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儿子也是看到这新式纺纱机有利可图,方才想要分一杯羹,这些年咱家的船运再无增长点,不再别的领域有所作为,就是在原地踏步,我知道您老抹不开面子,所以儿子才会私下运作,只要不挂我们徐家的牌子,别人就不知道……”
“还不知道呢?你以为你很聪明,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要真这样,你就不会被人抓住尾巴捅到我这里?”徐会长对这儿子已经失望透顶了,“你真以为人家任由你随便拿捏?我们徐家虽然捐了个官位,可那官是虚的,我们依旧是商人,论能量我们能与人家相比吗?”
说到激动处,他一棍子狠狠地敲到这个儿子的背上,看到他痛叫出声,他一边心痛一边又打了一棍,“人家背后站着的是魏韩两大世家,还有那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家嫡长孙的赵晋,你在人家眼里算什么?我们徐家被你这样折腾下去,离完蛋也不远了……”
“爹,爹,疼死儿子了,儿子是真的一心为了徐家,儿子没有任何的异心……”
看这不孝子还不敢服软,徐会长顿时打得更用劲,“到现在你还嘴硬?你在背后阴人家之余,还想取人性命?你以为你是谁?居然去私下鼓动施家老四那糊涂媳妇去行刺,方家也是不好惹的,这两家都是这一带的世家大族,真出了事,我们徐家在宜阳还有地方站吗?”
似乎预见到徐家的衰败,气火攻心的他那口老血最终没忍住,当即喷洒出来,直接喷向不孝子的背部。
“老太爷?”
“爹?”
一旁的奴仆和猛地站起来的徐家长子立即扶着徐会长,坐到椅子里,然后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徐家长子唤人把老太爷平日吃的药丸子拿来,赶紧服侍亲爹吞下。
缓过这口气的徐会长还是瞪着不孝子看,颤着手指着地上,“你跪……”
“爹,我跪,您老别动气。”
徐家长子又重新跪了下来,若真把亲爹给气死了,他也难辞其罪。
徐会长朝奴仆指示道,“继续打,我不喊停不许停下来。”
这些侍候徐会长半辈子的奴仆都是忠仆,平日里也只听老太爷调遣,如今看到老太爷还要打这大老爷,当即就应了声,上前抡起棍棒就打了起来,但那力度用的是巧劲,跟老太爷之前实打实的打下去有着天壤之别。
徐家长子暗地里看了眼这忠仆,会意地假装痛呼出声,两人配合着演戏。
徐会长见状,冷笑道,“没吃饭是吧?还是我使唤不动你了?连力气都舍不得用?我人老了,可还没糊涂,在我面前弄虚作假,你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那忠仆被徐会长这么逼问,没敢再使小动作,连声“不敢”后,再打下去的棍棒就是实打实的了,徐家长子的痛呼声也真实了起来。
徐会长没再吭声,而是阴沉着脸看着这长子受家法。
偏在这时,收到消息的徐老夫人冲了进来,看到惟一的儿子在受罪,忙哭喊着扑上前挡在儿子血淋淋的背上,转头冲徐会长怒道,“你若打死他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先把我打死,我们娘俩死了到黄泉也有个照应……”
“慈母多败儿!”徐会长看到老妻这护子行为,顿时又暴怒起来,“他今天变成这样,都是你惯的……”
“什么叫都是我惯的?这儿子你没份的吗?”徐老夫人寸步不让,“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你儿子不少,所以你不心疼我生的这个,可我心疼。”
这番倒打一耙的话,气得徐老太爷胸口起伏不定,为了给这长子铺路,他没让任何一个庶子插手徐家船运,庶子若有读书天份的,他另眼相看,若没读书天份的,一人领笔银子出去单干,不能与嫡支一脉相争。
徐家长子看到父亲气愤得嘴唇都打颤了,忙扯了扯亲娘的衣袖,让她少说两句。
徐老夫人却以为儿子是在喊疼,于是不顾丈夫,唤人进来扶起儿子,“别管你爹,为娘这就带你回去上药,等你爹冷静下来,不偏着外人了,我们再与他细说。”
“娘……”
徐家长子这下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听说的,不过背部疼得难受,最终权衡了一番之后,还是先听娘的吧,反正有老娘在,老爹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于是他顺势由下人扶起,准备跟老娘先回去疗伤。
母子俩走了才两步,就听到徐会长冷硬地道,“明天,你就带着你的大小老婆一起离开宜阳,每月账上会拨笔银子够你们生活,至于做生意,你就别想了,我会对外公布对你的处罚,让大家都知道徐家放弃你这个继承人了,你再打着我的旗号也不好使。”
没待母子俩反应过来,他又道,“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再回到宜阳,若是让我知道你偷偷回来,那我将亲自打断你的腿,这话我就放在这里,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他示意忠仆扶他起来转身就走,不想多看这母子俩一眼。
徐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一脸不可思议地松开扶着儿子的手,忙去追丈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家能有今天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当初要不是娶了她,徐家别说把生意做得这么大了,只怕早就破败了。
所以她是不可能会把她的成果,让给那群庶子的,谁也别想。
徐会长对妻子眼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是扶庶子上位,那是乱家的根本,“明儿把轩哥儿送过来吧,我亲自带他教他。”
轩哥儿是徐家长子的嫡子,身上同样流有徐老夫人的血,这让徐老夫人瞬间好受了不少,毕竟孙子也是她的命根子嘛。
“真要这样吗?”
越过儿子,直接培养孙子,将来儿子如何自处?终究还是更疼她亲生的。
徐会长叹息一声,“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给过他多少机会了,他珍惜了吗?一再的阳奉阴违,以前是没有踩到铁板,这回他该长个教训了。”
把继承人给废了,以他这把年纪再培养下一代,最心疼难当的是他,按常理,他该颐养天年才是。
徐老夫人还不死心,“那常氏真能将我们徐家逼到这步田地?”
“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你还待怎的?”徐会长提醒地看向老妻,莫要跳出来生事给徐家带来灾难,“人家若是真要挖坑给徐家跳,那才是灾难。”
譬如真让那不孝子鼓动方家那糊涂女动手,这就是把柄,以常曦的手段,借这个就能打得徐家无还手之力,到时候他非但连这个不孝子都保不住,就连这会长的头衔也保不住,沦为宜阳的笑话。
徐老夫人虽然久居内宅,但到底不是没有见识的妇人,丈夫的话她听懂了,心里再不满常曦,她也不会去做傻事正中人家的下怀,遂道:“我明白了。”
徐会长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先去休息了。
第307章 递橄榄枝(三更)
徐老夫人转身回去扶着丧着张脸的儿子离开,“待会儿就叫人开始收拾东西吧,明天天一亮,你就走,先到召台城的庄子上去住吧。”
“娘,儿子真的要走?爹他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儿子惊恐的样子,徐老夫人一阵心疼,“听你爹的,日后在那边好好过日子,别再生事,放心,这偌大的家业还是在我们这一脉的手中,等哪天你爹消了气,我再劝劝他,你或许就能回来了……”
徐家长子的背瞬间塌了下来,母亲这是也要放弃他的节奏,等亲爹消气,谈何容易?顿时一阵心灰意冷涌上心头,觉得后半辈子都没指望了。
翌日清晨,起了个大早的常曦请魏家兄妹到靠近城门的酒楼用早膳,这里能清楚地看到城门进进出出的人。
魏光南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听到楼下有嘈杂声传来,他立刻转头看去,随后就看到一串车队要出城,而其中最大一辆马车的车窗帘子卷了起来,能让人看到坐在里面的人。
他定睛一看,马车里面半趴着个面色苍白嘴唇无血色的中年男子,看得出来这人是受伤了,而且伤的还是背臀部,要不然不会用这样的姿势乘坐马车,而且看跟随出行的人,这人应该还是宜阳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的人。
“啧啧,这看来打得还是不轻嘛。”一旁的常曦轻声笑道。
“这就是那徐家长子?”魏光南发问。
常曦点点头,“就是他,徐会长做事还是挺讲究的。”
知道她肯定会关注这个事,所以连遮掩也没有,这卷起的车窗帘子就是要让她看见的,他是真把不孝子给打个半死赶出宜阳城,并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做戏给她看。
这份诚意她收下了。
“就是这人还想找人行刺表姐?”魏瑾芙气呼呼地问了句。
“来,表妹,咱们吃东西,别为这样的人伤了胃口。”常曦安抚地给表妹挟了块宜阳特色的糕点,“尝尝这个,我觉得味道还是不错的。”
魏瑾芙看了看自家兄长,又看了看自家表姐,遂伸筷挟起这块糕点吃了起来,算了,她还是吃吃喝喝吧。
魏光南一直盯着这一长串的车队看,等到城门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他这才转头看向常曦,“你早就料到这局面了?”
“这又没有多难猜,意料之中的事情。”
常曦的表情很淡定,其实徐会长这性格跟她上辈子的祖父有几分相似,都是商场老狐狸,做事果断得很,不然撑不起偌大家业的,但也有同样的缺点,那就是直系后代不咋的,她上辈子的亲爹亲叔没一个是成器的。
魏光南自是知道徐会长放弃这个继承人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罢了,怪不得自家表妹会说一举废掉他,说废还真废了。
“这比杀了他还解气。”他笑道,“将来儿子掌权跟自己掌权,那是两码事,权在谁的手上,谁才有话语权。”
对这个他感受最深,因为他只是兄长的备胎,不是继承人,话语权自然不如兄长,不过好在兄长为人也还不错,他们兄弟相处,也算是兄友弟恭。
常曦闻言挑了挑眉,她上辈子的亲爹听到魏光南这番话,肯定会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大呼知音啊。
就因为她亲爹亲叔都是草包,所以上辈子的祖父才会越过他们选择栽培她,当然祖父对她是寄予厚望的,是希望她能撑起整个常家,只可惜他打错了如意算盘,她若活着,常家人讨不到多少好,她若没了,常家人就更讨不到好。
所以等待徐家长子的是灰暗的未来,他的儿子越过亲爹执掌家族权柄,一定会出手对付他的,一如上辈子的她,肯定不会让阻碍自己掌权的人好过。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常曦这句话,魏光南深以为然,死了便死了,活着但又活不好才是最痛苦的,这个表妹外表看似柔弱,但实则内里刚强无比,他对她的认知又更深了一层。
徐家把长子驱逐出家门的事情不用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宜阳城,毕竟大家有眼都能看到,随后徐会长放出的话也传了出来,大家不禁好奇,这徐家长子做错了什么,惹得亲爹如此大动干戈?
但是好事者打听了半天,也没能打听出个所以然来,随后传方开始满天飞,甚至还有离谱的说是徐家长子勾搭亲爹后院新纳的美人,被抓奸在床,这才惹得徐会长大动肝火出手严惩,诸如此类的传言甚嚣尘上,毕竟带了点颜色,大众喜闻乐见。
常曦听后都喷笑了,这下她都替徐会长难受了,想澄清嘛,可又如何澄清?这种带颜色的传闻,最容易越描越黑,只能任由它疯传,直到有了新流言,自然就没有人传了。
徐会长确实也是这么干的,他直接装死,对这些传言不发一言,总之表面上一定要端得住。
在家里躲了几天清净后,他这才重新在人前露面,第一个就来茶砖工坊拜访常曦。
“徐会长最近可好?”常曦热情地问候道。
徐会长不想提那一堆糟心事,只是扯了扯脸皮道,“还好,没被那孽子给气出个好歹来。”
“徐会长要保重身体啊,商会不能少了您老的带领。”常曦轻声叮嘱。
徐会长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许,和颜悦色地与常曦寒暄了几句后,直接进入正题,“我们徐家船行前年接了个订单,要打造载重达到五十吨的福船,常娘子是知道的,福船是十分适合远洋航行的……”
介绍了一番福船的优劣点,常曦并不出声打断徐会长的讲述,毕竟她对这个了解有限,能亲耳听听船运大佬讲课,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徐会长突然话锋一转,“哪知道下订单这家今年突然出了事,没办法支付剩下的费用,所以这船现在没法交货使用,不知道常娘子有没有兴趣发展一下远洋贸易?”
他这是在给常曦递橄榄枝,感谢常曦没有将长子那些丑事传出去,给徐家留了块遮羞布,也给他留了个面子。
再说手握茶砖和纺纱两大工纺在手,若他是常曦,肯定要想办法搞远洋贸易的,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这得多赚多少银子啊。
这笔账常曦自是能算得清楚,况且在把张英达派去跟司理学习时,她就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是还没有机会出手罢了,这徐会长就自己送上门了。
“徐会长,我真是打个磕睡,你就给送上个枕头,我真是感激不尽啊。”
听到常曦这表示同意的话之后,徐会长摆摆手道,“你这也是在帮老夫,造一艘福船可不容易啊,不瞒你说,这里面压了不少钱,再不收回资金链就要出问题了。”
一方面是要跟常曦赔礼交好,另一方面这船是真的不好寻买家,这么大一艘船,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因为徐会长没有开高价,常曦还价自然也很克制,最终这船以接近成本价成交,双方都赚了便宜,算是双赢。
从茶砖工坊出来,徐会长的脸上终于见到一丝红润,总算把这一桩事给解决掉了,以后就能翻篇了。
常曦平白赚了个大便宜,心情自然是极好,不过她对船只的了解有限,那就只能寻找专业人士询问才行,于是让解明去打听这方面的人才,赶紧请几个懂行的人,到时候验收时才不会被人摆一道。
解明惊讶得当场掉下巴,这怎么就发展到买船了?
“契约签了?”
“签了,要不然让你找懂行的人干嘛?”
常曦看了他一眼,大惊小怪的,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相处,她也算看明白了,解明这人没有多少冒险精神,甚至还不如他媳妇柏氏,柏氏都找过她商量过要再扩大经营的事情了,甚至已经在规划明年在别处开设纺纱工坊,争取把盘子做大,可握着下金蛋母鸡的解明还在原地踏步。
“你那么看我是什么意思?”解明觉得常曦没憋好屁。
常曦摆摆手,“没别的意思,对了,茶砖工坊虽然现在一直在招工,但宜阳城的劳力是有限的,对此你有没有别的想法?”
解明一个头两个大,他能有什么想法?“往别处招人便是,这不是什么难事?”
常曦顿时摇了摇头,显然解明没听明白她的潜台词,遂点醒他道,“茶砖工坊不能只在宜阳一地,还是得要建立新的工坊,不然我们应付不了这日益庞大的订单,此时该考虑是不是在召台城还是兴宁城等周边城池开设工坊,比起隔壁的纺纱工坊,茶砖工坊才是天然具有走出去的优势。”
毕竟是独一份,没人敢往这个行当里伸手,这就能减少了许多的烦恼。
解明这才如醍醐灌顶,遂兴奋道,“我这就回去写份计划书给你,若是明年在别处开设工坊,今年就要动了。”
看到解明风风火火地走了,常曦又再度摇了下头,这抽一鞭子动一下的能动性得改改了,回头给柏氏吹吹风,让她回去把解明也给卷起来才行。
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她可不容许躺平。
转身回到办公室,她还没有坐定,采风就拿了封大红请柬进来。
“谁家成婚要请我?”
“解家。”
第308章 再见故人(一更)
解家居然给她发请柬,太阳打从西边升起了?
常曦觉得无比好奇,遂朝采风伸手道,“拿来我瞧瞧?”
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成婚的应该是解旭,不过按照秦氏对她厌恶不喜的态度,是不会想到要请她的,估计是解老夫人容氏的主意。
打开大红色的请柬,解家对她的称呼改了,以韩姓开头,显然对她的认祖归宗后的新身份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不过让她惊奇的是解旭还是排在第十,看来解家还是为赵晋保留了原有的排序,随后细思,倒也在情理当中,保留这个排序,赵晋就要永远念解家对他的恩情。
“常娘子,你要去吗?”采风看到常曦的表情变来变去,以为她不喜,遂有几分小心地问了一句,心里想着的却是常娘子以前在解家受委屈了,不想再见那一家子倒也合理。
“去,为什么不去?”常曦挑眉道。
她不去,别人还以为她怕了解家呢,况且她与解家兄妹有合作关系,也不宜与解家闹得太僵,不然面子里子都不好看,毕竟解家还是这宜阳城的地头蛇。
所以,在解旭成亲那天,她大大方方地打扮一番后前去解家参加喜宴。
解家自持是书香世家,所以分了男女宾客,常曦直接被领到女宾这边,走在这曾经熟悉的回廊上,常曦的心境并没有太过上下起伏,对逝去的时光,她并不怀念。
哪知道她再度重游故地,第一个见到的居然会是钟嬷嬷,当初这老嬷嬷虽然对她不咋的,但她确实承过对方的情,于是她很自然地与钟嬷嬷打了个招呼。
钟嬷嬷却是万分感慨地看着常曦,朝她福了福,她还记得当初是她领常曦进解家的,那时候只以为不过是个小小的典妻。
哪知道不过一年多的时光,她摇身一变不但成了公侯千金,还做下了那么大的事业成了宜阳城的新贵,瞬间让人高攀不起,人生果然难以预料。
“钟嬷嬷多礼了,我还记得你以前对我的好。”
看到常曦笑语晏晏的样子,钟嬷嬷这才感觉好受了些,这回她亲自给常曦领路,一路上两人倒是相谈甚欢,对于常曦笑着说当初还想挖她到身边时,她先是一愕,随后发自内心地笑了,这是对她能力的肯定。
“东篱和小桃还有虎妞,在你那边倒是发展得越来越好,前儿我还听东篱她娘说,东篱大包小包地回来看她,让她感到倍有面子,还有虎妞她爹,虽然依旧是不苟言笑的老样子,可谁不知道马厩的马大最近心情大好,谁求到他头上都答应……”
钟嬷嬷自己也有儿女,不过因为她在秦氏面前得脸,所以儿女安排的差事都还不错,况且已经都与府里的其他家生子配了婚,若不是前路已定,她都想让儿女赎身出府跟着常曦干。
“那是她们争气。”常曦笑着点评了一句,她说的可是大实话。
钟嬷嬷砸摸着,确实是争气,惟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婚配。
譬如东篱现在不是家生子了,将来嫁什么人不好说,东篱的母亲倒是不催着女儿成亲,其实不过是看东篱现在赚到了大钱,想留着女儿为家里多赚几个钱,听说还谋划着想让孙子恢复自由身,将来好参加科举改换门庭,不过这些不讨喜的话她就不说了。
再说常曦自己出了解家后,也没听说她要成亲,所以关注不到手下人的婚姻大事倒也情有可原。
常曦对于钟嬷嬷的头脑风暴,那是半点也不知情,就算知情,不过是一笑置之。
进了女宾聚集的地方,钟嬷嬷又再度福了福,退了下去,这回迎客中的是解家的几个儿媳妇,没错,因为解旭要成亲,所以解大夫人孙氏和解三夫人姜氏都回来了。
秦氏看到常曦,转头就先去招呼别人,故意怠慢她,而钱氏因为幺儿独女跟着常曦混,尽管心里不爽得很,但她还是端着笑脸少有地过来与常曦打招呼。
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有些尴尬,常曦不爱与钱氏说话,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生活得不太如意,钱氏不若以前会装了,反倒多了一丝尖酸刻薄,让人感到不适。
孙氏看到常曦入场,顿时扬着熟悉的笑脸迎了过来,一过来就热情地拉着常曦道,“好些日子没见了,常娘子,过得可好?”
常曦笑着点点头,“还好,倒是解大夫人回到宜阳,怎么也不给我张帖子,我好置桌酒席给你接风洗尘。”
孙氏笑道,“实在不是不想给你下帖子,而是回到宜阳本就匆忙,加之水土不服,这几天都在调理中,习惯了京城的气候,回到这里反倒不习惯了,你说这岂不怪哉?”
她是真喜欢常曦,况且因为赵晋是解家养大的原因,这回认祖归宗后,丈夫是得到好处最多的那个,直接就是升官,当然四房也不是没有捞到好处,可对于天子的召唤,小叔子找了个理由拒绝了,继续窝在大同书院当个山长。
为此丈夫多次写信给小叔子,希望他借这次机会起复,可小叔子却是一再拒绝,这让丈夫头疼不已,让她回来参加婚礼之余,敲敲四弟妹的边鼓,让她鼓动鼓动小叔子奔一下前程。
可这四弟妹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硬是对她说的话没有反应,反而一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话就把她给打发了,最后就是油盐不尽,这让她也暗暗生起闷气来,觉得秦氏这人真不知道好歹。
不过这些烦心事,她并未跟常曦提及,而是说起自她走后京城的趣事。
常曦与孙氏倒是相谈甚欢,直到看到解老夫人容氏到来,她这才上前去给容氏见礼,比起以前,容氏倒是清减了许多,看来身体状况不太好。
容氏看到常曦并不错愕,而是大方地拉着她的手,一脸和蔼地与她说着话,这是以前不曾有的画面,不过常曦见惯了人性的转变,所以倒是适应良好,应付了容氏几句后,看到又有人来给容氏见礼,她就顺势先退下去。
趁着还没到观礼的时间,她先去了趟茅厕,正从里面走出来,哪知道突然有人一把抓住她把她往一旁拉。
她的脸色一沉,虽没看清这登徒子的样貌,但这不妨碍她一个旋身,反手抓住那人使出擒拿手,将他那一只手缚在身后,把他往墙上压,厉声喝道,“谁?”
“是我。”
第309章 不讲感情那就讲利益(二更)
常曦皱了下柳眉,很快就松开了反剪着的解旭的手,此刻她严肃地看着样子有些憔悴的解旭,上下打量了一眼,这样子看着怎么都不像要做新郎倌的人。
看样子,像是要逃婚?
“解十爷,你这是做甚?”她圈着手问道。
解旭在这里看到常曦,眼里有几分兴奋,这段时间为了抗争这段强塞过来的婚事,他没少想招数,就连绝食这招都用过了,可他娘秦氏就是不肯让步,甚至连亲爹都劝他妥协,还说娶谁都一样。
可他有喜欢的姑娘了呀,怎么娶谁都一样呢?
更何况,在这里看到常曦,那是天意。
“常娘子,你怎么来了?”
“来参加你的婚礼啊。”
这话如一盘冷水浇到解旭的头上,他忙解释,“我是被骗回来成婚的,家里来信说我娘病重恐不久于人世,我不得不赶回来,可哪知,我娘还生龙活虎的,看到我回来后,直接就将我关了起来,说是给我定了亲事,我几次出逃都失败……”
常曦打断他的话,“解十爷,你跟我说这些做甚?这跟我有关系吗?”
解旭怔愣在原地,最后苦笑道,“是没关系,你从头到尾都拒绝我的感情,我只想光明正大地喜欢你,所以让你厌恶了,但就是这样,我也不愿意娶个我不喜欢的女人为妻……”
该说的话常曦以前已经说得够多了,她一向对于造成她负担的人和事都会第一时间摒除掉,解旭也不例外。
“解十爷,你的问题我解决不了,现在路摆在你的面前,是逃还是不逃,你自己抉择。”常曦说完,直接转身就走,只是走出好几步,她又转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解旭,“不过如果今天你逃了,那新娘子估计没活路了。”
过得了良心那一关,就走,过不了就得留下。
常曦并不想过多的介入解旭的婚姻当中,所以并没有打算亲自出手留下解旭,强扭的瓜不甜,其实今天对于新娘子来说,其实还是挺不幸的。
但愿,新娘子能好运吧。
解旭如遭雷击般瞬间焉了,双脚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已,抬都抬不起来。
常曦还没有走到拐角处,就看到解大夫人孙氏和解三夫人姜氏寻了过来,一看到她,孙氏就快走两步先到她面前。
“常娘子,怎么在这里?”
“刚去解手了,解大夫人,这是?”
孙氏看到常曦好奇地睁大眼睛,不自然地笑了笑,赶紧把话题岔开,然后暗中给妯娌姜氏使了个眼色。
姜氏朝常曦客气地笑了下,就要转身就走,分明就是有事。
常曦也不戳破,看来是发现解旭逃婚了,所以赶紧来寻人,她不掺和这事,那就紧闭嘴巴,她不代人做选择题。
偏在这时,不远处的一处角落,传来钟嬷嬷的惊喜声,“十爷,你躲在这里做甚?前头四夫人都快急出火了,你还在这处转悠?快快快,随老奴快去装扮,莫误了吉时,得赶紧出发去迎新娘子……”
至于解旭说了什么,因为渐行渐远,就没能听清了。
孙氏和姜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好在解旭没真的逃婚,要不然解家今天就要出笑话了,出笑话就算了,还会得罪了未来亲家,这于解家的名声不利。
没了这一桩悬心的事情,孙氏这才有心情与常曦寒暄起来。
而姜氏显然不是话多的人,不过因为孙氏的原因,对常曦也展现出几分热情。
一时间,三人的气氛相当好。
重新回到女宾聚集的地方,孙氏和姜氏这才被叫走,应该是去忙婚礼上的事情,常曦也不寂寞,蔡氏领着儿媳妇方梵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