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与羂索定下了契约,成为了推动羂索千年大计的助力之一。而眼下,这个世界与姬夏这个异世界的来客全都在羂索的阴谋之中岌岌可危,她很难不对鹿紫云一有迁怒。
鹿紫云一只为了满足自己与两面宿傩一战的愿望,便不去考虑自己的行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虽说人类都是自私的,就连姬夏有时候也难免自私。但是为了自己的愿望而置普罗大众的性命于不顾,这样的行为恕她不能接受。
“你对我有不满。”
鹿紫云一语气笃定,却又有些微的疑惑。
可除了刚刚的交手,他与姬夏之间似乎并没有其它的恩怨?
“对,我是对你有不满。”姬夏没想到鹿紫云一这么直白地便说破了她的怨气,当下便也不再掩饰,颇有些疾言厉色地回复道:“毕竟您可是为了能和两面宿傩打一架,就完全不将千年之后的人类的性命当回事儿的人。”
鹿紫云一闻言皱了皱眉,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幸好姬夏也并没有抱着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扭转一个千年之前就活了近百年的老头子的思维的想法,鹿紫云一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可以以绝对的武力镇压他。
那不如就强迫他与自己定下束缚,让他为自己所用。
“我可以让你得偿所愿,同两面宿傩打一架。”姬夏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冷言冷语地道:“但你要同我定下束缚,在此之前听我指挥做事。”
“我要是不同意呢?”
鹿紫云一也冷下了脸。
“那我就只能……”姬夏敛下眸子,玄青色的剑尖直指鹿紫云一,磅礴如巨浪的咒力呼啸着翻涌在她周身,压迫得鹿紫云一呼吸都有些困难。
“在这里先干掉你了。”
她居然光凭咒力就有这么强!
鹿紫云一几乎是调出了自己全部的咒力来抵抗这股威压,面色飞速地变换着。他并非不识时务之人,不然以他那种性子,千年之前也活不到寿终正寝,只是要他如今屈尊在这个小丫头手底下……
少年身体老头子灵魂的鹿紫云一沉吟半晌,眸中划过眸中晦暗的神色。最终他缓缓抬头,直视着姬夏黑沉的眸子道:“答应你可以,但我要再加一个条件。”
姬夏偏了偏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要和你堂堂正正拼尽全力地打一场,生死不论,但时间要我来定。”
鹿紫云一微微笑着,似乎笃定姬夏一定不会拒绝自己:“放心,我不会用这场赌斗来打断你与羂索的对决,我也不希望我们俩的对决被其他的什么东西影响。”
你最好是。
姬夏微微眯起眼睛,沉吟半晌还是点头答应了鹿紫云一的这个要求,抬手间一丝咒力从指尖流出,环绕在两人的周身,定下了一个双方都无法违反的束缚。
“这样就好了么?”
鹿紫云一活动了一下手脚,被姬夏那一击打得有些破破烂烂的衣服迎着海风飘荡着,愣是飘荡出些许放荡不羁的意味。
不过姬夏此刻也没有衣服能给他换着穿,只能任由鹿紫云一继续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活像个流浪到东京的丐帮弟子。
既然鹿紫云一这边自己已经搞定了,接下来就要和其他人汇合了。不过姬夏到底还是不太放心伏黑惠那边,毕竟漫画中,他在打败了零士明星之后就遇见了天使。
而天使其人,姬夏至今不知道她到底是敌是友。
“走吧,先去新宿那边看看情况。”姬夏打开卫星地图搜索了一下新宿的大致方位,冲着鹿紫云一招了招手,准备拽着他直接大轻功飞过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那个自称‘天使’的来栖华你认得吗?她应该也是千年之前的术师来着。”
“不知道。”鹿紫云一摊了摊手:“毕竟千年前只是个大概的时间范围,我是千年前的术师,两面宿傩也是。但我们之间到底隔了有六百年,所以来栖华我是真的不知道。”
倒也是这么个理,姬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刚想拽着鹿紫云一的领子起飞,却猛地一回身,“铮铮”两声琴音乍响,便有一道泛着淡淡青光的屏障自两人身前展开,看似脆弱不堪,却将这道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尽数挡下。
海风忽而肆虐了起来,将姬夏高高束起的长发尽数吹散,张牙舞爪地飘扬在凛冽的风中。
而在不远处的海面之上,一道深红色的身影正在飞速地接近中,很显然,刚刚被姬夏拦下的那道攻击,就是由他发出来的。
“陀艮,来给漏瑚和花御报仇的吗?”
姬夏冷哼一声,从背包里取出了另一根发绳,将散乱的长发再度束起。而等她将双手再度放下之时,周围的场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数横七竖八的集装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碧海蓝天以及生长着棕榈树的金色沙滩。而海面之上,脱离了咒胎形象的陀艮正操纵着鱼群与海浪,对着骤然被拉进领域里的两人发起猛烈的攻击!
姬夏朝着身侧的鹿紫云一偏了偏头,语气戏谑。
“那么,缔结束缚之后,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
“干掉眼前的这个咒灵。”
第56章 两份证据、“领域展开——诛伏赐死。”浓眉大眼却满脸倦怠的男人十分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轻得似乎……
“领域展开——诛伏赐死。”
浓眉大眼却满脸倦怠的男人十分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轻得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可虎杖悠仁只觉得这个人可怕极了,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警戒了起来。
哪有咒术师见面一开打就放领域的啊!!!
四周破败的环境在日车宽见展开领域的一瞬间便被替换成了静谧肃穆的审判场,而虎杖悠仁此刻正被半圆形的栏杆拘束在被告的席位上,满脸的紧张与无措。
不过既然已经被人拉进了领域之内,那就在他发动术式之前击倒他!
虎杖悠仁手一撑便从被告的席位上飞身而出,挥拳向日车宽见的方向攻去,内心头一次怀疑起了姬夏的判断。
她不是说日车宽见这人十分正义吗?怎么自己刚说完想请他帮忙就被他拉进领域里了?
这反应比外面一些诅咒师还凶!!!
说起诅咒师,不知道胀相在外面一个人能不能应付的过来?虽然自己没什么实感,但好歹也算是个具有血缘关系的欧尼酱……
啊呸!什么欧尼酱!
他的脑子怎么就被胀相带跑偏了!
丧着一张脸的男人不闪不避,双眸黑沉不带一丝光亮地对上虎杖悠仁的目光。而当虎杖悠仁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本该挥向日车宽见的一拳正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困住。
不得寸进。
“这里禁止一切暴力行为,对你我双方一视同仁。”
日车宽见耷拉着眼皮不带半分情感波动地吐出这句话,抬手轻轻拨开虎杖悠仁被禁锢在半空的拳头。于是天翻地覆众生归位,虎杖悠仁再次回到了围栏之后的被告席位之上。
没有咒力波动,不是术式……
那么这就是这个领域中的规则的效果?
虎杖悠仁有些犹疑地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和腿,发现自己除了回到了被告席位之上以外,没有受到任何限制,甚至如果他想再次翻出去给日车宽见一拳的话也是可行的。
就是能不能真正打到还是两说。
“哦,抱歉,语言暴力的话要另当别论。”
然而日车宽见那平静到有些诡异的语气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他的脸上依旧是那份有点丧又有点疲倦的神情,却挥了挥右手中那枚小巧精致的法槌。
“审判者,开始吧。”
审判者是谁?要开始什么?
虎杖悠仁满头雾水,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直到日车宽见身后那个巨大的戴着白色面具的黑影开口说话,他才意识到这玩意儿居然是活的,而不是什么暗黑风的装饰。
『虎杖悠仁虽未满18岁,却涉嫌于2017年7月16日,前往位于宫城县仙台市的柏青哥厅“麻吉维加斯”进行游玩。』
虎杖悠仁猝不及防被自己年少轻狂打小钢珠的行径糊了一脸,几分自以为无人知晓的往事被人翻出来批评的尴尬下,以及对日车宽见术式的不确定,他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万一判罚就是直接没命呢!
可思及分别前姬夏对自己的嘱托,让他不要说谎,务必诚实面对,虎杖悠仁顿了顿还是将自己的否认咽回了肚子。
“审判者通晓身处领域内之人的一切信息,不过你不用担心。”日车宽见见眼前的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干巴巴地开口道:“我并不会共有相关情报,最终还是根据你我二人的论点得出判决。”
“除了这份证据。”
证据?虎杖悠仁目瞪口呆地看着日车宽见手中凭空出现的文件袋,心说你证据都在手里了,我把话说出花来也没什么用啊。
似是从虎杖悠仁的表情中读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日车宽见将装着证据的文件袋放下,朝着虎杖悠仁的方向摊了摊手。
“别担心,证据未必就会认定你的嫌疑。当然了,我不会告诉你这里面的内容。”
“现在,你必须要做出自辩陈述,获得审判者的无罪判决。”
庭审的术式和那枚代表着律师的徽章,无一不在证明着日车宽见在死灭洄游发生之前只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律师,可如今领域内的流程和他的言行,又像极了一个检察官……
“要是被判有罪会怎么样?”
虎杖悠仁沉吟半晌,冲日车宽见提出了一个问题。
似是毫不意外他会这样问,日车宽见的面色分毫未变,一板一眼地说道:“很遗憾,你的这个问题我没有义务解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有三个选项。”
“是什么?”虎杖悠仁问道。
“沉默、坦白、否认。”日车宽见垂下眸子,目光似是不经意地从手边那份证据上掠过:“其中否认也包含虚伪陈述,开始你的辩解吧,审判者可没什么耐心。”
领域内安静下来,唯余下不知从何处而来“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响个不停,在一片寂静中莫名地令人生出一抹焦躁。
“我……”虎杖悠仁微微低着头,眼眸中翻涌着无尽的挣扎,虽然姬夏嘱托他一定不能说谎,但面对完全未知的审判结果,他很难不产生慌张之感。
“我确实去打过小钢珠……”
死就死吧!
虎杖悠仁说这句话时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全身的肌肉在这时都紧绷了起来,谨慎地防备着随时都会到来的攻击。
“意外地坦率啊?”日车宽见对虎杖悠仁这个回答不免感到些许惊讶,未成年人去柏青哥店里玩小钢珠实在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他从小到大也见过不少人因为这个被抓包,基本上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为自己开脱,绞尽脑汁地狡辩,力图证明自己完全没错。
他倒是头一次见一个人连狡辩都没有就承认了自己打小钢珠的事实。
日车宽见本来以为虎杖悠仁会狡辩来着。
“日本的青少年在遇到玩小钢珠被抓包这类事情时会有的反应我再清楚不过。”他没有得到虎杖悠仁符合自己预料的反应,心情不知道是烦躁还是意外:“像你这样坦率……是有人对你说过什么吗?”
“法官先生,这个同对我的判决有关吗?如果无关的话,那我拒绝回答。”
虎杖悠仁此刻也冷静了下来,满脸防备地看着眼前神色木然的男人。
“倒是我唐突了。”
日车宽见闻言也不恼,敛回目光,高高扬起了手中的法槌,而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那个巨大的戴着面具的黑影也随着动作起来,像是一团翻涌着的黑雾一般猛地向上蹿高了几分。
“有罪!”
“没收!”
咒术发动的瞬间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甚至连声光热电力任何一种形式的变化都无。虎杖悠仁有些讶异地动了动自己的手脚,满头雾水。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这边虎杖悠仁还在愣神,那边日车宽见却突然暴起,手中的法槌也迎风见长,须臾便变成了一个略显夸张的大小,正挟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虎杖悠仁狠狠地砸过来。
“我说你这个人好不讲武德啊!!!”
虎杖悠仁到底是身体比脑子的反应快了一拍,一个敏捷的后空翻便躲开了日车宽见这来势汹汹的一锤,而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那个“没收”的术式到底没收了什么。
他聚不起咒力了!!!
日车宽见看起来并不想解释什么,挥舞着再次变大一圈的锤子朝虎杖悠仁挥来。虎杖悠仁虽然聚不起来咒力,但凭借着非人类的身体素质倒也硬吃下来几记攻击,一时间倒也算应付得过来。
但聚不起来咒力到底是一个极大的劣势,虎杖悠仁能够凭借身体素质扛得住一时,可他的目的是说服日车宽见过来帮忙,光是“抗住”可不足以达到这个目标。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咒力啊!!!
虎杖悠仁有些崩溃地想。
不过日车宽见的术式既然是“剥夺咒力”这样逆天的效果,那一定会有什么对他极为不利地条件!
虎杖悠仁再次扛住日车宽见的一锤,毫不意外地被击飞出去老远。他敏捷地从废墟中翻身而出,一边闪躲一边思考着破局的方式。
日车宽见本人是个律师,领域之内却是类似审判庭一样的构造,而他手中举着的是代表法官的法槌而非律师的物品,术式的效果也是审判……
似是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虎杖悠仁忽而福至心灵,当即大喝一声:“日车!再来!再开一次庭!!!”
而后物换星移,在两人的战斗中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剧场再次变回审判庭的样子,而日车宽见和虎杖悠仁两人也再次回到了法官与被告的席位之上。
巨大的黑影再次从日车宽见的背后升腾而出,被缝住眼睛的白色面具不带一丝感情地念述着虎杖悠仁的罪名。
“虎杖悠——仁……涉嫌于2 018年10月31日#;,在涩+谷杀害-大量平……民、——”
只是黑影这次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非要形容的话,虎杖悠仁觉得有点像是那种老式DVD在播放光盘时卡碟了。
而当黑影将一句话完整地说出来的时候,虎杖悠仁整个人更迷茫了。
10月31日那天他确实去过涩谷,可是那天什么也没发生啊?
为什么黑影说他杀害了大量平民?
他忽而想到了之前姬夏同他们所说的“漫画”。
姬夏同他们讲过涩谷事变的大概内容,包括五条老师被羂索封印,娜娜明被真人杀死,钉崎野蔷薇也从此生死未明……
至于有关自己的事情,姬夏只提到了他在重伤昏迷的状态下被诅咒师和漏瑚喂了11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难道在漫画的剧情里两面宿傩失控了?
可这个黑影为什么会知道漫画的剧情?
日车宽见在听完这条罪名后也有些惊讶,他虽然不经常使用网络,但是按理来说如果真的在10月31日的涩谷发生了恶性伤人时间,他不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审判者说的是虎杖悠仁在那天杀害了大量平民。
这令他感觉陌生极了,仿佛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悄悄脱离了他的掌控。
罪名成立,接下来就是证据出现的场合。日车宽见向虚空处微微抬手,便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文件袋落入他的手中。
怎么会有两份证据?
由于术式的缘故,在两份文件袋落入日车宽见的掌心时,他便已经获取了文件袋里的全部信息,而此时,两份截然不同的证据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碰撞、冲击,直将他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理智与判断力撞了个稀碎。
这是怎么回事?
是他的术式出了问题?
还是这个世界本身就有问题?
无数疑问盘桓在日车宽见的心头,虎杖悠仁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从开打到现在都没有变过面色的男人,在拿到两个文件袋之后,脸色变换得十分精彩。
川剧变脸见了都要火速赶来这里收徒。
虎杖悠仁有些踯躅,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不该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问上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无罪!”
“有罪!”
“无罪!”
“有罪!”
两个人谁都没有来得及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诉诸于口,日车宽见身后的审判者就自己跟自己吵起来了,两道声音一个比一个喊得大声,几乎要将审判者这庞大的黑色身躯分成两半似的,连这个法庭一样的领域都隐隐有着要消散的迹象。
虎杖悠仁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自己跟自己打起来了?”
目瞪口呆的少年指了指日车宽见身后恍若火山熔岩般沸腾的黑影,听着“无罪”和“有罪”两道声音车轱辘话互相争辩,俨然已经将他这个当事人置之不理。
日车宽见也有些无语,接过了两份证据的他,这会儿也终于捋明白了两份相互冲突的证据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此时审判者的状态活像是在这个漏洞百出的世界里卡了个BUG。
唯一能够“脱离卡死”的办法就是他主动收回术式。
不过日车宽见没有立刻解除术式,他主动跨过彰显着法官身份的围栏,缓步朝着虎杖悠仁的方向走了过去。
虎杖悠仁警惕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
“不用在意,你说的帮忙我答应了。”日车宽见朝着虎杖悠仁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抬手将两份文件袋朝着他的方向递了递。
“我觉得比起解除术式,你可能更需要看一看这两份证据。”
第57章
如果不是此刻亲眼所见,虎杖悠仁根本无法想象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残忍的、地狱般的图景。
“尽情回味吧,臭小子。”
来自两面宿傩的充斥着恶意的低语不断地回荡在虎杖悠仁的脑海中,他有些恍惚地望着眼前无机物与有机物混杂出的暗色的尘泥,视觉与听觉的双重冲击令他几欲作呕。
那可是半径140米以内的所有人的生命!
而造成这种惨绝人寰的境地的原因,是他虎杖悠仁没有压制住体内的两面宿傩。
“回神,那不是真的。”
沉闷且不带一丝起伏的男声突然在虎杖悠仁身侧响起,随即有一只宽厚的大掌落在了犹自恍神的少年肩上,少年人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在对上日车宽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后才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10月31日那天没有什么涩谷事变,也没有什么半径140米的屠杀,刚刚他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原本被“剧情”预设好的“现实”。而随着姬夏的到来,原本那些按照“剧情”的走向应该发生的事情,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本该在“剧情”里死掉的所有人,现在都还好好地活着。
虎杖悠仁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我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既然我的术式交出了这两份截然不同的证据,那么我想,能引起这番变化的,应该只有她了。”
日车宽见点了点另一份文件袋,隐隐有青色的流光在文件袋的表面一闪而过。虎杖悠仁面色复杂地将第二份证据从他的手中接过,手指微微颤抖着撕开了文件袋的封条。
第二份证据的内容是围绕着一个人展开的,有些画面甚至让虎杖悠仁感到再熟悉不过,可更多的画面,却不由得让他感到手脚冰凉。
最初的画面是姬夏穿着奇怪的衣服在东京的人行路上与他们相遇。
彼时的她尚且稚嫩,自以为沉稳地应对着每一个人,殊不知自己的迷茫与无助被在场的每个人都看在眼里。
五条悟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身份,将她带回了高专之中,名为教导,实则监视。
那时的他们互相都有着深深的防备。
不,应该说,他们每个人都对姬夏有着深深的防备。
只有姬夏从一开始就是完全地信任着他们的。
而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份奇怪的信任从何而来。
他看着姬夏逼迫着自己不断变强,从对咒术一窍不通,到现在强到让他们这几个同班的同学难以望其项背,看着她主动申请加入自己调查电影院事件的行动中,再看着她用她手中不知名的道具将吉野顺平脑部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吉野顺平的新生。
他还看着姬夏为了即将到来的涩谷事变奔波于日本和南非之间,看着她在交流会时独自面对真人,看着她为了保住与幸吉这个人证,拖着羂索一起迎上机械丸的炮火……
他眼睁睁地看着姬夏一次又一次地死亡,而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她又该有多痛?
虎杖悠仁死死地抓着文件袋,嘴唇不自觉地被他咬得发白。
他曾经也直面过死亡,在少年院的那次。可即便强韧如他,在濒死的一瞬间,也曾崩溃地喊出“我不想死”这样的话。
那是谁都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颤抖。
而姬夏为了从剧情手中扭转这个世界既定的命运,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用鲜血与生命为他们铺就一条坦途,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来拯救每一个本该在“剧情”中死去的人。
可她本不该承受这一切的,她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有着她原本和平又幸福的人生,这个世界即使走向灭亡,也不该由她肩负起半分的责任。
但现在,却是姬夏用她瘦弱又单薄的肩膀,替他们这些“主角”,撑起了拯救这个世界的重担。
他们每个人都欠她良多。
“她是个怎样的人?”
日车宽见撤销了术式,被虎杖悠仁攥在掌心的文件袋便如烟尘般四散开。掌中骤然空落的感觉令他有些局促地抬起头,正对上男人探寻的目光。
“她……”
虎杖悠仁有些茫然地开口,踯躅了半晌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姬夏:“她是个很可靠的人,可靠到感觉只要有她在,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可她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生,只比我大了两岁,却要担起这么沉重的负担……”虎杖悠仁闭了闭眼,面容满是内疚:“我还是太弱了啊……”
日车宽见看着少年骤然黯淡下去的脸色,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
虽然他暂时还没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但是恐怕不只是虎杖悠仁他们,就连他这个骤然成为咒术师的前普通人,都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那个女孩的荫蔽。
如果不是这明显有问题的两份证据,或许谁都不会知道她为此承受了多少。
“走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等着人来救。”
虎杖悠仁很快便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死灭洄游之中,时局瞬息万变,说服日车宽见来帮忙绝不是终点,他们要做的还有很多。
他既然是那“漫画”中的主角,那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才是。
“看来不用等到百年后的荒原了。”
姬夏淡淡地瞥一眼在鹿紫云一的攻击下灰飞烟灭的陀艮,语气带上了些许的嘲讽。鹿紫云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有问上些什么。
“走吧,在这耽误不少时间了。”
高挑纤细的少女,语气中是完全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与严肃,她抬手捉住鹿紫云一的手臂,提气轻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了这片狼藉的战场。
她实在是不太放心伏黑惠那边。
伏黑惠的位置并不难找,至少飞在天上的姬夏一眼就找到了他和零士明星激战正酣的地方,两个人正打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却突然有一道青光从天而降,无比精准地分开了两个人。
“姬夏?你怎么来这边了?”
伏黑惠有些惊讶地看着姬夏拎着一个少年的领子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便将刚刚还同他打得热血沸腾的零士明星踩在了脚底下,强迫他定下了束缚。
受制于人,来人的实力又是自己绝对没法打得过的那一档,零士明星思考了没有三秒钟便选择原地摆烂,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恢复自己的咒力。
“想起了一些事情,不太放心,来你这边看看。”姬夏有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甚至还朝天上看了一眼,直到看到自己手里还揪着鹿紫云一的衣服领子,那件在打斗中破破烂烂的衣服几乎马上就要碎成满地布条,这才略有些尴尬地松了手,示意伏黑惠将自己的外套借给他挡一挡。
鹿紫云一黑着脸接过伏黑惠递过来的外套,终于不再是那副衣不蔽体的模样。
“对了,狗卷同学呢?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姬夏四下扫视了半天,恍然惊觉同伏黑惠一起出发的狗卷棘此时正不知所踪,登时不免有些紧张。
他们这一方反抗势力,经受不起任何一个人的死伤。
“我们半路上遇到了吉野同学的母亲,狗卷前辈送她过去据点了。”伏黑惠有些讶异于姬夏突如其来的紧张,连忙向她解释了狗卷前辈的去向,这才看见面前少女眼中不易察觉的慌乱缓缓消散。
姬夏扭头去和摆烂的零士明星说什么去了,伏黑惠盯着她的背影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伏黑惠还没来得及思考出些许所以然,便看见姬夏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步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对几个人安排着,沉着冷静一如往常。
难道是他看错了?
姬夏的命令下达得快狠准,眼下时间就是生命,高压之下,伏黑惠也顾不得思考许多,匆匆将自己刚起了个头的想法抛诸脑后,按照姬夏的指令行动了起来。
“天使”并没有出现,姬夏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是回落了一点,但想想无论是漫画中还是现在都杳无音讯的伏黑惠的姐姐,她只觉得额角的青筋又“突突突”地跳了起来。
当初她看漫画的时候就曾经怀疑过,伏黑津美纪到底是以何种状态自死灭洄游中醒来的?是大脑被改造从而掌握了术式的现代术师?还是被咒物占据了身体的古代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