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梅—— by倾芜
倾芜  发于:202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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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是朋友。”翁星补充了一句,强调什么?一般,她拉了拉车门,轻微的响动声传来。
“陪陪我。”伪装卸下,宋墨白难得得表露脆弱,他?抓了抓她手提包系带,“星星,别走。”
“我不想一个人。”
后视镜里映照着男人的侧脸,他?发丝很软,瞳孔是浅棕色,眼白里有血丝,眼底有一圈青灰色,疲倦懈怠,他?很累。
“我母亲走后,我就只有一个人了。”
七年还是一辈子,不得懈怠的人生,抓住每一个机会往上爬,他?永远那么?温柔得体,所以才会在学校结识那么多可以助益自己的朋友,从底层跳出来,走到现?在的位置,他?付出的努力?比别人多千倍万倍。
可纵使这样,那年他?高考第一,还是没能挽救已经写好的既定结局。流言一直跟随着?他?,说他?考第一只是侥幸,只是因为陈星烈没有认真,只是因为运气?好。
那笔奖金,像奖彰,又更像耻辱。
他?失去?一切,换来世俗名利。
愣了下,翁星停顿了会说:“好,我不走。”
“就这一天。”
她不知晓杨素兰是因何去?世,只是记得最?后见她的那一面,瘦骨嶙峋,面色苍白,抓住她的手说让她用那些零钱为她爱的儿子买一个蛋糕。
雨点噼里啪啦砸落,视线模糊,水流从玻璃窗上?漫过,手机里传来些讯息,说因为天气?原因,很多航班停止降落,按原路返回,还有很多航班停飞,机场灯火通明?,归家的旅人被困在冰冷大厅里,无人知晓。
宋墨白缓和了会,才压抑住情绪,“抱歉,让你看见我这样。”
“不用,阿姨的事,我也很难过。”翁星轻轻回。
悲伤像一种遥远的情绪,从过去?滋生,向未来蔓延,他?们这样的一生,都被围困其中,荆棘路上?走过去?的,永远只有光脚的自己。
宋墨白开车去了墓园,雨小?了点,风扯着?树枝摇晃,天空昏沉,光线很暗。
空气中听得见翻涌的海浪声,碎裂的浪花撞上?礁石,台风来临之前,一切都阴暗得恰如其分。
墓碑成排排列,整齐,工整,逝去的一生也待人检阅般。
宋墨白弯腰将一捧白菊放在灰色的墓碑前,他?看?着?那张黑白褪色的照片,手指扶上?去?,眼底温柔泛泛碎开,惋惜难过,无法诉诸于口的思恋如潮水袭来。
男人裁剪得体的灰色西装上沾了雨水,翁星举着?伞在他?身旁站着?,轻轻开口:“节哀。”
“她死在七年前的今天。”今天是他?的祭日,过去?几年每到这时候,他?都会开一整天的车回榆海陪她。
其实他?妈是个特别怕孤单的人,可是她却孤孤单单地在这沉睡了七年。
肉身腐烂,白骨成哀,目之所及,也只留野草蔓延。
“我参加高考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再生性凝血障碍,造血困难,身体里的红细胞和血小板数量都很少,她那时免疫力?很差,没有胃口,吃不下饭,每天要依靠输营养液过活。”
“我查阅过很多资料,只要休养好,她的病情不再恶化下去?,她可以活下来的。”只是前提是她得转去价格昂贵的专科医院,靠烧钱度过最?危险的那段时间。
他?复习之外的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兼职,他?找那些邻居亲戚都借过好几次钱,愿意借他?的是少数,零零散散也不过凑了两万块。
数次和她在教室里擦肩而过,他喜欢那么久的姑娘再也不愿看?他?一眼,她曾真心的想帮他?,无论是金钱方面还是其他。
他也不愿折下自己的自尊,向她寻求帮助,他?计算过了,如果他?努力?不眠不休打?工,他?是可以凑齐母亲半个月的住院费的,他?可以撑到高考成绩出来,他?需要那笔奖金,无比迫切的需要。
可他还是有可能会是带着诅咒一样的第二名,他?想过,如果第二名,那就是命吧。
可命运远比他想象的残酷。
等待出成绩的那半个月里,他?去?工地?和水泥,搬运红砖,学涂抹匠抹墙,干着最苦最累的体力活,他?没放弃过。
水泥过敏,十个手指干裂出血,红肿,黑得像炭一样,皮肤溃烂,一触就疼,所有人都劝他?休息,他?只是沉默的低头,六月的太阳晒不垮少年挺直的脊椎,却被轻飘飘一个消息而压垮。
六月二十一日,杨素兰从医院逃出去,回到乡下,拖着?病躯跳井自尽。
她死在放榜前一日,死在少年所有希望汇聚起的前一日,天光微泄又沉没,那之后世界的色彩仿佛都不能再称之为色彩。
他?从工地?回来,被人冠以状元名号,授予巨额奖金,许多派系的日报都争相采访他?,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成了铅字,受到无数人的夸赞喜欢,只是他的母亲却再也没有机会看?见。
“井里很湿很冷,湿哒哒的,她瘦得皮包骨只有七十多斤,被捞起来的时候浸满了水,头发丝里的皮肉外翻,轻轻一扯,就连着一块肉一起掉了。”
“她身躯冰冷,快要腐烂的肉很软,只有骨骼是硬的,很硌人,我抱着?她回家,最后她却还是被人送进了太平间。”
“一切都是湿的,冷的,就像榆海,总会在六七月交汇时迎来雨季和台风天,水泥房内和水泥房外都是一样的天。”
杨素兰留给了他?一封遗书,信里她没有遗憾,她清楚地?知道,没有自己的存在儿子会过得很好,她将不再是他?的累赘,他?也有去?追求自己喜欢姑娘的勇气和权力?。
她说,那个姑娘是星星吧,你中考体考从明德中学回来后就一直暗恋的姑娘。
可是,暗恋怎么能行呢?小白,你要勇敢站到她面前去?,你要与她并肩,你要与她相互扶持,相知相爱共同走过这漫长而又琐碎的一生。
老家人说人死了就变成天上的星星,你妈也会成为你喜欢的星星,不要回头看?了,向前走,遗忘这一切,群山,灰尘,泥泞,烈日下直不起的脊背,常年劳作满是茧巴的手,一切肮脏的,阻止你前进的东西,也忘掉我,妈妈还是喜欢生病前那个总是笑,能利落做活的自己。
她读的书并不多,只是会偶尔翻他?的课外书,叫他?教她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读,这封遗书的内容也并不多,没有多余的修辞,而是一行一列的交代了她的后事。
不要葬礼,火葬吧,不花钱,骨灰随便洒了,床底我还攒了三千块给你,大?学了,不要那么?累,你也该去参加同龄人的活动,要多笑,别总是任人欺负。
这三千块是杨素兰在医院偷偷省药钱攒下的,她早做好死的决定了,一切都有预兆。
而现?实看?来,一切都是讽刺,他的母亲死在出分前一天,往后再多的名利,金钱都无足轻重了。
“我的世界常年是灰白色,高三那年,失去?所有。”无论是他爱的女孩,还是他?爱的母亲。
他?低着?头,额发沾了些雨水有些湿润,宽大?苍白的手指抚摸着墓碑上?女人的黑白照,她在笑,眼角有笑纹,朴实而年轻,他们太过贫穷,甚至于没有拍过一张合照,这张遗照也是从她年轻时和他父亲的拍的全家福里裁出来,她笑得很幸福很满足,皮肤白中透着?健康的小?麦色,是对未来有无限畅想希望的姑娘。
宋墨白弯了腰,手磕在石碑上?,菊花花瓣被雨水冲残,眼底落了雨水,视线模糊,眼尾泛着?红,沉默而内敛。
心底一阵难受,翁星轻轻开口:“节哀,宋墨白。”
他?情绪低落,似乎还想多待在这一会,翁星便把伞给他?留下,自己独自出了墓园,在车里,远远的看?着?他?。
雨幕如丝,细雨绵绵的黏在身上?,雨刮器不动,很快玻璃上便覆上一层雨雾。
时针滴答滴答的走,路边的小雏菊沾了雨珠,倒伏在深绿色的草茎,墓园远离尘烟,寂静无人之地?,只剩下他?们。
她默默等了他?两个半小?时,宋墨白起身时,她远远看着明显感觉他趔趄了一下,身体前倾,差点倒下。
他?还是站稳了,抓着伞柄走过空无一人的墓园回来,西装外套和长裤都是湿的。
车内打?了暖气?,他?脱下外套,从眼镜盒里拿布帕擦拭眼镜,镜面折射光,他动作很慢,有些僵,骨节泛白,随后戴上?。
“谢谢你,星星。”他嗓音低,渗着?哑。
“不用。”翁星看向他的侧脸,觉得他?这些年应该很难熬,他?的遭遇并不比他?们好。
踩油门发车,沿着?山路下山,驶进城区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他?身上?是湿的,却仍周到的安排了晚饭,翁星看?了眼他?,有些不忍心,也便没有拒绝。
餐厅是市内一家做私家菜很好吃的餐厅,平时需要预约,他?们进去?的时候,服务生在门口招待,贴心的拿了干西装来,微笑着?领他?们进去?。
翁星捋了把有些湿的头发,随服务生进去?借吹风机一用,回头时看?见宋墨白已经换好衣服出来。
浅蓝色西装得体,这么些年养出来的贵气也让人觉得他?似乎应该一直处在这个位置,没有人能透过他现在的模样看?出他?曾经的贫穷与难堪,他?母亲说的对,他?会跳出那个阶级,他会有自己的天地。
昏暗走廊灯光下,宋墨白低头对她笑了下,仍是温和的安慰:“星星,我没事。”
可翁星还是看?出他眼底的颓丧与哀伤。
失去?母亲的痛,大约这生也不能释怀。
想起了陈星烈,他?母亲在世,却并不爱他?,甚至是憎恨他?,他?承受那么?多年的恶意,心底也该很难熬,她想他?,迫切的想见他?,拥抱,抚他?耳廓的黑痣,告诉他?,他?还有她。
走了下神,手指被吹风机烫了下,她忍下,关掉吹风机,随着?宋墨白去了餐厅包间。
奢侈餐厅都这样,一片连着?一片,灯光璀璨浪漫,布置极有格调,遥遥相望着?,一片片纸醉金迷的意味。
旁人进不来,圈子里的人总相遇。
这家餐厅的法餐牛肉煎得很好,厨师是个意大?利人,却会说中文,站在餐桌前用不那么流利的中午向他们介绍。
翁星兴致缺缺,只是用食指时不时碰碰被烫伤的拇指,发红了,有灼烧感,有点疼。
雨幕外正对的是另一家餐厅,这个点应该满员的,那最昂贵的一间房里却仍就没人,只有一盆素冠荷鼎。
看?了一眼,翁星便移开眼,全然没有注意到旁尾巷里停的银白宾利和黑色幻影。
雨声滴答,翁星有些累,拿刀叉的手尽量避开拇指的伤口,听着?厨师的介绍语昏昏欲睡,一手撑着额头打瞌睡。
宋墨白眼尖,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口,什么?也没说,他?出门了一趟,回来时走过来,低头轻轻碰了下她手臂。
感受到男人的气?息,翁星瞬时清醒了,抬眸望去?,宋墨白低头,将一张创可贴温柔地贴在她拇指上?,“这几天别沾水。”
触电一样,翁星睡意全无,抽回手,见他?眸里坦荡温柔,疑心自己是不是多虑,看?着?手指上?的创可贴,她点了点头,轻轻回:“嗯,谢谢你。”
她对他?极浅的笑了下,礼貌性地问:“心底好受些了吗,现?在。”
垂下眼睫,宋墨白眼尾瞬时就红了,他?仍陷在那种情绪中,在翁星起身时,弯腰抱住她,喃喃道:“星星,我很难受,我永远失去我母亲了,可以抱我一下吗?”
“抱我一下,就这一次。”乞求痴迷,本能依恋般,他?抱住翁星。
想推开他?的手顿住,在心底叹息了下,翁星用手背轻轻环住他背克制疏离地抱了抱。
雨雾模糊,灯光下浸染的桌面整洁,隔着?一条街,能很清晰地看到那间餐厅包厢里的光景。
男女相拥,姿势亲昵。
白枳搭着旗袍披肩踩着高跟款款而来,听室内的人交谈。
“是要台风了,这鬼天气?,航班延迟三个多小时还找不到专机,我们淋着?雨出机场的,再晚可能这个雨季都得滞留在北京了。”
“怎么?这么?赶,这边烂摊子得收拾啊,再说,有人有挂念不下的人啊。”
“你单身狗,你懂什么?。”
瓷杯杯沿浸了水珠出来
,一点热气?腾开,雨帘像滤镜,更衬得那餐厅里两人的形唯美起来。
搁下瓷杯,男人注视着?那边,眉眼一丝一丝染上?冷意,他拿手帕擦拭指骨的水珠,眼神锋利的冷意掩藏不住,眸色变深,碎发漆黑,压不下的戾气。
白枳走过去?,顺着?那边看?去?,像惊讶,提醒了下,温温柔柔的调子:“阿烈,那是宋墨白吗?好多年没见了,他真成为精英了,跻身上?流。”
她好奇又天真,问:“他交女朋友了?”
“啪”一声,茶盏落地?,摔得粉碎,水流漫过暖黄色地毯,湿透了。
和宋墨白从餐厅分开,翁星叫了车回去?,刚上?去?,掏出手机看?,看?着?和他?的聊天界面,还是克制不住的想他?,犹豫许久还是发了条消息。
曾寻一颗星:〖下雨天,很困。〗很累,很想你。
没过一分钟,他?就回复了,简短两个字。
cot:〖白昼〗
白昼会所,他回来了?!
有惊喜,又未名有点生气?,车开出几百米,翁星又让司机调转方向,跟着?指引去?了白昼。
他?在七楼包厢,电话接通了他?没说话,但?能听见那边人商量的声音,似乎是周维豪的事,他?们应该是在商讨。
结合潮汐,翁星想明?白一点,他?回来应该是处理周维豪的事。
到包厢时就有几分心事重重,敲门进去?时,她一眼看?见旁边圆形沙发上的白枳,便更印证心中猜想。
包厢装潢低奢,一张黑曜石流理台,台上?有文件,开了香槟红酒,环形沙发上?坐满了人,都是西装革履的男人,业界新贵,名流精英。
推开门那瞬间,翁星能明?显感觉到灼灼注视的目光,她往那边看?去一眼便看见最右侧沙发里,手指微晃着?酒杯,银戒磕在酒杯上?,矜冷英俊的男人。
隔着?昏暗灯光,翁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感觉到那双漆黑的眸一直看?着?自己。
探究,又或压迫。
两周没见,再次相见还是这种场面,翁星心底没来由委屈,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房间内没有空位了,故意问他?:“我坐哪?”
“你忙……”我就回去?,她没说完。
就听见冷冷一道嗓音,低沉冰冷,
“坐我腿上?。”

第72章 预谋
光线昏暗, 染上颓靡,男人眼底神色辨不清,领带半解手腕纹身蔓延往上,指节冷白, 隐可见凸起青筋。
他在忍, 语气也并不好。
室内几人面面相觑,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白枳嘴角笑容凝滞了片刻,才唤身旁人,“加个凳子。”
那应侍生得令,恭敬转身出过道。
陈星烈却抬脚直接踹了瓶罗曼尼康帝,修长骨节扯了扯领带, 极不耐烦,戾气横生,“让你去了?”
红酒倒地, 酒液流出, 沾湿地板。
身旁服务生连忙跪下清理?。
应侍生脚步顿住, 不敢再?有?动作。
屋内陷入僵持,气压一瞬极低。
他转了转食指的银戒, 眸色深沉,周身气压极低, 浑然一股玩世不恭的态度, 拽得像个混蛋。
两周没见,一声不吭离开,再?见就这样。
翁星压抑着心底的难受心酸,喊他:“陈星烈, 你不想?见我?,我?先?走。”
她?转身提着包准备走。
“你走一步试试。”陈星烈嗓音一贯冰冷, 眉眼深沉压抑着狠,“回来。”
“我?只说一遍。”
深吸一口气,想?起这些天的发生的事,翁星忍了,提着手?包,转身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看他这副混蛋样,“你想?怎样?”
他嗤笑了声,“问我?”银色腕表折射冷光,他神色散漫冰冷,压抑克制着妒意,“不问自己?”
“你出差告诉我了吗?”翁星想起就难受,鼻尖泛酸,“两个星期,没有?主动给我?发过消息,你心底有我位置吗。”
“没有吗?”他冷笑了声,长指揉了揉眉心,嗓音放轻像认了,“这件事,我?的错。”
“但翁星星,你最好给爷解释清楚。”他揉了揉后颈,眼尾微微上扬,抬手?拉了把她?腰,直接占有?欲极强地把她揽抱在身上,俯身轻闻她?颈侧茉莉香,呼吸温热又透着难舍眷恋,“爷是要成为你老公的人。”
“你和宋墨白,又是怎么回事?”嗓音低沉磁性带着喘息,他直接咬了她?吊带旁的白皙柔软的肩侧一口,像要她长记性,发狠,发疯,嫉妒,占有?,“和他拥抱,笑得好看,翁星星?”
“还敢吗。”
男人凛冽的气息,冷淡如乌木调的气息袭来,肩膀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腰被他箍着,还是坐他腿上了,耳朵一点一点热起来,翁星转身环抱住他肩,看着那双眼睛,深邃漆黑,她爱那么久的眼睛。
肩上印上他的牙印,拥抱很紧,呼吸交融,亲密无间的姿势。
喉结凸起一点泛红,往上是流利的下颌线,碎发细碎略显凌乱,在暗色灯光下,无论?哪个角度看,这男人都?很帅。
有?点气,又有?些好笑,翁星抬头咬着他唇角亲下去,后颈被他捧着,舌尖舔舐,抵磨缠绵,渐渐就被他带着吻下去,呼气,换气,这人欲得撩人无比。
手?心,额间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最后两人分开,翁星忍不住笑,“只是和他抱了一下。”
“你男朋友不让你抱?”他挑了下眉,揽住她?腰,仍不放她?下去。
还翻旧账一样,甩了张照片出来。
翁星看了眼,刚好是她?和宋墨白在餐厅拥抱的照片,长焦镜头拍的吧,隔着雨雾,还很清晰。
朦胧着暧昧,还有?几分唯美,也不怪他看了要发疯。
“你跟踪我?”她说话没什么气势。
陈星烈低头,嗓音玩味:“自己看看方位。”
仔细辨认了下,拍照的角度是他们餐厅后面,原来他在那里,翁星心下了然。
“你应该直接来找我?,就会发现,我?和他没有任何暧昧关系。”有些好笑,翁星抱住他,耐心解释了下,“今天是他母亲的祭日,他希望我?安慰他,只是朋友的拥抱。”
“不行。”手指轻缠她?牛仔裙肩带上的蝴蝶结,他一用力扯了下,直接把那蝴蝶结扯掉了,坏得又理?所当然,“坏了,扔掉。”
和别的男人拥抱过的衣服,没必要存在。
翁星捂着肩带回身瞪他一眼,“你故意的。”
他勾唇淡笑,喉骨动了动,“下次再?和他抱,爷废他一只手。”
脱了西装外套,他给她?披上,挡住那肩带烂掉的地方,长指绕她?手?心玩。
翁星笑着嗔他,“你敢。”
“不准做犯法的事。”
“不敢。”他倒也顺她?,“但有一万种不犯法的方式玩死他。”
翁星不理?他,起身想从他身上下来,陈星烈不动,“没位置。”
温翊君起身的动作停下。
温棠笑着递了果汁过来,“行了行了,小情侣吵架和好了,喝杯饮料解解渴。”
翁星接过,轻声说了声谢谢,脸一点一点红了,趴他肩旁,低低道:“这么多你的下属,和合作伙伴看到不好,放我?下来,陈星烈。”
“哪里不好。”他嗓音里闷着笑。
“你说呢。”翁星嗓音轻轻的,耳朵烫得要命,想?起什么,还是正经道,问他:“以后还不和我说一声就出差?”
长发绕指尖,她?身材纤细,脖颈一抹冷白白皙色彩,缩在西装外套里显得更小,眼睫纤长,一双杏眸盈着光点,粉唇往上处处惹人动容。
茉莉香清淡,雨水在窗外滴落,城市灰白建筑笼罩在雨水中,静谧而遥远。
在外出差这两周,每夜都?没有?睡好过,徒步去香山祭坛祈福,滞留机场十几个小时,都?是为了见她?,为了和她有一个可以值得期待的未来。
大手?往下,抱住她?,心底才稍感温暖,陈星烈低头嗅了嗅她发间清香,紧紧抱住她?,低低道:“不了。”
“听女朋友的。”低呀磁性一声,撩得人耳郭发麻,翁星轻轻画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轻笑着回,“这还差不多。”
“别让我?再看见你和宋墨白一起了。”他闷闷道,嗓音无波澜,但是已?经是克制着情绪说出来。
翁星笑了下,“不会啦,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男朋友,今晚回家吗?”她?想?起什么,问:“周维豪是你送进去的?”
“昂。”眉眼慵懒,他往后仰靠进沙发里,锋利侧脸削出阴影,一股野痞的劲儿。
既然是他,那逮捕和起诉,一定就是有?效证据,周维豪这次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逃脱了。嫣嫣和她母亲也终于能过正常人过的生活了。
心底石头落地,翁星喝了口柠檬汁,酸酸甜甜的,她还有件事要搞清楚,看了眼一旁的白枳,她?问:“潮汐是你写的吗?”
眼底神色变了瞬,陈星烈摸了根烟咬着,他嗓音极低:“问这做什么。”
并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愿。
翁星了然,鼻尖一酸,眼睛红了。
朝夕送人,海潮落幕。
高中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到底为她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她?却不曾知晓。
骨节银戒轻轻摩挲,翁星抓住他宽大的指节,轻轻开口:“我们结婚吧。”
柔软而清晰一声。
喉结滚动了下,陈星烈低眸看她?,狭长眼底染了深情,喉头有?些发热,他问了声:“什么?”
翁星声音坚定,眼底如盈星光,只剩下他:“陈星烈,我?们结婚吧。”
“——砰”披肩帛昂落地,白枳脸色煞白,难看到极点,“陈总,没事,我?们便先?离开了。”
她身旁佣人扶着她手,一步一步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然无声。
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发抖。
屋内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还听得见他们甜蜜的对?话。
“想?好了?”
“是呀,我要告诉我妈了。”
“昂。”
“陈星烈,如果我妈答应给我们寄证件的话,开心吗。”
“开心。”他低头轻轻吻了下她?额头。
“那拍证件照,你想好穿什么了吗。”
“还有我们要养的猫猫,狗狗,都?好好想?啊,听到没。”
“嗯,遵命。”
一直到出了会所,白枳扶着墙壁,拿手机的手都还是颤抖的,她?输了号码过去,拨通后,“宋先?生,真是高估你的魅力了。”
“我?给你的药,为什么不下?啊!”
她?捂住手?机壳,她?本以为他们会吵架,却没想?到陈星烈在她面前那么好哄。
“只有?你能让陈星烈发疯,能让他心如死灰,能让他万劫不复。”佛珠珠纹断裂,白枳闭眸,“你抛弃不了我?的,我们只能狼狈为奸。”
“后天,我?把她?送上你的床,会有?记者拍几张照,不要让我失望……”
“宋,宋……混蛋!你怎么敢拒绝我!啊!”
电话屏幕熄灭,对?面的人已经挂了电话。
白枳扬手将手机往地上重重一摔,极大一声撞击声,手?机壳和机身分离,瞬时屏幕如蛛网碎开,碎片飞溅。
女人发丝凌乱,手?腕发红,眼底压抑着疯狂,手和肩都在不停的颤抖,咒骂:“贱人。”
“爱抢我东西的贱人。”
旁边女佣吓得不敢靠近。
等了许久才扶她进银白宾利,她?躺靠进车后椅上,眼底疯狂神色消失,冷静下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看着车窗外的白昼建筑远去,眼神一点一点放空,仿佛想?得很远。
司机恭敬问:“小姐,我?们去哪?”
“甘泽寺。”
狂风来得猝不及防,暴雨如瀑,街上行人撑伞走过全都行色匆匆,从白昼出来,幻影驶过公?寓花园,停靠在柏油路边。
外面的世界被雨水浸满,车内带着暖气,西装外套披着,柔软长发轻轻贴着脖颈,柔软细腻的肌肤在湿润的空气中更?显白皙,翁星任他握着自己的手?,看他的眸子里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
手?掌交握处温暖而干燥,感受到他指节的凸起和银戒的弧度,翁星轻轻笑:“干嘛不松手?,这么舍不得我?啊男朋友。”
雨水砸在树叶上发出哗啦的声响,远远望去,世界笼罩在雨雾中。
男人下颌线利落清晰,漆黑碎发下是锋利的眸,不笑时总拽得要死,此刻却抓她?手?心,食指摩挲手心掌纹不肯放手。
一首搭在方向盘上,喉结动了动,陈星烈抬手?解了颗纽扣,低低道:“跟我回去。”
翁星笑了下,眼睑下的朱砂痣情绪一点,在这雨天里是一抹暖色,“我?也想?啊,可是我?放心不下嫣嫣。”
一手?托腮,她?看了眼窗外,“台风天呢,她?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眉眼有?丝倦意,陈星烈掀着眼皮看她?,抬手轻轻捏了捏她耳垂,仍不放开。
漆眸深瞳,被暴雨浸没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彼此。
皮肤冷白,脖颈往上隐可见青筋,他似乎很累,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搭在耳畔的手指冰凉而干燥。
翁星忽然有?点心疼,一手?轻轻回握住他手?掌,轻轻问:“有多久没休息了?”
“在机场待了多久。”
垂了下眸,他松散下去,摸了个银色的打火机划着玩,只淡淡道:“没事。”
待了十几个小时,航班停飞,跑道上的红灯频率很快地闪动,浓雾天气中,他差点在台风来临前赶不回来。
“我睡会就好。”他嗓音低哑磁凉,大手?揽住她?腰往座椅后座靠了靠。
有亮紫色的闪电划过树梢,轰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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