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他太着急了,嬴风眼里满是心疼。
焦急地等着李太医诊断完,他请嬴风到外边表示有话要说。
嬴风叮嘱碧柔看好人,有动静随时来报,旋即跟李太医到隔间。
“您有话直说。”嬴风眉头自听见顾今月病倒后就没放松过,心里时刻惦记隔壁床上的人。
李太医踌躇片刻,恭敬道:“太子殿下,夫人现在服用的药中有与治疗发热症状的药方相克之物,您看是否先停了那药。”
嬴风毫不犹豫:“那就先停掉之前的药,以她身体为重。”
李太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良心的谴责下谨慎道:“夫人病愈后,之前的药还继续给夫人服用吗?"
嬴风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为什么不用。”
李太医心中慈悲占据上风,直言不讳:“那药虽然能减轻失忆带来的头疼之症,但长期服用恐怕会影响夫人的记忆。”
嬴风听后眼神古怪:“她只要从今往后记住我是她的夫君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只会徒增烦恼。”
李太医还想劝却被嬴风不耐烦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照做就是,当下先停掉药,等她的病治好再换回去。”
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门,急匆匆赶到顾今月床前。
药端上来,顾今月在昏迷中也本能排斥药的苦味,碧柔不敢强灌,对着药碗一筹莫展。
嬴风夺过喝下一口口渡给她。
顾今月迷迷糊糊间察觉嘴里很苦,想躲开却被什么禁锢住脑袋,难受叫出声,却给入侵者可乘之机。
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却发现眼皮子沉重得像压了千斤石一般,全身发烫,烧得她脑子晕乎乎的弄不清发生什么事,没有力气多想,清醒不过一瞬又沉沉睡去。
这场病来势汹汹,她整整昏迷两天,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有个人趴在她床前,一只大手隔着被子揽住她的腰。
她一动,放在身上的手掌也跟着抽了一下。
“夫人,”风轻妄半抬着头,睡意朦胧没有焦距,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总算醒了,你都昏迷两天了。”
顾今月身体一僵,还以为他在暗示“三日之约”,立刻两眼一闭装作还没睡醒,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她当没听见,可颤动的眼睫出卖了她。
头顶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促使她的嘴不自觉紧抿。
下一秒,她听见风轻妄的戏谑声在上方响起。
“咦,没醒。我是在做梦么?”他的鼻息逐渐加重,喷在她脸上漾开痒意,顾今月悄悄攥紧身下的床单,强忍住不动。
“那梦里,”他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我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顾今月一听吓得魂不附体,蓦地睁开眼,对上他满含笑意的双眸。
顿时又怕又羞地盯着他,也不敢出声,默默压紧被子边。
他又故意打趣:“梦里的夫人睁眼了,她是不是知道我担心得紧所以赶紧来给我报平安。夫人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说完就要凑近来吻她,顾今月连忙用手捂住嘴,瞪着她闷闷道:“不是做梦,我醒了。”
“真的吗?”风轻妄露出疑惑,“我不信,你要证明给我看。”
顾今月警惕道:“怎么证明?”
她无辜又单纯的眼神引得风轻妄心里痒极了,像是一只随便欺负的小兔子,勾起他心中盛人的恶念。
他眼眸微闪,头又往前凑道她耳边,低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信你醒了。”
听到这里她的脑子骤然清醒,这人就是在逗她玩儿,恶劣极了。
她假咳一声,放软声音:“你过来点。”
风轻妄听见她的话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不可置信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顾今月故意拖长尾音,“你的脸凑过来一点。”
风轻妄没想到即兴的逗弄还能碰上这等好事,没什么防备地把脸凑到顾今月唇边,等待佳人一吻。
顾今月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微微仰起头,对准他没什么肉的俊脸一张口,咬了下去。
倒吸冷气声从头上方响起,风轻妄捂住脸瞪着她,眼里好像有薄怒,但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深沉。
“疼吧,”她虚张声势回望他,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被子,清了清嗓子:“碧柔那天跟我说,如果分不清梦里梦外的话就用疼痛区分。”
风轻妄静静凝视着她不说话,看得她心虚异常,又小声补充一句:“这下你该信不是在做梦了。”
冷笑声突兀地出现在房间里,她把被子攥得更紧了,生怕下一刻他报复回来。
最终他只恨恨说了句:“你喜欢咬人这点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顾今月撇撇嘴,非常识时务地没有接话,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什么样。
碧柔进来为顾今月梳洗时看见主子脸上有个不明显的牙印,惊得下巴都合不上。
我的乖乖,夫人可真是第一个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的人。
顾今月收拾好后来到桌前,入目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风轻妄早已端坐在正中间,等她来后将人扯在自己身边坐下。
“来,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之前受伤有些东西不能吃,我昨天问了大夫,你现在好多了,尝尝看。”
风轻妄夹了一筷子松子鳜鱼放到她嘴边,张口哄道她吃下。
一入口,酸酸甜甜的滋味蔓延至舌尖,心头涌上熟悉的感觉,还没细想第二筷子的肉又送到嘴边。
“怎么样,好吃吗?之前的厨子有事回乡,这是我新找的。”风轻妄拿起帕子为她擦拭唇角。
“嗯,”顾今月想了想,回道:“和记忆中的一样。”
风轻妄手顿了一下,不动声色收起帕子:“记忆中?你想起什么来了?”
顾今月老实回答:“只是味道很熟悉,好像以前吃过。”
风轻妄挂着淡笑:“你以前最爱吃了,隔一日就要吃上一条。”
顾今月冲他不好意思笑笑,暗忖他对自己口味如此了解,想必以前对她十分上心,忽而开始对风轻妄夫人这个身份产生几分真实感。
吃到一半忽然对风轻妄说了一句:“对了,我在昏迷时做了一个梦了,”她没注意到旁边人动作一顿,继续道:“我梦见小时候,有个人拉着我的手走在一片荷花池里,我们好像很亲密。”
偏头望着身旁人迟疑问:“是你吗?”
风轻妄猝然丢下筷子把她抱进怀里,胸膛剧烈起伏。
他语气激动,气息不稳:“当然是我,你终于想起来了。”
顾今月心想果然是他。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风轻妄眼神狠戾,嘴角泛起扭曲的冷笑。
以前不是他又怎么样,以后只能是他。
作者有话说:
嬴岚:是我!
嬴风:是我。
顾今月:……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风轻妄身体微微颤抖,顾今月心道他未免也太激动了。转念一想,或许自己失忆这段时间对他的防备同样也影响着他,他也在不安,只不过在她面前不会表现出来。
她心里愧疚感骤然达到顶峰,抬起双手安抚性地在他背脊从上到下移动,还无意识蹭了蹭。
嬴风浑身一震,这是顾今月醒来第一次主动向他示好,以往两人的亲密接触都是他主动,甚至带有逼迫的意味,她是无奈顺从,是强.权下的不得已而为之。
他为顾今月的主动生出莫名的感动,但一想到她梦里的内容又恨得咬牙切齿。
两人相拥片刻,顾今月后面被搂得快要窒息,他才不舍放开。
“我失态了,”风轻妄道歉,他柔声道:“那时候你还小,看见一大片荷花池就闹着要去找莲子吃,谁劝你都不管用。我拉着你走上一圈,你眼睛直勾勾盯着里面的荷花,我想摘一朵给你,你还生气不许我碰。”
顾今月笑道:“原来我小时候这么霸道。”
风轻妄也笑,眼神微愣,声音悠远:“可霸道了,你说以后这一片结的莲蓬都是你的,谁也不许擅自拿走。”
年幼的嬴岚和顾今月手拉手,绕着御花园南边的荷花池一路说说笑笑,谁见了都得说一句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假山石后的嬴风只能从缝隙间看着二人漫步进荷花深处,时不时传来顾今月娇娇软软的欢笑声,脆生生喊着嬴岚“三哥哥”。
热闹是他们的,而他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东宫。彼时戚贵妃大权在握,三五不时找借口将母后留给他的人一一遣走,安插自己的耳目进来,嬴风年弱,吃了不少苦头。
他一直等到顾今月和嬴岚肩并肩离开才返回东宫。他想,总有一天他会是唯一牵着她的人。
“你怎么了?”顾今月见风轻妄双眼没有焦距,似乎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你以前了。”风轻妄硬扯了个笑容,淡淡道:“南苑那边有个荷花池,现在过去景致正好,不如去散散心,你一直躺着也不利于养病。”
像是迫不及待似的,风轻妄即刻唤来碧柔陪她前去观赏,慎重叮嘱要照顾好她,又接过藕荷色的薄披风给她亲手系上。
他身材高大挺拔,两人相对而立时顾今月只能将将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不断滚动的喉结。
“湖边风大,也别走太久。”风轻妄手有些抖,系了好几次才系上。
他低头在她额间轻啄一下,温声道:“我还有事要处理,晚上才能回来,今日就不陪你赏花了。到时候结了莲子我们再一起去摘,保准让你玩个痛快。”
顾今月察觉他眼神飘忽,心不在焉,猜想应该是生意上遇到了麻烦事。她没有多问,对他嫣然一笑便转身出了们,款款往南苑走去。
嬴风脸上的浅笑一直维持到顾今月的背影消失在西苑门口的转角处,等到确认她听不见任何动静后,他嘴角笑意倏地冷了下来,面无表情。
“砰!”
一声巨响,嬴风抬手便把一桌子菜掀翻,盘子,小碗连同上面未动的佳肴统统跌碎在地。
下人们听见动静连忙进来查看,瞄见主子满脸戾气,眼眸中凶光毕露,他脚下一地碎瓷片,赶紧低头下跪,默不作声。
太子生气的时候最好别发出任何声音,否则他会让你永远发不出声音。
“把东西收拾干净,恢复原状,不要让夫人发现一丝端倪。”
嬴风冷冷丢下一句,唤来从三,两人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往皇宫内赶。
今日是“顾今月”的头七,他的好弟弟嬴岚找不到她的尸首,便在自己宫内设了个简单灵堂,以告慰未过门妻子的在天之灵。
嬴风内心冷哼,他也配。
景越宫内,嬴岚摒弃往日常穿的蓝袍,素缟麻衣跪在圆蒲团上,眼眶微红。
戚贵妃在旁边哭着骂他:“她还没嫁给你,你就为她披麻戴孝,传出去以后怎么娶其他人!”
嬴岚充耳不闻,神情麻木低着头。
戚贵妃心中气极,她已收到父亲事成的消息,早就筛出几家高门贵女预备做自己儿媳妇,只等顾今月死的这阵风头过去后就要张罗儿子的婚事。
谁料这死心眼的孩子听说那姓顾身亡的消息后痛不欲生,竟昏死过去,缓过劲儿来后还要为她守节一年,今日还在这里开设灵堂以正妻之位祭奠她。
收到消息后她赶紧过来阻止,要是走漏了风声,谁还敢把自己的嫡女嫁给他。她要动手拆灵堂,嬴岚拼死阻止,甚至拿刀自戕威胁她。
戚贵妃正气得肝疼。
“太子殿下到。”
戚贵妃面露凝重,太子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来看笑话的?嬴岚充耳不闻,一心只有眼前的牌位,手里攥着这些年来与顾今月鱼雁往返的书信。
嬴风穿着明黄色的太子冕服缓步走到灵堂前,威仪甚重。戚贵妃向他行礼,他微微颔首,遣人去拿了一炷香点燃。
嬴岚这才如梦初醒般侧头仰望太子,他双眼通红,喃喃道:“太子殿下。”
嬴风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等了好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抖了抖手。一节燃尽的香灰刚好落在嬴岚拿着书信的手腕上,烫得他骤然松手,一叠纸掉在地上。
不等嬴岚伸手,嬴风先弯腰拾起,神色淡淡。
戚贵妃看见太子的第一时间就在想他来的目的,莫不是想来给嬴岚扣上有亡妻的帽子,让他以后无法娶到好人家的女儿。她心里急得上火,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嬴岚,若不是他多事,现在怎么会让太子抓住把柄。
“太子殿下,”嬴岚完全不理会戚贵妃,巴巴朝嬴风伸手,落寞道:“还请还给我罢。”
嬴风垂眸看着他,手却纹丝不动。
嬴岚疑惑不解,又叫了一句:“太子?”
嬴风恍然回神,淡淡道:“三皇弟节哀。”
嬴岚红了眼,低声道谢。
谁料嬴风话音一转,冷冷道:“皇宫禁地,你擅自开设灵堂,冲撞龙气,罚你禁足半月。”
嬴岚想争辩什么,对上他冷漠的眼后闭上嘴。
嬴风走到火盆边,随意一扔,那一沓书信便烧了起来。
“不!”嬴岚双目圆睁,奔溃大喊:“不要!”
他想起来抢走东西,却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酸麻,颓然跌了回去。戚贵妃趁机使眼色着人按住嬴岚,不管嬴风目的是不是雪上加霜,这次他算是无意中帮了她一把,她要绝了嬴岚的念想。
嬴岚的哭喊,哀嚎,戚贵妃的低吼,呵斥,这一切都与嬴风无关。
他事不关己站在一旁,待那堆纸烧得只剩下灰烬顺手插好香,抬步离去时路过嬴岚,拍拍他的右肩淡淡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嬴岚和旁边一众人等,包括戚贵妃在内都愣了片刻,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他们无一不大吃一惊,内心暗叹一向冷清寡淡的太子竟然也会出言安慰。
嬴风甩下一屋子的吵吵闹闹,心情稍微好了点。路过御花园那边,荷花开得正茂盛,红的,粉的,白的争奇斗艳,煞是美丽。
停下来凝视半晌,内务总管笑着奉承道:“太子殿下,今年荷花开得格外茂盛,是否需要奴才在那边临湖水榭布置一二,您可以好好观赏。”
嬴风斜眼看了他一眼,令他背脊发寒,笑容凝固。
他眼神锐利如剑,凉凉道:“给孤把这荷塘填平了。”
“啊,全部填了?”内务总管面露惊慌,似乎不敢置信,这荷花池可有百亩之大。
“听不懂?”嬴风淡然道:“那就找个听得懂的,你就去填塘吧。”
“听得懂,听得懂,奴才马上填!”内务总管跪在地上指天发誓:“明天,不,今晚就能完成!”
他的嗓音尖得仿佛能刺穿人的心脏,其他人听得纷纷皱皱。
嬴风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内务总管一直跪到看不见太子身影才敢起身,立刻捏着嗓子指天尖叫:“来人,给咱家把这湖立马填了,谁敢偷懒,拉出去填湖。”
宫内正为一池荷花闹得人仰马翻,宫外京郊附近,顾今月正沿着湖边惬意地散步。
夏风习习,荷叶翻滚出一层又一层泛白浪潮,将荷香送至岸边,染了他们一身。
顾今月指着嫩绿的莲蓬调笑道:“这些都是我的?”
碧柔听后捂住嘴跟着笑,打趣道:“别说这荷花,便是这院内所有的东西都是夫人的,若是夫人有看上别的东西,主子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您取来。”
经过这几天相处,下人们都知道顾今月是个好伺候的主,待人和善宽容,从不打骂呵斥奴仆,连太子在夫人身边脾气都好了不少,杀人的频率急剧降低。碧柔性子本就活泼,便大着胆子和她开玩笑。
顾今月闻言脸上一红,羞赧道:“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碧柔见好就收,若是真的惹得夫人在太子面前拘谨起来,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走了半天顾今月浑身热得慌,暑气沿着披风窜上头,熏得人晕乎乎的,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池塘,吓得一众人等心惊胆战。
得亏碧柔一直密切关注着她,察觉出她脚步不稳,立即冲上前一步撑住她手肘,又连忙拉着她离开池边。
顾今月无力地靠在她肩上,脑袋一阵阵发晕。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碧柔急得上火,万一人有个什么差池,太子一怒,伏尸百万不止是说说。
顾今月闭着眼,脸色发白,思绪陷入混沌,嘴里无意识念叨着什么。
碧柔凑近一听,肝胆俱裂。
明明身处炎炎夏日,后背还沁出一层薄汗,她却登时宛如落在寒冰之中,冻得牙齿发颤。
只因夫人嘴里说出的名字。
“三哥哥。”
作者有话说:【看小说:玖橘推文】
嬴风:晦气,看孤都给你烧没了。
所有人战战兢兢伏跪在地,生怕一不小心触怒太子。
嬴风坐在顾今月床榻边,脸上阴沉得快滴出水来,眼中闪着骇人的光。
顾今月闭着眼,嘴里仍旧时不时冒出“三哥哥”三个字,像一把把锋利的刃直戳他胸口,搅碎他的五脏六腑,偏生他还不得不将这个名头认下来。
伸出手放在她的脖子上,细腻光滑的皮肤带着她的温度,蹭地一下传遍嬴风全身,让他又爱又恨,他目光沉冷望着她。
五指渐渐收拢,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微微跳动的脉搏。
她的脖子就像人一样,小小的,又娇又软,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扼住。
只要稍微用一点力,他轻而易举就能压碎她的喉骨,这么脆弱是怎么从那群穷凶极恶的山匪中逃脱的,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强迫自己不去想顾今月嘴里说的那个人真正代表着谁,嬴风的背绷得很紧,视线移到顾今月泛白的唇上。
还是红色与她的唇更相配。
手掐在脖子上影响呼吸,顾今月难受地微张双唇,像在邀请他一探究竟似的。
嬴风的眼神蓦地软和下来,眼前浮现她羞怯叫着他夫君的模样,脖颈上的大手总算移开,改为抚摸她的右脸颊。拇指指腹刚好压在她唇缝上,又嫩又软,还吐着温湿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狠狠蹂.躏成艳红色。
昏迷中的顾今月感觉呼吸不畅,迷迷糊糊感觉有个什么东西伸进了嘴里,她忍不住咳出声,那东西迅速移开。
努力睁开眼,看见风轻妄阴鸷莫测的眼神,然而很快又变为关切。
“醒了,饿不饿?”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耐心,顾今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撑起身子想要起身,风轻妄察觉到她的意图连忙拿了迎枕放在她身后,让她舒舒服服靠着。
耐心又体贴,刚刚果然是幻觉。
“不饿。”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嘲道:“我怎么又晕倒了,身子骨也太弱了。”
风轻妄摸了摸她的脑袋,浅笑道:“身子弱有什么关系,家里一不需要耕田织布,二不用洗手做羹汤,只需要好好地待在我身边就行。”
“就怕给你添麻烦。”顾今月被他逗笑了,心里暖暖的,声音更软:“你嫌弃我了怎么办?”
风轻妄弯起食指轻刮她的鼻尖,佯装生气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夫妻一体,当初娶你时我就说过要一辈子对你好,难道你不信我?要不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
顾今月听到“要一辈子对你好”时脸颊、耳朵同时发烫,风轻妄言之凿凿显得自己十分疑神疑鬼。她轻咬下嘴唇,鼓起勇气伸出手覆在他手背上,嘴里含糊嘟囔了一句:“别生气,我错了。”
风轻妄微微一愣,手有些僵硬。
顾今月以为他还有些不高兴,垂着眼又小声说了句:“夫君。”
说完红着脸偏过另一边,不敢与他对视,手也紧张地要缩回来。
下一秒被她压住的大掌反客为主,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柔荑,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你刚刚叫我什么,”风轻妄声音有点颤:“可以再叫一遍吗?”
顾今月紧紧抿着嘴,硬着脖子不敢回头。
下一瞬,她被一股大力向外扯,猛地撞进坚硬火热的胸膛。风轻妄一手撑开她的掌心与她十指相扣,一手按住她的背不让她逃跑。
他低头咬住她的耳垂,诱哄道:“再叫一遍,我喜欢听。”
顾今月试着用另一只推他,可惜力气太小他压根没看在眼里,任由她徒劳无功的反抗,还故意问:“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她顿时停手,气呼呼躲开他的攻击。
“夫人,再叫一声好不好,”风轻妄换成可怜兮兮的语气:“我好久都没有听过你叫我夫君了。”
顾今月小声咕哝:“明明前两天才叫过。”
风轻妄低声轻笑,“我想听你多叫几遍,不,是以后都要这样叫。”
见顾今月不配合,放在她后背的手开始不老实,移到她的腰侧轻轻掐一把,痒得她差点直接跳起来。
“哈哈……”顾今月受不住轻哼出声:“不要掐我,我怕痒,求求你了……”
“那你叫不叫?”任谁都能听出风轻妄心情很好,手换了一边腰侧轻抚,故意威胁道:“不叫我就继续了……”
“我叫,我叫,”顾今月微微喘息,见他来真的马上开口:“夫君,夫君,夫……”
第三声还未说出口,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风轻妄欺身压上来堵住她的嘴。这个吻来的又快又急,像在确认什么,一直到她发出窒息般的呜咽才被放开。
“虽然我很想再听你多叫几遍,但你若是再叫下去,我可做不了正人君子……”
风轻妄的脸离她极近,鼻尖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在说话,亲昵蹭了蹭她唇,低声补了句:“何况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下人们极有眼色,早就悄悄退下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风轻妄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热气喷在脖颈上,酥酥麻麻的,顾今月咬着牙不敢动弹,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半晌,风轻妄剧烈起伏的胸膛终于变得平静,顾今月提着的心悄悄放了下来,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夫人,离三日之约只剩下一天了。”风轻妄轻声笑道:“到时候再收拾你。”
心弦再度绷紧,她动了动喉咙,没说话。
风轻妄也不逼她,起身收拾被压皱的衣服,唤人进来送吃的。
等到用完晚膳,碧柔端上药,顾今月一看竟然有两碗,其中一碗是她最讨厌的苦药。
“为什么要喝两碗,”顾今月眼神恐惧:“我可不可以只喝一碗。”
风轻妄指着左边浅褐色的药汁道:“这是治疗发热的,”又指向顾今月害怕的漆黑色药汁:“这是帮助你恢复记忆的。”
他淡淡道:“左边的必须要喝,右边的……如果你实在不想恢复记忆也无妨,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顾今月直觉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皱眉看着两碗药,视死如归伸手去拿,不过先选择左边的。
风轻妄冷眼旁观她喝完两碗药,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喂她。
他要她,心甘情愿喝下那碗与过去断绝一切的药。
顾今月从碰到药的那一刻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过,好不容易熬过两碗药,她苦得话都说不出来,一枚蜜饯送到嘴边,迫不及待张口咬下,压下喉间的苦涩。
风轻妄喂她吃了好几颗才缓过劲来,还想多吃几颗被他拒绝,理由是晚上吃多了牙会坏掉。
总感觉他把自己当成三岁稚童一般。
烛灯已经熄灭,月光朦胧地洒在平躺在床上的两人。
顾今月睡了一下午,现在又满嘴苦药味,刺激得她没有丝毫睡意,也不敢翻身,怕吵着身边人。
“睡不着?”风轻妄低沉的声音响起。
顾今月身体微僵,偏头讷讷道:“吵到你了吗?”
“没有,”风轻妄侧身转向她,目光灼灼,眼里同样没有睡意,“我本来就睡得不多,不如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顾今月心弦悄悄松了松,只是说说话。
风轻妄像是看出她担忧什么,打趣道:“我也没那么禽兽,你不要总防着我,”他声调陡然一变,哑着嗓子哼笑:“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真想干什么,你拦得住么?”
顾今月赶紧打断这个话题,身体缩着一团小声催促道:“你说……”
风轻妄见好就收,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如你先说说,下午你怎么忽然晕倒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顾今月没有任何怀疑风轻妄,乖乖回答:“也不是想起什么了,就是今天下午好像看见荷花池后脑子里一直有个名字。”
黑暗很好地掩饰了风轻妄眼中的嗜血冷意,他不动声色问:“什么名字。”
“三哥哥。”顾今月丝毫不知道自己无意捅了马蜂窝,诚实回到:“我好像一直在叫‘三哥哥’,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
风轻妄在听见顾今月最后一句时悄悄放开攥紧的拳头,压着心底滔天的怒火和醋意,把脸凑到她面前淡淡一笑:“那你现在看清了吗?”
顾今月眨了眨眼,月光只照射到他的下半张脸,风轻妄唇角带笑,想了片刻,疑惑道:“可是碧柔说,你是家里的长子。”
风轻妄眼睛藏在阴影中,她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
“我父亲上面还有个哥哥,”他徐徐道:“叔父成亲早,我有两个哥哥,所以在家里行三。”
“原来如此,”顾今月点点头,借着夜色大胆问:“那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
风轻妄笑容更甚:“当然,我们定的是娃娃亲,你从小就爱缠着我,跟在我后面像个小尾巴,总是‘三哥哥’的叫我。”
“我这么粘人啊……”顾今月羞涩一笑:“你那时候会不会烦我?”
“当然不会。我就喜欢你粘着我,依赖我,”风轻妄声音宠溺:“但是我现在更喜欢你叫我‘夫君’。”
顾今月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问:“那我们以前还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