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 by道_非
道_非  发于:202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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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到底爱才,又忍了。
忍到大汉建立,韩信又双叒叕开始了——
有人密告他韩信谋反,他不信,直接去韩信的封地去找韩信,韩信想发兵反叛,又觉得自己并无过错,想去拜见他,又觉得自己被擒,最后杀了钟离昧,证明自己没有反心。
他信了。
想想韩信的功劳,还是没舍得杀,只是把韩信带回长安,降王为侯⑤。
其实他是真的爱才,也是真的不舍得杀韩信,哪怕韩信把我有异心写在脸上,他也不舍得杀。
他太清楚在废墟之中建立的大汉是怎么孱弱的王朝,太需要韩信的将才来威慑四方,若是继承人能压得住韩信,他断不会做出自断臂膀的事情来。
——可惜他那时候的继承人是刘盈,樊哙这种人他都怕他压不住,更何况韩信这种世间无二的绝世兵仙?
盈儿为储君,韩信必须死。
所以韩信死了,世间再无兵仙,再无猛士为他守四方。
又所以他不得不一把年龄亲征匈奴,险些丧命。
刘邦心情极为复杂。
——若韩信没死,他何至于此?
韩信若还活着,年轻,又模样俊俏,以前在他手底下当将军时就颇受女人的喜欢,鲁元若是见了,大抵也是喜欢的。
——爱美之心不止男人有,女人也有。
鲁元的前任丈夫是张敖,韩信不比张敖好得多?
若韩信还活着,又跟鲁元生了个孩子,以后是他的孩子是大汉王朝的主人,不比他封侯强得多?
这样一来,他大概不会折腾了,老老实实打匈奴,扩疆土,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打下一个前所未有的万里江山。
等他老了,打不动了,孩子们便长大了,给他封个荣誉性的侯,让他安心在长安养老。
再过一些年,他死了,女帝送葬,储君扶棺,这样的生荣死哀,岂不比窝窝囊囊死在钟室强?
可惜,他悟得太晚,让大汉王朝白白损失一不世出之将。
刘邦抬手揉了下眉心,一口郁气萦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生生噎着他,“听你的,降诏吧。”
——非刘不王,非功不侯,这本是他一早便定好的。
至于不得立王夫,不得立异姓王,他想过是想过,但不曾想过吕雉会让步,她既然连这种策令都可以让步,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万里江山给她吧。
只有她,才能护住他九死一生打下来的汉家疆土。
“陛下英明。”
吕雉丝毫不意外刘邦的妥协。
开国君主不是那么好当的。
既要有用人之才,又要有容人之量,两者刘邦皆有,才能镇得住这么多的功臣列侯,打下汉家天下。
——他是一个极致的帝王,拒绝不了江山永固的诱惑。
“不必拍我马屁。”
刘邦啧了一声,“我还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人?”
“我可太知道你了,表面夸我,心里骂我。”
“得了得了,别表里不一了。”
吕雉抬眉,“陛下在我心里是圣明君主。”
这话说得真诚,刘邦眼皮微动,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本来就是圣明君主。”
“至于其他,自有后人评论。”
吕雉收回视线。
“……”
在她心里,他还是个人渣。
人渣就人渣吧,他本来就没对得起几个人。
但作为君主,他对得起天下黔首便够了。
刘邦丝毫不介意自己在吕雉心里的地位,甚至还有种本该如此的隐隐骄傲,靠在引枕上歇了半日,胸口处已不那么疼,他活动了一下胳膊,问对面坐着的吕雉,“鲁元怎么样了?”
“不太好。”
吕雉不想让刘邦打扰鲁元休息,“她此时正在休息,陛下隔几日再来看她吧。”
“倒是陛下,看样子伤得颇重,军医看过了吗?”
吕雉瞧了一眼刘邦胸口透出来的血色,难得关心顺嘴问一声“军医怎么说?”
被吕雉这么问了一句,刘邦忽而发觉伤势颇疼,便往引枕上又歪了歪,病恹恹道,“还能怎么说?”
“说我年龄大了,要注意修养,不能再跟年轻时一样不爱惜自己身体了。”
“娥姁,我真的老了?”
他问吕雉。
这个问题很幼稚,吕雉懒得搭理,拢着衣袖站起身,直接往外走,“既如此,陛下便好好休息,朝政之事由我代劳。”
“待陛下身体好了之后,再与功臣列侯们共议朝政。”
“……”
他婆娘用完就扔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刘邦抬手扶额。
刘邦回京之事并非秘密,众目睽睽之下,天子亲卫浩浩荡荡冲进未央宫,单是看那架势,就知道肯定会跟皇后大闹一场。
——这位皇后“顺应”天子之命册封的皇太女,八成是皇后的假传圣旨,所以陛下回来了,要与皇后清算旧账。
无数人夜不能寐,巴望着刘邦废皇太女再废皇后,然后立一个年幼的皇子为储君,如此一来,刘邦百年之后,朝政便会落到他们手里。
——拜托,谁能拒绝权臣的诱惑!
当然,还有一群人辗转反侧,她们的皇后娘娘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陛下的怒火,让女子可为继承人的事情彻底钉死在大汉律法上?
心里存着事,无论哪一派的人都睡不好觉,次日早朝,个个顶着一双黑眼圈来上朝,周围人皆是如此,倒也无人笑话彼此,他们关注的是同一件事——陛下与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可这样的事情哪怕是萧何张良这种近臣也难打听,更何况他们?
他们只能坐地不安在宣政殿,等待皇后或者皇帝的登朝议事。
至于帝后临朝俩人一同出现的事情,他们连梦里都不敢想这种美事。
——皇后都敢假传圣旨妄立储君了,陛下还能忍?
这事儿绝对善终不了。
且等着吧。
要么陛下胜,要么皇后赢,断无两人和好如初联手一起对付他们的局面。
时间一点点溜走,功臣列侯们越发焦灼,正当他们等得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老黄门尖细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
皇后娘娘赢了?!
这怎么可能?!
——陛下可是有兵权在手的,断然不可能在宫斗之中输给娘娘啊!
功臣列侯们心神大震,吕雉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一旁是审食其按剑而立,另一旁是老黄门一甩拂尘,高声唱喏,“跪——”
萧何张良一撩衣摆,跪得十分坦然。
不愧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能屈能伸,有舍有得。
——不拘于性别,才能换大汉江山永固,这笔买卖陛下不亏。
吕鬚何同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她们追随的皇后娘娘,好手段!
英布一阵牙疼。
眼睛往后瞥,他那好女儿抬手比了个一。
——一千金,昨夜打赌是陛下赢,还是皇后娘娘赢。
作为跟随刘邦南征北战的绝世悍将,他当然选刘邦,皇后手段厉害归厉害,但不懂带兵打仗,刘邦杀气腾腾而来,摆明了要寻皇后麻烦,天子亲卫对阵南北军,皇后娘娘哪有招?
肯定是束手就擒,自废储君与皇后之位。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印象里只会耍手段耍心机的皇后娘娘竟然在两军对垒之际赢了陛下???
——有这才能还当什么皇后?直接把刘邦剁了自己当皇帝不好吗?
但看今日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上早朝模样,陛下不死也差不多了。
夺嫡之争不比其他,只有生死才能分出胜负,皇后赢了,那便意味着陛下要死了。
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家婆娘手上,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折腾呢,这样还能多活两年,在宫里荣养逗逗孙女什么的。
英布感慨万千。
彭越与夫人钟惜对视一笑。
——厉害了,皇后娘娘!
这种热闹他爱看,皇后娘娘可以多来一点!
可惜事关国本只能来一场,还是直接看结果不能看过程的那一种,白白浪费了这么精彩的事情!
众人心思各异,吕雉缓缓开口,“陛下远征匈奴之际受了箭伤,此时正在宫中疗养,不问国政。”
“国政一事,依旧由我决议。”
“众卿可有异议?”
吕雉环视殿内众人。
“……”
有异议但那是能说的吗!
在经历过皇太女产女但他们却被扣在宫中一个昼夜的事情后,他们对于吕雉的决心与狠辣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吕雉从来不是能拱手于人的人,更不会给自己留任何隐患,他们的生死荣辱已牢牢与皇太女绑定在一起。
——皇太女活,他们便能活,皇太女死,他们便是第一批陪葬的人。
可若是皇太女能活着坐稳皇位,他们便是华夏史上第一位皇太女的第一批臣子,千古传颂,万世流芳。
——怎么看怎么比跟在刘盈身后打白工强。
至于天幕所说的文帝,此时还是个小豆丁,他们梦里都不敢想他现在能掌权的事情。
权衡利弊,还是跟着皇后,跟着皇太女吧,最起码皇后是天幕亲口所说的对待自己人极厚道的人,不像文帝那一脉,汉初陛下封了三十六位列侯,到后来只剩一个能袭爵,怎么看怎么是大型兔死狗烹现场。
“臣无异议。”
有人真心实意,有人不得不附和,但不管怎么说,无人敢站出来反对吕雉。
吕雉微眯眼,“昨夜之景,想来众卿已经看到。”
“皇太女遇神龙感而有孕,夜升双日而生两女,此等祥瑞前所未有,乃天佑大汉,天佑储君之证。”
“众卿当顺承天命,尽心辅佐皇太女。如此,才算不负上天之托。”
吕雉声音沉了一分,“可若有人心怀鬼胎,想逆天而行改旗易帜,莫说我不容你,只怕苍天与神龙都容不得你!”
有人面上一凛,肃容恭敬。
有人身体一抖,面如土色。
也有人嫣然一笑,正当其时。
吕雉微挑眉,“我的话,众卿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臣必誓死效忠娘娘,效忠皇太女殿下。”
吕雉满意颔首。
不全心臣服她也没关系,但遇神龙有感而孕与夜升双日而生两女的祥瑞足以让三心二意的人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朝中之人大多修黄老,修黄老,便意味着敬祥瑞。
而现在,她要再给这两道祥瑞加上一层来自于开国君主的保护——
“陛下有诏,众卿听命。”
老黄门声音尖细。
众人面面相觑。
——让陛下“被迫”养病也就罢了,怎还借着陛下的名义假传圣旨?
都已经这般名不正言不顺了,还需要在意陛下的名头吗?
皇后娘娘果然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众人心中腹诽着,但毕竟是天子诏令,他们不得不肃容以待。
老黄门手捧诏令来到萧何面前,“请萧相宣读陛下诏令。”
萧何颔首,接了诏令,面对朝臣,准备宣读。
然而刚打开诏书,却被上面的内容震得心口一惊。
——都道陛下能屈能伸能舍能得,可他看皇后娘娘也不差,这样的诏令,可谓是彻底断绝未来王夫掌权的可能!
“萧相,怎么不读呢?”
老黄门笑眯眯。
萧何回神,缓缓宣读诏令。
宣政殿为之安静。
静得几乎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皇后娘娘这一招太狠了!!!
怪不得陛下肯放权呢,原来是因为这个,没有王夫,没有异姓王,未来的皇太女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掣肘,甚至当不成王夫的男人们还会成为她的助力。
孩子是自己生的情况下,未来的女帝们不会有太多的孩子,孩子少,竞争小,人人都有上位的可能,而那些孩子们的父亲,可不就牟足劲也得把自己的孩子送上那个位置吗?
那可是帝位!
不是王侯将相!
是无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的高度!
这个诱惑太大了,哪怕没有王夫的身份,也会有无数男人为之疯狂。
而他们所怀疑的帝后相争的场景,则根本没有出现。
帝后哪怕感情不在,可仍是利益一体,他们或许会有分歧,但不会有决裂,短暂分歧之后,仍是调转目标来针对他们这群不安分的朝臣。
——扪心自问,他们的的确确生过借孩子而掌权的念头的。
“众卿有异议?”
底下的人呆若木鸡,吕雉微挑眉。
众人恍然回神,“没,没异议。”
在这个时候冒头说有异议,那是没有胡亥的命,还学了胡亥的病。
——自灭满门。
“没异议便好。”
吕雉满意点头,“陛下此时身体不适,待陛下养好身体,便祭天明誓,将次诏书写入我大汉律令之中。”
“若未来天子敢废此令,镇守四方的诸侯王们皆可勤王。”
“……”
很好,彻底绝了王夫上位的可能。
——女帝若是敢扶王夫,便意味着要丢皇位,这种情况下,再怎么喜欢也不会给名分。
而那些当不了王夫的男人,却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在朝堂之上与功臣列侯们斗得你死我活。
如此一来,女帝便拥有一支忠心耿耿的队伍,将未来的朝臣们想废了女帝迎男人回归正统的希望斩得一干二净。
终大汉一朝,女人为帝的传统不会更改。
狠还是皇后娘娘狠。
一封诏令,彻底断绝皇太女的隐患。
朝臣们心有戚戚,不该有的小念头消失得一干二净。
诏令对未来的女帝百利无一害,女帝的地位稳固,女人的地位才会提高,吕鬚开心得很,出列向吕雉道:“陛下英明,娘娘英明。”
“臣有本奏,欲贺次诏令。”
“国有祥瑞,民有大吉。”
她从袖中拿出一卷纸,双手捧上,“娘娘请看,臣府上之人已制出能够书写描画的纸。”
“有了纸,读书识字便不再是贵族之学,四书五经便能迅速传播开来,科举选才才能选到更多的有才之士。”
宣政殿顷刻间议论纷纷——
“纸?”
“这东西竟然真的造出来了?”
“不能吧?这不是几百年后才会有的东西吗?”
“可,可这就是纸。”
“非绢非帛,质地细腻,有了这个,就不必再用昂贵的绢帛和难用的竹简了。”
“太好了!”
“我最讨厌竹简了,笨重又不方便。”
“我也是!”
“果然是上苍庇佑啊,几百年后才会有的东西我们现在便能拥有。”
“是啊,皇太女殿下果然是天选之女,她刚行完册封礼,我们便有了纸。”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屑——
皇后早就广发告示,研究造纸,以举国之力来造一件东西,怎么可能造不出来?
不过是皇后沉得住气,等皇太女行了册封礼,才把这件事拿出来当祥瑞的添头。
但这种话他们心里只能想想,嘴上不敢说。
——谁敢惹这个时候的皇后娘娘,不要命了!
“这便是纸?”
环视周围群臣,吕雉故作惊讶,“呈上来。”
是日,纸张问世,九州皆惊。
无数平民学子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纸张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四书五经不再被贵族们所垄断,意味着科举制度不再是空中楼阁,更意味着他们终于有了改变自己乃至子孙后代命运的机会。
而此时的百家也没有闲着,有政策的鼓励,皇后亲自掏腰包的真金白银的封赏,有人改善了犁具,让种地不再是男子所擅长的事情,女人种起地来也不费功夫。
有人种地种得格外好,打下来的粮食总比旁人多,于是他的粮食被做成种子,分发到各地去试验。
有织布的妇人改善了织布机,让织布不再是熬坏眼睛才能得一匹御寒的棉衣。
宗宗件件,各种不一。
这个因战乱而各地破败的华夏大地,再一次出现欣欣向荣之景。
而执掌江山的吕雉,则再一次走到历史的分岔路口——
所谓百家争鸣,不过是非儒即墨。
尊黄老之术而休养生息,但墨与儒乃当世显学,他们一样会走上历史舞台,再一次针锋相对,抢夺国策话语权。
而此时在宫中养伤的刘邦,闲着没事去看自己“立下”的皇太女恢复得如何,但在鲁元宫苑里,他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
“韩信?!”
刘邦眼皮狠狠一跳。
作者有话说:
韩信: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吕后的故事还差几章就结束了,会写一点番外,喜欢的宝宝可以订,不喜欢番外的宝宝直接跳就行,不影响主线内容~
下个故事还在构思,想写一个不一样,要不然两个故事太相似的话很容易落入俗套~~
宝宝们有什么好建议的话可以留言告诉我鸭,我都会看哒!
有一说一,历史上的韩信真的是作死小能手啊,刘邦能忍到死前一年才杀他,也是一种奇迹了~
另外刘邦踹孩子的事情可信度还是蛮高的,不止太史公记载了,把汉朝皇帝各种美化的汉书也记载了~
①:《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信由此日夜怨望,居常鞅鞅,羞与绛、灌等列。
《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信尝过樊将军哙,哙跪拜送迎,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信出门,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
②:《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汉四年,遂皆降平齐。使人言汉王曰:“齐伪诈多变,反覆之国也,南边楚,不为假王以镇之,其势不定。原为假王便。”
③:《史记·卷七·项羽本纪第七》至固陵,而信、越之兵不会。楚击汉军,大破之。
④:《史记·卷九十五·樊郦滕灌列传第三十五》汉王急,马罢,虏在后,常蹶两儿欲弃之,婴常收,竟载之,徐行面雍树乃驰。汉王怒,行欲斩婴者十馀,卒得脱,而致孝惠、鲁元于丰。
《史记·项羽本纪》:汉王道逢得孝惠、鲁元,乃载行。楚骑追汉王,汉王急,推堕孝惠、鲁元车下,滕公常下收载之。如是者三。曰:「虽急不可以驱,奈何弃之?」于是遂得脱。
《汉书·记·高帝纪》:汉王道逢孝惠、鲁元,载行。楚骑追汉王,汉王急,推堕二子。滕公下收载,遂得脱。
⑤:《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至雒阳,赦信罪,以为淮阴侯。

第43章 他的女儿竟然瞒着他跟韩信私通!
那人身影一顿, 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转过头,脸稍稍一侧, 又很快转回去。
——还别说,这小动作跟韩信一模一样, 连侧身回眸的那种矜傲味儿都如出一辙。
真的是韩信?
他不是死了吗?
刘邦揉了揉眼。
但闭眼再睁开, 宫苑里哪还有韩信的身影?
只有成群结队捧着东西小宫人与小黄门, 见他过来齐齐跪地。
“???”
他眼花了?!
不能啊。
他再怎么上了年龄, 也不至于连韩信的身影都会看错。
——那是一个险些将他置于死地却又将他推上皇位的人,他爱与恨都入骨的人,哪怕韩信烧成灰, 他都能一眼认出他骨灰。
他太好认,一双眼睛长在天上, 脾气烂, 嘴巴毒,单是看背景, 就知道这人难相处。
——仔细想想不能怪项羽不用他,除了他,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容得下他的一身反骨。
可这么一个人,就这么死在吕雉手里?
死状凄惨, 死因成迷?被一张席子裹着直接埋了?
不能吧?
不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吧?
若是太子是盈儿,那韩信必死无疑, 可若是想立鲁元为皇太女,那韩信则是一大助力,吕雉没道理杀他来着, 甚至还会哄着他当鲁元的王夫——哦, 不对, 没有王夫,会哄着他当鲁元没名没姓的男人,用未来的皇帝之位拴着他,让他心甘情愿替自己驱使。
若是萧何张良那种人,定然看不上吕雉的这些小伎俩,可韩信这人跟别人不一样,前半生惨不忍睹,连饭都吃不饱,对他好的人没几个,一根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后来遇到他,他对韩信还不错,所以韩信几次想反又没反,就是因为觉得他对他有知遇之恩,心里迈不过去那个坎,不能反他。
所以吕雉对他略微好一点,鲁元再温柔贴心一点,准能把他哄得团团转,拼死拼活给她们母女俩打江山。
——所以,韩信真的死了吗?
刘邦眼珠微转,问自己身后的亲卫,“天幕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假山后的韩信皱了皱眉。
刘邦已经发现他,他不能在宫里继续待下去了。
——必须立刻向鲁元道别,然后迅速出宫。
否则以刘邦的敏锐,很快便能顺腾摸瓜找到他。
韩信再不迟疑,飞快去寻内殿的鲁元。
“天幕第一次出现的时间?”
亲卫想了一会儿,想了个时间回答刘邦。
刘邦眼皮微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这不就是他婆娘闹着杀韩信的时间吗!
刘邦一拍大腿,“肯定是他!跑不了!”
吕雉这么会算计的一个人,怎能让韩信给死了!
“附耳过来。”
刘邦对亲卫招招手,亲卫立刻凑过来,刘邦笑眯眯吩咐完,抬手拍了拍亲卫肩膀,“记住了吗?”
“记下了。”
亲卫奇怪看了眼刘邦,“可是淮阴侯都死了这么久了,陛下还打听他做什么?”
——不止打听,还要把人的坟给刨了,这是多大恨啊?
淮阴侯再怎么长了一身反骨,也不至于死后都不得安生吧?
人好歹帮你把项羽揍趴下了,不记恩也不能单记仇啊!
刘邦一巴掌拍在亲卫后脑勺,“让你去你就去,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刘邦人虽老,但力气不小,差点把亲卫拍在雪堆里,亲卫连忙扶着栏杆站稳身体,“喏。”
“快去!”
刘邦催促亲卫。
亲卫立刻往外跑。
亲卫身影消失在宫道,刘邦这才满意,挑挑眉,吩咐其他亲卫,“召集卫士,将这座宫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
陛下不是已经与皇后娘娘和好吗?
不仅和好了,还把朝政大权全部交给娘娘,自己在宫里养病。
——既然都这样了,那还围皇太女的宫殿做什么?
难不成以前全是在麻痹皇后娘娘?!
亲卫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出震惊。
——牛啊,陛下。
先示弱放松皇后娘娘的警惕,然后趁皇后娘娘不注意,把皇太女一锅端?
围了皇太女的宫殿,下一个是不是要围皇后的宫殿?
可,他们若是敢围皇后娘娘的宫殿,皇后娘娘绝对能揭了他们的皮!
亲卫们天人交战,无人敢动。
刘邦有些不耐烦,“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你父皇看到我了。”
韩信快步从殿外走进来,身上带了一阵冷风,但尚未靠近鲁元床榻,他便在屏风处停下,向鲁元道别,“我不能在你这儿待下去了,我——”
鲁元眼皮微抬,打断韩信的话,“父皇看到你的脸了?”
“这倒没有。”
韩信愣了一下。
“既然没有,你急什么?”
鲁元奇怪看了眼韩信此时的脸。
——带了人皮面具,他此时的脸与原来的脸完全不同,以前是俊俏,现在女人似的,单是看这张脸,完全不会让人与死去的淮阴侯联系到一起。
“但是他认出来我了。”
韩信蹙了蹙眉,“他方才叫我名字,叫韩信。”
“……”
父皇果然很敏锐。
——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是韩信。
“我必须要走了。”
“我在这儿只会连累你跟孩子。”
韩信看了眼床榻上尚未恢复元气的鲁元,眉头不由得蹙得更深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待过了这段,我再来看你。”
鲁元多少有点无语,“你不必——”
“陛下驾到。”
殿下响起小黄门唱喏的声音。
韩信脸色微微一变。
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刘邦已从廊下走进来,不消片刻便能走进殿。
——他现在出去,只会与他撞对面。
韩信迅速收回视线,回头看向自己所在的内殿。
如今鲁元住的是储君殿,储君大多是男人,殿内的装饰也偏男性化,并没有可以容纳人藏身的衣柜。
——再者衣柜也不会放在寝殿。
作为一朝储君,储君有专门收藏衣服的偏殿,根本不必在寝殿摆衣柜。
没有衣柜,自然无处藏身,殿外刘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韩信心急如焚,窗柩处垂着厚厚的帘子,遮着雪地里刺目的光,他眼前一亮,走过去,拉着厚厚帘子挡着自己,手微微露出一截,向床榻上的鲁元打了个手势,打完手势,他又迅速收回手,将自己的身体遮了个干干净净。
“……”
你可真能藏。
鲁元叹了口气。
她按着床榻起身,解了一半的纱幔,随后掖了掖被褥,让身上的被子看上去鼓鼓囊囊。
做完这一切,她听到刘邦爽朗的声音响起,“女儿,你恢复怎么样了?”
刘邦长腿一迈走进殿。
“陛下派人围了皇太女的宫殿?”
吕雉眼皮微抬,手里的奏折放下了。
自从有了纸,她批阅奏折的速度明显上升。
纸的成本并不高,跟绢帛没得比,她批得开心,萧何也开心。
——省了不少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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