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啊,这事她若办不了,没人能办得了。”常曦一边躺回床上装病一边叹息道。
从上回施碧池没有出全力,她就知道她肯定又猜疑她了,所以这回她是使计让施碧池自动请缨,而不是开口请求帮助。
解明抓到的那五人就算愿意招供,但仅凭这些供词未必能将幕后之人一举击败,烂船尚有三分钉,那俩大茶庄的东家在宜阳城深耕多年,背后肯定有人脉关系,如果他们运作得当,搞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当然她也可以借助解晋的势去解决这事,但结果肯定是不温不火,或许能重创幕后之人,但须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是不会留下这样的隐患,她要的是他们永无翻身之日,从此在宜阳城除名。
所以就只能出动施碧池,让那位庄夫人来做最后一击,也是重要一击。
上回施碧池隐约跟她说过聚雅茶庄东家的八卦,她大概猜到了会是怎样一场的爱恨情仇,只可惜她跟庄夫人没有交情,而且也没有中间的引见人,贸贸然找上门只会打草惊蛇,那就得不偿失了。
“接下来等着看好戏便是。”
听到常曦闭上眼睛前说的话,小桃怔了怔,真没想到常娘子会对施三姑娘如此有信心,那她也将不再置疑施碧池的能力。
郭掌柜今日正好到铺子去巡视,在听到有人找他之时,他先是不当一回事,在听到是个女子后,他当即神色一变,让人把人带进来。
一见到虎妞,他忙道,“可是常娘子让你来找我的?”
“这是我们娘子写给郭掌柜的信。”
郭掌柜一听,立即上前接过虎妞手中的信,打开一目十行看了起来,浑浊的老眼当即亮了起来,他把信收了起来,看向虎妞道,“你回去转告常娘子,就说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虎妞点了点头,表示这话自己一定会带到。
郭掌柜拿着这封信立即去找东家商量。
密室里,泰铭茶庄的东家接过信看了起来,先是漫不经心的,后面却是猛地坐直身体,然后立即站起来道,“这个常娘子真能收拾庄老头和沈老头?这么快,我总觉得这事不太真实。”
这俩人都是老奸巨滑之辈,一个是心狠手辣的赘婿,一个是沽名钓誉之辈,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少爷,老奴跟您说过这常娘子可是个奇人啊,若不是有把握,她是不会给老奴送这样的信。”郭掌柜轻捋花白的胡须道,“趁机把这俩茶庄给吞了,我们泰铭茶庄想要重回巅峰那是指日可待,甚至还会超越当年。”
一说起这些,他的心中涌起万千豪情。
当初与常曦规划的时候,是打算要用几年时间慢慢地蚕吞鲸食,并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能实现,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郭爷爷,我不是怀疑她的意思,虽没见过常娘子,但我对她佩服得紧。”泰铭茶庄的东家在屋子一边踱步一边道,“你老也知道要完成这个布局,就需要调动所有的资源,大笔的银两更是不能少,得提前跟大通钱庄打招呼,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不测,我们会成为那两家攻击的靶子。”
没说出口的是这些银两是祖上留下来的最大后盾,如果操作不当,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虽然茶砖的前景看好,但现在毕竟还没有真正实现盈利,所以不得不考虑更多。
郭掌柜知道自家主子说的在理,可他是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万一真成了呢?下手稍微慢点那就真的是别人吃肉他们喝汤了,到那时他肯定懊恼死。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道,“少爷,老奴还是选择信常娘子,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老奴相信自己还有点识人之明。”
听到郭掌柜如此坚定之言,泰铭茶庄的东家这才不再提出质疑之言,考虑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破釜沉舟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做好前期准备,郭爷爷,你先跟大通钱庄的周掌柜通个气,但不要让他知道我们接下来的打算,跟官府那边也有打好关系,为接下来全面收购那俩大茶庄的资产做准备。”
郭掌柜看到这少主子终于下了决心,立即起身道,“老奴这就去办。”
为了接下来的扩张,泰铭茶庄开始暗中行动。
这日,解明带着相关的村民押着那五人往衙门而去,一路上不少人围观,七嘴八舌地猜测发生了什么事,但解明不讲,村民不说,好奇心重的他们跟在这群人的后面去衙门看热闹。
解明下了马,示意自己的小厮去敲鼓,这次他要大张旗鼓的行事。
这边的鼓敲响了,那边听说此事的沈大老爷一个站不稳跌倒在地,这两天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回来,他早已心焦得吃不下睡不着了。
拉上同样焦虑的沈掌柜就往庄家去。
“老庄,那几人都被抓住了,你可知道此事?”
看到沈大老爷那慌张的样子,庄老爷依旧气定神闲,“老沈,你也是的,慌什么,就凭那几人的供词哪能定我们的罪,而且我早就打点好了,这几个弃子不用管,到时候若是传我们到公堂,一口咬定不知道就行了。”
听到这话,沈大老爷和沈掌柜叔侄俩对视一眼,话虽然说得无赖,但却不是没有道理,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出面跟对方接触过,所以根本没有证据指证他们,到时候他们还可以反过来咬一口说对方是诬告。
一想到诬告一词,他们就与庄老爷相视一笑,显然大家都想到了一块。
“老沈,你看,我没坑你吧?”庄老爷依旧好心情地逗着笼子里的鸟儿道,“所以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便是,就解老八那脑子,他能玩出什么花样?至于那个女人,迟早要让她知道滋味。”后面一句话一语双关,他的脸上露出一个邪笑。
沈大老爷也跟着笑了笑,心里却骂对方不是东西,估计他那老丈人恨不得从地底里爬上来教训他一顿。
心中有对策,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还有心情听起戏来。
衙差到来时,他们正听戏听得入神,一听官老爷传唤,他们对视一眼,态度良好地整了整衣装,随衙差往公堂上去。
这一幕落在端茶送水的丫头眼里,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往后院跑。
后院的佛堂里,已经白了头发的庄夫人正在念经,看到自己的奶嬷嬷进来,她这才神情悲凉地收起佛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已经开始了?”
“是的。”奶嬷嬷上前扶她起来,眼里有泪地道,“姑娘,真要这么做?”
庄夫人含恨道,“嬷嬷,我不甘心啊,不看到他断子绝孙倾家荡产,我死都不瞑目,这是上天给我的复仇机会,我不能错过。”
奶嬷嬷知道自家主子背负太多东西,转身抹去眼泪,伸手给自家主子整理好衣襟,“姑娘尽管去,后面老奴都安排好了,用的是我们自己的旧人,没有惊动后院那群女人。”
庄夫人点了下头,将准备好的东西塞到袖袋,她毅然而然地转身离开,接下来该她出场了。
公堂之上,面对解明这方的指控,庄老爷也好,沈大老爷也好,都一口咬定他们不知情,而且还说是对方故意栽脏,请青天大老爷明鉴,还他们一个清白。
解明听到这番倒打一耙的话,气得想要动手打人,平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人证物证确凿,他们还要推脱不肯认罪,真是岂有此理!
周围围观审案的民众皆是议论纷纷,更是分成两派,各自讨论起来,反正舆论并没有一面倒。
这让庄老爷和沈大老爷暗暗得意起来。
第146章 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二更)
这让在人群里看着事情进展的小桃不由得着急起来,果然如常娘子猜测的那样,就凭这个根本就不能让他们认罪。
她不由得到处找起来,那个关键的庄夫人来了没有?
公堂之上的官老爷在听到下属耳语禀报之时,下意识地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庄老爷,又看了看一旁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解明,最后一拍惊堂木道,“安静,本案出现重要证人,传证人上堂。”
这话一出,庄老爷和沈大老爷对视一眼,不知道接下来要唱的是什么戏,看到沈大老爷又要有些慌,庄老爷忙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要稳住,别让人看出端倪来。
解明见状,却是冷笑一声,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
衙差带着一白发老妪进来,让围观审案的人群不由得睁大眼睛,不知道这老妪是何来历,所以也没有人发表高见,一副静观事变的态度。
庄老爷原本还十分淡定的,在看到这老妪进来后,他瞬间瞪大眼睛,立即喝道,“无知妇人,你来做甚?还不赶紧回去,这是你能来的吗?”
“庄夫人?”一旁的沈大老爷到底还是把这老妪给认了出来,只是,多年未见,怎么老了这么多?按理来说,他们是同辈人,如今这女人生生比他老了一辈也不止。
庄夫人朝庄老爷冷笑一声,没有应他的话,而是姿态端庄地给上面的官老爷跪下行礼,“青天大老爷,民妇荣氏要举报。”
“举报何人何事?”
“举报他,私藏火药,图谋不轨。”
庄夫人手指向庄老爷,并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双手呈上,“这是物证。”
庄老爷没想到关键时刻这妇人会背刺他,于是也忙道,“大人,这都是诬蔑之词,她恨小的,故意嫁祸栽脏,不可取信啊。”
解明也立即道,“大人,一定要严查才行,而且火药乃朝庭管制之物,如果还有在外大量流通的,不得不防。”
高堂上的官老爷一拍惊堂木,示意众人安静,接过师爷递上来的小纸包,他打开一闻,一股火药味飘出来,而包着这火药的纸上却写着多个制烟花爆竹的工坊名字,显然是这些火药的来源。
庄老爷恨恨地看了眼发妻,这个女人实在可恶,自己就不该留她一命,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个,他忙道,“大人,小的是老实的生意人,绝没有图谋不轨……”
“大人,他在宅子里还私藏了大量火药,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搜查宅子,定能有所发现,甚至民妇还听到他与那沈大老爷商议,还要炸了宜阳城的兵营,准备谋反……”
庄夫人这番话,让看众们都不禁哗然,这个庄老爷真如此丧心病狂?
谋反啊,那一旦坐实了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大人,这都是诬蔑,不可尽信啊,给个天做胆小的都不敢谋反啊……”庄老爷立即喊冤,再也不敢像刚才那样镇定。
沈大老爷也吓得赶紧跪下,“大人明鉴,小的就是老实的生意人,绝无谋反之心。”
此时他的汗大滴大滴地滴落在地上,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后悔的,早知道这姓庄的是这样,他就不该趟浑水。
“大人,还是一查到底为好,莫要让贼寇洗脱罪名。”解明趁机道。
坐在高堂上的官老爷看到解明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顿时头冒冷汗,解家有多大的能量他是清楚的,为此得罪解家不值得,于是一拍惊堂木,扔下签令,命人立即去庄府和沈府搜查。
并且命人立即禀告知府张大人,这事非同小可,他怕自己担待不起。
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庄老爷顿时面如死灰,他知道这女人今天能来肯定有后手,自己这下子离完蛋不远了。
于是,他冲过去掐住庄夫人的脖子,狰狞道,“我掐死你这个毒妇,让你如此来陷害我……”
庄夫人也不反抗,睁大眼睛轻蔑地看他,“在你害死我父,联合族人夺我家产之时,我就在等今天,有本事就掐死我。”
庄老爷闻言,真的下死劲准备掐死这毒妇。
一旁的衙差立即一棍打到庄老爷的手上,庄老爷吃痛之下只能松开手,庄夫人则是倒在地上死命地喘气,双眼仍死死地盯着庄老爷看,嘴角勾起一抹笑,她还不能死,她要等着看他断子绝孙。
“毒妇,你这个毒妇,老子要杀了你……”庄老爷失态地叫嚣了起来。
上头的官老爷当即气得大拍惊堂木,以藐视公堂为由发下签令痛打庄老爷十板子。
庄家是如何发家的,宜阳城人都知道,这人当年就是一赘婿,是靠吃绝户才发家的,并且可恨的是当年跟庄夫人生的孩子都一个个莫名其妙地死去,如今庄老爷的子嗣没有一个是庄夫人所出,都是后来纳的妾生的孩子。
这就是个狼人啊。
围观的民众这回都只有一个声音,一定要严惩这等恶人,不然就是老天无眼。
小桃看到这发展,一颗心这才放下,这回准备好好看戏,回头说给常娘子听。
知府张大人赶来之时,正好是衙差提着从庄家和沈家搜出来的一箱箱火药进来之时,除了这些,还有不少兵器,甚至还有私制的龙袍,这下子庄家和沈家都百口莫辩了,光这些就能定他们一个大罪。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沈大老爷涕泪俱下的大声呼喊,他是真不知道自家为何会有这些造反的东西?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庄老爷一言不发,他早就知道肯定会从自家宅子里搜出点东西来,只是没想到那毒妇准备得如此齐全,这下子他再辩驳也是苍白无力。
张大人一一察看了那些东西,龙袍是粗制滥造的,但那也是龙袍,当然就凭这些造反有点牵强,但是人证物证俱全,这罪名也是洗脱不去的,于是立即下令将庄沈两家人都下狱,然后立即上报上级,这案子不能拖。
就连庄夫人这个举报人也被收监了,庄夫人一脸平静地被衙差押走了,就算赔上自己,她也要姓庄的不得好死。
本来只是炸茶砖工坊的案子,如今急转直下变成了谋反大案,可以预测接下来肯定如滚雪球一般会越滚越大。
常曦在听到小桃绘声绘色地转述之下,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事情闹得这么大,肯定不是施碧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那个。
是庄夫人,蛰伏多年的她或许等的就是这么一个复仇的机会,所以龙袍这种东西早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关键时刻给负心人致命一击。
她错估了庄夫人报仇的决心,施碧池同样也是错估了,这事真不好说是谁利用了谁。
小桃原本说得还挺高兴的,但看到常曦的表情,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
“常娘子,你……不高兴吗?”
听到小桃小心翼翼的话,常曦这才松开眉头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顿了顿,“小桃,日后不要轻估了人心。”
这世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一是人心。
小桃点了点头,对这话似懂非懂,明明是好事,她不懂常娘子为何会如此?
常曦也没有解释,而是任由小丫头暗暗去揣摩。
施碧池笑吟吟地前来邀功,“常娘子,这下你放心了吧,我早说会办得妥妥当当的,如今那两家就等着抄家灭族吧,有这前例,后面的茶商都会掂量掂量再行事。”
话虽然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颇为不爽,她知道自己被庄夫人摆了一道,被狠狠地利用了一把,说不膈应那是骗人的。
她喜欢的是自己掌控操弄一切的快感,而不是被他人利用,这让她毫无成就感。
可恶的庄夫人!
施碧池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毒,常曦并没有错看,以施碧池的尿性,她现在应该气恼不已,果然如此。
于是她笑道,“施三姑娘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等我病好了,一定治桌酒席答谢你。”
“那我等着。”施碧池掩嘴笑道。
至于牵连无辜之人的话,常曦没有诉之于口,谋反大案,谁都不敢轻易插手,她自然也只能静观其变,恐怕就连施碧池现在也不得不夹紧尾巴,不让人把事情牵连到她自己的身上。
此时整个宜阳城都戒严了,各大烟花爆竹工坊都被严查,就连港口也不许船只出入,气氛进入焦灼状态。
原皓秘密来了别院,见了解晋。
“上面震怒了,这事似乎有人在背后推动,子阳,我们不得不防。”
他是真没想到一件小小的事情居然会滚出这么大的雪球,而且会让上面之人将目光对准宜阳城,现阶段来说,不是好事。
解晋依旧神色淡定,“太亮,你的心乱了。”
原皓闻言,不由得苦笑,他是比不过解晋依旧老神在在,这么些年,昔日那些政敌并没有全然放松,一直在追查当年之事,显然是怀疑了什么,他母亲千荣长公主在京城苦苦支撑,就是为了争取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祸水东引。”
听到解晋这话,原皓瞬间睁大眼,还能这样操作?
第147章 回家卷去吧(一更)
解晋没理会原皓那睁大眼睛的蠢样,千荣长公主显然知道儿子的历练还不够,这才把他放到市舶司那样的地方,反正官职不大,油水充足,让他先沉淀个一两年再说。
“既然他们现在闹大这个事趁机让宜阳周边的官场地震,那我们也可顺势而为,有些官员尸位素餐已久,是时候该让一让了。”
他直接抓起桌上的毛笔在铺好的白纸上画了起来,正好是宜阳周边各省的简略地形图,然后在上面标下了各地主要官员的名字。
原皓这下子也回过味来,确实可以这样反操作,反正这地方当初废太子坏事的时候,就被皇帝疏理打压过,这么多年都是由几个政治势力瓜分,毕竟这里有着繁华的出海贸易,对于朝庭来说这里有着重要的税收,所以当初皇帝没有允许这里有任何一系的官员做大。
如今打压废太子那一派的人想抢这个资源,那他们当然不能相让。
想明白之后,他再看解晋圈出来的人名,对这些人的履历,他来之前就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所以一看就知道这人哪里有问题,然后又可以怎样操作让其落马。
越看他的眼睛越亮,如果按这样操作,那这边的官场可以说是大换血,经过这些年的经营,他们扶持的很多新生派官员地域色彩都不浓烈,不会再像二十多年前那样,一看履历就知道是哪个派系的官员。
“妙啊,这样一来,等于他们为我们做了嫁衣。”
解晋的笔刚放下,原皓就拿起这张简单地图越看越痴迷,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
解晋端起茶盏轻茗一口,其实有危就有机,端看怎么看而已?
逆向思维一下,其实也可以把坏事化为好事。
对于官场的事情,常曦知道的不多,一来没渠道,二来她知道自己如今没有那个实力涉入其中,那么就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实业,让那些阴谋家忙去吧。
反正她争取到了一个相对平和的发展时期,如今那些跟庄家和沈家走得近的茶商人人自危,哪还有那个闲工夫来关注她?
比起身家性命来说,茶砖算个屁?
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的“病”也迅速好了起来,本还想着再找个借口跟秦氏说在别院多住些日子的,哪知道解晋的常随周南过来说,“四老爷让主子迟些再回府,常娘子也在此多住些日子吧。”
这话正中常曦下怀,于是立即答应了下来。
周南没有多逗留,很快就走了,她也没有打听解晋的行踪,这样的敏感时期,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她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谁知道解晋现在在哪里?反正名义上肯定在这别院。
没看到就连一向盯她颇紧的施碧池现在也没怎么出现吗?看来她也得避风头,最近估计也不会再找上她,毕竟都心知肚明解晋最近肯定不会来找她。
至于钟嬷嬷没在别院多逗留,就被秦氏给召回去了,宜阳城如今的氛围不对,解府肯定也要戒备森严,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钻了空子,所以钟嬷嬷这个得力干将,秦氏肯定用得上。
所以,常曦过上了穿越过来相对最自由的生活,每天都带着小桃到工地上去巡视,看着厂房拔地而起,她的内心也满是干劲。
村里的一些汉子都认得她,见到面都会拘谨地见礼,尤其是后面立了功重新签契约回来干活的那几个,对她更是恭恭敬敬的,失去后再得回份外珍惜,尤其现在宜阳城连扛大包的苦力活,也因为船只不能靠岸而暂停,他们就更庆幸之前选择回来做这份工。
解明依旧留在工地上监工,指着那边的厂房跟常曦道,“那边房子里面的设施按你的要求已经装备得差不多了,我已经联系了林家那边,他们第一批的机器近日就可以送来,你看是不是要进行第二期的招工?”
旁边离得近的村里人在听到招工二字时,耳朵都竖了起来,这可是机会,不过现在村里没剩几个青壮年没活干了,所以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这人少了也发愁啊。
常曦却想到了那次招工毛遂自荐的二狗子,按这个时代来说已经能当大人用了,这样的半大少年其实也能干活了,她没有必要墨守上辈子的成规,有些条件可以适当放宽,毕竟茶砖工坊的活比起烈日下盖房子是要轻松一些的。
“先招村里十四以上十八以下的少年吧,然后就是十五以上三十以下的妇人,包括未出阁的在室女。”
“放这么宽?”解明有些吃惊。
“有些活女儿家更合适。”常曦道,并没有说自己的私心是想给年轻姑娘更多的出路,不过在现阶段来说说这些不合适,所以话只能说得模棱两可。
解明想了想倒也有道理,有些精细活女人确实比男人更胜任,于是也没说什么反对的意见。
周围的汉子们听到这些条件,心里顿时火热起来,家里那些半大孩子平日里都是惹祸居多,若是进入工坊干活,那么能给他们省不少事,而且还能给家里赚钱,一举两得啊。
有姑娘的人家更是想着多留家里的姑娘干活两年,不急着出阁嫁人,当然开明的人家想的是姑娘到时候可以给自己攒几个嫁妆钱,至于重男轻女的人家则除外。
常曦直接让小桃唤来桂花婶,鉴于桂花婶一直表现得不错,于是当即跟她说明这次招工女工部分交给她来负责。
桂花婶闻言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再次受到重用,于是感动得不行,立即表示一定不会让女东家失望的。
常曦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至于这次招收的女工,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要面黄肌瘦的,无论谁说情都没用,记住了吗?”
桂花婶点了点头,心下却是开始揣摩这条件是何意?如今她已养成了遇事多动脑的习惯。
周围竖起耳朵偷听的村里的汉子们,一听这招工条件,顿时就急了,有好些人家一向都是把女儿当成牲口来使用的,反正就是要吃少多干活,所以自家的姑娘比别家的要瘦小许多,这回要是招工人家不要怎么办?
常曦的眼角余光瞄到他们的表情,顿时嘴角勾了勾,所以提高女儿的待遇势在必行,回家卷去吧。
第148章 原来还有这样的因缘(二更)
招男工的部分则交给了武老三负责,跟桂花婶一样,武老三的表现也十分抢眼,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汉子,愣是把常曦定下来的上工规章硬是给背了下来,并且认真执行,常曦对他的工作能力是非常认可的。
不过武老三这人老实归老实,该争取的好处他是半点也不让的,“女东家,我家那婆娘干活也挺利索的,今年刚好卡在三十,能让她来工坊干活吗?”看到常曦看他,他嘿嘿笑了两声,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还有我那俩姑娘,一个今年十六了,一个十五,能让她俩进来干活吗?”
至于小儿子,年龄差得太多,他没敢提。
一旁的小桃一脸不可思议地道,“好你个武老三,你这是得寸进尺啊。”
“小桃姑娘,我最近跟解八爷刚学了个词,叫举贤不避亲。”武老三严肃地道。
一听这话,常曦就来了劲了,“怎么,你有跟解八爷学认字?”
“没,就是解八爷说话有时候文绉绉的,我听不懂就多嘴问了问。”武老三又嘿嘿笑道,他在城里扛大包的时候看人家的招牌也偷偷学了几个字。
“有上进心是好事,那我就给你个特例,算是你工作认真的奖励。”常曦虽然不想搞特殊,但有些时候可以适当放宽就当是激励人才。
“那我谢过女东家了。”武老三兴奋地行了一礼。
常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带着小桃转身离去。
等她们一走,就有人凑到武老三的身边,一把拍向他的肩膀,“行啊,武老三,让你混了三个名额。”
武老三知道自己这是占了近水楼台的便宜,不过面上却是正经严肃地道,“去去去,我家婆娘和姑娘能不能干活?你们说,我有说大话吗?”
众人想到他婆娘当初也是十里八村最能干的姑娘,跟武老三成亲后,干活那更是一把好手,就是肚子不太争气,连生俩女方才生到个男娃,不过现在看来,人家那俩闺女也没差,平常干活也是利索得很,现在更是占了大便宜。
“这武老三真是走了狗屎运。”背过身,有人酸溜溜地道。
谁说不是呢?
羡慕归羡慕,回家后还是要跟自家婆娘说一说的。
晚上下了工,除了留守的那班人,换班的人都回家去了,反正离得近,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有些人回家看到桌上惟一的好菜都是摆在男娃的面前,自家婆娘一个劲儿地挟起喂进儿子的嘴里,至于姑娘,只能捧着碗稀粥缩在桌子一角默默地吃着,那小脸在枯黄的油灯下瘦得都没法看了。
以前是不会在意的,可现在这姑娘也有机会进工坊干活,那心就火热火热的,就算这次年龄不够,下次总能够得上,毕竟厂房有多大,他们盖房子的会不清楚吗?
可一想到人家说了面黄肌瘦的不要,那心顿时就凉了半截,再看使劲喂儿子吃蛋的婆娘就有点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