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替公主办事,但也得罪不起信王。
何况这里有许多高手,自己却只带了两个随从……
有点奇怪,信王和林家两个小姐,几个五大三粗面露凶光的男人,会同在一个包厢。
沈重霄自持身份,又不想得罪平宁公主,正在计较得失,没料到林溪嘴这么快,扯了自己当大旗,已经吓退了来人
他眼底染上薄怒,质问道:“我何曾说过要用餐?”
林溪坦然道:“既然他们都怕你,这忙就算你帮得好了,我又不抢功劳。”
众人:……
这是算谁帮忙的事吗?
陆翔从琼楼离开时脚步有些沉重。
平宁公主掀开马车窗帘,几番搜索也未看到期待的人,她一脸不悦地呵斥:“真是个废物,他人呢?”
陆翔胸口一紧:“禀公主,我看他往四楼包房去了,可信王也在那里。”
平宁公主挑眉:“你的意思是信王故意和我作对?”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陆翔慌忙解释,“林家小姐说没看到,她是琼楼的新东家,我也不好去搜,实属无奈。”
平宁公主身份尊贵,性格乖张,这次豁出去设伏想抓陆焰却没能如愿,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好一个沈重霄,平日不声不响,竟然敢和她对着干!
还有林家的姑娘,莫非她也看中了陆焰?
沈重霄皱眉:“你不该得罪平宁公主,你这是在玩火。”
“我不玩火,玩火尿炕,殿下以后也别玩。”林溪双手抱于胸前,“既然你们不用餐,那我就不留客了。”
沈重霄深深看了她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苏漾漾匆匆跟了出去。
刚才沈重霄不让她多管闲事,她有些不忍心,犹豫是否真袖手旁观。
可等林溪把人藏了起来,她又觉得对方太冲动了,居然就这么得罪了平宁公主……
林溪这般任性妄为,丝毫不考虑会给在场其他人带来麻烦。
外面安静下来,陆焰从后面走了出来。
林溪打量着人,开口道:“怎么回事?你堂兄对你不太好啊?我堂兄就对我就很好,琼楼还有附近的铺子都是他送给我。他愿意多送几次,我就去庙里供奉他的长生牌位。”
众人:“……”
杀人还要诛心啊!
只怕再送几次,不要你立什么长生牌位,你堂兄他可以自己躺棺材设灵位!
陆焰清楚琼楼易主的前因后果,他意外之下血气翻涌。
刚张嘴便一口血喷了出来。
林溪退后两步,一脸警惕道:“你这血吐得有点多……不会是痨病吧?”
她还没过多久好日子,可不想被传染。
房间里的人听她这么揣测,也跟着退了几步。
包厢里独站在一边的陆焰,低头擦了擦嘴角:“不是,我天生就有弱症。谢谢小姐相助。”
“这就好。” 林溪略微放心,看着他的脸,又说:“啧,你长得挺好看,吐血就更好看了。”
这语气,很有几分登徒浪子的味道。
林溪见过太多血,但是这个人不同。他带着血的脸。也莫名让人觉得干净。
真是个倒霉蛋,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清清爽爽地在阳光下午睡。第二次、第三次都脸上带血。
眼下他胸口因为强忍疼痛微微起伏,眼角微红,眼下的那颗泪痣就更红了。
偏偏一双眼睛倔强不服输,透出几分野性难驯。
林溪好像有点懂了,公主非要把人搞到手的原因。
陆焰怔了怔:“是吗,谢谢。”
他一直被人夸外貌,在赵国冷宫因为这张脸,得到了许多宫女的照顾,让他活了下来。
但是这张脸也招来许多的恶心的注视。
第一次有人说得这么坦然。不带任何情绪。
林溪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现在想想,大约是沈重霄的话让她起了逆反心。
毕竟在那些梦里,沈重霄让她做的事,没一样是对她而言是好的。
不让做的,那倒是说不定是好事。
眼下既然帮了,她十分坦然地挟恩图报:“今日的事,你要如何报答我?”
陆焰身中迷药,眼神带着几分迷离:“你想如何报答?”
想到那位不择手段的公主,更是眼神晦暗。
他左边袖中藏有匕首,削铁如泥,如今虽身受重伤,豁出去还是可以割断眼前女子修长的脖颈。
林溪扬起下巴:“你有钱吗?你有多少钱?”
她还是最喜欢钱。
陆焰怔了好几息,确认自己没听错,他从右边袖中掏出了五两银子,轻轻放在桌上。
林溪不敢置信: “这是你所有的钱?”
一众手下:“……”
再次深刻地认识到大小姐有多爱财帛。
林溪:“真就这么点?你觉得你自己就值这点钱?”
陆焰气息不顺,再次咳出了斑斑血迹,他低头避开对方视线。
他向来被人轻贱,也早就习以为常。
这还是第一次觉得世间万物,唯穷最杀人。
“算了,不过你既然身体不好,那心里念头一定要好。这样才能多活几天。”林溪捞起桌上的银子,放进了随身荷包。
毕竟数目再少那也是钱。
“如今钱恩两情,我们再无关系。马场的事你不许再提起。你快走吧。”
陆焰明悉对方话里警告,躬身点头,捂着胸口消失在了门口。
包厢里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单武上前两步,提醒道:“大小姐,苏漾漾问起了她师兄。”
林溪一脸坦然地反问:“你和我提起这个干什么?这好像和我们无关啊?”
没人知道那就是她没做过!以后被发现了再另说。
单武震惊之余,默默垂下眼眸:“……大小姐说的是,是我不该问。”
林溪坐了下来:“去让厨房把菜热一热端上来,还新鲜着不要浪费,他们不吃我吃。”
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免丁、玉笋蕨菜、罗汉大虾串、炸鲜贝、喇嘛糕、杏仁豆腐。
这么多好东西不吃,天天就想一场接一场的唱戏。
真搞不懂,反正她吃的尾巴都快摇起来了!
沈重霄从琼楼出来,便让随身仆从去找平宁公主。
“你说那人就在包间,既是得罪姑姑的人,我便不会包庇。”
平宁公主马车尚未离开,仆从不过一刻钟便回来。
说话已经带到了,只不过公主那边,似乎并不准备再进去寻人。
沈重霄不甚在意,眼下既撇清关系,那此事便和他无关了。
林溪睡醒已是巳时。
她觉得这样也很好,洗漱完可以早膳、午膳一起用了。
踏雪松了口气:“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醒,快些梳洗去会客。”
林溪想了不想地说不去,让她随便找个借口推了,毕竟能有什么比用膳更重要?
也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
踏雪:“是宫里来宣旨的人,已经在花厅等了半炷香时间了。”
若不是小姐起床气很大,又常说“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她早就把人给唤醒了。
天爷啊,好在她耐心快耗完之前,她家小姐总算自己醒了。
作者有话说:
林溪:你可真是个很穷的贞洁烈男
陆焰:……
林溪坐在床上还未完全醒神。
踏雪上前一步拉开被子,推着她火速洗漱更衣,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把她弄成能见人的模样。
推着她家小姐出门之前,踏雪还从妆台抽屉,拿出一锭金子。
“这是我待会儿要替小姐打赏来宣旨的宫人,小姐千万不要自己抢啊。”
林溪:“……”
不敢说、不敢拒绝。
毕竟昨晚她睡前还看见踏雪在拨弄算盘,为她赚钱。
宫人喝了两盏茶,总算等到正主前来。
他传完皇后的口谕,不动色色打量着林家刚寻回来的小姐。
虽是未施粉黛,却也清丽动人。
宫人想到昨日皇后和平宁公主的谈话,默默感叹这位林小姐有福气等在后面。
一言一行自是更客气。
两日后便是浴佛节,本朝推崇佛教,每逢佛诞宫里便会举行隆重浴佛祭祀。
朝廷命官及其家眷也会进宫一同祈福。
林溪也在今年的祈福名单。
“有劳公公久等,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踏雪塞完银子,礼数周全的送走宣旨的宫人。
林溪没怎么放心上,她对不赚钱的事都不感兴趣,也不信神佛。
不过宫里的旨意不能推,她只能去应个数。
传旨的宫人一走,林溪快步走去了膳堂。今日午膳有羊皮花丝、龙须凤爪、单笼乳酥和她最爱的炸虾。
她吃得有些多,便拉着踏雪出府一趟,逛街顺带消食。
前日林溪收到了她兄长的来信。
每隔半个月,她会写封信给兄长,兄长收到后再回信,又要半月。
这一来一去,在路上都花费了一个月。
这次除了回信,林溪打算去买几身成衣一同捎回去。
京城吃的东西倒是不错,只可惜不能久放,考虑到路上耗费半月,抵达兄长手里会坏掉……
她只好都替他吃啦!
全都尝了个遍,到时候告诉兄长哪种好吃。
逛了几家成衣店,林溪很快选好了三套衣衫。
不用太华贵,以免招惹周围人不必要的红眼,兄长生得颇为俊朗,也不拘于颜色,主要是布料舒服,尺度适宜。
买完了衣服,林溪又买了几块玉佩,不算名贵,让兄长平常戴着玩。
那些文人秀才都是先敬罗裳后敬人,通身无配饰,太穷酸也不成。
林溪从长街逛出来,回府的路上堵满了人。
原来是城中玉云寺煮了杂豆来布施民众。
这又叫结缘豆,和尚们拈豆念佛,平日里边念佛边拈豆。等到浴佛日前后几天,便把这些豆子煮熟去遍舍他人。
吃到的人便可与佛结缘。
京城世家贵族,常去往玉云寺灌佛祈福,寺里香火旺盛。
玉云寺的怀月禅师,更是常被请去宫中给皇帝和太后讲禅,乃周朝第一高僧。
是以今日玉云寺煮豆布施,来结缘的人无数。
许多人更期盼能见怀月禅师一眼。
原本安静的人群,突然骚动了起来,仿佛煮沸的水一般。
林溪隔着涌动的人群看了眼,那位怀月禅师出来了。
和尚长相端正,闭眼慈悲,仿佛清冷不沾世事。但她怎么觉得圣洁的佛衣下带着几分亦正亦邪,好似内里世事知悉尽染。
不然凭什么天下那么多光头,他会入了太后和皇帝眼?
踏雪有几分焦急:“小姐,人越来越多,这边怕是过不去,我们只能绕路了。”
“绕路要绕两条街,这附近都挤满了人,我不。”林溪说完,便扶好了遮住脸帷帽,换了一副柔弱的声音,“让让,我的腿脚不方便,好心人烦请让一让,心善才能与佛结缘,请诸位让一让。”
这边人虽然多,但礼佛是庄重严肃的事,周遭并不算嘈杂。
听见声音的人纷纷望去,那是个身量颇高,却透着孱弱的白衣女子。
可惜白璧有瑕,她的腿脚有疾,走起来竟一瘸一拐。
心生同情之下,众人纷纷避让。
林溪一边说“谢谢各位好心人”,一边瘸着腿轻松穿过人群。
踏雪脸上绯红一片。她就一下没看住,小姐竟如此行事?!
地上找不到一条可以供自己钻进去缝,她只能扶好帷帽紧跟上小姐。
端坐高台的怀月禅师被声音所吸引,遥遥地看了眼,垂眼专注念佛。
两个人刚回到府,踏雪便一脸震惊地问:“小姐你刚才怎么能那般,你怎么能装成腿脚不便……”
林溪拍了拍帷帽上沾的灰,不怎么在意地说:“反正遮着脸又没人看见,这样不是省了很多功夫,我要去午睡了。”
在她这里,没人看见那就是没做过。
踏雪倒吸了口冷气,已经开始担心她家小姐去宫里会出岔子。
还要担两份心。
既担心小姐会自己出岔子,又要担心小姐让别人出岔子。
进宫这日,林溪辰时便醒了,任由丫鬟帮她洗漱打扮。
她早膳特意多吃了许多。
礼佛,在她看来那不就是吃素,而且宫里繁文缛节颇多。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一口。
吃到了又能不能吃饱,吃饱了又能不能合乎心意。
林溪叹气,这她都成世家小姐,都这么有钱了,居然还可能被饿肚子。
这么想着,她便趁踏雪没看见,飞速用手帕包了几块点心藏于袖中。
马车到了宫门,便要下车步行入宫。
天色未亮,城门口放眼全是官眷马车,四周很安静,倒是上下车轿的响动格外清晰。
相熟的官眷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放低声说着话。
林溪谁也不认识,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们往前走。
官员在前殿,她们这些女眷被宫人引去了皇后主持的内廷。
到了内廷,林溪同一众女眷在偏殿稍作休息。
还没坐一会儿,宫人来传话,皇后要见她一面。
她一再确定,皇后要见到的是她一个人。
林溪:……
有点不太对,她真只想把这一天混过去,早点回家。
在一众女眷地打量着,林溪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跟随着宫人慢慢挪动了脚步。
宫殿里富丽堂皇,玉璧为灯,更有一眼望不尽的珍宝摆件。正中的椅子坐着一个美貌女子,体态婀娜,衣服首饰华贵无比,摇曳生光,衬得她雍容华贵。
林溪心下了然,这就是那位事事顺心,只为求子烦恼的皇后了。
她低头规规矩矩的见了礼。
当今兰昭皇后出身世家望族,进宫当续弦继后,也只能说平嫁。
她虽膝下无子,却无人敢怠慢,皇帝更对她礼重有加。
皇后上下打量了她几息,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你就是林家才找回来的女儿,生得倒是清丽脱俗,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吧。”话音一顿,她又说,“听闻你的箭艺不错,说起来,太子便善于骑射。”
对方未叫起身,林溪只能半蹲着回话:“娘娘谬赞愧不敢当,臣女生于猎户之家,为求谋生才善于射艺,怎敢和太子相比。”
伴随着玉佩金饰相撞的声音,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我就说林姑娘生得貌美,娘娘今日一见觉得如何?”
平宁公主人未到声先至,她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笑容灿烂。
看向林溪的眼睛,带着几分势在必得。
平宁公主总觉得那日林溪会出手相助,背后当然有隐情。
派去探查的人回报,林家小姐买了几身男子成衣和配饰,而那些衣服尺寸和陆焰一一吻合,她便心下了然。
那位陆小姐果然心思不纯,竟敢与她相争。
平宁公主昨日进宫见过皇后,两人密语了一番。
当今太子早已成亲,除原配太子妃,另有一位侧室,数位良娣、良媛。
林溪背后有英国公,入东宫当良娣那是有些委屈她了,倒可以封为太子侧妃。
平宁公主这个提议打动了皇后,有了姻亲,英国公自然会偏向太子。
届时太子地位也更为稳固。
兰昭皇后多年求子未果,为长远计,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比起丽妃膝下的端王,她自然更希望记在自己名下的太子坐上王位。
林溪:……
这两个人看她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妙。
身为先皇最为得宠的小女儿,平宁公主肆意骄纵了许多年。如今新皇登基,当妹妹自然远远不如当女儿来得幸福。
她权势大不如从前,她便有意和兄长的继后交好。
皇后膝下无子,太子虽记她名下,但到底和亲生不同,更是连亲手抚养长大的情分都没有。
为了站得更稳,皇后欣然接受了平宁公主的示好。
这对皇家姑嫂这几年相互扶持,关系很近。
皇后像是终于察觉出,还未叫人起身,笑了笑说:“你起来坐吧,你这样娇滴滴女儿模样,还真看不出善于射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语气亲昵了些,问:“你正当妙龄,可有许配了人家?”
作者有话说:
你爷爷的,我看起来是个傻子吗?
见她不吭声,平宁公主笑不达眼底:“制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长吏配之,你已有十六岁,不是稚龄。”
林溪:……
听听这话说的,我明明还是个宝宝!
这还没享到几个月的福,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把我往火坑里推?
平宁公主撺掇皇后把林溪赐婚太子,并非心存善良意。
身为皇家公主,她只不过养了几个面首,和太子相比不值一提。
林溪虽容姿不错。只不过太子向来喜新厌旧,后院又美人多了去,且许多都不是善茬。
到时自有人教她规矩。
不用两年,林溪再见她这个公主,便会俯首帖耳,再无放肆。
林溪略微抬头:“谢公主关怀,不过舅父日前来信,说他已经帮我在物色夫婿。我自是全凭他做主。”
宝宝精得像猴!
要论起来,她的这场富贵,不是因为她自己有本事,也不是因为嫁得好。
而且家里长辈有本事挣来的!
所以哪怕面对皇后,也只要面上敷衍,不需要事事顺从。
毕竟我又不求你什么,有话说话,你也不敢真把我随随便便杀了吧?
那这两个人想摆弄她,不如先去问问她舅父的刀厉不厉,切人时会不会卷边!
对面两个人听她这么说,面色皆是一怔。
她们自然不敢得罪那位战功赫赫,杀人如麻的贼配军。
何况英国公还十分得陛下宠幸,竟是功高震主主不惊!
此时,有宫人通禀,萧夫人携女儿前来拜见。
百年世家常有通婚,结成同盟,巩固各自手中权势。
萧夫人崔蔚然是皇后的表姐,她作为崔家长房嫡女,十几年前嫁给先皇后胞弟,如今的户部尚书萧春鹤,自己也身有二品诰命。
皇后眼里,这个表姐自是与别人不同,忙让宫女把人引进来。
崔蔚然带着女儿萧闻玉进来,见完礼,转头看见林溪,便笑着打招呼,“林姑娘也在这里。”
她一进来,打破了刚才屋内微妙的气氛,平宁公主也不好再端着架子。
林溪:“见过萧夫人,夫人看着气色好,想必近来身体康泰,事事顺心。”
崔蔚然眼神颇有深意:“承你吉言。”话音一顿,她对旁边女儿说,“你和林溪去花园走走,我和皇后娘娘也好清静地说会儿话。”
见她这么说,皇后倒也不好再留人,挥手让她们出去。
“闻玉。你带着林家姑娘去御花园逛逛吧。”
林溪心里明白,萧夫人是承她这个情这才出声解围,施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皇后心里很是佩服,她的表姐从小便稳重端庄,乃世家女子之典范。
前些天她夫君遇刺重伤,举朝震惊,崔蔚然倒是沉得住气,一人撑起门楣。
今日面上更是看不见半点端倪。
皇后想了想,若换作是她,定然做不到如此。
她心中颇为感慨,断然猜不到,刺杀的人正是崔蔚然派去的……
皇宫的殿檐翘角反射着阳光,威严肃穆。
宫人来去匆匆,都在为今日的浴佛节而忙碌。
各家女眷都等在偏殿,御花园倒十分清静,只有远处殿堂隐隐传来的诵经声。
萧闻玉微不可闻地叹气:“想必你也所听闻府上最近发生的事,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父亲遇刺重伤,母亲却仿若无事发生一般。
林溪正在欣赏皇家园林,走几步便会换个景致,真是美轮美奂。
她侧脸问:“你担心你父亲会出事?”
萧闻玉点头,又摇了摇头。
为人子女,自然要心存父母,只是这些年,父亲对她一直颇为冷淡,幼时便不怎么理她,随着她年长更是隔阂。
她更多不安,是对于近来的突变不适应。
林溪拍拍她肩膀:“别想太多,自己开心最重要。你都长得这么漂亮了,还这么有钱。”
萧闻玉:“……”
虽然林溪不怎么会开解人,但在这一刻,她好像真的被安慰到了。
比起世间许多人,她已经很幸运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林溪身上有种很坚定的气势,比男子更让人安心。
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宫人领着官员男眷、世家子弟前往太极殿见礼。
太子殿下为表亲厚,更是为了笼络人心,亲自在前面领路。
见花园中有人,世家子纷纷看过来。
萧闻玉害羞之下,以蒲扇覆住半张脸,退后一步。
林溪不以为意,大大方方打量回去。
啧,这些人眼下是风光,等三年后皇帝一死,那十有八九是要完蛋。
有的被砍头,有的被凌迟,有的被灭九族。
当今天子膝下只有三子。
太子碌碌无为且好色,端王虽聪明却喜好奢侈,心思全用在了搜刮民脂民膏上,日花万钱不说,更是干出了用丝线穿铜板,绕他的马场十圈的荒唐行为。
还是要有对比,沈重霄和他两位兄长比起来,那就很正常了。
毕竟他只是不仁不义,手段阴狠……
“白衣那位是林家小姐了,我说得没错吧,她的气质十分出尘。”有男子低声道。
这句话落地,一众把视线都集中在了林溪一人身上。
眼前女子生得貌美,一双眼清冷如霜,仿佛画中仙。
因为就在眼前,倒没有仙子的距离感,更似一个无比清冷却触手可及的梦。
太子殿下驻足,眼里有几分惊艳。
昨日他去皇后宫中,平宁公主提议让他把英国公的外甥女纳入东宫,并许以侧妃之位。
当时他不甚在意,武将家的女儿,多少缺了些柔情。
为了巩固手中权势,太子也不在乎后院多个人。
今日一见倒颇为意外,他的后院有各色美人,还没有见过这一款。
顿时便觉得平宁公主的提议甚好。
林溪的视线环视一周,最终停在了陆焰身上。
那些梦里下场凄惨的一众人,倒是不包括他。
只不过……念头一转,林溪眼神中透出几分幽怨。
她想到今日平宁公主的发难,越发觉得当日他给的五两银子,委实太少了!
这个人,这张脸,怎么也不像只值这点钱。她亏大了。
平心而论,平宁公主虽然跋扈,但风华正茂、生得也貌美。如果陆焰愿意接受公主,拿了公主给的诸多赏赐回头补偿给自己。
那就很好了!
不过也就只能想想,他这么贞烈,定然不会肯的,林溪遗憾地收回了视线,加快脚步往前走。
众人齐齐看向陆焰。
他们惊觉清冷如仙子的林家小姐,看其他人都恍若空气,但定格在陆焰身上时,却有诸多细微情绪。
陆焰:“……”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是他却懂了。
那明明是在无声地控诉自己又穷又能惹麻烦。
太子殿下看陆焰的视线,更带着几分薄凉和不屑,他甩了衣袖,“走吧。”
陆焰低着头,假装没有察觉出众人不满,不快不慢地跟在最后。
林溪同萧闻玉找了个亭子休息了一会儿,便有宫人来通禀。
祭祀都准备好了,她们可以前往大殿去祈福。
站在最前面是皇帝,然后是皇族亲眷,再是朝廷大臣。
最后才是她们这些女眷。
林溪觉得挺好,她站在最后面不会被人挤到,也不用被焚香的烟熏到眼睛。
隔着许多个脑袋,她再一次看到高坐莲台的怀月大师。
在场诸多年轻女眷一脸诚心地看着他,带着几分痴迷听他讲佛经。
林溪抿了抿嘴,这和尚嘴里念着四大皆空,只会让在场许多女子想着色即是空吧。
怪不得玉云寺的香火这么旺盛,人终究是看脸的。
尤其是这些从来不用为柴米油盐而烦恼的贵妇贵女们,自然格外多情。
也不仅是女人,皇帝找他除了谈论佛经,有时候政务也会找他辩一辩。
林溪盯着那张脸正暗自腹诽,这和尚是真能混啊,羡慕。
一道锐利的眼神看过去,林溪忙低下头,双手合十假装诚心念经。
她诧异和尚莫不是头顶还有一双眼睛,发现她用心不诚?
浴佛节繁杂的祭祀结束,天将黑之际,总算到宫廷大宴。
今日男女分开设宴,女眷由宫人领着去了皇后的宫殿。
这里面也很多规矩,皇后、公主、各位皇子、王爷的原配可以坐在殿内
大臣的夫人和女儿,只能坐在殿外,林溪自然被分在殿外。
然后至少要二品官员的夫人,太子、皇子侧妃,才有资格敬献内命妇。
也就是端着盘子,给内殿的皇后,公主布菜。
林溪远远看着,在心里感叹,这琼楼的小厮都没有她们这么周全。
关键那些敬献的人,看向外殿女眷的表情还颇为倨傲……
皇后和公主也时不时看向她。
仿佛在说,嫁了太子你便能有资格在宴会给我们端盘子倒水了!
林溪:……
大可不必。
她一点也不想对着满桌寡淡素食,还得站着伺候人。
什么短命太子,可拉倒,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和王公贵族扯上关系。
谁要想害她,那她就不客气了。
折腾了一天,林溪回到国公府换了身舒适的衣衫,让踏雪把好吃的都端上来。
林彦同样在皇宫耗了一天,姐弟俩坐在一起用膳。
林彦刚开始不愿意去城中书院,现在倒是不用人催促,每天积极地去报到!
本来他以为书院枯燥无味,没想到还挺好玩的!
京城里有许多商人把孩子送去书院读书识字,还有俸禄低小官,不够钱以请名师来家里教学,只好把孩子送去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