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需要仔细思索,一时半会儿无法想通。
众人不打算在这个房间里多待,生怕等会儿女鬼提前回来,大家提前碰面,到时候谁都没准备好,那多尴尬。
于是大家伙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走出小院,外面的景色和方才没什么两样,都是黑黢黢的十分荒凉。
放在角落里的花轿也和刚才别无两样……嗯?
盛雪随便一瞟过去,眼睛就定在了原地。
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
怎么可能?
只见短短时间内,位于第三个的花轿旁边三个纸人被撕的稀巴烂,此刻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边。
看起来就像是废品收购站的废纸板。
这是谁干的?
想到方才还健在的三个朋友此刻就被踩扁了撕烂,盛雪一颗心端是复杂。
而且最让她感到不对劲的就是其他三个轿子的纸人一切如常,刚才什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那自己这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被盯上了?
看着破破烂烂的纸人,盛雪觉得那仿佛就是自己的下场,背心一凉。
“行了,别多想。”旁边的谢雅婷和路山目瞪口呆之时,陆尘然的声音在不经然间响起。
盛雪转过头去的时候,还从他眼中看到了些许安慰。
“别忘了最后那幅画,不要自己吓自己。”
陆尘然顿了顿,又道。
盛雪被这样一提醒,想起了那张纸最后那副画面中,有四个火柴人。
算上自己,这些人才有四个,所以可能……这些纸人惹到了谁?
谁知道呢?
盛雪端正了心态,虽然还是有些谨慎,但是好歹不杯弓蛇影了。
大家没有再管放在小院里的花轿,而是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院子,准备回厢房。
盛雪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刚离开不久,房间不远的位置,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
这道身影极为高大,而且明显块头不小,走动之间带起的灰尘不小。
它几步之间就走到了花轿旁边,眼神沉沉的看着第三个花轿面前排排摆着的纸人,抬起粘着木屑的脚底,又狠狠地踩了一脚。
为什么她一直交朋友?
这边的盛雪压根不知道自己交的朋友吃醋了,路上走在众人中间回到厢房。
穿过长廊,就在即将要回到厢房的时候,众人在屋门前停了下来。
不因为别的。
因为就在另一间房门之前,停着一辆熟悉的花轿,花轿的担子上还头朝下趴着一个人。
虽然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正脸,但是能看出这人身材魁梧,是个男性。所以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方俞凯。
方俞凯死了,就死在厢房外面。
他显然死的很惨,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太能看出原来的颜色,几乎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他身边没有任何纸人,谁也不知道纸人到哪儿去了。可能杀死人后,纸人就能自行离开。
血迹流了一地,那块地上全都是。
物伤其类,虽然方俞凯因为想活坑了他们一把,但是看见他死的这么惨,众人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看来,他认为正确的地方是咱们的厢房。”路山愣了一会儿,低声道。
“不是。”谢雅婷翻了个白眼,十分不理解:“他趴在自己的房间面前,明显是觉得他们房间是对的啊。”
说完,谢雅婷颇为感慨道:“我猜想可能他觉得自己房间里有个屏风,然后屏风里有女鬼,他可能觉得破而后生?”
毕竟不是没有副本这么变态,显然方俞凯经历过这种。
只是可惜了,方俞凯身上明显还有一些底牌,否则若是按照纸人的行走路线,他该一直在池塘边上绕才对。
他能改变纸人的行进方向,来到厢房,肯定是有点手段的。
“不是。”盛雪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么解释不通。
“他是想给我们线索。”陆尘然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话一出。
大家都把陆尘然看着,眼神之中明显很不相信。
方俞凯之前故意在荷花茎叶上给他们下套,要不是胡管事是胡诌的,他们这些人恐怕已经是女鬼的爪下之魂了。
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现在告诉他们方俞凯死在这里是为了给他们提供线索,换做谁谁都不相信。
陆尘然面对众人的质疑,没有开口辩解,只是沉默的上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
盛雪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陆尘然。
之前虽然她知道陆尘然是副本大佬,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因为对方一直都吊儿郎当。
而且还十分自恋。
可是越到后面,他的个人能力越是出色的让人无法忽视。
尤其是现在,他目光沉静的蹲在尸体面前观察,棱角分明的侧脸俊美无比,浑身上下弥漫的气质居然十分可靠。
盛雪不自觉看得有点呆了,都是看见陆尘然从方俞凯身上拿到什么东西后才反应过来。
她甩了甩脑袋,将自己这些想法甩出去,然后警惕的看着陆尘然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
谢雅婷也呆了:“还真的有东西?”
几人凑上去一看,发现是一截小小的,被扯断一半的荷包。
这一半荷包上面还沾着些许血迹和碎渣,可见是方俞凯临死前很用力从什么东西上面扯下来的。
即便他濒死,也一心想要扯下来这个东西,可见上面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而且盛雪看见这淡粉色荷包上面的刺绣,心下隐隐一沉。
这荷包的颜色,未免和之前小院里那个房间里的戏服颜色太像了。
副本里可没那么多巧合,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荷包是属于女鬼的。
众人翻到荷包的表面查看,表面除了绣的图案没有什么东西。
陆尘然打开荷包,仔细探查下,发现荷包里面有个小纸条。
将小纸条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着【清榕戏班】四个字。
“清榕戏班!”谢雅婷抬起头来,她想到了任务提示。
任务提示里,清依是一个戏班的台柱。但是任务提示有限,他们不知道那个戏班的名字。
现在这个荷包很有可能是出自女鬼身上,里面写着清榕戏班,清依很有可能生前就在清榕戏班。
明天还有一天白天,如果他们能在白天出府,相信在外面会有一些收获。
知道名字就要好办许多了。
陆尘然没说什么,将纸条和荷包收好,一行人准备回厢房。
但是在抬步之前,他有些犹豫的看了方俞凯一眼。
方俞凯之前想要戏耍众人,但是最后却自己害了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管他最后倒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荷包的确为他们带来了新思路。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
只是陆尘然走过太多副本,见过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很多事情在他心中已经无法刻下痕迹。
唯独……
“想什么呢陆神算?”
正当陆尘然沉思的时候,盛雪的声音传来。
她站在门口脸色不善,似乎隐隐威胁着再不进来就要关门了。
陆尘然微微勾唇,抬脚迈进了房间。
唯独她。
只是她现在过的还不错,如果她能这样简单快乐的活着,自己的守护,也变得有了意义。
厢房的门关上了。
后半夜,天空无月。
“你确定我们翻墙出去不会被胡管事发现?”
天亮后,四个人鬼鬼祟祟站在胡府墙边,打量着上面的高度,同时讨论着可行方案。
“他发现又有什么事?”谢雅婷很不理解的看着路山:
“现在鬼都发现咱们了,胡管事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路山动了动嘴唇想要反驳谢雅婷,却发现无从说起。
也是哦。
胡管事也不敢对他们下手,他顶多算是个传话的。
路山想到这里,悻悻地闭上了嘴。
几人如同叠罗汉一样爬上墙,然后狼狈的从墙上翻下去。
不同于之前的村庄副本,胡府位于一座还算繁华的小镇上。几人出来之后,走了一会儿,然后人便渐渐多了起来。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穿着古色古香的衣服,小商小贩叫卖的声音、人们嘈杂说话的声音交织成热闹的人间烟火。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副本的阴霾和诡异仿佛都消减不少。
谢雅婷十分善谈,在路边随机拉到一个看起来十分健谈的老大娘畅聊起来。
两人侃东侃西,等时机差不多后,谢雅婷便不着痕迹地问起了清榕戏班的事情。
“清榕戏班?”老大娘粗壮的两条眉毛伊皱,仔细想了想道:
“这个戏班早就不像以前那么出名了,还是最近的芙蓉戏班更不错。”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看来清榕戏班以前的知名度不错,也的确找到了合适的人。
“大娘,我们就想去看看,听说以前这里的台柱可厉害了哩!”谢雅婷笑着解释,顺便不着痕迹地打探道:
“听说好像叫什么……哦,清依?”
其他人注意到,原本还乐呵呵十分友善的大娘,在听见“清依”这个名字后,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哦……她啊。”
大娘的声音有些意兴阑珊,里面还隐隐带着一些看不起,“唱戏的确还行,但是,命和心思一样,都不好。”
“大姐,何出此言?”盛雪闻言一下来劲儿了,上前眉开眼笑地哄着,显得十分洗耳恭听。
盛雪长相好看,又嘴巴甜,一看就讨人喜欢。
而且这大娘岁数不小了,被盛雪这样的年轻姑娘叫大姐,心里当然高兴。
她五十多岁的年纪,放在后世就是大妈,哪有大妈不喜欢聊天的?闻言只犹豫了一瞬,便叹息起来:
“要说清依啊,也的确……当时她多火,清榕戏班数她身段和嗓子最好,多少人都去看她唱戏哪?我最喜欢了!”
“可是这小姑娘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啊!胡夫人多善良的人!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才死了多久,胡府请清榕戏班去唱戏,她就嫁给胡老爷当续弦了……”
说到最后,大娘不无唏嘘,显然觉得小姑娘误入歧途。
几人都有些不信。
按照大娘的意思,清依是勾引的胡老爷。
但是若是她真的勾引胡老爷,就不会死后怨气很深的要成亲了。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外人所不知的。
还是必须要去一趟清榕戏班才行,或许戏班里面,会有一些认识清依的老人也说不一定。
想到这里,众人又让大娘带着他们去戏班。大娘正好没事,也乐得和他们多攀谈一会儿。
于是一行人边走边说,很快便到了一个小胡同前面。
“行了,这进去就是清榕戏班了。”
大娘指了指里面,“你们进去要注意一些,听说这个戏班邪门的很。”
这是什么意思?哪方面邪门?
四人有些疑惑,朝着胡同望了一眼,回过头来正想问大娘清榕戏班哪里有问题,大娘已经没有了人影。
身后干干净净,方才也没有任何脚步声,仿佛只是他们的幻觉。
天空,似乎比他们出来的时候阴沉了许多。
处在环境逼仄的小巷里,方才在人声鼎沸中滋生的暖意消退,众人心底再次染上副本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行了,咱们进去吧。”
盛雪目光沉沉的看向胡同。
看来,NPC能为他们提供的信息就到这里了,剩下的需要他们自己去发现。
清榕戏班究竟有多邪门,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看。
大家都知道白天时间不多,很珍惜,所以没有再多话,而是抬脚走了进去。
这条胡同看起来十分偏僻,青石地板上还生着青苔,周围也全是荒废的痕迹。
好在里面的清榕戏班十分好找,走到胡同最里面时,一个小院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小院十分破败,门口和胡同里一样长着杂草与青苔,上面挂着一个几乎褪色的牌匾,隐约能看出“清榕戏班”四个字。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这座院子像是许久没人住似的,大家伙犹豫片刻走进去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算小的戏台。
只是这戏台十分破旧,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戏台看不出什么线索,为了尽快找到有用的信息,大家围着这个小院转悠了起来。
“这里是不是没人啊?”转了一圈后,谢雅婷抱怨道。
他们走了许久,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会不会这里是清榕戏班废弃了的庭院?
说不定人家早就搬迁了。
路山听谢雅婷这么说,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忽然听见有声音从后面的屋子里传来。
是女人吊着嗓子练声的声音,音腔尖细,一听就知道唱功不错。
但是这样咿咿呀呀的声音,很容易就让大家联想到女鬼清依。
大家短暂慌了一会儿之后,经过仔细辨听,这道声音明显更稚嫩一些,还没有到达那种境界,所以应当不是清依。
意识到这点,众人心中轻快了不少。
“里面有人。”谢雅婷瞪大眼睛,语气中满是惊讶。
盛雪和陆尘然对视一眼,两人不再犹豫,飞快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两人速度虽然快,但是脚步却很轻,走动之间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到达那间发出声音的屋子之后,两人没有贸然推开门,而是仔细观察一番,猫到了窗户旁边。
这间房间的窗户打开了半边,他们正好可以通过窗户看里面。
透过窗户望去,房间里面放着一个如意圆桌,圆桌旁边是几个木制的柜子,上面放着花瓶,插着几只雅致的花。
不同于外面的破旧青石板,房间里的石板干干净净,打磨光滑,地上大面积都铺了厚实的地毯。
地毯延伸到了内室里面,他们这里也只能看见外面,如果想看见内室里面,还需要进去才是。
根据两人的判断,唱戏声……就是从内室里传出来的。
谁都不知道在这里面唱戏的是人是鬼,所以盛雪和陆尘然都没有轻举妄动,两人在一边守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们耐心极好,守在那里不发出任何声音,谁也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谢雅婷和路山识相的没有走过来,而是在另一边看着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面传来的声音中止了,像是气短了一截唱不上去似的。
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女子的呛咳声。
听上去对方应该不是鬼。
陆尘然对盛雪点点头,两人轻轻一跃便进了屋子,放轻脚步声走到内室,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个房间果然有内室。
只是内室不大,里面放置着一张四方大卧榻。
铺着细织蓉罩,堆着锦缎薄绸的被褥里,靠着一个女子。
女子倚靠在床上,两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她的身体十分消瘦。
问题来了……她方才就是睡在床上唱戏的?
居然还能将戏腔唱上去?
盛雪的视线只在女子身上停留一瞬,便开始仔细打量内室。
内室的墙上挂着制作精良的二胡和一些乐器,显然女子懂得的乐器颇多,是个才女。
不算宽大的卧室里还摆着一张厚实的大方桌,桌上似乎还放着几张纸,上面画着什么东西。
但是因为隔得太远,盛雪没办法看清楚。
“咳咳……”床上的女子又咳嗽了两声。
她似乎身体十分虚弱,咳嗽的时候胸腔发出些许气音。咳嗽完她转过头来想喝水,然后突然发现了站在内室外面的盛雪二人。
女子顿时脸色大变:“你们是谁?”
也就是此刻,盛雪等人才真正看清女子的脸。
只见女子皮肤白皙,修眉端鼻,容色如新月生晕,是个难得的美人。
因为身姿纤纤的原因,看上去弱柳扶风,很是引人怜惜。
不过这不是盛雪关心的,最让她震惊的还是女子和清依的容貌相似度。
倒不是说盛雪见过清依本人,只是通过屏风里的画像和从厨房二楼找到的画像之中,也能大致推断清依的长相。
眼前的女子竟然与清依有八分相似。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和清依是姐妹?
盛雪都发现的事情,陆尘然自然也发现了,他面色不变迈进了屋子里,女子见此便尖叫起来:
“你们想干嘛?”
“姑娘不必担心。”陆尘然找了个位置坐下,直奔主题:“你认识清依吗?”
盛雪没说话,紧紧看着女子,想看看她听见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
她注意到,女子闻言瞬间一愣,然后脸上闪过一抹害怕和难过:“当然。”
“只是她已经死了。”女子深呼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这也不是你们闯进我房间的理由。”
“你认识这个东西吗?”旁边的盛雪适时将手里的玉佩拿了出来,确保床榻上的女子能够看清楚。
“……当然认识!”女子犹豫一瞬,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这是知远和清依的定情信物,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清依他们知道,是女鬼的名字。
那这个知远……难道就是清依心上人的名字?
通过女子的回答,她果然和清依是熟人,或许她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他们不是都死了吗?”女子突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看着盛雪和陆尘然:“你们是……胡府来的人吗?”
“你们胡府好生恶毒!强娶我妹妹入府,可怜我妹妹嫁进去几月便横死,现在死了都不得安宁,还要抢走她贴身的物件。”
女子恨恨斥骂。
从她的言语之中,她的身份也昭然若揭——清依的姐姐。
既然是姐姐,那就好办多了。亲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
她一定知道很多内幕。
而且从她方才的语言之中,清依居然不是自愿入府的,而是被强娶进去。
那为什么坊间传闻她是蓄意勾引胡老爷?甚至刚才的大娘还觉得清依是误入歧途。
“我们不是胡府的人。”陆尘然简明扼要否认:“我们是来为清依伸冤的,现在只有你能帮清依了。”
“伸冤?”女子抬头怔怔看着两人,许久后,一行清泪从她秀丽的脸颊落下。
或许是太久没人说话,女子顿了顿,竟然真的开始说了起来。
从她的叙述中,两人也得知了她的名字——袁清兰。
姐妹两人失去父母后被班主收养,两人天赋都不错,妹妹清依娇俏可爱,仪容双绝,当时多少贵族子弟求娶都不屑一顾。
只因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好友——班主之子林知远。
林知远俊美温和,和清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班主也很满意清依,想要两人尽快完婚,自己过上含饴弄孙的生活。
眼看着两人就要成婚,变故就发生了。
清榕戏班被请进胡府唱戏,她那次着凉没去,清依去了。
一夜之间她的妹妹就失踪,她着急的等待妹妹的消息。
可怎么也想不到,等再次得到妹妹的消息时,妹妹她已经是胡府的新夫人了。
然后没多久,又传来了妹妹的死讯。
“那林知远呢?”盛雪问。
“投河自尽了。”袁清兰声音很低。
“清榕戏班现在还在吗?”一直没说话的陆尘然突然开口问。
“还在。”袁清兰抬起脸来看了陆尘然一眼,似乎很意外他会这么问:
“可是因为班主走后,人心也散了,早就不如之前……”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眉眼间尽是黯淡。
盛雪闻言也了解,毕竟之前那个大娘带他们过来的时候,一直都在推荐芙蓉戏班,话里话外都是清榕戏班现在没落了。
“班主也走了?”
盛雪蹙眉。
“自从知远没了,班主就离开了清榕戏班,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下落。”
袁清兰很难过,这种难过不像是装出来的。可见对于把她们姐妹俩养大的班主,她很有感情。
以至于这么多年了,提起班主也还是会难过。
“清依入了胡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你联系过?”
盛雪顿了顿又问。
她还是有点不相信,袁清依和袁清兰从小就是孤儿,姐妹两人相依为命,怎么可能入府之后不跟自己的姐姐联系?
姐姐才是她唯一的亲人。
“没有。”袁清兰叹息道:“可能她恨我没有保护好她吧。”
“好了。”盛雪突然感觉陆尘然牵起了自己的手,她有些错愕的回头,就看见对方冷峻的侧脸:
“现在时间不早了,麻烦清兰姑娘了,我们一定会竭力洗刷清依的冤屈。”
说完,他就拉着盛雪转身,力道之中颇有几分不容置喙的味道。
盛雪纵使纳闷,也当是陆尘然害怕天黑了,所以不以为意,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等等。”就在两人快要走出内室的时候,袁清兰娇柔的声音又从后面传了过来:
“你们不想看看班主的画像吗?”
她这话就说的有点莫名其妙了。
几人刚才顶多提了一嘴班主,一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人,谁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盛雪心里吐槽,却见袁清依缓缓下床,坐在床上,从大方桌上拿起了一张画像给他们看。
盛雪刚开始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心中不以为意,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但是瞟了一眼之后,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画像上的男子面容严肃,脸型瘦长——这本来是再普通不过的长相。
之所以让盛雪这么震惊,完全是因为他的脸,和胡管事一般无二。
清榕戏班班主,居然是胡管事!
那么意味着胡管事的姓氏也是随口胡诌,他的真实姓氏,应该是林。
盛雪被震惊在原地,感觉到陆尘然拉拽自己的力气,才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拉拽自己?
难道是房间里面不能够继续待下去了?
难道……想到这里,盛雪故作镇定的看向袁清兰,发现袁清兰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一改刚才柔弱害怕的表情,此刻眼神里面更多的应该是玩味……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仿佛是猎人在戏耍自己的猎物。
她突然意识到,方才袁清依的行为有多么古怪。
他们根本没有问戏班班主,她自己主动说,而且短时间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们进去要注意一些,听说这个戏班邪门的很!”
方才进来时大娘的话来历历在目。
这里面几乎没有人气,只有一个袁清兰在里面,怎么会邪门的很?
邪门从何而来?
没有人气。
没有……人气。
是啊,只要有人生活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人气。
盛雪想到这里,一个激灵,抬头望去。
床上的袁清兰眉毛扬起,嘴唇咧开到最大,整张脸的表情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缓缓移动,看样子似乎是要下床,旧床随着她的移动嘎吱作响,牙酸的声音听得人背皮发麻。
她的脚极快的放到了地上,盛雪注意到,她脚后跟扬起,只有脚尖着地了……
所以面前的袁清兰,根本不是人……
刚想到这里,她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大力拉着自己往前跑,并且飞快打开了门。
陆尘然一把将人推出去,这时候原本在床前的袁清兰已经面目可怖的追到了外室。
眼看着就要追上,陆尘然从怀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丢过去,然后飞快的关上了门。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朝着门口飞快奔跑。
路山和谢雅婷就在门口守着,看着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两个大佬拼命逃命,两人吓得屁滚尿流,也赶紧跟上。
跑出院子,几人穿过大大小小的胡同,总算跑到了之前的街上。
只是他们来不及松口气,就见原先还算热闹的街道,现在已经彻底冷清了下来。
之前的小摊小贩以及路边上随处可见的行人,此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座街道显得格外阴森,阴沉的天气仿佛随时就能窜出一个鬼来。
“天色……是不是更晚了?”谢雅婷的声音颤抖,“马上就要天黑了。”
是啊,天色灰蒙蒙,无一不向众人透露着信息:马上就要天黑了,在天黑之前,他们必须回到胡府。
而且回到胡府之后,他们很快就会迎来讨要新郎的女鬼。
“行了,咱们走吧。”
盛雪刚才着急忙慌可谓逃命,但是真正出来之后,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成算。
有很多线索她已经慢慢理清楚了,要是能快点回去,他们还能交换意见。
路山和谢雅婷看着盛雪的脸色,便知道盛雪这趟进去是有收获的。
他们心下安定不少,几行人速度极快的回到胡府。
一路上都没碰到一个活人,就好像这个镇子……本来就是一座荒无人烟的镇子似的。
几人习以为常,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熟门熟路的翻墙进了胡府。
之前他们是由胡管事带着走正门的,现在胡管事不在,谁知道走正门会不会触犯什么规则。
几人一个叠一个,费力的翻墙进了胡府。
他们翻墙进入胡府,需要绕过池塘回到他们居住的厢房。
绕池塘没什么,只是让大家觉得心惊的是,原先满是荷花的池塘边,栏杆上都被挂上了一圈红丝绸。
这些红丝绸成色极其新,挂在池塘边上极为显眼……联想到今晚他们将要面对的事情,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恐怕……这些红丝绸都是袁清依挂上的。
毕竟,今晚就是她和林知远“大婚”的日子。
池塘边的红丝绸就像是压在众人心上的一道阴霾,回到房间后,大家的兴致都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