太宗皇帝的事情,朝臣宗室们也曾摆上几碟小菜喝着小酒热烈讨论过,有的说太宗让他炼长生不老丹,他做不到,所以连忙跑路。
也有人说他装神弄鬼被太宗皇帝识破,怕太宗皇帝动怒,所以不敢再见太宗皇帝。
种种说法各不相同,成为直到现在都没能破解的疑案。
当然,现在他们知道原因了——是因为天后的缘故。
可这个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这昭示着万里江山会被天后篡夺!
太宗浴血奋战才打下来的锦绣河山,怎能这样容易便被天后所夺取?!
李显与朝臣宗室想法完全相同。
——那可是他祖父九死一生才打下来的江山!
阿娘怎能说夺便夺了?!
天意着实不公,阿娘若想夺,王朝末年生灵涂炭随便夺,阿娘在那个时候灭李唐兴武周,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
但现在的大唐是祖父与阿耶治理得井井有条,是繁荣昌盛空前强大的唐朝!
阿娘听三两句天命的话便生出篡夺之心,与窃国之贼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阿娘夺的是他的江山他的皇位啊!
李显按捺不住,直起身子便与天后道,“阿娘,您——”
“阿娘到底是阿娘,经历与旁人大不不同。”
韦氏早就在提防李显在这个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李显刚开口,她便打断他的话死死拉住他,让他的祸从口出变成讨巧话,“阿娘也真是的,有这等奇遇,竟还瞒着我们这些小辈,让我们今日看了天幕才知晓这些事儿。”
太平微微侧目。
——她这位嫂嫂惯会伏低做小,善于迎奉。
不过她的反应倒也快,若不是她拉着三兄,三兄指不定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嫂嫂说得甚是,阿娘什么都喜欢瞒着我们。”
太平顺着韦氏的话往下圆,“可是两位兄长不告诉也就罢了,阿娘怎么连我这个女儿也不说?”
韦氏有些意外。
——这位太平公主从来瞧不上她,怎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帮她?
但转念一想,又很快明白,太平公主不是帮她,而是帮李显。
嫂子不是亲的,但兄长是亲兄长,她不会让李显在这个时候触天后的霉头。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天后瞧了一眼韦氏与太平,“没得把你们勾得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朝臣宗室们头皮发麻。
——这句话是做实袁天纲之言。
既然做实为天下主,那么李唐江山,是不是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太平轻哼一声,“阿娘太小瞧人,我才没这么胆小。”
【但袁天纲虽然谨慎,他的另外一个师弟可是一点不胆小,不仅不胆小,还掰着指头给太宗皇帝算,就差扯着太宗皇帝的耳朵把女皇的名字告诉太宗皇帝。】
【但是玄学这种东西吧,它是真的有玄学在身上的,哪怕李淳风把所有矛头都指向武皇了,我们聪明一世的太宗皇帝依旧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是武皇,身边站着武皇,大腿一拍说自己顿悟,然后二话不说把李君羡给噶了。】
天幕之下,百姓们一头雾水——
“???”
“杀李君羡做什么?”
“李淳风不是说夺李唐江山的人是天后吗?”
上了年龄的朝臣宗室心头闷出一口血。
——谁能想到是天后!
谁能在那种情况下想到是天后!
古往今来后宫乱政者有,可谁能猜得到有后宫的女人夺了男人的江山!
【但是咱们实话实说,这事儿属实不能怪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历朝历代所有朝臣百姓的白月光,直到现在还是历史人物的top级,这样一个人不可能笨,更不可能看不懂一句预言——】
天幕之上,出现太宗李世民的背影。
他似乎有些焦虑,在寝殿里来回踱步,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说着一句话——
“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忽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下了,他转过脸,手里的书卷一拍掌心,轻轻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画面定格。
苍穹之上,是太宗皇帝年轻的面容。
九州沸腾——
“太宗皇帝!”
“圣人!”
“是圣人!”
在天后威压下敢怒不敢言的朝臣宗室们顷刻间动了起来。
他们想离天幕上的太宗近一点,再近一点,于是他们近乎跪着来到殿外,没有殿门宫墙的阻拦,天幕之上的太宗的脸更清楚地映在他们视线,他们泪流满面,他们对着天幕上的太宗不断叩拜——
“圣人!”
——圣人可以有无数个,可圣人也只有一个。
与此同时,所有卫士单膝跪地。
他们没有说话,但他们的动作再明显不过——跪迎圣人。
“圣人,您再看看您的子民吧!”
“圣人,您再看一眼您打下来的江山吧!”
“圣人,您,您怎么就走这么早!”
“圣人,您的江山要为外人所夺,您,您怎么忍心啊!”
朝臣宗室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后呼吸陡然静了下来。
她说不出是被天幕之上的太宗皇帝的脸所震撼,还是朝臣宗室乃至所有人的自发行为所震撼,她静静看着天幕之上的那张英气勃勃的脸,突然发现自己的行径无比好笑。
——敬畏敬畏,她只做到了让朝臣宗室们畏她,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与推崇。
天幕之上的人才是。
正如天幕所说,他是上至天子下至黎民心中的一抹皎皎白月光,而她,不过是铁腕强权之下的昙花一现。
“这、这是祖父?”
李旦探头探脑往外看。
“应当是的,阿耶与祖父很像。”
太平瞧了一眼天幕之上的太宗皇帝,又飞快收回视线,仍规规矩矩跪在天后身后。
李显撇了撇嘴,“也不是很像。”
“你阿耶没有你祖父这般英武。”
天后收回视线,淡淡出声,“你们的祖父,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圣明天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圣明天子,当局者迷,没有看懂预言。】
【别说他没看懂,咱们看完预言再看李君羡,咱们也犯迷糊。】
天幕之上,太宗皇帝皇帝宴请李君羡。
酒至半酣,李君羡借着酒劲说起自己的乳名,“圣、圣人,您别看臣平素威武,但,但臣、臣乳名为五娘子。”
太宗皇帝脸色微微一变,手里握着的酒盏险些倾洒出来。
【女主武王,李君羡乳名五娘子,官职左武卫将军,封号武昌郡公,封地属县武安县,守的又是玄武门。】
【五个武,官拜将军,手里有兵权,还守着宿命般的玄武门。】
【宝宝们,咱就是说,太宗皇帝不杀他都对不起太宗皇帝的英明神武好吗!】
作者有话说:
李君羡:圣人再爱我一次QAQ
李世民:不爱,婉拒orz
①:《旧唐书·列传·第四百四十一》:乳母时抱则天,衣男子之服,天纲曰:“此郎君子神色爽彻,不可易知,试令行看。”于是步于床前,仍令举目,天纲大惊曰:“此郎君子龙睛凤颈,贵人之极也。”更转侧视之,又惊曰:“必若是女,实不可窥测,后当为天下之主矣!”
《新唐书·列传·第一百二十九》后最幼,姆抱以见,绐以男,天纲视其步与目,惊曰:“龙瞳凤颈,极贵验也;若为女,当作天子。”
②:《旧唐书·列传·第十九》:又以君羡封邑及属县皆有“武”字,深恶之。会御史奏君羡与妖人员道信潜相谋结,将为不轨,遂下诏诛之。
③:《旧唐书·列传·第十九》:太宗因武官内宴,作酒令,各言小名。君羡自称小名“五娘子”,太宗愕然。

有点玄学在身上。
天幕之上, 李君羡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武字,像是一座座大山似的压着他,但当事人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问题, 仍是以一种真诚地认真地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前的天子。
酒喝得太多,酒意上来之后, 说话难免有点结巴, “圣、圣人怎么不说话?”
“也、也是觉得臣的乳名好笑吗?”
“好笑, 太好笑了!”
旁边作陪的武将一拍大腿, 哈哈大笑起来。
李君羡身上背的武着实多,武将酒意上头,来了兴致, 放下酒盏掰着手指算起来,“让我算算你身上有几个武。”
“五娘子一个, 官职左武卫将军, 两个,封号武昌郡公, 三个,封地武安县,四个,你在玄武门当值, 五个!”
“哎哟,你小子可以啊!”
“你身上居然带着五个武!”
武将一拍李君羡的肩膀, 冲主位上的太宗皇帝大笑,“圣人,他身上有五个武!”
“……”
太宗皇帝眸色晦暗不明。
【宝宝们, 咱就是说, 气氛都烘托到这种程度了, 李君羡不死是不是都对不起他身上背着的五个武?】
天幕之下的百姓疯狂点头。
——对对对!
别说太宗皇帝了,换成他们,他们也想把这位孔武有力领兵权又镇守玄武门的李君羡给杀了。
拜托,谁愿意看到旁人来夺走自己打下的大好江山啊!
——虽喊太宗皇帝为圣人,可也不能把太宗皇帝真的当成割肉喂鹰的圣人吧?
那种圣人能烧出舍利子,而太宗皇帝只能烧出兵法与治国理政书。
【但咱们的太宗皇帝到底是太宗皇帝,尽管李君羡精准踩雷,疯狂在他底线试探,他仍是忍住了,克制了,没有杀李君羡。】
天幕之上,太宗皇帝缓缓放下酒盏,微微一笑,“五娘子?”
“的确是一个有意思的乳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将们齐声大笑。
宫宴热闹更甚刚才。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议论纷纷——
“啊?没有杀李君羡?”
“那李君羡是怎么死的?”
“李君羡是开国功臣啊,除了太宗皇帝,还会有谁杀他?”
【因为太宗皇帝知道,李君羡是他的开国功臣,无缘无故冤杀功臣,这不是一个圣明天子该做的事情,更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该做的事情。】
【咱们的太宗皇帝,是千古明君,更是千古一帝,他做不出事借无罪之人的人头来安抚自己的不安,因为他的江山是自己浴血奋战一点一点打下来的,而不是所谓的天意让他当皇帝,他便能当上皇帝的。】
【这,就是一个开国君主的底气。】
【不屑杀人而立威。】
【不屑灭族而求全。】
【他有足够的实力足够的底气来向天下昭示——】
【他才是九州之主,四夷宾服的天可汗!】
天后眼皮微抬。
——所以他哪怕死了那么久,但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天幕时,依旧会有无数人自发跪拜,热泪盈眶向他说不满与积怨?
【所以太宗皇帝并没有杀李君羡。】
【但太宗皇帝也不是一把火能烧出舍利子的圣母圣父,这么一个把预言背在身上的男人,还掌着兵权守着玄武门,怎么看怎么都是威胁,于是太宗皇帝把他调离长安,去地方赴任做华州刺史。】
天幕之上,李君羡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辞别长安。
而此时长安城里的太宗皇帝,于城楼上负手而立,淡淡看李君羡的车马越来越远。
【但李君羡这个人,你不得不说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
【作为一个跟随太宗皇帝打江山的武将,你该有的政治敏感度总得有点吧?】
【太史占卜的“女三昌”,谣言“当有女武王者”,联想一下自己身上背着的五个武,再想想自己突然被罢免军权调离长安,这么多事情加在一起,难道不能让你有点警觉性吗?难道不能让你夹起尾巴低调老实不搞事吗?①】
【但李君羡不。】
【这个buff叠满的男人,在华州当刺史的时候听说有一个江湖骗子能辟谷长生,立马召见,奉为上宾,俩人天天凑在一起,神神叨叨窃窃私语②。】
天幕之上,李君羡的府邸烟雾缭绕,不是在炼丹,就是在修道。
——装神弄鬼高深莫测。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但当上位者作风清正道德感比较高的时候,臣子们的道德感包括良心上限也是比较高的,君臣相和其乐融融,以至于让以挑刺怼人著称的御史们在贞观年间发挥不了自己的作用,日常对自己的职业操守产生怀疑。】
【直到他们得知李君羡修仙又嘀嘀咕咕。】
【御史们这么一看,哎呦我去,来活了!兄弟们,搞他!】
【于是乎,御史们上书太宗皇帝,说李君羡在家跟妖道勾结,图谋不轨,陛下您不能不查啊!】
天幕之上,御史们手持象笏,群情激奋,只差把李君羡的祖宗十八代一块给骂上。
主位上的太宗皇帝轻捋胡须,神色若有所思。
【咱就是说,宝宝们,气氛被御史们炒到这种程度,李君羡他再不死就真的不礼貌了啊!】
【太宗不是没给他机会,也不是不念旧情,让你做个刺史你还折腾搞事跟妖道勾结,你这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所以这次咱们的太宗皇帝略微犹豫一下,就把李君羡给噶了。】
天幕之上,刀斧手即将行刑。
李君羡抬头望天,无比悲愤,“圣人,臣何罪之有啊!”
【李君羡究竟有什么罪呢?】
【大概率就是运气着实不好,在预言已经明晃晃的情况下,自己身上背着五个武,却没有一点政治敏感度,明明太宗皇帝已经顾念旧情放他一马,他不小心谨慎苟一苟,还跟妖道搞什么玄学,简直把我要作死写在脑门上。】
天幕之下,李旦叹了口气,“所以他是替阿娘死的?”
“祖父杀错了人?”
“多半是的。”
李显看了一眼天后,又飞速收回视线,“谁曾想祖父英明一世,却做过为这件事而屈杀李君羡的事情来。”
太平拢着衣袖,没有接话。
而殿外的文臣武将们心情却颇为复杂,甚至悔恨交加。
——倒也不是觉得李君羡死得可惜,而是觉得曾经的自己当局者迷。
若他们知晓“女主武王”指的是太宗皇帝身边的武才人,那他们拼着一死也要劝太宗皇帝杀了这妖孽,省得几十年后篡夺李唐江山。
当然,倒也不用拼死一谏。
天后在太宗皇帝身边时并不受宠,而太宗皇帝也非好色误国的昏君,且恰恰相反,太宗皇帝是亘古未有的绝世明君,他们只需三两句话,便能让太宗皇帝为江山社稷诛杀天后,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天后大权独揽,不日便能将江山尽握,他们这帮李唐朝臣,却只能眼睁睁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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