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容清棠披着湿发回来,卫时舟本想为她擦头发,却顾忌着这个提议太暧昧逾距,只好转而去了浴室。
容清棠慢慢擦完头发,正小心翼翼地将换下来的婚服叠好放至一旁时,便看见卫时舟已经回来了。
红色的寝衣衬得他颈间的肤色愈发冷白如玉,微敞的领口露出半截漂亮的锁骨,若再往下应也……
容清棠立马收回乱飞的思绪,迅速躺下后拉起喜被将自己整个人都藏了进去,唯恐被谁发现自己脑海中的念头似的。
明明什么都没做,也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只是稍微想了想,容清棠的脸竟也越来越红,越来越烫。
真没出息。
喜烛会亮一整夜,容清棠本以为自己的心绪如此起伏,卫时舟又睡在离她不算远的地方,今夜恐怕会难以入眠。
但不知是因为今日各项婚仪已让她筋疲力尽,还是因为她莫名觉得心安,容清棠躺下后不多时便睡着了。
而她入睡后不知过了多久,真正难眠的卫时舟坐起了身。
即便隔得并不算远,卫时舟仍一直难以抑制地,在想她。
他眸子微垂,神色柔和地看着屋内一应新婚的布置与不远处那人所在的位置,不禁在心底无声叹道:
他已能离她如此之近。
失而复得,何其有幸。
容清棠湿发时穿着大红色单薄寝衣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清丽,纤细,曼妙,玲珑有致。
他并非清心寡欲的圣人。
与之相反,他对她有太重的欲求与贪念。
他无法不想要她。
作者有话说:
所以今晚离老婆这么近,小卫睡不睡得着呢?
今天整理大纲,加更失败(。
[1] 语出《礼记﹒四十四篇﹒昏义》
[2]现实里的坤宁宫和乾清宫都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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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时舟阖眸静思了须臾, 似是正在考虑着什么。
不远处,燃着的木质烛心偶尔在深夜发出噼啪的声响。
捕捉到这一丝细微的动静,卫时舟心里一顿。
终究还是睁开眼, 他起身朝喜床边走去。
只是再看她一眼。
不会有什么的。
容清棠正安静地熟睡着。宫灯无声地散发着光芒,将她笼罩其间。
明艳的新娘妆容已经卸去,她不施粉黛的面颊白皙而细腻,纤长的浓睫乖顺地低垂着,眉间舒缓平和, 并无一丝蹙痕。
看起来, 今夜与他独处一室, 她应不算抵触与排斥, 也并未带着紧张或不安睡去。
卫时舟放下心来。
他瞥见容清棠将手放在锦被之外, 大红寝衣随意地往上滑了一段, 露出一截瓷白纤细的雪腕与她白净的素手。
鲜妍的红是妖冶柔媚, 无暇的白则皎洁清雅, 两色都极衬她。
卫时舟本该转身离开的脚步凝滞在原地。
夜凉如水, 或许应该帮她重新盖好锦被。
这样想着, 卫时舟便也这样做了。
他微微俯身, 先放轻动作将容清棠里侧的右手置于锦被之下,帮她掖好被子。
却在转而牵起她的左手时, 有些舍不得松开。
灯下美人眠,他不想做君子。
卫时舟倚着床沿坐在床边的矮踏上, 牵着容清棠的手, 垂眸凝视着她细白的指尖。
卫时舟轻轻掀起绸绣云蝠龙凤双喜纹喜被的一角,仔细覆住容清棠的手臂, 独独没有放开她的左手。
心底某些见不得光的渴望与贪婪不断攀升, 一寸寸, 一寸寸地,将卫时舟吞没。
卫时舟在暖黄烛火中垂首,珍而重之,百般虔诚地,在容清棠柔嫩的指尖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
终究没能忍住。
他卑劣地亵渎了自己两世的幻梦。
容清棠的手指微蜷,却没有醒来。
睡梦中的容清棠正置身于深深浅浅的明媚春景中,一只漂亮的蝴蝶停驻在她左手食指第一个指节处。
随即很轻很慢地,振翅,离开。
屋外的夜色越来越静谧深沉。
卫时舟在容清棠的床边守至黎明时分。
察觉她睡得没那么深了,随时可能转醒,他才松开容清棠的手,仔细为她掖好被子,回到外间的榻上。
状元府内。
怀谷正跪在庭院中。
更深露重,但无论是怀荆和温兰,还是怀文和怀乐,都仍未回房休息,只沉默着站在庭院内。
僵持了一夜,怀乐忍不住问:“师父,发生了何事?您为何要罚师兄?”
今日师妹大婚,怀乐在状元府送了师妹出嫁后便去雨隐楼内宴请了城中许多人。
可等他从雨隐楼回来准备参加家宴时,却见怀谷师兄正跪在庭院中,府内的气氛也实在算不上好。
怀荆并未回答怀乐的疑问,而是径直问怀谷:“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跪在这里?”
“知道。”
怀谷神色平静。
“那你可知错了?”
怀谷沉默着没有应答。
怀荆沉着脸质问道:“你怎么敢对清棠用那些药?!”
“若非我来了长安,看见她随身带着的那枚药囊,我还不知道你竟打着这个主意!”
怀乐听出事情的严重性来,转头皱着眉问怀谷:“师兄,你对清棠用了什么药?”
怀文拉了他一把,眼神示意他暂时不要参与此事。
怀谷沉默着,没有看向他们,也没有说话。
怀荆难掩失望道:“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说不出口吗?”
“我一直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你碰那些歪门邪道。”
“用那些药让她神智失常,认不出任何人来,便是你想要的?”
怀荆越想越觉得生气,忍不住质问道:“你究竟是心悦她,还是只想要一个唯命是从,痴痴傻傻的傀儡?”
闻言,怀谷忽然抬眸看向他:“原来您一直知道我对她的心意。”
怀荆眉头紧蹙,问道:“你想说什么?”
“您为何不帮我?”
“我要如何帮你?”怀荆沉声道,“清棠只拿你当师兄,你不知道吗?”
怀谷有了心上人,怀荆和温兰自然也为他觉得高兴。若清棠与他两情相悦,怀荆也自会衷心地祝福他们,为他们筹办婚事。
可关键是,清棠对他无意。
既然如此,怀荆和温兰便不可能勉强清棠,不会仗着师父和师娘的身份强加干涉。
怀谷反问道:“谢闻锦可以,皇帝也可以,为何偏偏我不行?”
“他们有像你一样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伤害清棠吗?!”怀荆斥道。
“谢闻锦与清棠之间自儿时便已有婚约,而如今这桩婚事也是清棠自己决定的。”
“因为清棠对你并无男女之情,所以你便用那些下作的手段对她?”
怀谷敛眸,不再言语。
师父分明有机会帮他争取到清棠的心意,却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嫁与旁人。
“我知道情难自控,可无论你是否对清棠死心,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便不要再动那些歪心思了。”
“否则,我便只当没有你这个徒弟。”
说完这句话,怀荆转身离开。
怀荆从未对他们发过火,可这回他的确是气急了。
其实清棠得知不对后并未继续佩戴那枚药囊,怀荆会知道怀谷做了什么,是卫时舟特意来见过他。
也带来了那枚放着害人的东西的药囊。
听卫时舟说了与那枚药囊有关的前因后果,怀荆当即重新仔细地为清棠诊了脉。
确认那些药里的毒性还未来得及入体,清棠儿时被误服的毒药伤了的身子仍在逐渐好转时,怀荆才堪堪放下心来。
怀荆紧接着便写了信催促怀谷尽快从外地赶回来,且让他必须在帝后大婚之前抵达长安城。
怀荆知道怀谷是不愿看着容清棠嫁与旁人,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外地与别的书画商洽谈合作。
但他就是要让怀谷像怀文和怀乐一样,送清棠出嫁。
他是清棠的师兄。
而既然清棠对他并无那些心思,他便也只会是师兄。
无论是出于师徒之情,还是与容煜之间的旧友关系,怀荆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清棠。
即便是被他视为长子的怀谷。
怀荆离开后,温兰眉眼哀伤,离怀谷近了一些,温声劝道:“不要因一念之差,走错了路,伤人伤己。”
“清棠的性子你也很清楚,若你再这般行事,恐怕你不仅不能如愿,还会失去与她有关的一切。”
见怀谷神色间并无任何悔意,温兰有些无力。
清棠自幼跟着她的父亲容煜,并非一直在温兰和怀荆身边。但他们亲自教养了怀谷、怀文和怀乐。
她想不通,怀谷为何会不择手段地对待清棠。
温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曾经哪一步做错了,才让怀谷养成了这般偏执的性子。
而在这之前,温兰和怀荆虽知道怀谷不似表面那般温和无害,却不曾想过,他竟会想以这种方式占有清棠。
温兰不知还能同怀谷说什么,神色低落地离开了庭院。
怀荆并未走远,正在拐角处的廊下神情温柔地等着她。
见温兰走过来,怀荆迈步上前牵住了她的手,温声劝慰道:“这些事我来想就好,你别太担忧,以免伤了身子。”
“可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我……”
温兰心里很难受,声音不自觉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都知道。”怀荆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哄道。
怀荆在心底无声叹了一口气。
静寂的庭院中。
见师父与师娘离开,怀乐终于忍不住,几步上前攥着怀谷的衣领,一字一字肃声问道:“你对清棠做了什么?”
怀谷被怀乐扯着与他对视,声音无波无澜道:“师父说的话,你不是都听见了?”
“我给清棠用了不该用的药。”
可惜,他的计划落空了。
“混蛋!她那么信任你!”
怀乐怒火中烧,没经任何犹豫与思考便朝怀谷狠狠挥了一拳。十成十的力,带着怀乐所有的愤怒砸在怀谷左脸上。
怀谷的嘴角霎时便渗出了鲜血,原本清隽的面容变得有些狼狈。
怀乐还想动手,但他看见怀谷神色未变,明显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握紧的拳头没再落下。
“师父给了你一次改过的机会,但我不会再把你当成师兄。”
怀乐眼底满是失望和厌色,迈步走出了庭院,不再回头看向那个他曾视为长兄的人。
怀乐一直以为,在雨隐楼里,只要有疼爱他们的师父和师娘,再加上师兄和师妹,他们虽不是血脉意义上的亲人,共有的情意却不会比任何一个家庭差。
清棠自幼便身子弱,一直需要服药调理。不在师父与师娘身边时,怀谷主动接下了为她开方备药的事。
清棠那般信任怀谷,将自己的安危托付给他。可怀谷却为了他的私心,利用了这份信任。
怀乐不明白,为何爱意反而会让原本可靠而值得信赖的人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为何怀谷会以心悦清棠为理由,不惜伤害她。
与觉得幻灭的怀乐相比,早有察觉的怀文仍是冷静而理智的。
他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怀谷,静了须臾,什么都没说。
怀谷抬眼看向他,自嘲似的问道:“怎么,你不想说教吗?”
怀文轻描淡写地反问:“会对你有作用吗?”
“没有,”怀谷毫不隐瞒,“无人能说服我放弃她。”
怀文的神色依旧平静:“所以我不会说什么。”
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但我们也都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害她。”
怀谷已经打破了那份信任。
今夜,安王府内也同样不安宁。
多名太医围在谢闻锦的床榻前为他治伤,府内的侍女将一盆一盆血水和带血的纱布端出屋外。
但那把匕首实在捅得太深,伤及内里,太医们也只能尽力一试,不能保证什么。
安王和谢闻谌都在屋内,沉默地看着太医们忙碌。
无人能想到,名义上已经死去的刘楚楚不仅没有就此离开长安,反而堂而皇之地在长街上行凶,还在伤了谢闻锦后迅速没了踪影。
而令谢闻谌没想到的是,谢闻锦竟没有当场毙命,还留着一口气,让太医们有尽力一试的余地。
不知过了多久,几名太医才得空抬袖擦了擦自己额上的密汗。
其中一名太医行至安王面前,行了礼后如实禀报道:“王爷,下官已为二少爷缝合了伤口。但二少爷近来实在受了太多的伤,身体底子愈发差了。能不能熬过来,便看今夜是否会高热不退。”
安王的声音里少见地有了些疲惫:“有劳你们了。”
太医连道“职责所在”,却忍不住暗暗觉得自己不如干脆在王府住下来。
就这一月以来,太医便已经前后为安王府的二少爷治了好几回伤。最近的一回是断腿,这回是刀伤,都凶险不已,性命垂危。
也不知他这回还能否撑过来。
另外几名太医暂时到安王府中的厢房休息,留了两人继续守在谢闻锦身旁。
“父亲,母亲今日头疾犯了,您过去看看吗?我留在这里便好。”谢闻谌说道。
安王看了他一眼,眉间微蹙,似是在猜测谢闻谌的用意。
谢闻谌笑了笑,问:“父亲是在担心我会对他做什么吗?”
“他生死未知,我不会胜之不武。”
安王看了看脸色苍白地昏迷在床榻上的谢闻锦,犹豫了片刻,还是说:“我先去看看你母亲,很快就回来。”
“好。”谢闻谌应下。
“寸步不离地守在此处,出了任何事,本王拿你们是问。”
离开前,安王沉声吩咐那两名太医。
“遵命。”两名太医拱手应道。
但安王走后不久,谢闻谌便准备屏退屋内的侍女和太医。
太医有些犹豫:“可王爷说……”
“只是想和家弟说几句话。”
“你们也去喝杯茶,歇一歇,”谢闻谌淡声说,“有什么事,自有本世子担着。”
人还昏迷不醒,说什么都不一定能听见。
可眼前的人到底是安王世子,立下军功无数,大权在握。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带上门出去之前却忍不住道:“多谢世子体恤,下官去喝盏热茶,随后便回来。”
谢闻谌侧首瞥了一眼。
那名太医是在点他呢,说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便会回来。
谢闻谌垂眸看着还未醒来的谢闻锦,暗道:一盏茶,足够了。
“你说,你怎么就死不了呢?”在床榻旁的红木椅上落座,谢闻谌语带轻嘲地问道。
儿时那些有毒的点心只是让谢闻锦再也无法习武,自那以后落下病根变得体弱多病的,却是无意中替他挡了灾祸的容清棠。
那日在栖霞山猎苑,谢闻锦在密林中坠下高坡,也只是摔断了一条腿,自此跛足行走,却也还活着。
刘楚楚那么狠的一刀捅进去,就偏偏差了那么一点儿,没能让他当场毙命。
一桩桩一件件,旁人沾上一样恐怕就死了。
比如他那个刚出生就被抱走送去别家,为谢闻锦腾位置的亲生弟弟,一场风寒就夺去了他的性命。
“你说,老天怎么就如此眷顾你呢?”谢闻谌状似闲谈般问道。
所以他的父亲、母亲,甚至是婚约,都要让给谢闻锦。
所以他连自己的名字也无法再拥有,只能跟着谢闻锦改随了“闻”字重新取名。
谢闻谌将自己的手放在谢闻谌的脖颈之上,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
昏迷中的谢闻锦一直在深沉的迷雾中挣扎,终于走出绝境时,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座牢笼。
他的双膝疼得厉害,正被人死死地按着伏趴在地上,还有人用力拉过他的右手,要往一张写着什么的纸上按去。
谢闻锦忍着疼,努力往那张纸上看去,却倏地白了脸色——
那是容清棠留给他的和离书。
他分明已将它撕碎扔了,为何又出现了?
谢闻锦不愿在那份和离书上留印,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脱离这几人的控制。
却有人狠狠踢向他的膝盖。
谢闻锦被膝盖上泼天的疼痛刺激得吐出了一口污血。
谢闻锦勉力往自己的腿看去,才发现他的髌骨竟已被人挖去,此时膝盖上只剩血淋淋的空洞,十分骇人。
“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谢闻锦嘶吼着质问道。
却无人回应他。
身旁的人到底还是压着他在那份和离书上按了手印。
下一瞬,谢闻锦便看见那页纸被递给了不远处一个高高在上,气质狠厉的男人——
是皇帝!
谢闻锦正欲不管不顾地质问些什么,他眼前的场景却忽然变了。
他到了刑场。
不远处,是刘楚楚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
她们正在一刀一刀地受着凌迟的刑罚。场面残忍而血腥,刑场边已有人忍不住作呕。
听见周围的人正在议论什么,谢闻锦瞳孔骤缩。
他们为何说,正在受刑的那两人害死了容氏女?
容清棠不是今日才嫁进宫中吗?她怎么会……死?
谢闻锦正欲拉住旁边的人把话问清楚,却发现自己要比周围的人都矮了一截——
他正坐在木制素舆[1]上。
谢闻锦反复尝试都无法站起来,心里烦躁着急,猛地一用力,却倏地跌摔在了山阶上。
顾不上疼,谢闻锦抬起头看向四周,立即认出这是云山寺外的山阶。
他还在最底端。
不知为何,心里有个念头一直催促着他爬上去,只要爬上去,就能看见容清棠了。
或许此时的容清棠还住在云山寺中,还没有离寺嫁给皇帝?
那是不是,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谢闻锦忍不住想道。
谢闻锦仍然无法站起来,他只能吃力地用双手往上攀爬,可耗尽了所有力气却也只能往前行进一步阶梯。
谢闻锦心急如焚时,忽然听见旁边有人说:“他真奇怪,人活着的时候想娶相府千金做平妻,如今人都死了,却每天都来试,爬也要爬去看那容氏女的墓碑。”
“有什么用呢?”
“且不说圣上不会让他如愿,”另一人说道,“你看他这副样子,爬得过去吗?”
容清棠不会死!
容清棠还住在云山寺里,只要他好好同她道歉,承诺再也不会隐瞒她、冷待她,一切就都还能挽回!
他一定要见到她!
可无论谢闻锦如何费尽力气,即便身上的衣衫都被坚硬的石阶磨破了,他也只往上爬了两步山阶。
谢闻锦的心越来越烦躁不安,不顾自己的掌心和小臂已经被磨得鲜血淋漓,仍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往上爬。
或许是力竭,谢闻锦觉得越发难以呼吸,面色涨红,他仰着头想要呼喊容清棠的名字,想让她出来看他一眼。
一眼就好。
但嗓间似是压着巨石,谢闻锦用尽全力才嘶哑地喊出了声:“容……容清棠!”
床榻边,谢闻谌听见谢闻锦哑着声音喊了容清棠的名字,他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他掐着谢闻锦脖颈的力道又加深了些。
作者有话说:
小卫你怎么能偷亲老婆(的手)呢
(天线宝宝指指点点.jpg)
二更在零点后,大家早点睡,明天来看吧~么么啾!
[1]木制素舆,古代的轮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色迷迭香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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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的谢闻锦在窒息的边缘不停挣扎。
他终于艰难地睁开眼时, 便看见眼前的谢闻谌正带着浅淡的笑意,垂眸望着他。
“你……”谢闻锦说不出话来,只能忍着腹间的疼痛抬起手, 想要推开谢闻谌的手。
谢闻谌一直在欣赏他垂死挣扎的模样。
直到最后一息,谢闻谌才松开手,给了谢闻锦得以喘息的空隙。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就连濒死时,你都在喊她的名字。”
谢闻谌讽刺道:“那她还在府里时,你又做了什么呢?”
谢闻锦终于喘过气来, 虚捂着腹部的伤口, 难以置信地哑声质问道:“你竟对她……有那些龌龊的心思!”
他竟从未发现过!
“龌龊?”谢闻谌垂下眼睑, 笑了笑, “若没有你, 她本该是我的妻子。”
“你以为, 谁才是不配与她扯上关系, 却又占了我与她之间的婚约的人?”
谢闻锦仍在呛咳, 一时没能说出什么来。
他从不知道谢闻谌与容清棠之间原来有这些事。
“我刚才本想杀了你, ”谢闻谌拿起一旁的洁白锦帕, 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指, 态度玩味地说,“但比起死, 或许让你继续这样活下去,会更有趣些。”
“求而不得的滋味我受了这么久, 你也该多尝尝, 才配去死。”
谢闻锦之前一直待容清棠冷漠,如今她嫁给了别人, 谢闻锦却开始作出这副情深似海, 没她不可的模样。
谢闻谌将擦完手的锦帕扔在谢闻锦的伤口上, 又状似不经意地用力按了按,伤口霎时血流如注。
如愿以偿地见他脸上露出了万分痛苦的神情,谢闻谌才似是担忧道:“怎么办呢?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哥哥帮你去请太医来。”
话音落下,谢闻谌迈步离开这个容清棠曾住过的卧房,却拦住了正守在屋外,立时准备进门的太医。
“他还没醒,让他再休息会儿。等等再进去。”
太医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听见安王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来:“你们先进去。”
得了安王的话,两名太医才敢越过谢世子,快步往屋内赶去。
甫一看见谢家二少爷重新崩开的伤口,太医心里猛地一跳,随即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即有条不紊地重新为他包扎。
看来他们猜得没错,和大多数高门大户一样,安王这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确实不算好。
也不知是因为争爵位还是家产。
安王眉间紧蹙,沉声问谢闻谌:“你对他动手了?”
谢闻谌浑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但还给他留了一口气。当年您费尽心思救下的人,总不能就这么死了?”
安王的手紧攥成拳,忍不住问道:“闻谌,清棠离开了他,他也已经成了这副样子,你还不能放下那些陈年往事吗?”
“父亲,”谢闻谌摇了摇头,笑得有些邪气,“和她定下婚约的人本该是我,您记得吗?”
“又或者,您还记得我原本的名字吗?”
谢明谌。
容清棠。
他们原本才是一对。
安王神色微顿。
“不记得了也无妨,弟弟葬在哪里,您应也已经不记得了。”
谢闻谌敛回笑容,讽刺道:“左右那个名字和弟弟一样,是可以因他而被牺牲的。”
“弟弟坟头的草或许都快比谢闻锦还高了,您去看过哪怕一次吗?”
话毕,谢闻谌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安王停在原地,神情晦暗不明。
翌日清晨。
容清棠这一晚睡得很熟,柔和的晨光自窗棂射落在地面时,她安静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绛红色的喜绣百子帐和不远处已经燃尽的红烛。
容清棠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嫁进了宫中,成了卫时舟的皇后。
而他此时正与她同眠于一室。
“睡得好吗?”卫时舟温润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容清棠莫名有些慌乱,立即答他的问题:“挺好的。”
顿了顿,她问道:“你呢?”
想起自己昨夜在容清棠熟睡时暗自做了什么,外间已经换好衣衫的卫时舟垂眸笑了笑,温声说:“也很好。”
他放下手里的书页,迈步往门口走去,“我先出去,让柔蓝进来。”
“锦被已经叠好了,此时我不方便过来,有劳你在柔蓝进来之前将它们放回原处。”
“好。”容清棠应下。
若让旁人知道他们分床睡,肯定会招致怀疑。而只有让贴身照顾她的柔蓝也不知道此事,有人打听试探的时候,柔蓝的反应才更能让人信服。
方才卫时舟在外间时,容清棠的确有些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更衣。好在他很体贴地想到了这些。
容清棠将卫时舟用过的锦被重新放回喜床里侧的悬阁上,喜枕也放在她那个的旁边,外间的榻上便没了昨夜曾有人睡过的痕迹。
柔蓝很快便进了屋子,一面帮容清棠将精致的云绣芍药宫装换上,一面禀报道:“娘娘,太后一早命人来传了话,说想请您去仁寿宫一趟。”
容清棠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昨日大婚时太后没有露面,但她既然进了宫,迟早都需要和太后碰上。且按着礼数,她今日也应去给太后请安。
但柔蓝紧接着又道:“可是方才陛下出去时吩咐,说太后那边无论派谁来传话,都不必去仁寿宫。”
容清棠问道:“陛下可还在坤宁宫?”
柔蓝:“在的,陛下说稍后同您一道用早膳。陛下还说今日不必上朝,他就待在坤宁宫中陪着娘娘。”
容清棠心神微顿。
“方才陛下说这话时,可有旁的人在?”
柔蓝点了点头,“好些守在东暖阁外的宫女和内侍都听见了。”
昨夜陛下和娘娘只在安寝前各自去浴室沐浴,夜里并未叫水。虽无人敢说什么,但柔蓝看得出,应有人在心里猜测新婚之夜陛下可能并未宠幸娘娘。
而陛下那几句话一说,众人都知道,即便昨夜帝后当真没有圆房,陛下也待皇后很好。
那便说得通了。
容清棠心道。
卫时舟有意在人前说这些话,应是为了让旁人觉得他们很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