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是受不了他这撒娇一样的表现, 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 虽然还是想不通自己何时冷淡了他,也忙一叠声的道歉:“是我错了,我错了, 冷淡到我们家......”
她突然顿住, 无比心虚地望着他:“我怎么,我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你叫什么了......”
“陆白,我叫陆白。”
“哦哦, 对,我想起来了。”虞潇潇心中十分自责, 这猪脑子竟然连自家夫君的名字都忘了, 难怪他那么委屈, 这没提和离都是真爱了!
她揽住他的脖颈,讨好地轻吻他的唇角:“对不起对不起, 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陆白登时僵成了一根笔直的木头。
虞潇潇被他逗笑,伸手去捏他通红的耳垂:“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如此纯情?”
她吐气如兰:“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
陆白手忙脚乱地按住她作乱的双手, 万万没想到小徒弟本性竟如此奔放大胆。
“怎么了?”她奇怪地看着他,“你今日怎么怪怪的?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我只是, 我只是不能......”
贪恋这幻境我已经足够无耻,我不能再骗你更多。
“大夫说,说我最近身子不好, 不能......行房。”他强忍着羞耻解释道。
“啊?”虞潇潇担忧道,“你身体怎么了?”
“没有大碍,注意点就行了。”
“好吧。”虞潇潇被他蒙过去,有些遗憾的咂咂嘴,“那要多久啊?”
“一个月。”一个月,是他给自己的时间。
他本以为这一生都要将那隐秘可耻的感情压抑进暗无天日的深渊,可上天垂怜,竟愿赐他这样一场幻梦。
一个月,他只要一个月,给他一次贪婪的、卑劣的沉沦的机会就好。
镜花水月也是美的,往后余生,只要有这一个月,他就可以在所有的苦涩中咂摸出一丝甜来。
他轻轻地说:“让我看看你。”
她眉目宛宛,盘起的发露出了纤长的颈,仿佛真是......他的妻。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虞潇潇很是担忧,总觉得他今日不对劲,“你放心,削藩削不到咱们头上。你又不掌兵权,只是个闲散宗室,皇上不会无端端和咱们过不去的,便是他也不可能一下得罪所有宗室。”
陆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很喜欢她关心安慰自己的样子,听话的点点头。
“好啦,别不开心了。”她笑着向他伸出手,“今日韶光正好,可愿与我同游?”
他握住她的手:“好。”
说是出游,但最后也就是去了王府自家的庄子。
虞潇潇拿出一个精致的纸鸢:“今日有风,我们放风筝吧。”
原来这就是风筝。
她把纸鸢递给他,指挥道:“举高点儿。”
“我跑起来你就抛风筝,用力点儿抛啊!”
他手臂高高扬起,奋力一抛。
纸鸢展翅高飞,她清脆飞扬的笑声也飘散在空中。
陆白也忍不住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
晚上就寝时陆白很是煎熬。
晚膳时虞潇潇很殷勤地给他夹了一堆韭菜、鹿肉,他开始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待反应过来后又好气又好笑,可这事又无法跟她解释,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现在报应来了,硬着的不仅仅是头皮了。
虞潇潇褪去外衫,只着一件轻薄的中衣,他几乎能从朦胧的灯光中看到她身躯的曲线。
她爬上床依偎着他,柔滑的肌肤蹭着他的,陆白立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得意地笑,抚上他的脸颊:“怎么脸这么红了?”
她去问过府上大夫,他身体根本没有问题。肯定还是生气了,她了解他,心里越是在意反而越是不会说出口,这事确实是她的错,她得好好向他致歉。
陆白觉得整个人几乎要烧起来,忙从脑海中的犄角旮旯里翻出过去被他不屑一顾的人族清心咒,心中疯狂默念。
他不敢看她:“快睡吧。”
“好吧。”虞潇潇略有些失望。
她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没一会儿就睡熟了。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陆白这才敢睁眼看她。
他们从未离得如此近过。
她玉白的脸颊近在咫尺,他只需稍一低头,就能吻到那让他疯狂的容颜。
他低下了头。
他的唇虚虚停在她的额头上方,良久。
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
他静静地看着她,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好像也想不出来。
她霸道的、无声无息地侵占了他的生活,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牢牢长进了他的骨血。
陆白无法想象生命中没有虞潇潇该怎么办。
一个被春光温暖过的人,要如何再次走进寒冷的冬夜?
可他知道自己注定失去。
他不敢去想以后,轻轻地、轻轻地抱住了她。
温暖的气息充盈满怀,他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陆白看着虞潇潇直至深夜才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他醒来时天色已大亮,一睁眼便迎上了虞潇潇笑盈盈的眼。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陆白面色一红,却舍不得放开。
虞潇潇推他:“还不起,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我都快饿死了。”
他只得不舍地松手。
静待已久的侍女鱼贯而入,伺候两人洗漱。
陆白很不习惯被人伺候,尤其还是一堆小姑娘,不悦地挥退了她们。
虞潇潇小小白他一眼,嗔道:“真是讲究,你等我一下,我亲自来替王爷梳洗,可满意?”
陆白本想说他可以自己来,但还是可耻地沉默了。
虞潇潇挑了一套暗竹纹锦衣,白玉冠,颇有成就感地打扮好了自家相公。
她看着陆白那俊美无双的面容,越看越喜欢,“吧唧”一下亲在他脸上:“我家相公真好看!”
陆白再一次面红耳赤。
她哈哈笑着坐在妆台前,指尖骄矜地点点桌面:“帮我梳头。”
陆白从未给女人梳过头,此时当着凡人也用不出法诀,好在他记性极好,一双能使无数剑招的手灵巧无比,回忆着虞潇潇过去的发型,竟还真让他像模像样地梳出来了。
想起上元夜那仿佛晃在他心尖的流苏簪子,他挑了一支孔雀衔珠流苏步摇为她簪上。
虞潇潇笑道:“你这梳得是小姑娘的发型。”
陆白低声道:“你就是小姑娘。”
她双眼一下弯成月牙儿:“你什么时候也会说甜言蜜语了?”
他克制地吻上她的发髻:“是真心话。”
时光悄然而逝,要不是陆白还在闹别扭不肯同房,那真是完美了。
他一向容易满足,这次却这么难哄,虞潇潇奇怪之余深感心虚,觉着一定是自己伤他太深。
为表诚意,她只得拿出了自己稀巴烂的女红,想要给他绣一个香囊。
陆白十分粘她,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她好容易才找出这点时间来偷偷摸摸地绣两针。
她正绣着,身边的陪嫁侍女丹红忍不住问了:“姑娘,王爷这几日还没有和您......”
虞潇潇老脸一红:“没有。”
“哎呦喂我的姑娘,”丹红急得不行,“您怎么就不着急呢?”
“我急什么?”
“好端端的怎会如此?”丹红恨不得晃她肩膀,“王爷必定是有小妖精了。”
“胡说。”虞潇潇白她一眼,“王爷日日和我在一起,哪儿来的小妖精?”
“男人只要愿意总能找到时间的,姑娘你不能不重视啊!”丹红痛心疾首。
“你放心吧,”虞潇潇有一下没一下地绣着香囊,“陆白他不会的。再说了,他若真有此心,我重视了能有什么用?”
“至少如果是府上的小妖精,您能抢先把她发卖出去啊!”
“我发卖一个婢女有什么用?根源难道在她哪儿么?”虞潇潇淡淡道。
“不过陆白确实有些不对,等我送完这个香囊他若是还不好,我再好好逼问他。”
绣香囊不是什么大工程,即使虞潇潇每日只得一会儿,没多久也绣好了。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可以了,至少能看得出是鸳鸯......吧?
她蹑手蹑脚地躲在门边,待陆白一进门,就从背后环住了他。
陆白被她吓了一跳:“淘气。”
“闭眼。”虞潇潇脆声道。
陆白听话地闭了眼。
她把香囊系在他腰间:“好啦,可以睁眼了。”
陆白按住腰间香囊,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你送我的?”
“嗯,但是还有,再猜。”
他把香囊摘下来细细地看,笑意越发浓:“是你绣的吗?”
虞潇潇很骄傲地点点头。
“谢谢你,潇潇。”陆白温柔地抱住她,“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虞潇潇考他:“你看这上面绣得是什么?”
陆白目露迟疑:“......水鸭子?”
虞潇潇大怒,劈手去抢他的香囊:“混蛋,不给你了。”
陆白高举着香囊,看她围着自己上蹿下跳,大笑:“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虞潇潇把他一把压在床上,揪着他的领子目露凶光:“说,这是什么?!”
陆白真的不知道。以他对凡间的了解,还不足以知道鸳鸯的象征意义,自然也猜不出来。
就连水鸭子也是因为王府的庄园有养,他才认识了这玩意儿。
他绞尽脑汁,只能往大了猜:“凤,凤凰?”
虞潇潇:“......”
你小心凤凰今晚来找你算账哦!
作者有话要说: 转眼就到了2020的最后一天,祝大家2021平安健康,快乐发财!(倒霉催的2020快点滚蛋吧,世界快快好起来!)
虞潇潇气得滚到床脚, 背对着他不说话。
陆白小心翼翼地哄她:“我错了,你说它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什么叫我说它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个蠢直男会不会说话!它就是鸳鸯!就是!
虞潇潇气得不想理他。
陆白哄不好她, 渐渐手足无措:“你还是生气的话, 你打我好不好?”
虞潇潇已经没脾气了:“我打你做什么?”
“我让你生气了。”陆白低着头, 声音干涩,自责无比。
他忍不住厌烦自己怎么如此无趣,潇潇亲手为他绣香囊, 可他却把她惹生气了。
这声音听着不太对啊, 虞潇潇转过身来:“怎么了这是?”
陆白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虞潇潇再次心软地不行,一下下地轻抚着他紧绷的脊背:“我没有生气啊,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潇潇,以后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就告诉我, 我一定会改的, 但是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不要什么都不对我说, 不要把我排斥在外......”陆白低声喃喃,他是很笨很迟钝的人, 如果虞潇潇不理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至今不知道幻境外的虞潇潇为什么突然冷淡他。
满心惶惑,无计可施, 只能来讨一个虚幻的承诺。
“好,我答应你, 我以后不会不理你的。”她在他耳边轻声安抚。
陆白这才展颜:“潇潇, 那你明天陪我过一次生辰,可以吗?”
“明天是你的生辰吗?”虞潇潇大吃一惊。
“嗯。”
当然不是。
他没有父亲,母亲在他记事前就不在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
只是......后天,他就必须带潇潇离开这里了,再呆下去会于她修为有损。
回到现实前,他想要和她一起过一次生辰。
儿时他时时羡慕别的小狐狸都会热热闹闹地过生辰,可他没有父母,也不会有人关心。
至少此时,至少此时,他也可以拥有一个生辰。
“当然好呀。”虞潇潇再次想抽自己的猪脑子,怎么可以忘掉自己夫君的生辰!
“我一定给你办个热热闹闹的生辰宴。”虞潇潇下定决心。
“不用,”陆白摇头,“就我们两个就可以了。”
虞潇潇:“这多没有面子呀,你放心来得及的,你要相信我的办事能力。”
“我们两个就够了,潇潇,我只想和你一起。”陆白坚持道。
“好吧好吧,”虞潇潇总是没有办法拒绝他,“就我们两个。”
-------------------------------------
按陆白的想法,这个生辰宴没有大肆操办,但虞潇潇总觉得亏欠,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
陆白厨艺非常差劲,做出来的东西用“能吃”来形容都是委屈舌头,但他刀功极好,便一直给她打下手。
“再切一个再切一个。”虞潇潇兴奋地递给他一块水嫩的豆腐。
他下刀如飞,没一会儿工夫就把豆腐切成了头发般的细丝,而且竟然没把豆腐切断。
“你这太厉害了。”虞潇潇赞叹不绝,“没想到我也有一天可以做文思豆腐了,你等着,我先把高汤吊上再做别的。”
她一边熬汤一边好奇:“那你能把萝卜雕成龙啊凤凰啊这些吗?”
陆白想了想:“应该可以。”
“试试!”
“好。”陆白无有不可,拿了一根萝卜便琢磨了起来。
虞潇潇抓紧时间炒别的菜。
不到半个时辰,陆白便道:“好了。”
“这么快。”虞潇潇很是惊喜,忙扔下手里的肉,“我看看。”
那萝卜雕眉目栩栩,姿态蹁跹,哪里是龙凤,分明是她。
虞潇潇满脸惊叹,爱不释手:“雕得真好。”
说着又苦恼起来:“这叫我怎么舍得吃呀。”
“那就不吃了,”陆白拢拢她的乱发,“留着玩儿。”
“那你再雕一个自己,咱们俩刚好成一对儿。”
“好。”
结果这一大桌子菜,放在最中间的便是这两个萝卜雕。
虞潇潇笑吟吟地端上一碗长寿面:“先吃长寿面,祝我们寿星长命百岁,平安喜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陆白笑了一下,不会再有了。
细长的面条裹着已熬清了的高汤,成了陆白这一生关于美味最深刻的回忆。
这一桌菜从早折腾到晚,待吃完天色已漆黑。
“怎么样?”虞潇潇托着下巴,笑意盈盈,“我的手艺不错吧?以后每年你过生日,我都给你做好多好多菜好不好?”
不,没有了,没有以后了。
陆白心中汹涌的酸涩不舍再也无法克制,他紧紧抱住她,用力到她觉得疼。
“怎么了?”虞潇潇被他吓了一跳。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永远留在这里。
不去想那么多,就留在这里过完凡人美好的一生,到最后他们可以一起死去,还有比这更幸福的吗?
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他就不用失去,他可以和潇潇做真正的夫妻,他们甚至还可以有一个孩子......
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真实只能带给他痛苦,那又为什么不能沉浸在虚假的幸福里?
一个月是这么的短,来不及眨眼就一晃而逝,可已经尝过一个月甜蜜的他,要如何面对潇潇冷淡的容颜?要如何面对他们注定渐行渐远的将来?
他紧紧抱着虞潇潇,像一个饮鸩止渴的疯子,只要能握紧手中的这点甜,什么都愿意付出。
虞潇潇被他抱得喘不上气,使劲推开了他:“陆白,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眼眶通红,神情执拗疯狂,虞潇潇被吓住:“陆白,你......”
一个吻打断了她。
这是这一个月来,他第一次主动吻她。
他神情可怕,气势汹汹,带着几乎是要撕咬的侵略性。
可那吻落下来时,却可怜的轻柔,他甚至不敢张一张嘴,虔诚地、眷恋地贴着她的唇。
不像是发泄情绪的失控,甚至不像是恋人间的缠绵,倒像是小心翼翼地讨好。
虞潇潇心中无限酸楚。
她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来没对她提起过什么要求,唯一的一个,只是陪他过生日。
陆白永远都在迁就她,包容她。
仔细回想,她甚至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她吃辣他就跟着她吃辣,她吃清淡他就跟着她吃清淡,他夹在她碗里的菜,永远是她喜欢的。
你在怕什么呢?在小心什么呢?
虞潇潇轻咬他的唇,他慌得后退,却被她不由分说的按住后脑,轻而易举地撬开齿关,温柔地侵入。
他僵立当场,无措的回应着。
虞潇潇忍不住笑了,她贴着他的唇低声喃喃:“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才叫吻。”
原来这才是亲吻。
如此缠绵,如此甜美,如此......幸福。
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湮落。
“潇潇,对不起。”
“别恨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短小,但是!六点还有一更!
华美的画卷被撕裂, 露出掩盖着的不堪的真实。
虞潇潇目光渐渐恢复清明,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摇光君:“你......”
修长的手指轻点向她眉心。
摇光君接住昏迷过去的虞潇潇,他久久地注视着她, 最后一次描摹她的眉眼:“对不起, 忘了吧......”
忘了幻境中的一切, 忘了卑劣的我,从此以后我只会是你的师父。
一心一意为你的......师父。
他苦笑一声,望向自己攥得紧紧的手。
松开五指, 掌心空空如也, 只余四道深深的血痕。
什么都没有。
即使他这么用力,这么努力,也还是什么都没有。
幻境里的香囊是带不出来的, 就如他幻境里的幸福。
因为那本就不是真的。
本就是,他贪得无厌的一场梦。
-------------------------------------
虞潇潇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结界里。
结界内风雪不侵温暖如春, 她茫然地眨眨眼:“我这是怎么了?”
“醒了?”摇光君道, “可有不适?”
“并无不适, 不过我这是怎么了?”虞潇潇皱着眉,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慎落入雪妖陷阱晕了过去。”摇光君淡淡道。
“是吗?”虞潇潇心里嘀咕, 她直觉这事有什么不对,可如今又不好问摇光君,只能按下不提。
她扯出一抹笑容:“师父, 我无碍了,我们走吧。”
摇光君抬手收了结界:“那就走吧。”
虞潇潇目光复杂地看着那结界。
从何时开始, 摇光君变得这么细心了?哪怕一点点小事他都会照顾地妥妥帖帖。
他是真的对她很好。
可是她......
虞潇潇皱紧了眉, 强压下心中汹涌的暴戾情绪。
她久久不说话,摇光君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是水属性, 在北巅之雪走路亦可修行。”
“是,师父。”
摇光君挫败地捏了捏眉心,自嘲一笑。
果然如此。
他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更怕暴露了自己那点心思,心中顾虑重重,终究一字未言。
在这几乎令人窒息地寂静中,摇光君忽然顿住了脚步。
“到了。”
虞潇潇望着依旧白茫茫一片的雪原,疑惑道:“到了?”
“北巅雪莲只能由高山雪女种植,而雪女最擅长的就是隐匿于风雪之中。”摇光君向她解释。
他又是一个结界丢多来将她牢牢护住:“高山雪女实力强横,你观战即可。”
摇光君双手结印,飞雪漫天,他伸手向飞雪最盛处用力一拽,竟生生拽出了那传说中的高山雪女。
雪女满头雪白的长发长及脚踝,她有一双冰蓝的眼眸,眉毛和睫毛亦是白色,面容姝丽,看起来和人类别无二致。
这高山雪女看起来仿若一个柔弱女子,可竟能和摇光君打得不相上下。
虞潇潇攥紧了拳,北巅之雪竟有如此强大的存在吗?
这世界果然远比书中所展现的庞大复杂的多,那日的白雾大概率也不是书中出现过的角色。
如此强大的雪女都重视的北巅雪莲必是极珍惜的药物,需要用到这种珍宝来疗伤,可见摇光君的旧伤绝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描淡写。
若是他和雪女两败俱伤,她未必不能......
不,虞潇潇你在想什么!
虞潇潇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竟然真的在想该如何杀了摇光君!她这是怎么了?
不,这不对劲。虽说那白雾以回家为诱饵,可她不是会为了一己之私伤人性命的人,更何况那人是摇光君!
她怎么会,怎么会真的在思考杀他的计划?
虞潇潇正惊疑不定时,摇光君已经结束了战斗。
高山雪女被他长剑压得起不来身,不甘地交出了北巅雪莲。
那雪莲不过巴掌大小,花瓣层叠,莹白如玉,摇光君拿出一个玉盒,将其小心收好。
虞潇潇落后他半个身位,没有看到他霎时黯然的神情。
她思绪纷乱,隐约察觉出不对,可又不知道该如何验证。
要告诉摇光君吗?他固然对她很好,可他能容忍一个时刻想要杀了自己的人吗?
正在她纠结万分时,走在她身前的摇光君忽然身子一晃,倒了下来。
虞潇潇大惊,下意识接住了他。
他紧闭着双眼,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射出一片可怜的阴影,眉心微蹙,像是在竭力忍受着难耐的痛苦,一向微凉的身体已是冰寒彻骨,雪地上氤氲出几滴殷红的鲜血。
虞潇潇一把扣住他手腕,灵脉内一片令人心惊的混乱,以她的修为根本无法为他调理灵息。
虞潇潇从未如此心慌。
摇光君总是以一种强大无敌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前,她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在她眼前倒下。
即便知道他以后会败于傅程远之手,可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无人能敌的第一剑仙。
她一直以为自己有机会改变他的命运。
可如今他不省人事,她束手无策。
甚至还控制不住地想要趁此机会杀了他。
她心头杀意翻江倒海,身体却像有着自己的意志抱着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虞潇潇狠狠咬住自己舌尖,鲜血瞬间蔓延在口腔,尖锐的疼痛让她灵台清明了一瞬。
北巅之雪荒无人烟,她要找人救他。
虞潇潇几乎用尽了自己毕生的意志力才将将控制住了杀意,待找到医修后,她浑身衣裙都被冷汗浸透了。
“如何?”她急切地看着捻须不言的老医修,恨不得把他白胡子拔光。
“这个......”老医修为难道,“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你不是这里医术最高明的医修吗?”虞潇潇暴躁了,“你怎么会没办法?”
“老夫真的没办法。”老医修无奈地一摊手,“这位真人修为高过老夫太多,老夫实在是无从治疗啊,池水之力焉能引江海之势?”
“那你就没什么丹药能缓解一下吗?”虞潇潇急得满地转圈。
“没有啊。”老医修道,“以这位真人的修为这世上能对他有用的丹药少之又少,老夫是炼不出来的。”
虞潇潇的心重重沉到了冰冷的湖底。
“那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救他?”她颓然低喃。
“只能靠他自己撑过去了。”老医修长叹一声,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虞潇潇呆呆坐在椅子上,脸上冰凉一片,她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摇光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已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她抬手封住自己灵力。
果然一直翻腾的杀意冰消雪融,虞潇潇苦笑一声,蹲在了他的床边。
摇光君本就冷白的肤色在冰霜的映衬下越发像一个玉人,仿佛用手指轻轻一戳就会破碎。
“师父,从我第一次见到你起,好像就是你在帮我。要不是你护着我,我可能早就死了吧。”
“可是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还无能的被人暗算,成为了别人伤害你的筹码......”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快乐!感谢在2020-12-29 00:19:06~2020-12-31 04:4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uler小迷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摇光君已经很多年没有灵息暴动的如此厉害了。
每一寸经脉中都像是有一把脱缰的匕首在横冲直撞, 这些年来日子好过人也变得娇气,他竟差点忍受不住这份痛苦。
他一直是个不大想活的人,几乎每一日都自暴自弃地觉得死了最好, 可每一次遇到危险却总是潜意识般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或许是他心底到底不甘吧。
不甘心如一个失败的懦夫般退场。
如今, 他还不甘心再也见不到虞潇潇。
即使他的心意要永远被深埋在心底, 能当师徒也是好的。
更何况万一......万一上天垂怜呢?
强大的神念将□□的灵息一点点归拢,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再一次撑了过去。
摇光君疲惫地睁眼,却在看清眼前人时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虞潇潇趴在他的床边睡去, 她的发顶甚至挨到了他的胳膊。
摇光君顿时一动不敢动, 连呼吸都下意识轻了几分。
虞潇潇睡得很轻,几乎是同时发现了身边人的动静。
她忙忙地抬起头,在看清摇光君面容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
“怎么哭了?”摇光君急得想坐起身, 却被虞潇潇眼疾手快地按了下去。
她按着摇光君,一夜的难过自责统统爆发, 哭得喉头发哽,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