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烦—— by惘若
惘若  发于:2023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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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静瞧闵伯伯这样打量,她拱了一下他的手臂,“闵伯伯,收起你惊讶的眼神,这是我新添的爱好。”
闵臻林配合地笑起来,“好好好,年轻人爱好多,是好事。”
才说完,他自己也觉得特尴尬,端起一杯茶来喝了口。
简静又坐了一小会儿,想起门外的周晋臣,她起身告辞。
等她走了以后,佣人们才敢上前打扫,问先生说,“这些碎瓷片怎么处理?”
“扔了吧。”
这都是他的孤品。
闵臻林忍痛看了眼,简静少来几趟也罢。
叶襄君笑着摇了摇头,“深圳那个项目,把审核材料都拿给我,我去给你试试。”
闵臻林诧异地看她,“你去肯定是马到功成,但我怎么好劳动你啊?”
叶襄君放下茶盏,胶原蛋白已经开始消退的脸上,不复当年的玲珑剔透,但举手投足仍然自成一派风雅。
她说,“就当是我,替我这个儿媳妇给你赔礼,不是砸了你这么些杯子吗?”
闵臻林更吓的不轻,“简静嫁给小辰了?我怎么不知道,结婚她都不告我!”
“他们结合的很突然,全由我家老爷子做主,我都没来得及回去。”
叶襄君看着后院的入口说。
这个儿媳妇远在她预想之外,一举一动,也不像是她儿子会喜欢的。但是每一次通电话,叶襄君能听出来,她那个总是压抑着、伪装着自己的儿子,遣词吐句间,话里话外,都不比前些年在美国时,和她说起话来那般尖锐又冷漠。
周晋辰在门口等简静时,正碰上叶襄君的司机,乾伯在车上叫他,“小辰。”
他嗓音沉哑地打招呼,“您好,乾伯。我妈在里面?”
乾伯点头,“叶总在和闵先生谈生意,你不进去和她说几句话?”
他淡道,“不用了,下次吧。”
母子俩见了面也没什么话好说。每个月一次的通话,已经让周晋辰觉得压力不小。
当初他从哈佛毕业,纽约有大把的职位向他抛出橄榄枝,但周晋辰宁可偏居西海岸的旧金山,也不想和叶襄君离得太近。
理由很简单。他早就过了,需要叶女士向他播撒母爱的年纪,真正难捱的那几年,她忙着她的事业,音讯全无,周晋辰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等到他独自熬过了那些艰难的时刻,叶总才想起还有个需要照看的儿子。迟来的关怀,总比正当时要更隆重又盛大,也显得滑稽而无用。
他那时已经二十六岁。每次看着叶襄君对他体贴入微,提醒他添衣吃饭,周晋辰脑子里就只有四个字。那就是,大可不必。
简静跑着出来的时候,周晋辰一眼就注意到她膝盖上的污泥,他不自主地皱了下眉,“你又摔跤了?”
她慌忙拍了拍裤子,“没事儿,就稍微碰了一下地。”
等回了车上,周晋辰卷起她的裤腿一看,膝盖骨上已有两团显眼的乌青,他抬起头问,“这叫稍微碰了一下?”
周晋辰觉得他有必要随身揣瓶药酒。以备不时之需。
简静和他对视了几秒钟,被他盯得脸烫,她别扭地把头转过去,声音微弱,“我真的没想到,那台阶那么滑。”
周晋辰没再说话,他把简静的膝盖抬起来,架在了自己腿上。车上没有备药棉,他先把手心搓热,再将药酒倒上去,待化开后,再一下下给她揉着。
他一开始没敢太用力,宽大的手掌轻轻地覆上去,三分劲都没使上,后来慢慢加大力道。
简静没觉得有多疼,尤其从周晋辰手心传来的那股温热,像透过了淤青,丝丝扣扣的,涌进了她骨头缝里似的,弄得她好不自在,抓心挠肝的痒。
“No!”
简静忽然喊了一声。
周晋辰停下动作,“痛?”
简静摇头。
周晋辰收回手,扯出湿巾一根根擦着手指,“那你在干什么?”
简静低下头,默不作声。能是什么!当然是在对她最质朴的原始欲望说不。
谁受得了被一个,连呼吸都能感受到荷尔蒙在喷发的男人,这么贴身揉腿啊!
她是偶尔会抽羊癫疯,并不是性冷淡风好吗?
简静迅速把她的腿从周晋辰身上挪开。她放下裤腿,“我都忘记问了,你来上海干嘛?”
周晋辰垂下眸子,专注拧着瓶盖。他半天才说,“我......明天要参加一场学术交流。”
“那你住哪儿啊今天?”简静不疑有他,“我晚上可就回北京了。”
“......”
周晋辰在心里说,桥洞底下吧,看起来不错。简静当时封心锁爱的时候,浇灌的是特厚级的水泥吧?
他们在酒店和章伯宁他们会合的时候。周晋辰只好假装接了一个电话,自言自语的,“交流会取消了是吗?好的。”
简静还挺替他气愤,“他们这不耍人玩儿吗!把你骗来上海,又无缘无故地取消了。”
“不行,主办方是谁,我找他们去。太欺负人了也。”
她卷起袖子就要往车边走,一副要去找人干架的架势。
周晋辰看着她这鲁莽样,心里竟然有股暖流划过。像一条从热带海域游过来的小鱼,她摆动着尾巴,给他这片处于高纬度的极寒岛屿,带来一阵热潮。
他在脑海里自动譬喻出这样的句子。然后温和地笑一下,“没事,回吧。”
却又在转身的一瞬间,想起米兰昆德拉在极具普世意义的一本书里,说过的一句话。
“隐喻是危险的,爱由隐喻而起。”
这句话在他的理解里,一直都只有一个意思:爱始于某个人以特定的诗化意象印在脑中的那一秒。
周晋辰微不可察地做了个深呼吸。
刚逛完商场没力气说话的陈晼,还是忍不住发表了一句高见。她说,“章伯宁,你看见没有,我哥跟早上训你的时候,判若两人呐!”
章伯宁懒得理会,“只要简静不来跟我捣乱就成,挨两句骂算什么?”
谭斐妮刚想说些什么,就看一辆跑车在他们不远处的红绿灯路口停了下来,开车的是她未婚夫魏凯,副驾上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
等红灯的这十几秒,他们在激烈的拥吻。
陈晼和简静都迅速转头,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看热闹为主,同理心为辅”的吃瓜经典表情,双双看向谭斐妮。
而谭斐妮骂了一句靠。
上了飞机以后,她们仨就围坐在了一块儿。
章伯宁拉着周晋辰坐前面。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这种时候,我们男的不要在里边掺和,相信我,我曾经被当成活靶子误伤过。”
他怕周晋辰不信,还特意加重语气,“是重伤。我连着泡了一个月夜店才缓过来。”
周晋辰喝了口咖啡,“妇女之友啊你是?也不小了,怎么就是不结婚?”
章伯宁坐在他对面打游戏,“你们这些已婚的,怎么都那么爱劝人结婚呐?合着不能光自个儿受罪是吧?能拉一个下水是一个。”
“......”
谭斐妮的指甲一直抠着杂志,发泄她的怒火,“那女的哪儿好看了!我不够漂亮吗?我不够努力吗?”
简静哼了一声,“跟好看有什么关系?你不会还不明白,男的都是洞性恋吧?”
陈晼讶异于简静在对男性认识上的深度。她说,“你会说就多说点。”
谭斐妮又开始撕纸巾,“你要这么说就可以理解,我们已经半年没做过爱。我是不是应该找他聊一聊?”
简静用力拍桌,“去吧!自取其辱去吧!死皮赖脸谈恋爱去,把头谈白,把命谈没!你们谭家的脸面也不要顾了,你也不用再做自己了,不要工作,不要享受生活,以后每天就疑神疑鬼盯着他!我给你拿降落伞,你现在就跳下去!”
“......”
简静这一串骂得中气十足,机舱就这么大,周晋辰想不听见都难。他笑了笑,小冒失鬼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有脑筋的。
谭斐妮把纸揉成团一扔,“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就退婚。”
陈晼也点头,“就是,找谁不行啊。再不济还有章伯宁呢。”
章伯宁这下也没办法置身事外了。他赶紧站起来回,“谢谢各位惦记,但不劳您费心,我这辈子不结婚。”
这下谭斐妮直接哭出来,“你们看,我连个章伯宁都混不上!”
“......”
章伯宁悻悻地坐下,总觉得哪不对劲,被骂了似的。

他们到北京时已经八点半。一顿七嘴八舌的宵夜吃下来,吵闹到凌晨。
周晋辰本来不惯这样的场合,回北京以后,除了推不掉的应酬,就是和他那些老同学来往的密切些,不过也就是于祲和江听白,再饶上一个成了他妹夫的龚序秋。
但简静喜欢人多,人越多她越来劲。
她看周晋辰那浑身刺挠的样,坐着也不舒服,但她没悟出别的意思,只当是菜式不和他胃口,又贴心地给他点了几道他爱吃的,弄得周晋辰哭笑不得。
后来还是龚序秋加完班来吃饭。他一上来,见陈晼也在,就自惊自怪起来,“陈总真是少见,我还当复了婚以后,您眼里没我这人了!”
陈晼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龚先生您说的啊,户口本上有你这人就行。”
简静歪向陈晼,听完以后,咬着串儿点头。
龚序秋又说,“求婚的时候谁他妈不胡咧咧?我是客套,你也不能真不把我当回事吧?”
简静又把刚烤好的羊腰子递给龚序秋。觉得他说的也有理。
陈晼大声嚷嚷,“嘿!你他妈和哥们儿喝酒,三更半夜都不回来,我就不能去趟上海啊?”
简静说了一句就是,又倒在了陈晼这边。
周晋辰拉了下她,“人两口子拌嘴,你跟着干嘛呢?”
简静奋力咽下块五花肉,把腮帮子吹鼓得像气球。她喝了口水,“他俩对骂是我见过含妈量最高的,我想有点参与感。”
“......”
眼看着龚序秋说不过媳妇儿,把正骂娘的陈晼给扛上了车。
简静的乐子没了。她说,“我也回去了,明天周一得开早会,我回自己家。”
周晋辰眸子一黯,说了句行,“我送你。”
“嗯。麻烦你了。”
他咬牙,“不客气。”
周晋辰把简静送到楼下,她打着哈欠说了声再见。毫不留恋地转身上了楼。
他怅然下了车,靠在车门边,低头打火点燃一支烟。白雾缭绕间,他仰头看见十八楼的灯光亮起来。周晋辰眯起眼,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简静边跑边跳的,把包仍在地上,哼着曲不成调的歌,一股脑把身体扑在沙发上的样子。
明明一整天什么也没做,却喊着累,还坚持犒劳奖励自己的,也只有她了。
突然有人过来,拍了下他肩膀。是江听白和他大舅子于祲。
江听白揽过他的肩膀往楼上一看,“这不小富婆简静的房子吗?怎么着,送到门口,她不让你进?”
于祲双手插兜,笑得叫一个贱,“你周公子也有吃闭门羹的一天呐?”
周晋辰嗤了一声,“我就不能被拒之门外啊?”
“你这长相当然不能了,不像我们,天天见不着元安的面呐。”于祲说。
周晋辰问,“你俩怎么会来?”
江听白指了下不远处一间茶楼,“谭家新开的,媳妇儿出差去了不在家,我来捧个场。”
于祲推了下他,“你总站这儿管什么用?想睡就上去睡。”
“没想好。”
周晋辰确实没考虑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冷寂得太久,需要一个陪着他解闷儿的人,而简静恰好补上了他这个情感缺口,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如果是头一种,他们的关系像现在这样就够了,不需要再往前。
如果是其他原因。周晋辰不停地盘问着自己,要是别的理由的话,那他们缺一个正式的开始。
于祲说,“你站这儿就能想好了?”
周晋辰直言,“想不好,我先回家去。”
他俩看着周晋辰开车走了。
于祲摇头,“他怎么倒变成个扭扭捏捏的主儿了?还不如你。”
江听白惯来不谈论这些小情小爱。他咬着烟说,“我管这些呢!”
“你还不管?”
于祲斜了他一眼,“你费那么大劲讨于祗的巧,弄得在家里一点地位没有。”
江听白把烟拿下来,和他争,“谁说我在家没地位?”
“你有什么地位?说出来我听听!”
江听白气势很足地说,“我想睡客房就睡客房,我不想花钱了,于二就把我的卡收走。我说句离家出走,她敢不收拾行李!”
“......”
于祲懒得回。你那是离家出走啊?确定不是被赶出来?
就别他妈强行给自己找补面子了!
周晋辰到家以后,他站在六米挑高的、陈列豪奢的客厅里,长久的。只觉得空空荡荡,一种大风吹雪的冷清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他茫然四顾,即便门窗紧闭着,也觉得寒气森森。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什么原因都好,他都不想再一个人住着。
活成个孤魂野鬼样。
周晋辰走到二楼,从书房摆放着高尔夫球杆的柜子里,取出一根七号铁,用力把磨砂玻璃推门敲了个粉碎。
他拿起手机,选好一个狼藉残败的角度拍了张照,给简静发过去。
简静刚洗完澡,她听见微信响,点开来看,吓一跳。
静静实名讨厌每个周一:【家里进贼了吗?你有没有受伤!】
周晋辰看着跳出来的信息,他不可抑制地勾了下唇角。
J.chen:【嗯,我已经报警了,但警察不建议我继续住,准备去酒店,你这几天也不要回来。】
静静实名讨厌每个周一:【那得住多久啊?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你来我这儿吧。】
J.chen:【方便吗?去你那。】
静静实名讨厌每个周一:【哪会不方便?你直接过来。】
J.chen:【那我现在过去。】
周晋辰收拾了一箱子衣服,开车回建国门的路上,等红灯时翻着朋友圈,看见简静最新发的一条:【犯罪分子实在太猖獗了,大家千万要注意防盗啊!】
还配了周晋辰发给她的那张图。
午夜的街道上车流不息,霓虹灯闪烁点点流光,北京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周晋臣撑着下颌,手搭在方向盘上,疏风朗月地笑了。
简静开了门在等着他,她穿着睡裙,脸上敷着面膜,嘴张不开,说话也囫囵,“只有书房被砸了吗?其他东西有没有少?”
周晋臣信口胡说,“丢了现金而已,别的东西都在。”
简静咂摸着不对劲儿,“那这贼可够不识货的哈,那么些古董字画都不偷。”
“他也许是怕不好变现,总得要考虑流通价值。”
周晋辰面不改色地把箱子推进来。
简静接过他的行李,“我这里有两个方案,要先和你声明,绝不是要占你便宜。”
“你说。”
她指了一下四周,“你看见了,这里本来是有三间卧室,其中一个被我拿来放包,没法儿住人,另外一间也堆满了杂物。所以,你可以选择睡沙发,或者是和我挤一挤。”
周晋辰半天没说话。
简静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但他那个表情,应该挺防备她。
也不怪周教授疑心重,她早上刚说要和他做到床上涨水,简静自动以为他选二。
她才要把行李箱推到沙发边,下一秒,就被周晋辰握住了细白手腕。他脸上是一种让简静怀疑自己是不是投错胎的青涩和纯真。
周晋辰说,“我们挤挤吧。”
直到他旁若无人地进到浴室里洗澡,哗啦的水声传来,简静才后知后觉地替自己尴尬起来。
她怎么好像给自己挖了一坑啊!
他们结婚以来从没同过床,突然这样搞一下,简静对自己还挺不放心的。
挤一挤?那会不会挤怀孕?怀了算谁的!
尤其在看见周晋辰只用浴巾围住下半身,就这么走出来的时候,简静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看了好几十秒。
她想不出怎么形容,搜刮干净肚子,也就只能想到一个——肉质鲜美。
简静撅着唇,干瞪着一双已经不会转动的眼珠子,她呲溜一声,非常吃力的,拼命咽下一小团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在周晋辰快到她身边时。
简静大喊了一句:“天!你不要过来啊——”
边喊着她就小跑出去。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在客厅里接连来了三四个后空翻,但仍然心跳剧烈,呼吸急促。
不,是越来越急促。
周晋辰已经解了浴巾,换好睡衣。就这么站在卧室门口看她表演。
他有些想笑的,“你还会这一手?”
简静手撑在地上,她正倒立着用双手走路,面上微微泛红,眼里倒映着一个眉目生动的周晋辰。
她艰难地吐字,“这是童子功,我从小练的。”
“虽然......但是你很有探险精神的玲娜贝儿,她出来了。”
“......”
简静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睡裙。她慌忙双腿后弯着地,腰上一用劲,扶着沙发站直,急急地捋平一下裙子,尬笑道,“我说凉飕飕的呢。”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表情扭曲的、恨自己不成钢地小声叭叭着,“还能更现世一点吗?”
周晋辰看不见她的正面,却能看见明亮的落地窗上,刻出她一张拧成麻线的脸。
实在也叫不上好看,但就是......讨人喜欢。
很快,简静就调试好心情,她拨一拨鬓边的碎发,若无其事地从周晋辰身边走过,“没别的事了吧?那我先睡觉了。”
“有。”
周晋辰突然压低身体,把手撑在了门框上,“你床上只有一个枕头。”
他身上那股形容不出的,但又特好闻的气味,一下子离得简静特别近。
她脑海里又开始自动报警。
简静低下头,红着脸大声地嚷起来,“哦哦哦!我去拿。”
那样子就像是,即将被老师训话的学生,终于找到了开溜的借口。
她飞快地跑到衣帽间,扯出一个枕头和一床薄被,猛地塞到周晋辰手里,“给!”
接着以最快的速度跳回到床上,用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简静根本没办法睡着,她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察觉到身侧床垫软下去一块,周晋辰躺上来了以后,她的感官就更敏锐了。
“那我关灯了?”周晋辰轻声。
简静先是很自然地答应。随机反应过来,说,“可黑漆漆的,我会睡不着。”
周晋辰早就想问她,“是因为害怕吗?”
简静埋在枕头里点点头,她想起自己背对了他,又怕他看不见,忙嗯了一声。
她掀开一点被子,露出脸来,“我爸妈特忙,小时候他们总留我一个人在家,我不敢关灯。”
“怕有鬼。”
简静说到这句的时候,声音渐渐低下去。低到几乎听不清。
周晋辰闷笑了声,“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居然会怕鬼。”
简静转过身来,严厉地盯着他,警告的语气,“不许说出去!”
“我不说出去。”
周晋辰忽然挨近过来,他把手伸到她的被子里,顺着她的手臂往下,准确无误地握住她的手,“但我们今晚来试试,关上灯睡觉,好不好?你要害怕随时喊停。”
他指尖所到之处,简静一条胳膊上,瞬间爬满了细小的、密集的疙瘩。激得她头皮都发麻。
她木木地点头。你长得帅,你说的都对。
周晋辰半边身子越过她,杭绸睡衣的领口擦着她的脸过去时,又闻见了那股从他身上散出来的醚香。
在她的头顶上空炸出火树银花不夜天般的绚烂。
他摁掉了床头的台灯。宽阔的卧室一下子暗沉下来。
简静不自觉攥紧了周晋辰的手。
周晋辰靠得她更近了些,他略微往上挪动了一点,腾出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更大力地回握住她。
“我们来说话,放轻松,不要紧张,想说什么都可以。”
他的嗓音在黑暗中份外好听,鸣金击玉似的。
简静却冒出一句,“这算是在做心理辅导吗?周院长一小时怎么收费?”
周晋辰不假思索地回,“对你,终身免费。”
简静在心里偷着乐一会儿,捡了什么便宜一样。
没多久,她又觉得不对,口吻严肃地问,“你也像这样给别的女人,在床上做过心理治疗吗?”
他轻拍着她的背,“我没有和除你之外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过。”
简静想了想又问,“女的没有,那男人有没有呢?”
“......”
周晋辰简直哭笑不得。她聊天的角度为什么永远那么刁?
他语气平淡地说,“没有,男的女的都没有。”
简静一副真没劲的口气,“你和于祲也没有吗?太可惜了,总觉得你俩有故事。”
“......”
周晋辰真服了。没挖到自己老公的gay佬她还挺遗憾。
这恐怕是他治疗过的,最乐观,话最多,一直都占主导地位,不断在向心理医生提问的病人。他那一整套流程,一步都没有用上。
全被简静带着节奏在走。
他还是言简意赅地再叙述了一遍,“我没有和任何人同居、发生关系,不限男女。”
简静喔的一声,埋着头笑了好几秒,不自觉朝他那边挪动了一小步。
从上海折腾到北京,晚上又闹了这么久,简静的精力也只剩一小格电量。
周晋辰听见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但她还是撑着问,“老周,你为什么会学心理学?你当时分很高啊。”
太久远了。久到周晋辰自己都要回忆一下,可能是怕自己心里那点暗鬼,在见不得的人地方偷偷钻出来,逼着他做些很糟糕的事情吧。
所谓堵不如疏。
他从来不是什么很光明的人。有时候周晋辰自己想起来,都隐隐觉得后怕,如果不是身边有于祲这帮朋友,和外公忙中抽空,对他时不时的关怀和教导。兴许他现在已经毁了。
说不准,就和京里那起子不长进的纨绔一样,溜冰、搞女人、赌大钱、飙车,在日渐无趣的日子里,寻求这样玩命的刺激,走上一条再也不可能回头的不归路。
横竖他死了也没人管的。
没等周晋辰回答。简静又自顾自笑起来,“总不是你心理特别不健康,老想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
周晋辰撤回了搭在她背上的手,他身体滑下来,头枕在她身边,他们的呼吸若有若无地缠在一处。
简静压在枕头上的那一侧耳廓里,传来巨大的心跳声。
她听见周晋辰低沉的音调。他说,“比如呢,哪一些?”
简静浑身坚硬如雕塑。她不自然地打哈哈,“我哪儿知道,随口瞎说的。”
周晋辰故意逗她,“你不是瞎说吧?早上还听见你讲什么,要扒我的衣服?”
“口嗨,纯属口嗨。”
“哎呀,我都困了,早点睡吧。”
她把手从他掌心抽出,飞快地翻了个身,手在被子上蹭一把。
妈的,这一手的汗,好湿。
简静想到这里,又不免往某一个方向跑偏,如果这不是汗,而是......
这么一说,她就真的觉得有点热,还有点黏,可能就是刚才离太近。
忽然。暗夜中响起一道响亮又清脆的耳光声。
是简静抽了自己一下。
“......”
她说,“安生睡觉吧你!”
“......”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
周晋辰彻底愣住了。
她这都什么招式她是?

第11章 晶莹雪
简静这个晚上连睡相都很风流, 梦里?她轻薄形状,真就硬上了周晋辰的弓。醒来?口?水溢洒一枕头。
周晋辰要参加校领导班组会,早早出了?门,只给她留下一份早餐。
简静擦着嘴角起床, 负责打扫的钟点阿姨已经在客厅里除尘。她打个哈欠, “阿姨,麻烦您换下枕套。”
阿姨上班时, 看见周晋辰在煎牛排的, 她并不知道这是简静的丈夫, 还当是带回来?过夜的男友。
她看了?眼卧室,嘴角抿着过来人的笑意点头, “晓得了?。你不交代,也是每天都换了?的。”
简静没察觉到这个笑背后的含义。她慢腾腾洗漱完, 换好衣服,坐着吃了?份吐司,才?出门去上班。
往常她都是这个点, 迟十几分钟到是家常便饭, 以前也没谁管过。
但今天破天荒的,负责日常事务的汪董亲自抓起了?考勤。
“公司规定是九点钟上班。来?, 简总你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被当场逮住的简静, 劈头盖脸迎来?顿骂。
简静抬手?看了?一眼表,“八点七十九分零十五秒。”
“......”
在汪域吃瘪的眼神里。简静左手?拎着包,右手?端着咖啡, “没别的事, 我上去了??”
“......”
她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把?杯子塞到汪域手?里?, “老?汪你辛苦,替我扔一下。”
“......”
简静坐到办公室里?,就开始联系她熟悉的装修公司,让他们尽快上门,去给九章别墅重换一把智能锁,顺便把?书房的玻璃推门修好。
周漂亮在她这儿住两三天还成,久了?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
简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必要,提前安排个大兴女子监狱两日游。搞不好哪天就走上犯罪道路。
婚内强制猥.亵丈夫判几年来着?
她忙完这些,又无缝衔接地在茶水间瞎混,听了几段车速一百八十码的绯闻,说投行部有一项目组的男组长,和新来的漂亮女组员不对?付,凡是开会都要吵起来?,闹得不大好看,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上身,被?男组长的老?婆撞见在两人在酒店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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