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萧闲心疼师妹,便常常帮忙坐诊、抓药。
其他人是死是活,萧闲从不关心。
坐诊只是方便他往觊觎,或轻慢师妹的人药里加料,保护师妹不受伤害。
“我师兄不是这样的人!”苏漾漾上前一步,红着脸分辨:“是林彦先动手!我师兄是无辜的!”
林溪声音平静:“只许你带着两个哥哥来找麻烦,不许我弟弟看不过眼?”
苏漾漾有些错愕:“他们不是我哥哥。”
“这位是苏姑娘的同门师兄,我和苏姑娘是投缘的朋友。”同时警告地看了眼林溪,“林小姐慎言。”
林溪拉长语调:“哦,我知道了。”
朝夕相处,为她杀人放毒的同门之谊。三天两头共处一室,对月长谈的普通朋友。
还是你们京城的人就是会玩。
沈重霄听出了对方话外的阴阳古怪气,顿时有些恼怒。
当初船上相识,对方还温柔娴静,没想竟是这样的性子。
端王府上掌事听见小厮汇报,急匆匆地赶来查看。
他心里叫苦不迭,眼下这几位都不好得罪。
信王贵为凤子龙孙自是不必说。
林小姐那位高权重的舅父,是他家主子一直想拉拢的人。
苏姑娘近来深得皇后器重,更是和许多达官贵人关系匪浅。
当今的中宫皇后是续弦继后,入宫多年未曾有孕,苏漾漾师从神医谷,她本身是女子,自然更擅长妇科。
传言皇后经她调理,如今状态大为好转,苏姑娘被中宫奉为座上宾。
何况这位还心思奇巧,还想出法子让皇后在冬日,也能吃到其他时节蔬菜。
苏漾漾在城北搭了温室,引火升温,蔬菜在冬日的温室也可生长。虽然有不少人诟病每日都要派人专门烧火照看,太过铺张浪费。可这些开销在世家贵族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反季蔬菜备受推崇,苏姑娘也成了各府座上宾。
掌事斟酌再三,小心翼翼道:“林小姐是闺阁女子,也许这中间有误会,不过既然她不介怀,还请萧大夫先行离开,以免再造成误会。”
一堆人都不能得罪,那自然要选,相对影响小的。
再说他也只是把人请走而已,不算处罚。
能爬到王府管事这个位置,没一个不是人精。
萧闲目光狰狞地看了林溪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这个仇他一定会报,在他眼里,这个女人已经和死人没有区别了。
苏漾漾替师兄委屈,眼里噙着泪,瞪向始作俑者:“林溪你这样太过分了!我们又没有得罪你。”
转头又看了眼沈重霄,都这个时候了,他竟能不出声帮忙澄清。
失望之余,追着师兄那道背影而去。
沈重霄本来就不喜欢萧闲,觉得对方行事乖张,不是善茬。加之今日是瑞王主办的马场会,他奉行低调行事,自然不能引起注意。
再者,他也觉得苏姑娘和她师兄关系太近了。
他转过脸看向林溪:“现下你是否满意?”
林溪别过脸,不想说话。
这很难评,她祝这些人多活几天吧。
戏曲班子散了,观众却没有离场。
国公爷如今无妻无子,他胞妹的两个孩子,便是他世上唯二的血亲。
不少人想联姻用作拉拢。
何况今日一见,林小姐还生得仙姿绰约,娶了她不但能美人在怀,还有益于前途。
碍于她方才动手打了人,这些世家子虽然积极,却不敢过界。
毕竟那登徒子脸被打肿不说,嘴都被打破、流血了。
林溪懒得应付这些人,借口要去更衣,往旁边人少僻静处走去。
大周近来十年风调雨顺,百姓能勉强活下去,世家王族都富得流油。
林溪早就听闻端王挥霍无度,平日作风奢靡,日用万钱也不眨眼。
可今天一见,却还是大开眼界。
玉食锦衣不够,为了彰显富贵,端王竟差人用彩线穿上铜钱,绕了马场足足有五圈。
这可是实打实的钱!要知道一贯钱便可供寻常四口人家吃半年!
这里何止千贯万贯!真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
林溪弯下腰,一个一个捡起地上铜钱。
哪怕现在咸鱼翻身有钱了,地上有钱,她也忍不住要去捡的。
如果她十年前能捡到这些钱就好了。
这些钱能买好多灯油,兄长就不用夜间教自己识字念书才上点灯,他看书便囊萤映雪。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血腥味。
林溪站直身体,戒备地往前看去。她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对血的味道尤其敏感。
少年一身黑衣,沾了血的脸带着几分妖异,看着不脏反而出奇的鬼魅。
两个人擦肩,那双寒星似的眼睛看了过来。
恍惚间她有种仿佛被利刃射穿的错觉。
少年捂着胸口,刚消失在了转角。那头有四五个人追了出来。
为首的小厮看见林溪,猜测她是哪家小姐,停下脚步,犹豫了下问:“今日有几位贵人马车失窃,请问小姐可看见有人经过?”
林溪装出胆怯的样子来,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了相反的方向。
几个人没有犹豫,朝着她指的方向追去。
她向来可不是爱管闲事的菩萨心肠,只是望见少年眼下的红痣那一刻,忽然想起兄长鼻尖也有一颗痣。
鼻尖那颗痣,让兄长多了几分缱绻,不至于太过清朗严正。
林溪记性向来不错,一眼就认出是那天树压倒墙后,出现的少年。
而这几个追他的人,想必是公主府的人。
孀居的二公主,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岁,平日在她当皇上的兄长面前很说得上话。
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平时作风很放荡,言传养了许多面首。
很多男人想得到她的青睐,从而一步登天。同时,她的青睐也很难被拒绝。
不过那个少年,瞧着就不是能任人揉搓的善茬。
这就看他和公主谁更坚持,不过这又和自己也没关系。
林溪未把这件事放心上,她把捡到的铜板收好,转身回到了女眷休息的亭子。
苏漾漾亦趋亦步地跟在萧闲身后,叫了几声“师兄”对方都不曾停下脚步。
她“哎呦”了一声,蹲在了地上不走了。
萧闲脚步一顿,转身连忙走了过去,一脸急切地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苏漾漾笑了下:“师兄原来还是关心我的,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我怎么舍得不理你。”萧闲点了点她的鼻子,心里柔软一片,“快告诉我,到底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苏漾漾从地上站了起来,俏皮地笑了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相信师兄,师兄不要生气了好吗?”
萧闲笑容温柔:“好,你说的话我都会听。”
这个世界上加起来,也没有师妹的笑颜重要。林溪不但拿走师妹的院子,还故意和他们作对……
他一定要想办法,尽快把那个讨厌的女人无声无息地弄死。
林溪坐下后刚喝了两口茶,又有人找上来了。
林老太太膝下虽然有两个亲生儿子,都未曾给她生出一个孙女来。
寄住在林家的苏漾漾在林溪回来前,是林家唯一姑娘,被几个隔房表哥娇宠着长大。
林哲嘉听闻今日苏漾漾被气走的事,心里很是不悦。
想都不要想,苏漾漾向来举止得宜,想必又是林溪挑起的。作为林府的嫡孙,他很有必要约束同辈。
到底是一家人,林溪在外面闹成这样,岂不是让整个林家没脸。
林哲嘉派了小厮过来,通知林溪过去听他这个嫡长孙的教诲。
毕竟说到底,她也只是给三房流落在外的女儿。
“大公子正在射箭场等着呢,还请小姐快点过去。”来的小厮催促道。
怎么都爱来找事呢?
在射箭场?林溪想了下,行吧,可能会有利可图。
她身随着小厮而去,既然想搞事,那不如搞一个大的好了!
射箭场这边设了彩头,一群年轻世家子弟在比赛。
林哲嘉看了林溪一眼,面露不悦:“和自己妹妹争东西,女子八雅你可懂?你即便是不懂,但是至少要心胸宽阔。”
性情如此不驯,众目睽睽之下还动手,那以后还得了?
林溪:“女子八雅我不懂,我也很愧疚,不过想必堂兄一定是精通六艺。”
林哲嘉一脸倨傲:“当然。”
林溪谦虚求教:“据说六艺有射箭这项,堂兄既精通六艺,想必一定是箭术精通吧。”
林哲嘉点头:“那是自然,射箭是我最好的老师,它教会了我谦逊、正视自己的不足,以及专注的君子之风。”
林溪点头,你是真能装啊。
她勾起嘴角:“既如此,我也想求堂兄指教,不如兄长和比一场射箭如何?”
林哲嘉有些意外,面露不屑:“和你比一场?”
“我输了一定好好和妹妹道歉,认真学习女子八雅。”话音一顿,林溪又说,“堂兄若不小心输了,可是要把东角楼街巷的几家铺子都还给我。”
回春堂也在东角楼街巷,还包括好几家铺子,酒楼。
本来这都是她父亲的私产,父亲死后便被林家收归了。
林哲嘉嗤笑一声:“我学习射箭已有三年,刚刚还拿了第一。你赢不了我。”
林溪:“那正好,我见识了兄长的君子之风,有了榜样,回头就去和妹妹道歉。 ”
林哲嘉没有说话,他下意识不想去赌。
“是堂兄先来,还是我先来?”林溪不容他有拒绝的机会,话音一顿,声音拔高了些,“虽是自家兄妹,但说话还是要算数才好,今日的赌注烦请在场各位做个见证。”
有热闹可看,周围一片应声。
不过这位小姐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赢不了还非要去赌?
林哲嘉没想过和林溪比射箭,但眼下一片起哄声里,他有些骑虎难下。
转念一想,压一压她气焰也好,省得日后闯祸。
他沉声道:“你输了要信守承诺,以后和漾漾好好相处,不许再生事。”
林溪一脸乖巧: “都听堂兄的。”
她从前天天打猎射鹿,后来打仗骑马射人。
连平时军中训练骑着马,射的都是稻草扎的活靶。
好一个君子六艺,这些世家子弟不用前线战场挣军功。所谓射艺不过立正站着举箭。箭靶只是隔了六丈远。
相比男女主的戏曲班子,她可太喜欢堂兄这样的大好人。
大好人啊,一激就上钩,这是每个人都该有的好品质啊。
不要问她射箭是科目几,那都是些必要谋生手段。
作者有话说:
林溪:大好人啊!善财童子啊!比心!
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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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唤来踏雪,用臂绳绑住两只宽大袖子,方便拿弓箭。
整理好衣袖,她转过身笑嘻嘻地说:“堂兄,不如把箭靶往后再挪一些如何?听人说我舅父军中箭靶,距离最近也是十五丈呢。”
林哲嘉蹙眉,心里烦得不行,这个堂妹生长于乡野,粗鄙无知还不懂慎言。
果然是没有漾漾半分的乖巧可爱。
“你也说那是军中,我们只是寻常射箭,标准自然不一样。”
林溪恍然大悟:“这样啊,可是我想试着射十五丈的箭靶。”
林哲嘉眼神犀利地盯着她:“你是想着我们谁都射不中靶,到时候打一个平手吧。”
林溪摇了摇头,一脸诚恳道:“堂兄先来射箭,我们每人射三箭,若是我们都射不中的话也无妨。我提出的规则,自是算我输。”
林彦如今对林溪唯命是从,生怕林哲嘉不答应,连忙指挥小厮移动箭靶。
心道你小子死定了,谁让你没事找茬,这下踩到坑里去了吧。
天啦,林溪未免也太狡猾了。
他见过林溪射术,一箭双雕不至于,也就百步穿杨吧。
林哲嘉很不屑,认为对方不过是自取其辱。
大概怕众目睽睽下输得太难看,才提出让人发笑的规则。
拖自己一道下水。
世家女子的才情没有,花花心思多倒是很多。不过既然是朽木,以后更要严格约束。
林哲嘉犹豫间,箭靶已经被移走,这样一来,他倒不好再坚持移回来。
算了,左右自己刚才射箭拿了第一……毕竟这是相距十五丈的箭靶,就算没有射中也不算丢脸。
他微微抬起下巴,高高在上道: “也就是看你是自家妹妹,我才由着你胡闹。”
林溪:“堂兄是真君子。”
林彦:……
真冤大头吧,要忍着不笑出声好难。
林哲嘉搭弓射箭,前面两箭都未射中草靶。
最后一箭他把弓弦拉满,瞄准了许久,这才松开手。
这次虽未中红心,但好在终于没脱靶!
周围三三两两地叫好声,毕竟相距这么远,能射中靶子也算成功。
林哲嘉心情不错,转头看了眼林溪,假意嘱咐道:“你注意力度,不要让弓弦伤了手。”
“谢堂兄提醒,堂兄你人真好。”
林溪上前一步,她把箭矢靠在弦上,侧脸清冷,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几分寒意。
搭箭瞄准,松开手指撒放,箭矢破风而去。
这一箭正中红色靶心!
周围一片安静,毕竟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巧合吗?可是她如何能把箭射得那么远?
林溪没有迟疑,很快射出第二支箭、第三次箭。
连续命中红心!
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欢呼了起来。
“天啦!我不是做梦吧?”
“我如何能有这个箭术?”
“三次绝不可能是巧合。好俊俏的身手!”
这位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竟有这么好的射艺!
不仅动作利落,还连连命中!真叫人看得热血沸腾!
林溪眨了下眼:“东角楼街巷那些铺子的地契,就不麻烦堂兄找人来送了,我自会派人和大伯去拿,谢谢堂兄。”
虽然低调好。但是偶尔露一手也不错。
让别人会知道她不好欺负,也少了许多麻烦。何况这次还赢了那么多东西,真没有白来。
林溪甚至开始做梦,能每天都有这样的好事!
林哲嘉脸色非常难看,眼下输了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他恍惚觉得这只是一场梦。
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他恍然大悟道:“你要和我比箭艺,就是觊觎漾漾在东角楼街巷的医馆?你竟这般小气?!”
“堂兄此言差矣,医馆里的所有物品,哪怕是一根草药,我都会妥善打包好,再派人原封不动地送给妹妹。”话音一顿,林溪又说,“为表歉意,我可以给妹妹的医馆参谋新店铺,她出钱就好。”
她要的是半条街的铺子,对医馆一点兴趣都没有。
射箭场的欢呼声,让整个马场的客人都为之侧目。
端王听了仆从汇报,也来了兴趣。
他放下茶盏,站起来拢了拢衣袖说:“听闻英国公的外甥女竟射艺绝佳,我要去那边看看,皇弟是否同行?”
沈重霄不动声色:“皇兄既然提起,我自然要去瞧瞧。”
他也很诧异,林家姑娘倒是一点不消停。不过她怎么会射艺?
两个王爷过来射箭场,众人纷纷施礼噤声。
端王大笑道:“十五丈外命中红心,只有弓箭手才能做到,林姑娘如何能练就这般好的身手?”
林溪:“我的养父母是猎户,我自小便在山林猎鹿,今天的运气也很好。”
端王点头:“原来如此,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英国公的外甥女。来人,赏千金!”
他这么说,也是有意和英国公拉近关系。
林溪笑了下:“谢王爷赏赐,不过这次比赛另有彩头,堂兄输给我东角楼街巷的铺子。”话音一顿,她看向旁边面色青灰的男人,翘起了嘴角:“对吧,堂兄?”
林哲嘉听到“堂兄”两个字,头都快炸开了。
他声音晦涩,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兄妹随口的玩笑话,一家人你何必这般计较?”
虽然两位王爷在场,可那些产业很值钱,尤其是东角楼街巷的琼楼。
那可是京城排得上名号的酒量,更不能轻易给人!
“不是开玩笑,堂兄的承诺在场诸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林溪走到一位紫衣姑娘面前,“这位小姐可愿为我做个凭证?”
萧闻玉没想到会突然点到自己,她反应过来后,施了个礼,声音柔和却坚定:“这位公子的确输了东角楼街巷的几家铺子,我们许多人刚才都听见了。”
端王喜好赌,平日和人赌,赌注至少也得上万钱,也不觉得拿几家铺子作赌有何不妥。
他看了眼林哲嘉,有些不悦道:“既是这样,输了要输得起。”
林哲嘉的父亲不过官至五品,能让人入眼,一方面是林家世代经商,家底颇丰。
还有就是和国公爷是亲家,以及林家那位颇有才情的那位表小姐。
林哲嘉冷汗连连,不敢再辩驳,忙点头称是:“我是输给了我家妹妹,定、定然会履行约定。”
林溪没再看他,冲着萧闻玉道:“谢谢你仗义执言。”
萧闻玉落落大方地回以一笑:“举手之劳,林小姐的射艺让人刮目相看,我很佩服。”
林溪勾起了嘴角,她喜欢这个姑娘。
萧夫人和官眷寒暄完,回头去寻找女儿。
意外发现萧闻玉和林家才找回来的小姐,凑一起说话。
萧夫人差了丫鬟,把女儿和那位林小姐一起叫来。
刚才射箭比拼,她也遥遥地看了眼,同为武将之家出身的萧夫人,她很欣赏林溪的身手。
连带着对她这个人也有了好感。
林溪求之不得,今天她来马场就是为了见这位萧夫人,户部尚书萧春鹤的夫人。
至于凑上来的善财童子,那都是意外收获罢了!
当年四王之乱,京城几次被攻破,前面的四王互相把对方弄死后。
最不起眼的皇六子意外坐上了皇位。
文帝登基,为了稳固手里的皇权,很自然地选择了让他亲属,和京城的百年世家联姻。
萧春鹤是元帝原配皇后的亲弟弟,作为朝廷新贵,他和侯府千金被元帝赐了婚。
因为政治而结合的夫妻感情淡薄。这些年为了各自身后家族相争。
本就不多的情分,如今更是所剩无几。
萧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萧春鹤未曾纳妾,正因如此夫妻一直貌合神离得过了许多年。
苏漾漾的师兄萧闲,他也姓萧。他正是萧春鹤的私生子。
而在萧春鹤眼里,自然是儿子最重要。
林溪做的那些梦里,在他这个爹的默许下,萧闲先下手为强,几乎杀绝了萧夫人的娘家。
这还不算,萧闲承袭爵位后,更是设计让进京的某物部落首领,对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萧闻玉一见倾心。
接着他上表把萧闻玉封了郡主,远嫁部落那位快六十岁的首领。
苏漾漾不知这是她是师兄阴谋,劝说萧闻玉既然从小锦衣玉食享万民供奉,那就要为大局为牺牲。
如果看上的是她,她一定愿意前去和亲!
因为劝诫成功,朝臣纷纷称赞苏漾漾义薄云天,是巾帼英雄。
真去和亲的萧姑娘无人关心,三年后便无声无息死了。
林溪觉得很好笑,京城养着那么多斗鸡走狗、无所事事的世家子,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安静的姑娘?
萧闲后面能下手这么狠,虽然不知其中秘辛,但明摆着两边有血海深仇。
林溪觉得借刀杀人这招很不错。毕竟萧夫人一看就是个能干大事的。
萧闲可是这本书里的头号疯子,暴戾无情,除了苏漾漾把谁都不当人。
今日的事,萧闲怕是对她杀心更重!
如此一来,林溪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乘着萧闻玉去更衣不在,林溪主动提起了今日她和萧闲的矛盾。
“萧夫人可不知道,刚才我吓得不轻!”
萧夫人不置可否,对方射箭身姿潇洒,不想胆子这么小。
“哼,这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他还敢伤你。”
“可是开罪过他的人,很多都消失不见了。”林溪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我和他从前就有结怨,便让我舅父派给我的侍卫私下去查了,发现和户部尚书萧大人有关。”
萧夫人一脸诧异:“你说什么?”
“夫人竟然不知道?”
萧夫人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归于平静:“很感谢你告诉这些,我会承你这个情,烦请不要再和别人提起。”
林溪垂下视线:“我只会和萧夫人说起,说出来我便自己忘了”
这些年萧闲弄死弄伤的人总要遮掩,少不了他爹萧春鹤从中周旋。她只要提点几句,萧夫人很容易就能查到。
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明白。
萧春鹤能冒大不韪,替人遮罪,那只能是老子悄悄疼儿子了。
成功挑拨,回去的马车上,林溪心情相当不错。
“可能过几天就有好消息了。”
单武:“什么消息?”
林溪:“有人横尸街头?又或者被溺毙河中?”
单武:……
还是没法习惯仙子一样的大小姐,开口就说这些啊。
林溪回到国公府,马上派了两队人出去,分别去林府拿地契和清点接收铺子。
事已至此,有端王的面子在,倒不怕他们不给。
林家那边简直要翻天了。
纷纷大骂怪不得林溪这半个月都不出门。原来是故意藏拙好陷害他们!
他们想找林溪去商量转圜,可是对方却在国公府避而不见。
实在被吵的烦了,林溪便让人去知会林家的人,说父母去世前,曾经写过一份清单给舅父。
上面是他们名下的铺子和田产。
可远远不止东角楼街巷这些,如今这么闹,是逼着她一一认真清算吗?
林家便从此偃旗息鼓,不情不愿地掏出了地契,背地里大骂她平日不出门,是故意藏拙,好冷不丁设下陷阱。
林溪知道这个指责后,表示很无辜。
她半个月不出门,真只是单纯想睡觉。
苏漾漾收到消息,不敢相信自己才走了几个时辰,这边才哄好了师兄,那边表哥竟然把她的医馆给都输了……
天啦,这都发生了什么?大表哥也太鲁莽了!
这个铺子是林老太太给她的,自是不用租金。不但地段好,店铺格局也很合适。
如今一时半会儿让她去哪里找店铺?
租店铺不但麻烦,还是笔额外开支。
苏漾漾不懂为何自从林溪回来,自己处处不顺心。
上个月是院子,这个月医馆,怎么就没完没了?
今天两个人闹得不愉快,碍于情面,她不便去见林溪,想了想,便提笔写了一封信。
是询问也是求情,毕竟这家店铺对她很重要。
林家怎么也算是她的亲眷,一家人何以苦苦相逼?
林溪拆开信,一眼十行地看完,抬手把烧了。
你悉心照看多年院子,会不会那院子本来就不属于你?
你的医馆,可是那些铺子是我爹娘挣的,不过是被林家霸占后又当人情给了你。现在收回来很正常吧?
林溪也有些想不明白,平心而论,她是个没什么同情心的人。
却很同情梦里面另一个自己。
……就觉得她很可怜。
仿佛她是主角们的玩具,不管谁都能戏弄她,都能看不起她。
那些人对她怀有很深的恶意。认为她生长于乡野,就一定心思不纯。
最后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有所图谋。
梦里的她如履薄冰,处处要被比较挑剔,可是她永远比不过活泼开朗,有许多奇思妙想的苏漾漾。
于是被更轻视,更迷茫和煎熬。
林溪想了下,和梦里的那个自己不同,她永远不会自卑。
不会按他们的标准战战兢兢活着,自己开心最重要。
萧闲咳出了一口血,胸口仿佛压着万斤石,头也无法抑制地眩晕。
几道伤口在血流不止,身体越来越冷,但是他不能倒下。
在他身后,几个高手紧追不放。
这些天单武一直密切关注着萧闲,如大小姐所料一般,萧夫人便派了高手去刺杀。
不过萧闲身手了得,杀了几个人,又重伤几个人后竟能突出重围。
萧闲前几日回了神医谷一趟,去拿那些让人肠穿肚烂而死的毒药,还有死后化尸的毒粉。
以前的那批药用完了,医馆也不方便做,毕竟不能让师妹发现他内心的阴暗。
为了师妹也为了自己,他要尽快弄死林溪,且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就像以前他弄死的那些人一样。
萧闲拿完东西,回程还未踏入京城便遇到了刺杀。
刚解决一批转眼又来了一波。而且这些人同样身手很好。
他在心里冷笑,原来有这么多人要他的命,那自己更不能死了。
……只要再坚持片刻他便能脱身了。
单武紧追身后,心里暗道不好。
前面是密林,这个人身上有许多毒药、暗器,防不胜防。
进入密林后,只怕要他要借地势逃走。
大小姐一再交代对方很难应付,要格外小心,真让人跑掉他没法交代。
眼见离着林子只有几米,萧闲提起一口气加速,他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三丈……两丈……一丈……
一支箭凌空射了过来,萧闲本就身负重伤,察觉后已经来不及躲开。
那支箭矢射穿他的肩膀,他再支撑不住,捂着胸口单膝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