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因嫡阿哥生病,整个贝勒府像是笼罩了一层乌云,连带着下人都惶惶不安,他们不管是做事说话都谨慎了许多,生怕一不小心让主子不高兴了最后丢了性命。
因着这个事,弘显下学来时都闷闷不乐,他和弘槿先去弘晖院门口打探了一下,听阿玛和嫡额娘在,他两人便放心进去探望了一番。
胤禛虽因弘晖生病而情绪不稳定,但对于大儿子和二儿子一下学就前来探望很是欣慰。
乌拉那拉氏平日对着兄弟俩还能装出好脸色,但在自己儿子病危时刻,看到别人健健康康的儿子,再难装出温和的样子,只随意敷衍两句,就只装作照顾弘晖了。
弘显只顾着瞧弘晖,压根没注意到与平时不同的嫡额娘,但他没关注,他的弟弟弘槿去仔细感受到了。
看了一会,他见哥哥不想走,低声说了一句:“别让额娘多等。”
弘显这才控制着难过向阿玛和嫡额娘说一声,行了礼离开了。
他闷闷不乐的心情一直到吃完饭后也没上升几分,他又不想影响到额娘和姐姐弟弟。
也不回前院,自个让人搬了个凳子坐在廊檐下坐着,他的脸上腾起一层伤感,双手环住双腿,下巴搭在膝盖上,闭着眼,心里默默为弘晖祈祷。
三弟虽和我同父不同母,但三弟向来乖巧听话,我还答应三弟要带他玩呢。
希望佛祖保佑三弟早日好起来。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身上忽地被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氅,弘显睁开眼抬头而望,原来是他的额娘。
额娘精致秀丽的脸上带了几分心疼,额娘在他的身边坐下,用轻柔关心的声音说:“天冷,怎么也不让人放个炭盆在这?”
弘显坐好,闷声道:“儿子不冷。”
宋淑柔无声地叹息,这孩子是把弘晖放心上了,她摸了摸他的头,弘显以为额娘是准备说些话安慰自己,结果额娘苦恼样子说:“可是额娘吩咐人做的饭菜不满意?不然我儿为何一脸不乐的样子?”
弘显心中一急,正要说不是,额娘自顾说:“看来额娘得找小厨房好好说一声,说我们大阿哥的口味变了,若是再做这些饭菜,怕是我们大阿哥下一次就要哭了。”
弘显听到哭那个字,急忙反驳:“儿子堂堂男子汉,怎会哭?”
这时,他的弟弟弘哲扒着门大喊:“我听见了,大哥说他要哭了。”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屋里屋外的人都听见了,屋里的额林珠姐弟三人闻声出来,院里的下人看向角落的大阿哥。
一时众人目光都聚集在大阿哥身上。
弘显此刻心中的不高兴早已去到九霄云外,他急得冒火,站起来指着弘哲:“你个臭小子!混说什么?大哥今日就教教你如何管理好自己的嘴!”
说毕,他抬脚就气势汹汹地追了过去,弘哲哪里会站在原地等,早一溜烟围着假山跑了。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我不,我不,站住要挨打的。”弘哲很有自知之明。
小短腿边跑边做鬼脸,态度很嚣张。
宋淑柔抱着手腕同情地瞧着小儿子,虽然因为大力丹的原因,弘哲跑的比同龄人快,但小儿子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上康熙都夸赞过的大儿子。
不过,这小子是该教训了,虽然会看形式脸色说话,但这小嘴有时候也太气人了。
果然,嚣张不到一会,就被弘显抓住了。
他抓着弟弟后背的衣服直接提了起来,看着四只挣扎的弟弟,他心中火气下去大半,得意笑:“就你这小短腿,我刚刚若非让你,你一出脚我就抓住你了。”
弘哲听了也不气,动了几下,眼睛骨碌转着,忽然安静下来不动了,还说:“哥,你别放我下来,就这样拎着我吧,这个样子我感觉好像在飞。”
弘显狐疑低头瞅了瞅,可弟弟脸朝地,他也看不见这小子什么表情,不过,他也不是好骗的,只哼笑一声:“你可莫用激将法激我,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放你下来了。”
一面说,一面看了一眼额娘,见额娘在和额林珠说着话,并未看他这边,弘显松了口气。
直接提着弘哲准备捉弄他,哪想弘哲软软声音道:“哥你要这样想,弟弟也没办法,哥你要提就提吧,弟弟先打个瞌睡。”
弘显挑眉,呵,这小子知道光激将法没用,加软的了?
正想着,忽地瞧见有一丝晶莹剔透的线断断续续从弘哲脸那处落下。
弘显脸彻底黑了,这臭小子睡着就罢了,他竟然流口水?!
他只觉得憋屈忽然上来了,弘显冷着脸提着臭弟弟进了屋,弘鹤看着不断落下的水珠,嫌弃地绕远了些。
院里装作谈话的宋淑柔和额林珠这才双双看向门口,额林珠收回视线,皱着脸道:“额娘,弘哲这性子……也太糙了点。”
宋淑柔失笑:“哪有都是矜贵清冷的公子哥儿,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性格爱好,你弟弟这性子呀,嘴甜的时候哄得人恨不得拿他当宝,捉弄人的时候又恨不得揍他一顿。”
“不过,额娘没那么多要求,只希望你们姐弟五个好好的就行了。”
额林珠“嗯”一声,扑进额娘怀里,宋淑柔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眼睛遥望着天边。
这夜,四贝勒府许多人都没睡好觉,尤其是寿福院和胤禛还有伺候弘晖的下人。
半夜,乌拉那拉氏坐在炕上撑着脸息一会,就倏然听见弘晖微弱的声音喊她:“额娘……”
乌拉那拉氏猛睁开眼,她忙走到床边,只见原本烧得糊里糊涂的儿子睁开了眼,她鼻子直发酸,眼泪一下流下来了,沿着床边坐下,抹眼泪道:“我的儿,你终于醒了,额娘都要吓死了。”
弘晖虽醒,但他浑身已然滚烫不已,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病是好不了了,他此刻很想见很多人,大哥,二哥,阿玛,皇玛法,玛嬷。
可屋里的蜡烛,和寂静的周围提醒他现在是深夜。
故此他只能把心中所想压在心底,他看着后怕心疼他的额娘,想把以往不敢说的话趁此说出来,他怕再不说,就说不出口了。
他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沙哑又虚弱的声音说:“额娘,儿子以后不能在你跟前尽孝了。”
乌拉那拉氏听这话,心底涌出一个不好的预感,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哭道:“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你才八岁,你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孝顺额娘了?”
弘晖觉得意识有些沉了,他用力让自己清醒些,半睁眼无力说:“额娘,儿子,有时候真的很想和大哥们玩,儿子……好羡慕大哥们……”
“他们好,好热闹……儿子好孤单。”
只不过是几句话,他就有些吃不消了,这么明显,乌拉那拉氏也感受到了,她心里突然有着无限惶恐,也顾不得儿子的话,忙说:“你先别说话,额娘让人叫太医,他们就住在府里,你别说话。”
她急匆匆说完,转身去外间叫守着的徐嬷嬷素心去叫太医和贝勒爷,务必要快。
吩咐完,她又急急忙忙回到床边,只见儿子气息微弱躺在床上,乌拉那拉氏已泣不成声:“儿啊,你别吓额娘。”
弘晖努力睁开眼,只觉视觉模糊,他原本还有很多话没说,很多人没见到,可是他好累,好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也没那么多力气说话了。
他似乎看到满脸泪痕的额娘,微微张开嘴,声若蚊蝇的声音说:“额娘,别哭,弘晖……只是,有些累了……”
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
乌拉那拉氏只听到前四个字,后面只见儿子嘴动了动,就缓缓闭上了眼。
她心一颤,颤抖的手指伸了过去,在鼻口停下。
“儿啊——!”
女人撕裂哭喊的声音彻底在夜空响起。
第86章 悔恨
胤禛和太医差不多时间到,因他今夜睡在前院,离弘晖的屋子很近,但时间不等人,他刚刚进了院中,就听到了乌拉那拉氏凄厉哀绝的哭喊声。
这绝望的声音像是一个通知。
胤禛心猛地坠落冰谷,他踉跄两步,苏培盛赶忙扶好,他推开苏培盛跌跌撞撞进了屋。
不过片刻,外间跪满了人,里屋乌拉那拉氏抱着弘晖哭天喊地。
弘晖的死对于四贝勒和乌拉那拉氏和她的母家是个不小的打击,对于康熙和德妃又是伤感了一阵。
弘晖后事处理完,冷静下来的胤禛也从下人口里得知弘晖为何又发病的事,他怒急,直接当着众宫人面指着乌拉那拉氏鼻子骂:“你就是个自私自利既狭隘,目光又短浅愚蠢的毒妇!弘晖怎么就出生在你肚子里了!”
这话可谓是极为诛心,也是他第一次对乌拉那拉氏说出如此刻毒的话。
乌拉那拉氏本就因失去儿子悲痛欲绝,又被他当着众多下人如此言语辱骂,羞愤的恨不得立即就死去。
然而她没死,但在大悲大怒之下,直接病了。
时间很快到来年桃月。
时间是悲痛的良药。
寿福院。
乌拉那拉氏脸色苍白地靠着枕头坐着,由徐嬷嬷给服侍着喂药,她神情厌厌喝了几口,便不再喝了,合上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开口:“大阿哥十二了吧?”
徐嬷嬷给她理被子,让福晋盖好,听到福晋的话,她手顿了一下,“是。”
乌拉那拉氏半睁开眼,目光看着床尾,幽幽出声:“也快要找福晋了,真好啊,可惜我乌拉那拉家如今倒没有合适的姑娘。”
还在闺中最大的只有九岁,可惜了。
徐嬷嬷一听,就明白福晋的想法了,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福晋这么做是为了给乌拉那拉家铺路,还是为了别的。
乌拉那拉氏似是知道徐嬷嬷在想什么,她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低低笑了几声。
随后她止住有些阴森的笑说:“我还没死呢,还不需要别人的孩子来铺路,我只是想让宋氏尝尝一些痛罢了。”
“我是有错,但凭什么她们都好好的?”
说到这她又自嘲笑:“嬷嬷,我果真是变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曾经我曾想过,我嫁给他,我会好好为他生儿育女管理府邸。
我曾告诉自己,他是皇子,我要做个温婉贤淑的妻子,可是我做不到,我看着新人一个一个进来,看着他宠着宋氏,我的心就如针扎一般,后来我有了孩子,我渐渐对他淡了。”
这些徐嬷嬷都看在眼里,如今听着,她心疼不已。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还在继续:“弘晖生下来,我心平气和了几年,可是宋氏的孩子得了皇阿玛的看着,嬷嬷,你可知我多慌?”
“我好害怕啊,嬷嬷。”
她抱着双膝坐好,将头埋进被子,再出声已然是哽咽低泣的声音:“从那以后,我就变了,我对弘晖开始严厉,嬷嬷,爷说的没错,我是个自私自利的毒妇,若非是我,我的弘晖定会好好的。”
“他定会好好娶妻生子,都怪我,嬷嬷,我悔啊,我真的好后悔……”她捂着胸口哭得极为悲恸。
徐嬷嬷听不得这声音,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这段时间,福晋日夜说着话都会哭。她胡乱擦了眼泪,上前抱着福晋哄着:“福晋别哭了,眼睛受不了的,你好好保养,小阿哥还会再有的。”
乌拉那拉氏摇头:“当初我是吃了药怀上弘晖的,已经伤了身,太医说怀孕难。”
徐嬷嬷闻言,心揪得疼,她眼珠转着,片刻又道:“不如福晋你抱一个来养吧,李格格已经连着两胎是儿子,她这一胎也快落地了。”
乌拉那拉氏惨笑:“这种情况下,他如何会给我孩子养。”
提起李氏,她忽然又想了宋氏的大女儿,“大格格和大阿哥是龙凤胎,也逐渐到了婚龄了,我记得我堂兄家的五格十一了,虽小大格格一岁,但一岁之差算的了什么……”
徐嬷嬷默然,那位少爷虽十一,但房中已有了两个人,那个生的好,嘴甜,不熟悉的会认为这是个聪明乖巧的,熟悉的谁不知这是个谁都降不住的。
只因他是幼子,夫人和老夫人宠溺,没人敢管,便是小小年纪便有了房事,只他一撒娇就过去了。
若非夫人和老夫人顾着他小,他怕是再没顾忌了。
乌拉那拉氏自顾说着:“二格格也将近十一了……”
宋淑柔不知道有人要算计她的女儿,她此时正接待乌雅氏呢,也不知这乌雅氏吃错药了还是怎的,这几日都往她这边跑。
尤其是爱申时末左右过来。
宋淑柔顾忌着德妃不好将她拒之门外,且她也没有要做什么,还和她道了歉,宋淑柔没有因为这个就放松,还是让系统检查了一番,系统也摸不着头脑说:“没有坏心,倒是高兴的心情多些,好像似乎是喜欢几位小阿哥。”
宋淑柔听此,心里虽然懵,但也放心了些,只要不是包藏窝心就行。
只是她刚放心了没两天,又有两个开始跟着效仿,李氏和耿氏。
耿氏过来像是觉得她这边热闹,又像是她这边糕点好吃,因为弘哲喜欢吃,所以小厨房总会研究好吃的糕点出来。
什么梅花玉糕,雪梅春景糕,粉桃酥……等等。
这些名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个暂且不说,耿氏她能理解,但李氏她就不理解了,不说她和李氏不和,就说李氏还怀着孕呢。
莫不是想陷害她不成?
阴谋论的宋淑柔直接告诉了四爷,一脸为难说:“李格格如今月份大了,六阿哥身体弱,她近日来回往妾这边跑,妾虽高兴她来,却又担心李格格身体,还有她来了六阿哥见不到额娘定会不安……”
胤禛静静听着,待宋淑柔说完,他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着,叹道:“难为你为她着想,若是她们都像你一般,孩子怎会都这般虚弱……”
这话说出口,胤禛却是认真地想了一番,为何宋氏生了五个孩子,每个都健健康康的成长,为何乌拉那拉氏、李氏、乌雅氏却连一两个孩子都养不好。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宋氏对孩子的关心爱护远超其他三人,瞧瞧李氏这女人,怀着孕都不安分,可见唯有禁足才能让她安分下来。
第87章 桃花三月,命结之时
宋淑柔这夜告诉了四爷,次日到了下午李氏就没再过来了,宋淑柔派人打听了一番,来人告知了翡翠,翡翠在她耳边细语说:“主子爷下朝回来就把李格格给禁足了。”
她顿时笑弯了眉眼,因当时耿氏和乌雅氏在,她拿着丝帕轻掩着嘴角。
耿思诺像个小松鼠般吃着糕点,夸赞道:“侧福晋这边的糕点果真难得,妾真恨不得就在这住下了。”
宋淑柔莞尔一笑:“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真真是为了吃什么都想得出来。”
乌雅舒儿柔声接过话:“可不是吗,耿妹妹这性子倒是和四阿哥极像。”.
耿思诺嘟着嘴道:“妾倒想一直做个长不大孩子。”
几人正说着话,翡翠进来行了礼说:“主子,嬷嬷们等着主子回话。”
耿思诺听到这话,很是识趣笑吟吟起身,“既然侧福晋有事,那妾就先退下了。”
乌雅氏眼里划过一道失落,也没说什么,起身柔柔福了身,便退下了。
宋淑柔让白芷宋她二人,让翡翠带着嬷嬷们进来。
乌雅氏和耿氏两人出了门走了一段路,因不同路就分开走了,乌雅舒儿不想回去,漫无目的带着晚霞转着。
不知不觉,乌雅舒儿和晚霞走到一处偏僻幽静的地方,贝勒府极大,有好多院子都空着。
而她们走的这边就属于空着的范围,平日里除了打扫的人,几乎没人来此。
晚霞扶着主子走在木桥上,乌雅舒儿抬头望着天空,日光渐落,阿哥们也快下学了。
她神情平和,轻叹说:“可惜今日见不到四阿哥五阿哥了。”
晚霞眉目柔和,缓声道:“主子若是想见,明日再来见也行。”
两人已走到一处回廊处,四周是萧瑟的竹子,脚底下是清澈的水。
乌雅舒儿在美人靠撑着手缓缓坐下,她手搭在杆上,盈盈的眸光望着水中央,“你瞧,就我们两个时多冷清,侧福晋那边又多热闹,晚霞,我大概是怀不上了,可我才二十多岁,少一点还有十几年的时光,多了还有几十年。
晚霞,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孤独,你知道吗?我好喜欢弘哲,他开朗活泼,我羡慕侧福晋,她是个有福的,当年因那事错怪她,我心中也有愧……”
当时她女儿没了,她精神几乎要崩溃了,后来得知真相,她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她当时也怨怪过侧福晋,若非是侧福晋,那人就不会盯上她的孩子。
可她怨归怨,她也清楚这不是侧福晋所为,所以自己消化了,有好几年她都没走出来,现在倒是走出来了,可她怕孤单啊。
每每深夜总会想到她的孩子。
晚霞见主子神情落寞,又是熟稔的一番安慰。
坐了一会,刮起了冷风,乌雅舒儿拢了拢衣襟,起身开始往回走走,结果两人走到一个拐角,忽见有人走来。
乌雅舒儿本不在意,准备绕开树过去,骤然听其中一人小声和另一人说:“将这事告知老爷和夫人、主子说让他们自己看着办,主子这边会尽量让大格格晚些定下来,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主子的一番心意。”
她心忽的砰砰砰地跳了起来,拉着晚霞躲在树后墙角处,她这是撞着事了。
听这声音像是福晋身边素心姑娘的,福晋要对大格格做什么?
她预备再仔细听,脚底却突然踩断了树枝,在安静的周围响起了轻微的声音。
素心目光遽然射向角落,轻而冷的声音喊:“谁?”
乌雅舒儿和晚霞吓得一动不敢动,乌雅舒儿本来想跑,却听另一人说:“那里有人,别疑神疑鬼了,我得走了,你赶紧回去吧。”
在乌雅舒儿没看到的地方。
那小丫头正和素心互相眼神交流,两人的脚步变轻了,缓缓向声音方向移动。
而乌雅舒儿紧绷狂跳的心稍放松了点,只是浑身发软又抖得离开,她准备带着晚霞悄悄离开。
然后还刚轻脚轻手往回转没两步,两人忽地被捂住了口鼻,乌雅舒儿大惊,害怕得一直蹬脚挣扎,然而捂着她口鼻那人力气出奇的大。
“呜呜——”
乌雅舒儿和晚霞想要出口喊救命,却却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平日向来温和的素心仿佛索命的鬼,她冷冷笑道:“好好的路不走,非要走来这人都没有的地方,我们选了这里是有事要谈,乌雅格格选到这里,可见就是命该绝。”
乌雅舒儿和晚霞瞳孔猛缩,眼底的恐惧流露出来,她们不断摇头,也不知是想说不会说出去还是说不要。
可她们被捂着口鼻,出不了气,挣扎不过一小会就软了下来。
恍惚间,乌雅舒儿听到另一个姑娘说:“这位格和侧福晋不睦吧?咱们要不放了,终究是两条命。”
素心冷冰冰的声音说:“这你就说错了,这位乌雅格格最近经常往侧福晋那边跑呢,每次欢喜去笑颜回,这那是不睦?别啰嗦,我们福晋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不能担这一点点风险。”
如此一说,那姑娘才不言语。
两人正打算捂死,却听到两个宫女抱怨的声音,“真的是,也不知我们什么时候能有幸进茗湘院,天天打扫这边好烦。”
又有一个小宫女说:“就算不能进茗湘院,赶紧进一些主子进来,我们有幸得贴身伺候也好啊,若好运些还能像侧福晋身边翡翠姑娘那般……”
翡翠听到这声音,原本有些模糊的意识,突然间就清醒了些,她用力挣扎起来,脚踢在地上,发出微微声响。
那姑娘眼神冷了下来,直接抬手砍向她后颈,晚霞顿时安静下来。
而那边两人说着话加之这会风渐渐大了些,并没有听到,那两人直接从竹林走过,丝毫没发现角落蹲着的人。
天刚黑没多久。
宋淑柔和胤禛要歇息,忽见一个小宫女哭哭啼啼来到茗湘院,哭着说她家主子自从下午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去。
胤禛拧眉:“怎么这个时候才说?”
小宫女害怕缩着身,眼泪不停地流着说:“奴婢不敢打扰主子爷和侧福晋,准备和徽清院的姐姐们一起找找。
奴婢们问过,格格和耿格格出了侧福晋院后,就分开了,也不知道逛到那去了,奴婢们只能到处找,可到天黑了都没找到,奴婢是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打扰主子爷和侧福晋。”
宋淑柔皱着眉喝道:“糊涂东西,人不见了不早点来报,这会子天黑了怎么好找?”
说罢,她眉眼发急的看向四爷说:“爷,派人找找吧。”
胤禛“嗯”一声,起身一面走一面道:“苏培盛,去找人一起找,顺便去看看钟嬷嬷歇息了没有,没有睡就请她过来一趟。”
第88章 花谢
胤禛安排完,宋淑柔又吩咐茗湘院的小宫女小太监一起找,这一下,贝勒府的人有一小半出动了,众人打起灯笼边寻边呼喊着。
宋淑柔和胤禛坐在外间上首,不知为何,她心中有种荒谬直觉,乌雅氏出事了。
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过于荒唐,甩了甩脑袋。
对于有系统不用那是蠢人。
宋淑柔先是试探问系统在不在,见它回了,便让系统查看周围,能不能看到乌雅氏的足迹。
系统扫视了一下,回:“茗湘院周围园子都没有。”
宋淑柔闻言,眉头轻蹙,如今院里是她管理,而钟嬷嬷没来回她也就是说明并不在钟嬷嬷的注意范围,也有可能是乌雅氏并不得钟嬷嬷重视。
这出乎了她的掌控范围,心里有些不安的和烦躁的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胤禛神情看不出什么,但从他手不停在转动扳指这个动作来看,他是在思考。
这时,钟嬷嬷急匆匆走了进来。
中途苏培盛已经和她讲了,钟嬷嬷也去问看到过乌雅氏的宫女过。
得出答案是有三个看到过一次,但因乌雅格格是往东边园子去了,她们有自己的事要做,又见乌雅格格是闲逛,无异常,她们也就没关注。
得到这个消息,钟嬷嬷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先是和胤禛和宋淑柔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将两个宫女的话叙述一遍。
钟嬷嬷刚说完,翡翠就回来,说没找到。
宋淑柔皱眉:“整个府里全都找了吗?”
翡翠恭敬垂首着,她迟疑了一下道:“除了福晋和各位格格院中没找,奴婢不敢擅作主张,东边那边院子虽无人住,但这会奴婢也让人去看看了。”
胤禛转动扳指的手顿住,他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出声:“若东边园子和院中还找不到,府中上到福晋下到格格住处通通找一遍,若有谁不从,就直接打了,好好的一个人还能飞不成?”
翡翠敬声:“是。”
在她转身那一瞬间,有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子爷,侧福晋,找到了,找到了。”
翡翠喝声道:“找到了是好事,在主子们面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小太监哭着脸道:“奴才该死,可是乌雅格格和她的宫女没了,人是东边园子池塘中找到的……”
宋淑柔大惊,紧接着脸难看起来,胤禛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小太监:“人呢?”
小太监趴在地上,“不敢带进院中,几个嬷嬷抬着放在茗湘院外。”
胤禛有些迷信,他认为死人进茗湘院有些晦气,也没让人抬进来,直接出了院去看,宋淑柔捏着丝帕跟着出了院。
翡翠忙跟了上去。
夜色不见月,三月夜里冷风时不时刮过,茗湘院外石子路边草地上躺着两个人,均是被白布盖着,尸体周围小太监宫女提着灯笼。
哗哗树叶声响起,在这悲凉的场景透着几分诡异。
胤禛侧头看宋淑柔,“你偏过头去。”
宋淑柔脸色有些苍白,她知道四爷要看乌雅氏的脸,但她还是摇头说:“妾不害怕。”
不,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她基本没这么近距离见过死人,她妈除外,但她对她妈只有想念压根生不出害怕的心思。
可对别人就不一定了,尤其是这刮风的黑夜里,而且乌雅氏下午还和她说话呢,活生生的人突然死了,能不怕吗。
但怕的同时她也问系统,能不能查出乌雅氏的死因。
系统语气愁着回:“她们死了,没有想法,分析不出来,这乌雅氏和那位制香青楼女子不一样,那个是补上数据的,这个乌雅氏属于意外,并不在数据中,除非有人查出来把数据补上,我才能查出来。”
当然,人活着它也能检测分析。
宋淑柔:……
这后一句岂不是废话。
而胤禛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勉强,直接让人把乌雅氏和晚霞的脸上的白布掀开。
一掀开。
乌雅舒儿和晚霞的脸就露了出来,原本红润的脸已成了青白色,呼吸早已停止。
曾经鲜活的人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大多数人对死人都有种莫名的敬畏和惧怕,一些没怎么见过落水死的小太监小宫女脸都发白。
胤禛定定看着地上两人,脸色发冷。
作为皇子,从小到大见过死人不少,赐死的也不少,对于乌雅氏的死他只有几分复杂,并无多少伤感。
他不高兴的是,有人竟然敢在他的府里作乱,两个人意外落水,没人发现,是有可能,可记忆好的他听过额娘说,乌雅氏会水。
会水的人溺水可能性不大,更何况为何会突然溺水?
他幽冷的声音说:“检查一下乌雅氏和她宫女身上可有异常。”
话音落,就有个粗使嬷嬷上前,有两个嬷嬷打灯的跟着上前两步打灯,粗使嬷嬷先仔细检查了一下乌雅格格。
见乌雅格格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就往下一个晚霞的身上检查,还是没检查出什么,她准备起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