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今月骤然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嘤.咛,嬴风如梦初醒。
手指和全身都僵硬了许久,才缓缓抽回。
他费力克制住冲动,呼吸微喘,黑瞳深深凝视她恬静睡颜,幽幽低叹:“罢了,再给你点时间,可别让我等太久。”
等了十年,他现在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作者有话说:
嬴风:开演!
顾今月:十年都能等,再等个几年也不迟吧。
顾今月是被热醒的,她全身像被放在火架子上炙烤。
睁眼一看她被风轻妄搂在怀里,他体温偏高像个火炉,热气穿透薄薄的衣衫贴在她身上,燥得慌。
头顶传来绵长平缓的呼吸,他还在睡。
抬眸往上看,只能虚虚看见他模糊的侧影,这并不影响流畅的下颌线和挺拔的鼻梁勾勒出俊逸的面容,沉睡的风轻妄敛去锋芒,只余风华。
顾今月不由看愣了片刻,恍然回神后试图不着痕迹移动身体,发现腰间的大掌岿然不动。
他抱了自己一整晚也不会觉得难受么?
还未等她想到答案,风轻妄忽然动了,他无意识地将手朝里拢了拢,让她辛苦大半天的努力顿时化为泡影。
顾今月:“……”还不如直接推开他。
两人这下贴得更近。
风轻妄一向警觉,马上发现怀中人的僵硬,半眯着眼睛哑声问:“怎么不多睡会?”
他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只小爪子似的挠在顾今月心上,下意识想从他怀中逃开。
“别动。”腹部的铁壁压住她扭动的腰,声音变更哑:“再动我可就忍不住了。”
顾今月一听脸涨得通红,风轻妄的身体更热了,原本僵硬的身子被他烫得全身发软。
过了好半晌,他的呼吸才从急促变得平缓,听他长舒一口气叹息道:“我还要等多久啊……”
顾今月不敢接话,把头压得很低,恨不得原地消失。可风轻妄似乎执意要得到回答,抽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逼迫她仰头对视。
他眼底似有暗光流过,轻笑道:“告诉我,你总得给我个时间。”
顾今月微微张嘴,半个字说不出来,偏头想躲开灼热的视线却被他的手温柔又强势掰回来。
直到被他盯得心里发怵,她才讷讷道:“我不知道……”
风轻妄于她而言实在是有种说不上的陌生,但周围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他们是夫妻,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她失忆后风轻妄不仅从未指责过她的一句不是,反倒悉心照料,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就连伺候她的婢女也绝非普通奴仆,一看就是经过严苛的训练。
“不知道?"
风轻妄语气略显不满,他收起笑容淡淡道:“我问过大夫,他说你除了记忆上还有些问题,其他地方都无大碍。”
他不笑的时候有种浑然天成的矜贵威严,令人不自觉服从。
顾今月听出“其他地方”的言外之意,脸烧得滚烫,快赶上风轻妄的体温,她干脆两眼一闭,企图逃避这件事。
风轻妄哪里瞧不出她打什么主意,可这事由不得她回避,人在身边却只能看不能吃,他快要忍到极限了。
他变换语气,看似温声商量实则下达最后通牒:“三天,我再给你三天时间。”
顾今月理智上知道不应该拒绝夫君的亲近,可心里总有一种奇异的陌生,她佯装皱眉嘟囔道:“我头疼?”
一听到她说身体不舒服,风轻妄下一秒清醒过来,五指小心摸上她后脑勺,那里有一块粗糙的疤痕,那日找到人时她躺在血泊里,满头满脸都是血。
他不怕见血,却怕见到她流血。
“是这里么?”他收起调笑的心思,确认伤口没有裂开,肿块也消散后吐出一口浊气,“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听到大夫,顾今月下意识与苦涩的药联系在一起,睁眼及时扯住他要下榻的衣摆,“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风轻妄见她眼神清明,哪里有不舒服的模样,分明就是诓他,心里不由发笑,面上却愈发严肃。
“头是人很重要的部位,不比其他,还是要找大夫确认一下我才能放心。到时候说不准还要调整一下药方,还要再给你扎上两针。”
他心里清楚她怕什么,故意使坏。
顾今月果然上当,脸色大变:“也、也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刚刚醒来的时候有些昏,现在好多了。”
她怕风轻妄不信,挣扎着起身打算下床给他转两个圈,不料头还未抬高几寸就被一个重物压上身,胸口闷得喘不上气,耳畔是急促的喘息声。
风轻妄似笑非笑盯着她:“既然你现在没什么不舒服了,那么我们继续刚刚的问题?”
“刚刚的……“顾今月心知装聋作哑没有用,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点头答应:”三天就三天。”
风轻妄似认真似玩笑打量她:“到时候你不会又头疼吧,要不我还是找大夫来看看?”
知道他是识破了自己刚刚的谎言,顾今月脸色通红别看眼,却被一只手轻捏住下颌转了回来。
他幽色的双眸中像藏着一只野兽随时随地想要挣脱桎梏,顾今月心里一紧,手不自觉双手交叉压在胸口。
风轻妄轻描淡写地一手抓过她的两只细白的腕,高举过头压在枕上,他俯身而下以额相抵,两人之间登时再无阻隔。
“你……”顾今月心里发虚,强忍着惧意:“不是说好三天?”
风轻妄抿唇一笑:“我是个商人,你总要让我先收点利息。”
话未说完,猛地堵住顾今月双唇,到最后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当场要了她。
千钧一发之时他翻身下床,也不管衣襟半敞,头发凌乱,站在床边与顾今月保持一定距离。
风轻妄恶人先告状,抱怨道:“都怪夫人,以前每日清晨醒来,你都会钻进我怀里痴缠于我。我若是得空,必定会与你好好温存,若是有事要忙,当晚回来也会补偿你。”
顾今月越听越害臊,对于以前的自己十分唾弃,简直是完全不顾礼义廉耻。
风轻妄见人快被自己逗得臊死了,知道过犹不及,他捡起一旁的衣服自己穿好后往外走,临出房门时朝顾今月扬声笑道道:“夫人好好休息,我今日出门一趟,晚上尽早回来。”
顾今月没回应,甚至将身体转向里面背对着门,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有褪去,反而愈烧愈烈。
没过多久碧柔得了吩咐进来,她恭敬地伺候顾今月梳洗用膳。
另一边风轻妄刚走出顾今月的院子就沉下脸,跟在后面的从三瞠目咋舌,太子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还是不肯说吗?”嬴风憋着火冷冷问。
从三恭敬回答:“张玉衡一直叫冤,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嬴风冷哼一声:“冤?待孤再砍下他的两根指头送回张家,看看他的嘴能硬到几时。”
从三被主子眉宇间的狠厉吓了一跳,干巴巴道:“万一真冤枉了他,张家那边不好交代。”
嬴风边往外走边轻蔑一笑:“有什么好交代的,这皇城还差这一抹冤魂吗,何况他借着他爹的名头手上还不知染了多少无辜人的血?”
从三哪里是为张玉衡那个纨绔求情,他是想着张家毕竟是高门,又和三皇子绑在一条船上。听说张玉衡的一个庶妹早已预定给三皇子做侧妃,若是张家嫡子出事,张大人岂会善罢甘休。
嬴风看出从三的忧虑,毕竟是一起从九死一生的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从三和他哥哥德四于他而言情谊到底不比一般下属。
他一边上马一边淡淡道:“顾今月被山匪杀害,张玉衡一样可以被山匪杀害,而在京城外居然埋伏着一群亡命之徒,你说张家最应该找谁讨公道。”
从三恍然大悟:“是戚家。”
太子近年来已经把持军政大权,唯独京畿兵权掌握在三皇子外家戚氏手中,京郊附近若连续两名重要人物死亡,戚家难辞其咎,玩忽职守的罪名可大可小。
嬴风嘲讽一笑:“走吧,去看看我那因未婚妻死亡而悲痛过度,昏迷不醒的好弟弟。”
挥动马鞭扬长而去,从三跟在后面。
顾今月自风轻妄走后起身梳洗,多日来流连病榻整个人都要僵掉,她提出要四处走走,碧柔等在内的四名婢女陪在身侧,在她周围还零星地散落着十几名护卫。
这阵仗未免有些大,顾今月暗暗咋舌,怎么感觉像看犯人一样。
碧柔注意到顾今月神色不愉,解释道:“之前夫人出事,主子就怀疑是人祸,所以才安排人手保护夫人。”
顾今月趁机询问风轻妄的家世,碧柔早就得了太子的吩咐,娓娓道来:“主子家在京城和江南之间做布匹买卖,家里除了他还有几个老爷纳的妾,生下了三个弟弟和三个妹妹。主子生母早逝,十四岁便开始接手家中大小生意,如今京城这块都由他负责。”
寥寥数语,顾今月已经脑补出风轻妄是一个从小没娘疼,爹还花心的小可怜,怪不得年少老成,整日苦大仇深。
她又问:“那我们是怎么成亲的?”
碧柔把背得滚瓜烂熟的答案说出来:“夫人和主子青梅竹马,早在老夫人生前就定下婚事,主子从小就把您当做妻子对待,有什么好东西肯定第一时间想起您。”
顾今月脸上一热,立刻转移话题,又问了几个问题,碧柔一一作答。
走了半天还没走完这座府邸的三分之一,她仰起头看着群山环绕,飞鸟无踪,指着门口方向问:“这里难道不在京城内?”
众人听得眼皮一跳,生怕她要往外走,碧柔连忙引着顾今月换个方向,含糊笑道:“您这次出事,主子怀疑有内鬼,所以不敢将您安置在京里老宅中。”
实际上外面三皇子嬴岚为了找顾今月出动大量人马,早已把京城和京郊翻了个底朝天,只不过这处别院是孝德皇后名下,他不敢无端闯入。
见顾今月还想往外走,碧柔先一步不动声色拦住她:“主子特意置办这处庄园给夫人养病,他知道您喜爱荷花,专门吩咐在南边挖了一个大池塘,种满各色荷花,奴婢记得现在正是开的时节,不如夫人去那边看看。”
顾今月最后到底没能去成,夏日的雷雨说来就来,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瞬就乌云密布,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瓢泼大雨浇透全身。
回到室内时她全身湿透,碧柔想伺候她被赶去换衣服,另有婢女上前帮忙,顾今月随她走近耳房。
婢女脱下她湿漉漉的衣裳,姣好玲珑的身躯渐渐展现,昏黄的烛火照在微微湿润的白瓷肌上,泛着令人眩晕的光。
柔顺的乌丝顺着落下,勾勒出极致诱人的肩颈线,抬头转眸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婢女一时间看得痴了,直到顾今月轻轻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喷嚏才反应过来,连忙告饶。先帮她擦拭干雨水,又拿来干净的兜衣里衣给她换上,到最后才发现漏拿了腰带,赔罪一声退出去取。
顾今月独自在耳房内整理衣裙,忽地后面传来脚步声,以为是婢女拿来腰带,背对着直起身,双手抬高放平,等她为自己系上。
烛光照出的黑影投射在她前方,顾今月正疑惑婢女身形如何变得如此高大,一双大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从后面抱在怀里。
心口猛地一跳,就要大喊出声,被人先一步捂住,这只手掌几乎盖住她半张脸。
她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舌尖不小心碰到掌心,就听见后背一声闷哼,大手顺势放下。
她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顾今月不敢回头,强忍住不适颤抖开口:“你、你要干什么?”
背后的人含笑轻语:“我们是夫妻,我想干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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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急,这已经是极大的进展
耳房光线不如里屋。漆灯烛光昏暗,风轻妄高大的影子模糊成一片,快要占满整面墙,她的影子完全被笼罩在他阴影中。
他话音刚落,顾今月手肘向后推拒,却换来更紧的桎梏。
“别再动了,夫人。”风轻妄放在腰间的手陡然加重,下巴压在她右肩上,将她钉死在原地。
湿热的鼻息拍打在颈侧,痒意顺着皮肤蔓延,激起全身颤栗。
即便顾今月没有与其对视也能感受到他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偏偏说话的声音又柔又哑:“不然我可等不了三天。”
她强自镇定道:“你答应的,要给我三天的时间。”
“夫人,”他撩起她落在肩头的一捋青丝捏在指尖,笑着诱哄:“但你若不想等,我也不是不能同意。”
听出他语气中不正经的调笑,顾今月气结,加大力气挣扎。
风轻妄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抗拒,心底没由来升起怒意,不由分说一股脑埋进她颈窝,用力深嗅一口后张嘴咬了下去。
这次顾今月真的叫了出来,“嘶,风轻妄你……”
冷硬的牙咬上脖间嫩肉,又被温热的唇舌细细舔舐,疼痛过后酥麻感由那处迅速席卷全身,离得最近的天灵盖第一时间被冲击,顾今月浑身一震,脑子一片空白。
她侧头望去只能看见他束发用的白玉簪。
他埋头闷声道:“夫人,我可以接受你不安惶恐,可以接受你不记得我,甚至可以接受不碰你,但我唯独接受不了……你抗拒我,害怕我。”
“还有不信我。”
顾今月听出他浓浓的不安,暗忖原来他之前在她面前的镇定和平静都是装的吗?心中恐惧被酸涩和愧疚侵蚀,无力地放任自己往他怀里靠。
风轻妄明显感受到她态度软化,发现装可怜似乎比强迫有用,于是趁热打铁,压住兴奋故意哀叹两声,颓然道:“醒来这么久,一直都是‘你、你、你’的叫我,真生气就直呼我大名,连一句‘夫君’都不肯说出口……”
他酝酿片刻,慢慢将顾今月转过来面对自己,委屈巴巴道:“我心里也害怕极了,你是不是失忆就不认我这个夫君了?”
顾今月无语凝噎,明明动手咬人的是他,现在怎么还委屈上了,像个无赖似的。
面对满脸忧虑的风轻妄,她在心里叹气,确实不是他的问题。自己失去记忆会害怕,可对于他来说何尝不也是一种折磨。
张开口,那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风轻妄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眼神专注仿佛世间只有她能入他眼。明天他抬手捧住她的下巴不允许她逃避,语气却说不出的落寞。
“夫人……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么?”
顾今月心里有点愧疚,下意识想避开他的视线,头却被禁锢在原地,无奈迎上风轻妄哀怨的目光。
她愣了愣,片刻后试着结结巴巴道:“夫、夫……”
另一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风轻妄听见她出声后整个人都变了。他目光灼灼如日华,声音勾人:“说出来,快把那两个字说出来,我想听。”
顾今月憋着一口气,眼一闭豁出去,果断道:“夫君。”
下一秒,她撞进剧烈起伏的胸膛。风轻妄十分激动,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全身都在抖,宛如沸油中落下一滴水。
“对不起,夫人。”他声音似乎压抑着哭腔:“我只是太激动了。”
顾今月更加愧疚,抬起手又放下,最终贴上他的后背,虚虚回抱着他。
她察觉风轻妄身体忽而一僵,紧接更用力搂住她,像要把她融进身体里。
嬴风手不自觉用力,若不是此刻他眼底和嘴角的兴奋无法隐藏,真想好好看从她撅起嘴对他吐出“夫君”二字的模样。
一定很美,美到他迫不及待想让她在别的什么地方娇娇软软地叫出来,最好眼尾、脸颊都染上红色。光是一想,他就觉得喉咙干渴的厉害,只有怀中人甘甜才能救他于水火中。
用尽最大的力气压制住体内奔涌而出的冲动,他平复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急,她今天开口叫自己夫君,已经是个极大的进展。
想清楚后嬴风闭了闭眼,遮住眼底深不可测的欲.望,放开她温和一笑。
“瞧我激动的,都忘记是来给你送腰带的。”
顾今月看出他极力维持表面上的从容淡定,可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腰带系了好几次都没系上。
顾今月伸手帮他,两人指尖意外相触,他愣了一下,她装作没发现自顾自地系好腰带。
他很快回过神来,直起腰朝她咧嘴一笑。昏黄的空间里,他眉眼间与生俱来的戾气被藏在阴影中,看上去少了几分骇人的冷意,显得他格外俊朗。
顾今月垂下长睫,低声催促:“快出去吧。”
风轻妄此时心情大好,恨不得将全世界都送她面前,自然她说什么他都会无一不遵从。
他牵起顾今月的手,这次她没有躲开。感受到她的顺从,心里像喝了一壶烈酒般畅快,直到走出房门他才勉强压下嘴角的弧度,维持住以往在人前的喜怒不形于色。
碧柔早就换好衣服等在门口,见两人出来先向主子们行了个礼,连忙送上一碗姜汤,风轻妄拿过后朝她淡淡点头。
这让碧柔受宠若惊,太子殿下平日里哪会理会他们这群下人,除了命令就是惩罚。她大着胆偷偷用余光观察两人,发现太子眉梢酝酿着说不出的柔情蜜意。再看夫人,她面色局促,耳根子通红。
碧柔心里高兴,太子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他们这些心腹清清楚楚,那真是刀口舔血半点放松不得,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怕是心里高兴坏了。
风轻妄笑意盈盈端起姜汤,顾今月心生警惕,谨慎道:“姜汤不苦,我可以自己喝。”
“夫人如果有需要,我当然也可以……”他眼神宠溺,语调轻柔。
“不,不用。”顾今月眼神慌乱,生怕他再当着一屋子人做出什么荒唐事,想要抢走他手中的姜汤却落了空。
风轻妄注意到她的视线,目光随意一扫,众人纷纷把头低下,埋在胸前半点不敢发声。
“给我,”顾今月怕他故技重施,往前走出一步,谁料正好落入风轻妄的圈套,他伸手一捞就把人困在怀里,嘴角闪过得逞的笑容,准备喝下姜汤。
“主子,有重——”大消息,从三一直在审张玉衡,他被砍下四指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从三立刻急匆匆赶来禀告却没想到坏了主子的好事。
进来刚撞见这一幕,他心中惶恐,吓得立刻跪伏在地,身子微微颤抖。
被这么一打扰,风轻妄动作一顿,顾今月抓住机会夺过他手中的汤碗,囫囵几口喝得干干净净。
姜汤还有些烫,顾今月也不管不顾喝下去。两片唇被热气熏得愈发艳丽,像含苞待放的玫瑰等待主人去攫取。偏偏她眼神还带着几分得意和狡黠,惹得他心神荡漾,只恨时间地点不对,不能狠狠让这朵玫瑰更红些。
他眸光微闪,不动声色把手放在背后,五指紧扣袖口,上好的绸缎瞬间被他捏出褶皱。
“你有急事要忙,快去。”顾今月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口一跳,连忙指着跪在地上的从三催促道:“可别让人等急了。”
风轻妄骤然莞尔一笑:“我去去就回,夫人等我回来再睡。”
顾今月立刻掩面打了个哈欠。
风轻妄轻笑转身,背对顾今月的一瞬间笑容登时全部敛去,淡淡对从三道:“走吧。”
从三结结巴巴跟顾今月请罪行礼,头也不敢抬地躬身退出去。
嬴风走在前面,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袖,冷冷朝旁边从三丢下一句:“冒冒失失,等会你自己去领十鞭。”
从三垂头颤声应喏,心里一阵后怕,若是在夫人面前露馅,他真是万死难以谢罪。
嬴风走出顾今月院门后淡淡道:“什么事?”
从三走到嬴风身侧,低声道:“张玉衡招了,说是三皇子临走前告诉他的路线。”
“嬴、岚。”嬴风蓦地停住脚步,抬起头望向皇城方向,眼神一凛。
两人绕进假山,来到地牢。
张玉衡比上次气息更弱,听见有人进来,趴在地上的身体下意识一颤。
“张公子,”嬴风语气和善,但张玉衡意识到谁来了后抖得更厉害。他蹲在张玉衡面前,笑意盈盈:“你说是嬴岚告诉你顾今月的进京路线,那山匪呢,也是嬴岚的人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张玉衡昨日的高傲完全消失,他痛哭求饶:“太子殿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嬴风蓦然变脸,冷冷一笑:“上次孤问你的时候,你也说不知道,看来要再砍下你两根指头才肯说实话。”
张玉衡惊慌地将手往怀里藏,他每只手都被削去拇指和食指,锥心之痛令他痛不欲生。
“不,不要……”张玉衡崩溃道:“太子殿下饶命,不要……啊!”
尖锐的叫声让嬴风微微皱眉,手中匕首的寒光沾上血迹,看着张玉衡被斩下的左手尾指,轻声一笑:“今天心情好,孤只要你一根手指头。”
话音一转,他冷笑道:“但若你还是不识抬举,就不要怪孤狠心。十根手指斩完,你还有脚指,还有耳朵鼻子,孤会一块块地把你送回张家。”
嬴风一字一句:“千刀万剐,完完整整。”
说完将匕首用力往地下一插,刀刃将将贴着张玉衡右手尾指,吓得他又是一声哀嚎。
一个时辰后,张府。
张夫人看见送来的东西哭着晕了过去。
张尚书连忙吩咐下人叫大夫,看着嫡子的新鲜尾指痛心疾首。
第五根了。
他抹了把眼角的湿意,吩咐连同之前的四根手指一起带上,又叫人套好马车,连夜赶去城东戚府。
戚家,该给他张家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说:
嬴风:孤为什么要答应她等三天,数三声不香吗?
他眼神狠戾,嘴角泛着扭曲的冷笑。
皇城夜晚,各家各户都已陷入黑寂,唯独三皇子外家戚国公府因为一位不速之客灯火通明。
戚国公是宫中戚贵妃的父亲,也是三皇子嬴岚外公。在中宫空缺的数十年间,戚贵妃一直把持后宫事务,连带着三皇子嬴岚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盛宠时风头压了太子嬴风十年,那时众人都说,下一个登上那个位置的指不定是谁。
太子嬴风生母孝德皇后早逝,她的母族李氏也早已没落,嬴风不过空得了个太子头衔,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谁都能踩上一脚。谁料他蛰伏十年,一朝复起,将戚贵妃连同戚氏连连打压,连同皇帝都不敢随意拿捏。
陪着笑脸送走礼部张尚书后,戚国公沉下脸,他转头问嫡子戚柏:“如今顾今月究竟是死是活?”
戚柏信誓旦旦:“她必死无疑,从那样高的地方连人带车摔下,九死一生。”
戚国公呵斥他:“那尸首呢,为何到现在都找不到尸首。”
戚柏语塞,过了半晌讷讷道:“或许被什么野兽叼走了也说不定。”
戚国公指着他一顿劈头盖脸骂道:“或许,或许,我要的是或许吗?那你告诉我,张尚书说他儿子被山匪抓走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戚柏梗着脖子争辩:“张玉衡是跟太子出去的,他不敢去问太子倒来问我,算什么好汉!”
戚国公恨铁不成钢:“你倒是好汉,那你去问太子。”
戚柏不说话,憋得一脸通红。想到太子嬴风那双阴戾的冷眸,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由记起当年百越有人借机作乱,太子嬴风率领三千羽林卫亲自绞杀,一一砍下他们的脑袋,又撒上特质药粉保证不腐,装满十车一路运回京城。
最后那一千多名逆贼头颅堆在午门整整一个月,满城都弥漫在恐怖的气息中,路过的人无比骇然,小儿看了一眼后夜夜啼哭,引发京城百姓极度恐慌。
他们找了个人趁机参了太子一本“残暴不仁,难当重任”,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当场嬴风一剑斩下头颅,脑袋掉在地上时嘴还在动。
太子嬴风拎起他的头冷笑:“此人同情逆贼,等同谋逆,还有谁要替那群乱臣贼子说一句的?”
他举起手中血淋淋的,眼睛还未阖上的脑袋环视众臣,被扫到的人无一不惊恐,死死将头埋在胸前。
戚柏当时离得最近,受到惊吓噩梦连连,月余才好转。
“太子现在如此猖狂,难道就不怕皇上心生忌惮吗?”戚柏怒道:“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戚国公扫了眼看不明白形势的嫡子,心中大失所望。皇帝现在一心寻仙问道丝毫不理朝政,连后宫都少有涉足,太子嬴风独揽大权,谁敢去触那个杀神的眉头。
戚家的未来只能靠三皇子嬴岚才有一线生机,所以顾今月必须死。
只有她死了,嬴岚才能名正言顺地娶其他的高门嫡女,一个父母双亡的女人可帮不上什么忙,前任首辅又怎么样,半截身子埋在地里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戚国公也不再纠结顾今月的死活,只要她不霸占嬴岚正妻身份,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干系,现在的难题是如何给张尚书一个交代。
顾今月到底没等到嬴风回来。
他走后不久她就发起高热,头晕沉沉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嗡嗡嗡地叫,但她听不清。
“怎么回事?”嬴风冷声质问,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满头细汗的顾今月。
碧柔神色紧张,小心回道:“回主子,夫人下午淋了雨后受了凉,所以才会突发高热。”
他眉头一皱,一屋子的人都战战兢兢,惶惶然连大气都不敢出。
嬴风暗骂自己疏忽大意,傍晚在耳房光顾着逼她跨出那一步,忘记给她添衣。
转头吩咐从三再去催催李太医,他自然而然接过碧柔的手帕,亲自坐在床边给顾今月拭去鬓角的冷汗。
她仰面躺在床榻上,小脸发白,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娇艳,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嬴风恨不得能带她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