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我是个为了活命,愿意跟你虚与委蛇,愿意欺你骗你,跟你缔结道侣约定的人,你喜欢这样的人做什么?”
唐姒蜜说到这里,张怀真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唐姒蜜说的对啊。
可是,就算是唐姒蜜欺负他,骗骗他,跟他结下道侣约定,他也是一百个愿意的。
“还是,你是那种想要用天道约定,绑住我人?”唐姒蜜又问。
张怀真心里藏着那点龌龊也被唐姒蜜戳穿了。
他羞愧的低下头。
唐姒蜜说中了。
他就设想过,天道契约,能不能绑住唐姒蜜。
唐姒蜜笑了一下。
她笑起来舒朗的像是秋日高悬的月亮。
澄净圆融,洒在地上就是一片一片,让人拢不进怀里的月亮。
唐姒蜜说道:“你的心里很乱,像是长草的院子。”
道家内胆修行,五脏对应五行。
张怀真出发之前,是老天师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心猿乱了,说不定她能给你一跟系住心猿的一根缰绳,你去吧。”
望着唐姒蜜那大难临头,还肆意的欢笑,张怀真突然心就平静了。
他不是因为唐姒蜜要大难临头,而心慌意乱。
他是因为唐姒蜜要大难临头,而他能帮唐姒蜜,但是唐姒蜜要付出被天道拘役的代价。
他因为自己的龌龊,心意动乱。
对方为了活命,草率答应他的请求。
他的痴心妄念,得偿所愿,终究会成为他自己的心魔,与他的后半生死死纠缠。
翻到独处现在唐姒蜜直言不讳的拒绝,毫无芥蒂的将他心里的那点阴暗戳破,他才豁然开朗。
老天师的期盼,唐姒蜜终究还是做到了。
从小在修行了,张怀真几乎就没有过一点点挫折。
直到到京市历练的时候,碰上了唐姒蜜。
直到现在被唐姒蜜拒绝。
张怀真笑了着:“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张怀真竖起耳朵,“你是不是说了,我要是好好修炼,将来我就是玄门第一人。”
他脸上带着点儿小得意,“你是不是这么说了?”
“没事儿你就走吧。”唐姒蜜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还真是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张怀真偏不,“我不走,我高海那么着急的要把这话说出来,就是一会儿惠明法师要来。”
“我倒要看看,惠明法师一会儿能说什么?”张怀真脸上都是坏笑。
唐姒蜜来气了。
“哎呦喂,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怎么,你也害怕一会儿惠明法师说的话?”
唐姒蜜瘪着嘴:“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张怀真阴阳怪气的学她说话:“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唐姒蜜举起拳头:“我还是喜欢刚才你乖巧的模样,麻烦你恢复一下。”
张怀真大笑起来:“我就再说一句,你就是撵人,你也不能撵我,你撵他。”
张怀真说着,指了指阎鹤柏。
阎鹤柏则是镇定的厉害,嘴角噙着浅笑,仿佛他高了张怀真一等。
张怀真想想刚才,他被唐姒蜜拒绝的彻底,突然就明白了阎鹤柏的意思。
他已经没机会了,但是阎鹤柏还有。
想想真是绝望啊。
气人,太气人了。
唐姒蜜和阎鹤柏真是如出一辙的气人。
但是这么说着,就仿佛他们两个很般配似的。
张怀真:被自己气到了。
但是张怀真看了看唐姒蜜,唐姒蜜脸上有些为难。
张怀真又笑了。
他也是身在此山中。
张怀真偷偷的笑,只有凌华一个小傻子,懵懵懂懂。
“师兄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凌华问道。
张怀真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唐姒蜜拒绝我这么利落了,这就跟拒绝其他宗门的小姑娘,是一个道理。”
那时候他满心都是唐姒蜜,怎么会跟其他同门有什么。
就像是现在唐姒蜜。
凌华点点头:“我听说过,不过我记得那个小姑娘现在孩子都会大酱油。”
张怀真心里有种被捅了一刀的感觉。
少年冲动,转眼忘了。
许是他没有唐姒蜜这么让人惊艳,此生此世都不能轻易遗忘。
没一会儿,出云真人风风火火赶过来。
他还带着那位惠明法师。
比起出云这种时尚老头,惠明法师的画风正常多了。
他身后穿着很普通的练功服,能看的出来,出云将人带出的时候,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给人家留。
法师也不是第一次见唐姒蜜。
几个月前,阴门破损时,海城的玄门峰会,惠明法师就在其中。
只是惠明法师战斗力确实不行,他才退居幕后,替所有人看了一遍因果。
惠明法师,生来一双慧眼,能看清楚人身上牵连的各种因果。
这也是出云非要带人过来的原因。
三小姐端着两杯茶出来,叉着腰:“到底还有多少客人,你们就不能商量好,一起过来?”
三小姐哼着,发了一通小姐脾气。
不过看在他们都是为唐姒蜜来送东西的,三小姐也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将两杯茶放在桌子上,请他们自用就是了。
出云说:“你快看看吧,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作什么死了。”
出云也是急得满头大汉,中间还不忘了对阎鹤柏谄媚一笑。
唐姒蜜说,什么死劫,他也没办法,用自己的面子去请惠明法师过来,已经是出云能做的最多的事情了。
他也替唐姒蜜占卜了几次,几次的结果都不怎么样。
死劫,大凶。
大凶,死劫。
一次次的结果都触目惊心。
出云还想着旁门左道,用给唐姒蜜亲友占卜的方式,测算这次受伤害的都有谁。
但是,唐家人,出云他自己,阎鹤柏,张怀真。
唐姒蜜身边熟悉的人,一圈算下来,大家都平安无恙。
这就不由的让出云想起来阴门破损的事情……
唐姒蜜用自己的身体堵住阴门,所有人的结局都是好的,但是只有唐姒蜜自己死的透透的。
这么想着,出云真的没办法安慰自己了。
可这是出云最不想发生的。
唐姒蜜还自己成不当一会儿,总是说他们大惊小怪。
现在占卜不行了,出云就想到了,看因果。
但是因果这个东西,是佛学概念。
唐姒蜜会突然有死劫浮现在脸上,总归有一个前因后果。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唐姒蜜染上死劫。
出云说:“最早是昨天,你慢慢查,我你海城的食宿我给你安排,你就当出差。”
出云说着,拍着惠明法师的肩膀。
也是得益于他这种不着四六的性格,玄门之中,所有人跟出云道长的关系,都是融洽的。
惠明法师也是很乐意帮忙的。
惠明法师看起来慈眉善目,嘴角带着笑意,对唐姒蜜颔首:“唐小友,多日不见了。”
唐姒蜜点点头:“有劳大师了。”
处在在背后用鼻孔出气儿,“哼,装的跟个人似的。”
唐姒蜜掐死他的心都有的,这是个什么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惠明法师只是浅浅笑着,在唐姒蜜身上静静端详。
唐姒蜜早就听说过,惠明法师能将人身上各种关系看清楚,那些就连本人都分不清的心意,的的惠明法师的眼里,就是一根根具体的线。
互相牵连。
唐姒蜜饶有期待,她笑吟吟的望着惠明法师,她也好奇,在着世上,她还能与谁有深厚的牵绊?
“怎么了吗?”出云问道。
惠明法师不知道这要怎么哦起来,只能支支吾吾:“唐小姐身上的线,很是古怪,她身上的线,都是别人连过过来,她自身没有出发,连接到别人身上的线。”
“别人到她身上?”出云皱眉:“这有什么说法。”
惠明缄口不语。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装什么深不可测。”出云摇着惠明法师的肩膀,人家六七十岁的老骨头,都快被他摇散架了。
惠明说道:“唐小姐身上的线,都是别人给她的,她没够关切的,关心的东西。”
出云手脚都是麻,总之是看不出来了?
“是不是我跟她连在他身上的线最粗。”
出云期待地问道。
他对唐姒蜜就跟个老父亲一样,就算是唐姒蜜的亲生父母,都不敢说有他对唐姒蜜上心,出云在这一块,还是很有自信的。
惠明法师是个出家人,人家和尚不打诳语。
“唐小友与这位施主。”惠明的手间,仿佛摸到了一根线,他顺着线的方向,指向了阎鹤柏。
张怀真在后面,不阴不阳的哼笑一声:“我就知道。”
阎鹤柏脸上的笑都快满出来了。
但惠明法师的目光顺着线看过来的时候,他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出云真人捂住了他的嘴。
出云胡搅蛮缠似的:“你快给她好好看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好好的小姑娘怎么还能这样的?”
唐姒蜜听着出云,就不像是在说什么好听的话,要不是不想让惠明法师看热闹,唐姒蜜一定狠狠的打他一顿。
“您看到什么了,不用理会出云,直说就是了。”唐姒蜜说道。
惠明法师还是几次斟酌之后,憨厚地笑了笑:“这位施主,不是凡人。”
唐姒蜜瘪了瘪嘴,看着这个老和尚,慈眉善目的,怎么一开口,还拍上了马屁了。
惠明法师还是按照出云的安排,在唐姒蜜身上那些线条仔仔细细的扯了一通,唐姒蜜身边的关系简单,能与她联系上的人,并不多,能有因果的人,也都是受她的恩惠。
惠明法师越是越是觉得如此,唐姒蜜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线条,几乎都带着对唐姒蜜的恩惠。
简简单单的几条线,这么牢固的拴在唐姒蜜的身上,可以看出来,唐姒蜜帮助的那些人,也都是知恩图报的人。
简单的勘察一番,惠明法师终于找到了一根不一样的线。
“这个。”惠明法师盯着这根线仔细端详。
唐姒蜜像是个一个小白鼠一样,被他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
“哪个?”
唐姒蜜不解的问道。
惠明法师也不打哈哈:“这根线,跟所有的线都不一样。”
可是惠明法师几次勘察,都没能找出这根线的那头,到底是牵扯的是谁。
但是这根线上的带着浓浓的煞气,惠明法师敢断言,“这根线,绝对是唐小姐身上所有的线中,最不吉利的。”
可是就算是这根线不吉利,这线上,带给唐姒蜜的也是感恩。
线的那头,连接着还是受过唐姒蜜恩惠,并感怀在心的人身上。
这就是惠明不能理解的了。
“唐小友,你还能想起来这根线的是连在谁身上的吗?”
惠明法师的心境,看着唐姒蜜身上的线,只觉得乱中有序,但是唐姒蜜本人看见这些东西,就觉得头疼。
她自己都不记得她到底遇到过多少人,那些人又为什么感激她。
她自认有些手段,所以对一些人伸出援手,她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并居功自傲。
现在让她去想,唐姒蜜只能诚实的摇摇头:“想不出。”
“不应该啊。”惠明说着,他看着手中的线,“这么粗的一根线,说明你给了对方很多恩惠,要不然你再想想。”
唐姒蜜还是摇摇头:“恩惠这个东西,不是我说我给了很多,对方就能感觉到很多。”
“有些人知恩图报,有些人是白眼狼,总归还是因人而异的。”
唐姒蜜说着,惠明听着也觉得有道理。
“既然看不到,那就说明对方可能是有意隐匿,唐小友你还是防范一些为好。”惠明法师说道。
他替人看命,虽说从来没见过这种,明明感怀在心,却又存着将对方杀了的心思。
但是他查看不到对方的身上的一些气息,这就很微妙了。
唐姒蜜也点点头,将惠明法师的好心记载心上。
但唐姒蜜心头微动。
惠明法师也发现了,唐姒蜜身上,另外一条线动了。
不是对方情绪的波动,感恩或者恨意。
那条线在不停的明灭。
是对方的性命正命悬一线的迹象。
“这条线是?”唐姒蜜屏息,按照刚才惠明法师做的模样,对着这条线冥想。
“祁玉。”唐姒蜜说。
惠明法师又吃了一惊:“唐小友好天赋。”
出云哈哈笑着:“她小时候在神霄宫,我去找她师父玩,她就是这么把我的独门绝技的学走的。”
惠明法师了然一笑,后生可畏,但他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唐姒蜜能学走,是唐姒蜜的本事。
唐姒蜜没有想他突然用了惠明法师的绝技,对方会怎么想,“人命关天,我去看看。”
“你现在自己的命都快不在自己的手上了,怎么还想着去看别人。”出云说着,却已经在前面带路了。
唐姒蜜说要去做的事情,谁能拦得住。
但是小孩子爱逞强,爱冒险,大人总归管不住他想要念叨的嘴。
唐姒蜜风风火火的赶过去。
香云山上作为海城的玄门协会临时办事点,出云不在,只有一些道门弟子。
前些日子,欢迎唐姒蜜加入玄学协会,从各地赶来的玄门大能没有散去的,也暂住在香云山。
还有林牧先前答应唐姒蜜的。
从秦岭回来,解决到土御门弥生,就要请龙虎山的老天师,和他茅山道宗的一位老祖师下山,替唐姒蜜做保师,让唐姒蜜正经拜入的神霄宫,继承她师父的衣钵。
所以现在香云山上算是华国最安全的地方了。
茅山的那位老道长和龙虎山的老天师,单是这个人加在一起,别说什么鬼要挨打,就是谢必安到了,说不定都要挨两巴掌。
第273章 小乞丐
所以唐姒蜜才觉得奇怪,这样的地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祁玉才能在山上遇到性命垂危的事情。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唐姒蜜到了山脚下。
香云山不大,唐姒蜜站在这里,也就两个纵步就能上去。
可唐姒蜜上山时,被山上东西释放下的威压震惊了。
时不我待,唐姒蜜两步上山。
就看到倒霉的谢必安真的在,他脸上煞白,舌头吐出有一米那么长。
从前见到谢必安,不说精致儒雅,总归是的地府来的大人物,值得尊敬。
但是眼前这个谢必安,狼狈异常,连他作为无常鬼的本相,都被打出了。
谢必安的身后,祁玉躺在地上已经生命垂危。
而其他玄门大能,尽数矗立在前,他们身姿傲然。
“唐小友,快走。”老天师声音沉静浑厚,前几次唐姒蜜见他的时候,他总是眯着眼睛,笑起来也十分的和善。
可当下,他目光里微沉。
在他们的面前,那只恶鬼身形巨大,她站在这里,遮天蔽日。
而那厉鬼的手中,握着两个魂魄。
唐姒蜜远远看着,一只是土御门弥生,一只是土御门沙罗。
这就是祁玉第一个被攻击的理由吗?
唐姒蜜查看了一下祁玉,她的性命还在,只是养伤看起来需要一段时间了。
唐姒蜜在山下看到的阵阵黑云,也是这只厉鬼的阴气所化。
“唐姑娘,你走吧。”谢必安说道。
他忍着身上的痛楚,将自己变化的同普通人一样,气喘吁吁的看着唐姒蜜:“你看起来很不好。”
唐姒蜜冷哼一声:“我受够了,怎么个个看见我都是这一句。”
那天唐姒蜜发了敕令,让谢必安去看看阎鹤柏,怎么她到了阎鹤柏家里的时候,不仅没看到谢必安,谢必安甚至都没给唐姒蜜一个回信儿。
这就让唐姒蜜很是不解。
敕令这东西,对术士而言,还算是常见。
像是有人想要求雨,就要发敕令召唤雷公电母,风师雨伯,假借昊天上帝口吻。
只是唐姒蜜是个没有箓的道士,也就是说她没有这层人脉。
全靠着自己的符咒正宗。
唐姒蜜丝毫不怀疑她在技术层面出了什么问题,她只会怀疑是谢必安身上遭遇了什么。
“我好不好,从来都是我自己说了算的。”
唐姒蜜说着,出云真人和惠明法师也跟了上来。
惠明法师眯起眼睛。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几次确认下来,终于还是道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唐小友,快走吧。”惠明也如此劝道。
无他,唐姒蜜身上那根很不好的线,就连在那巨大的厉鬼身上。
惠明看着那只鬼,它正把玩着手里的两个魂魄,对他们这些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魂魄,个个都无动于衷。
它有恃无恐一般,甚至还能分出一个眼神,对着他们挑衅。
它的眼神漫不经心,在所有的人脸上略过。
却不经意在唐姒蜜的脸上停顿了片刻。
它注视着唐姒蜜,唐姒蜜也注视着她。
“唐小友,贫僧不敢笃定,但是依照我以前的经验,眼前这个东西,与你的死劫,一定与它相关。”
那厉鬼怒斥:“放屁!”
它听见了惠明大师的话,并且予以反驳。
唐姒蜜皱眉看着它,实在是记不起它。
惠明法师先前说过,这个东西,对唐姒蜜时,是怀揣着敬意的。
它受过唐姒蜜的恩惠,可是唐姒蜜却记不起它的声音。
“唐小姐,你快走。”惠明法师又说道。
这东西看起来就浑身煞气,目光却始终在唐姒蜜的身上。
唐姒蜜说:“你是谁?”
都说她唐姒蜜要死了,可怎么就她自己不知道。
唐姒蜜不服气。
她望着面前的庞然巨物,淡定急了。
它像是一座山一般的身形,慢慢摇晃,脸上也带着一抹似笑非笑,似乎在回味,又像是在做什么说不出的仪式。
“你不记得我。”它说着。
唐姒蜜也知道,这种厉鬼大多心理阴暗,它所牵绊的东西,对它没有半分印象,反而会触怒他。
但是唐姒蜜性子就是这样的。
唐姒蜜说:“对,我是不记得你了。”
唐姒蜜说着,它不怒反笑。
只是他手里捏着的土御门弥生,痛苦万分,像是正遭受着切肤的痛楚。
它盯着唐姒蜜,目光始终流转不开。
唐姒蜜站在那里,傲然的盯着他:“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它似乎在回想什么,自己想高兴了还不算,还要拎着手中土御门弥生的魂魄,质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她是那边我杀灭的神祇!”
土御门弥生轻声说道。
那是很早以前,土御门的职责就是杀灭华国神祇。
他处心积虑,用尽了手段,还是没有杀死一个神。
最后她陷入沉睡,从此连踪迹也找到了。
土御门弥生为了家族,谎称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哈哈哈。”那厉鬼笑了起来,听着他的声音,叫万能感觉到,他的年纪不大。
十六岁上下的年纪,笑声里都是少年肆意。
“她是神祇?”
土御门弥生笃定地说:“对,一百年前,如果她能去死,我早就完成自己的伟业了。”
它听着土御门弥生这么说,仿佛听说了什么很荒谬的事情。
土御门弥生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她。
他从地府中逃出来,看到唐姒蜜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了。
但是一百年前,早就无踪无际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土御门只记得,那是个梳着简单丸子头的小道士。
很是娇小的一个女孩,但是处处与他作对。
他明明布置了万全的准备,在要她的命的关键时刻,她却失踪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土御门家族的有秘法能找到神祇,所以杀死神祇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他们的肩膀上。
“我们找到那小道士的时候,也惊诧于神明的重担,怎么会落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但既然是她,要早早夭折的命运自然也落在了她身上。”
但是她没有死,只是沉睡了,而且沉睡在了一个土御门家也找不到的地方。
厉鬼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小姑娘是你要找的神祇,足够你吃惊,那如果那个神祇是断腿,哑巴,目不能视的小乞丐,你是不是就错过了。”
他的脸上还写着他的命格。
他患有重病,伤痕累累,仿佛这个世道里所有的不公,都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他忍受着痛苦,仿佛死了一样,除了喘气之外,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它说那个小乞丐是神明?
这是什么意思?
在梦里,唐姒蜜并没在那小乞丐身上看到半分神格。
巨大的厉鬼像是听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他总是笑个不停:“你费尽心思想要杀了神明,你有没有想过,早在你的计划开始之前,那个神明就已经死了。”
唐姒蜜不解,当时死人的这事儿,这个场上可是有一个专家在的。
唐姒蜜看向一旁的谢必安。
“唐小姐不是问过我,地府那么乱,难道阴天子都不管的吗?”
谢必安的笑了笑说:“不是阴天子不管,而是阴天子管不了。”
“阴天子作为历劫的神祇,已经几百年都不在地府了。”
“一百年前,地府感知到阴天子渡劫失败,应该魂归天道了,可祂突然回来,统领地府数十年。”
“但祂的行事作风,与以前浑然不同。”
“坏,凡事儿犯下恶事儿的一律严惩。”
“我们都只以为祂是因为历经十世,在人间吃遍了苦楚,从没有获得半分善意,才觉得世人都有罪。”
“但崔判突然发现,此人虽然有神格,却不是当初那个去历劫的阴天子。”
谢必安说到这里,它大声笑了起来,仿佛是回想它在阴间,假装阴天子,作威作福的日子,是怎么把这群人骗的团团转的。
如果不是崔珏那个混蛋,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试探它,明明地府还可以安宁很多日子的。
“被发现后,它就逃走了,一直潜藏在地府里,吞噬一些鬼物,来壮大他自己了。”
“地府一直没有察觉到他,直到土御门在地府作乱,它为了追土御门才逐渐暴露行踪。”
“土御门为了躲避它,才离开地府,到人间夺舍作恶。”
谢必安说着,看着他手里被捏的不成样子的土御门弥生,只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而真正的阴天子,没有结束祂的历劫,而是在人世间走他的最后一世。”
“我们都不知道那时候发生过什么,只知道明明应该历劫失败的祂,又获得了一次机会。”
谢必安看着唐姒蜜。
“唐姑娘,你是孤儿,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自然也就无父无母,你应该知道。”
谢必安说着,目光定定的望着唐姒蜜,为了让唐姒蜜抽铲除发现,谢必安还将唐姒蜜收尾活无常。
不管怎么说,唐姒蜜现在地府的编外人员。
唐姒蜜点点头,“我知道。”
可她并不觉她是什么神明,她就是唐姒蜜。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谢必安问。
唐姒蜜说:“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你们地府自己搞出来的生死簿,出了问题你们自己解决。”
连自己的老大都能认错,也是真有他们的。
谢必安说道:“唐姑娘,那是因为你有阴天子一半神格。”
“另一半神格,在它身上。”谢必安指着那巨物,也是这一半的神格,欺骗了他们许久。
唐姒蜜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分你一半。
唐姒蜜突然想起来了,在那个光球给他的梦境之中,唐姒蜜帮过的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没有舌头,所以她不记得他的声音了。
谢必安说:“原本地府不知道您的神格,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直到您带着我们到了海城。”
“阴门是地府的法则,它比我们更知道,谁是阴天子。”
那天海城的阴门打开,阎鹤柏命悬一线。
地府终于知道,他们要找阴天子在什么地方。
不同于他前面的十世,出身卑微凄苦。
这一世他的出身显赫,但……
并不属于他。
如果按照生死簿上的命格,现在他的身份属于别人。
而凭空出现,没有父母,注定孤儿,与天下人亲缘单薄的唐姒蜜的身世,才是他的。
这一切,知道的都闭口不言,不敢对阴天子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当初发生了什么,地府也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阴天子决定将他的一半神格,放在您的身上,这个决定,绝对没有做错。”
谢必安十分认可唐姒蜜的做法,为了苍生,在阴门打开,厉鬼横行的时候,原因用自己的命,去解决这一切,唐姒蜜身上的功德金光,就是她得到神格,毋庸置疑的证据。
“是吗。”唐姒蜜抬头望向这个因为吞噬无数厉鬼,身形变得巨大的东西。
唐姒蜜说:“你是那个小乞丐。”
它很激动,“你记得我了。”
它不高兴的时候,捏一捏土御门,高兴的时候,也要捏一捏土御门。
土御门在他的手里,像是一个玩具。
“你还记得他吗?那时候,你因为他吃了许多的苦,后来我发现,他就在地府里,为了抓他,我差点儿被那帮鬼差抓住。”
小乞丐说着,气闷地说:“他们就是一群饭桶,这个扶桑人,在地府里作威作福,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好几次土御门差点儿死,都是被我逼上的绝路。”
“我想为你报仇,杀了他我就能替你报仇。”
谢必安抬头看着它,它已经癫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