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明明也盯着她吃饭了呀,怎么会这样呢!
卡维下意识想叹气,但看着闻音安安静静喝汤的模样又硬生生地压下来。
看闻音的样子,在璃月的时候恐怕是那种家里娇惯着养大的大小姐——不是说璃月有底蕴的人家,孩子都是锦衣玉食富养大的么,是不是他们的伙食太差了?
卡维开始不断瞎想。
只可惜闻音失忆了,想不起来家在何方,他和艾尔海森找了几个人去璃月问询,也一时半会儿没得到回信。
没几日他们在奥摩斯港要办的事情差不多将近尾声,不得不动身回须弥城,卡维原本是想把闻音托付给认识的朋友的,不成想小姑娘也想到须弥城来。
卡维自认为自己救了她回来,不能不管她,又觉得须弥城来往的商人更多些,兴许就有某些来自璃月港的行商认识闻音,索性将她一起带回来,而艾尔海森不知为何也没有拒绝。
三个人便一同踏上了返回璃月港的旅途。
艾尔海森和卡维都实力不错,又有草系神之眼在身,便也没随着大规模的商队一同出发,颇有几分艺高人胆大的架势。
闻音对此也无所谓。
只不过,艾尔海森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把邪眼还她?不会是想零元购,不还了吧?
想想艾尔海森在主线中当着旅行者的面藏起了神明罐装知识的行为,闻音不免也会对对方产生几分怀疑。
等到了须弥,见到纳西妲之后,她大概就要动身回至冬了,顶多偷偷溜去见一见兰拉吉和兰帝裟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不在恒纳兰那。
如果在那之前艾尔海森还不给她邪眼的话……
闻音微微眯起眼睛,对着卡维笑了笑。
“很棒喔。”
配上那对尖耳朵,有点像餍足地眯起眼睛晒太阳的小猫咪。卡维不自觉想到。
而一边的艾尔海森,却不知道为何觉得后背微寒。
他皱了皱眉。
门外忽然响起几声极响亮的笃笃声。
眼下,他们是在返回须弥城的途中,夜宿某个巡林员的小屋。
这时候门外有声响倒也不奇怪,艾尔海森很快抛下背后突然升起的凉意,站起来开门去了。
门外月光澄澈,隐隐传来一阵青草香,四周一片静谧。
但是放眼望去,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一小堆堆得很高,甚至有些冒尖儿了的墩墩桃,静静地躺在地面上。
墩墩桃?
这是须弥的特产植物之一,但是生长条件较为苛刻,现在在须弥的市面上已经鲜少有野生的墩墩桃了,大多数都是来自人工种植。
但是看眼前这一小堆墩墩桃的大小和颜色,以及几乎压不住的果香,艾尔海森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源自于野外营养价值较高的野生墩墩桃。
不过说到底这些墩墩桃对于神之眼拥有者并没有太多的作用,不过甜甜嘴罢了,而且它们被人放在门口,旁边却没有人,总给人一种阴谋论的感觉。
艾尔海森于是面无表情地将手搭上门栓,打算将门关上。
一只白皙的手却兀地抵在了门板上,挡住了他的动作。
艾尔海森垂下眼睑,目光落在眼前一片小小的黑色发旋上。
闻音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地上的一小堆墩墩桃挪进了屋子里,只留下几个,又慢吞吞地将它们比划出一个心形。
艾尔海森就抱着肩膀斜靠在门边,也不动手帮忙,但也没伸手阻拦。
“这些食物出现的突兀,并不保证一定的安全。”他说,“你摆出个心形做什么?”
闻音最后一笔画完,轻快地起身,拍了拍手:“拿了别人的礼物,留下些聊表感谢的符号也是寻常吧?”她眉眼弯弯,不知怎么就心情好起来,连总是苍白的脸上也带了些血色。
艾尔海森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那你随意。如果中毒的话,我这里有一点可以催吐的药草,可以让卡维去帮你煮一份药汤。”
说完,他重新回到巡林员小屋中那个简陋的木沙发上去坐着了,顺手拾起刚刚看到一半的书籍。
比起对方脸色苍白,看上去病恹恹的模样,眼前这样子倒还顺眼些。
艾尔海森懒得去管,也并没有兴趣纠正他人的判断,反正他们不过是暂时同行的陌生人罢了。
而对闻音而言,刨去屋内清苦简陋的环境,单看艾尔海森的从容气质和那张俊美而精致的面容,倒也勉强算得上有几分意趣。
因此她也没怎么在意对方过分武断而稍显傲慢的话,反而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最后带着笑看了看眼前一大片在月光下显得安静而静美的丛林,将木门悄然阖上了。
而在屋内的闻音在卡维的唠叨声中拿起一个墩墩桃咬了一口的时候,屋外悄然响起了几声细索的声响。
接着,一个个圆墩墩像是小蘑菇一般的小精灵在空气中显现了身形。
为首的一个是蓝色的,有着浅紫色的伞状叶子,探头探脑地看向地上被剩下的墩墩桃。
那墩墩桃被人摆成了像是一个心的形状,兰拉吉认得,在那菈们的口中,心代表着很美好的事物。
比如思念,比如牵挂,比如祝福和爱意。
而在那颗心旁边,还有写在泥土上的一小串字符,对于那菈们而言只是无意义的符号罢了,但是对于兰那罗来说,那是一句这样的话——
“感谢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兰那罗。”
“那菈笨笨留。”
“嘿嘿,那菈笨笨说兰帝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兰那罗。”旁边的又一个兰那罗立即用小短手捧住了自己的脸,看起来像是有点害羞了。
“错错,那菈笨笨说的是兰般度。”另一只兰那罗跳到房子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清了清嗓子道,“那菈笨笨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那菈,兰般度要给那菈笨笨唱歌。”
兰帝裟本来还在争“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兰那罗”的称号,闻言却突然扭过头,扑上去一个用力,将兰般度从大石头上揪了下来,转手将一个蹲在原地的看起来有点紧张地垂着手手戳墩墩桃的兰那罗推了上去。
“兰拉吉唱歌好听。兰拉吉唱,给那菈笨笨听。”兰帝裟说。
他这话像是提醒了什么,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几个小兰那罗立刻噤声,一模一样的黑色线条小脸都严肃地转向兰拉吉,细看还能看出几分鼓励的意味。
“兰拉吉,唱歌!”
“给兰拉吉伴奏!”
“来来来,我来起一个小调,大家跟上~”
兰那罗们都活跃起来,挤挤攘攘地挨在兰拉吉身边,一个个骄傲地仰起头,看上去像是在为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献歌。
兰拉吉心跳很快。
他在五百年前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总记得,自己好像在等着给一个那菈唱歌,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太阳升起又落下,足足数万次的时光。
他总是喜欢在清晨时分站在桓那兰那最高的大树上,对着朝露和晨曦歌唱,小小的身影融进一片绚丽的树叶间,歌声也流淌在漫长的岁月里。
他想等一个那菈,用很久很久的时间,久到心里的种子都发芽开花,久到他心里的喜悦慢慢溢出来,像是甜蜜浆一样落在那菈笨笨的心尖上。
这些年来他也很快乐,在森林里到处寻找美丽的种子,种出好看的花送回桓那兰那,和脾气很坏的鳄鱼和长鬓虎交朋友,偶尔不小心惹怒它们就快点逃。他还在丛林里找到了很多的大铁疙瘩,虽然没见过,但他下意识觉得他们会很危险,于是总是会远远的避开。
是谁告诉他大铁疙瘩很危险的呢?兰拉吉已经不记得了。
但他知道自己会等待那个人来,她一定会来。
在某一道春风里,在某一场夏雨间,她在哗啦啦的雨水拍打叶子的声音里踩着一丛小水泊来到他跟前,眼神晶亮亮,像是明亮的星星,然后一边分享美味的墩墩桃,一边等他为她唱一首歌。
现在,就要给她唱歌啦。
兰拉吉循着记忆里的调子,慢慢地哼唱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有些小,但慢慢地,他的歌声顺着柔和的月光一般流淌起来,调皮的音符在夜色之中蹦跳,在青绿的树藤和饱满的果实之间穿梭。
随着这歌声的飘扬,无形的象征着生机的碧绿色光芒从深深的地脉中浮动起来,在稠密的丛林间飘扬。
“诶,我怎么听见好像有人唱歌?”卡维嘴上唠叨这些墩墩桃可能有毒,手上却片刻不慢地处理起来。
嗯,用水煮一煮,应该能散掉这些墩墩桃里的大半毒性吧?如果它们真的有毒的话。
闻音唇边勾着笑意,心底也随着窗外兰那罗们的歌声轻声哼唱起来,听了卡维的话,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嗯?是不是你听错了。”
“没听见歌声,但是周围的能量波动不太正常。”艾尔海森的目光落在书本上,并没有抬头,好像并没有什么惊人的事情发生一般,“草元素的元素浓度升的很快,如果并不是我们三个人里面谁又获得了新的草元素神之眼,那就是地脉出问题了。”
“唔,我感觉倒是还好,元素浓度虽然升高了,不过对我而言倒是挺舒服的。”卡维轻声咕哝道。
对于学者而言,地脉异动并不算异常,是以卡维和艾尔海森都不算紧张。
“你拥有草元素神之眼,自然不会有事。”艾尔海森从书页后露出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来,目光似乎在闻音身上快速停顿了一下,“算了,当我没说。”
他原本以为闻音会有些不适,但既然没有,倒也无所谓了。
至于卡维也因此反应过来,围着闻音一圈圈转个不停,生怕她出什么事情的样子——算了,和他无关。
暂住在林野间,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总是休息得很早。
只是看卡维还有几分惋惜的样子,说了好几遍“如果带了七圣召唤的牌出来就如何如何”,看起来对这个游戏颇为擅长。
只不过,那时候还精神抖擞的著名建筑师卡维先生,眼下已经在地板上睡熟了,只是睡姿不雅,整个人大咧咧地摆成一个大字型,被子也横跨在腰间。
他似乎觉得有点热,于是将衣领扯开了大半,露出一点象牙般白皙的胸膛,小腹处的线条在月光下也颇为清晰,甚至能看到胸口处似乎是不经意般露出来的……
闻音立刻转过脸,没再看了。
她轻快地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纯白的脚踝在月光中一晃,转眼已经落在了地面上。
闻音朝着门口走去,很轻易地就绕过了睡在地上的卡维,只险些被对方突然侧身的动作碰到。
然后,她又轻快地掠过沙发边。
木质的沙发上只铺了一层薄被,艾尔海森正在其上安静地闭目沉睡着,呼吸声均匀而清浅,在暗寂的夜色中也几乎不可听闻。
那沙发坚硬的很,睡在上面甚至不比在地板上舒服,但是看艾尔海森沉睡的面容,竟将这破败的木质巡林员小屋也衬出几分精致的花园洋房质感来。
对方似乎也并不觉得这条件难以忍受,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下来,在眼睑下落成一小片融融的阴影。
而艾尔海森的睡姿,相比于卡维而言也板正的多了。
他将双手合放在小腹上,被子也老老实实地盖在身上,一直向上拉到胸口,只一双长腿比沙发略长些,不大舒适地微微蜷着。
宁静的月色下,青年眉宇微蹙,仿若刻纹般清晰。
闻音伸出手,在他眼前轻快地挥了两下。
唔,没反应。
就闻音这段时间对艾尔海森的观察,这人一旦入睡鲜少中途醒来,眼下这般模样,到真的像是睡熟了一般。
不过,若是没有睡熟也无所谓。
就算他中途寻了出去,发现的也不过是闻音一个人静坐在某块山岩间赏月的情景罢了,就算他会因此心生许多怀疑——艾尔海森对她的怀疑还少么。
闻音一身轻松地推开门,随手勾了道风元素的小风灵落在门缝间,身影转瞬消失在了深林里。
而在她出门后不过几秒,深灰色短发的青年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坐起身。
薄被从他身前滑下,堆叠在小腹处,隐隐能看到被黑色紧身衣包裹住的清晰的肌肉线条。
艾尔海森目光扫过地板上仍然在酣睡的卡维,毫不意外地发现对方依旧毫无察觉地沉浸在睡眠之中。
他没说什么,也没有叫醒对方的意思,但随即毫不迟疑地站起身。
月光下,又一道身影出现在森林里,循着月光下隐隐可见的痕迹,朝着上一道身影追过去了。
而在他接近最终目的地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任何一个画面出现。
只有一个眼熟的身影,坐在一块凸起的青石之上,慢悠悠地拾起一个粉红色的果子,轻快地朝天上一抛,然后又轻松地接住。
她明明身处于空地之间,却敏锐地察觉到暗林中另一道窥视的目光,精准地看向艾尔海森藏身的方向,随手抛起手边一个墩墩桃丢过去。
“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这时候,就要主打一个先下手为强。
闻音心想。
“呜呜,是那菈,看上去很凶的那菈!”
在艾尔海森看不到的地方,一堆小兰那罗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围着闻音簇成一团。
有几个甚至蹦蹦跳跳地尝试着往闻音的膝盖和肩膀上凑。
只可惜那菈笨笨的身形实在太过瘦削,不能同时抱住更多兰那罗。
兰拉吉缩在闻音怀里,只觉得浑身舒坦,豆大的眼睛也慢悠悠地闭上了。
他想,唔,自己的伙伴们可太可怜啦。
那菈笨笨怀里这么香,但是只有他一只兰那罗,唉,其他兰那罗太可怜啦。
“那菈凶凶,兰帝裟怕,要那菈笨笨抱着。”兰帝裟比其他兰那罗更强些,很轻松地就越过他们的头顶,坐在闻音身边,试探地伸出小短手。
闻音向来不区别对待,她一把将兰帝裟也抱了个满怀。
其他兰那罗看向兰那罗中最强大的兰帝裟,黑豆眼睛里齐齐冒出鄙夷的光:……
兰那罗瞧不起兰帝裟,兰那罗想做兰帝裟,噫!
兰那罗们于是一个个排排站,挨个上去和那菈笨笨贴贴。
不能便宜都让一只兰那罗占啦!
而在艾尔海森的视线里,闻音半曲着腿坐在一块巨石上,一只手半弯着,似乎虚虚环着什么东西。
是什么?
他直觉此间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但目光所及却并没有什么异样。
任凭艾尔海森想破他天才般的大脑,都不可能想出,他面前的是一堆兰那罗:D
“发现你不见了,担心你的安危,所以出来找找。”艾尔海森并不想现在回去,便顺着闻音的话回答,虽然堪称睁眼说瞎话。
不过配上他不曾变化过一瞬的表情和坚定的陈述语气,听上去像是真的一样。
“他在撒谎,哼哼,坏那菈不要妄图骗走那菈笨笨!”兰拉吉哼哼两声,从闻音的怀中挣扎出来,吧嗒吧嗒跑到艾尔海森身边,抬头怒视着他。
如果兰拉吉的兰迦拉梨是攻击性的,一定要让坏那菈好看!哼哼。
兰拉吉气咻咻地想道。
闻音倒是没生气,反而在看见兰拉吉的表现后有些忍俊不禁。
兰拉吉的体型在兰那罗中都算得上比较小巧的,能被闻音一只胳膊轻松抱住,这会儿站在比闻音还要高上不少的艾尔海森身边,看不出一丝威胁力。
兰拉吉也发现了。
他鼓起脸颊,头顶上的小叶子高速旋转,将他带到与艾尔海森一般高的地方。
这下两人是面对面的高度了。
艾尔海森只觉得有一阵风从脚边腾起,忽地飘到了眼前。
他目光警惕,瞬间后退两步。
但同时,他侧头看了闻音一眼。
对方懒懒散散地闲坐在巨石上,半撑着下颌,目光含笑地望来,显而易见地心情不错。
她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自己身前。
正好就是刚刚那一点不易察觉地风吹来的地方。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而闻音能得看见,自己却看不见。
和她的体质有关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这种身边存在未知生物且善恶难辨的感觉,足以让大部分人产生恐慌或者是急躁的情绪,但艾尔海森显然并不是这“大部分人”的一员。
他目光含着些微的警惕,但也仅此而已。
“是什么?”他轻声问,但是似乎并不是为了从闻音这里获得答案。
仔细想想,今晚发生的异常并不是只有这一处。
“先前卡维听见的歌声,想必就和这异状有关了。”艾尔海森的目光在眼前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空气中细微一顿,语气中也染上了几分莫名。
“你能看见他们,为什么?是因为你身上的精灵血统,可以让你看到一些地脉的幻影吗。”
闻音几乎要给艾尔海森鼓掌了。
对方的推测逻辑性极强,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最后得出的结论——到处都是问题。
“所以说,这就是你的答案喽?”闻音没有回答,反而语气愉悦地反问道。
相处这段时日,艾尔海森也算摸清了些闻音的性格。
骄纵自大,性格恶劣——
对方这种看好戏的语气,意思就是他猜错了。
艾尔海森不觉得气馁亦或是不平,反而觉得闻音带着些挑衅的语气听来和以往有些不同。
这些天,闻音为了维持自己模拟出来的性格形象,如此之类和艾尔海森斗嘴的话不知说过多少,只今天的听起来格外生动形象。
其实那点区别并不明显,仅仅是从字里行间中隐隐渗透出来分毫。
但一个人真正在乎些什么的时候,是隐藏不住的。
所以说,她或许跟这些未知的存在很是相熟,甚至关系匪浅。
但这对艾尔海森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启示。
他还没从任何一本书中看到过精灵的交友圈和人际关系。
于是,他难得沉默地回望闻音的目光,浅蓝色的眸间含了些思索。
闻音乐得不被对方打扰,从手边一堆果子间剥开一个,分给身边的兰那罗们吃。
剥皮是个复杂的活计,兰那罗们的小短手还是很难进行这种复杂的工作的。
“能影响地脉而可以在人类面前隐形的生物,在须弥的主流学术书籍上并没有过记载。”
艾尔海森沉思了片刻,慢慢地分析道。
“倒也有些志怪传闻,或多或少地提到过这些神奇生物,但大多是来自于璃月和稻妻。至于须弥的小精灵,我只能想出一个颇为符合的,这种生物在孩子之间颇为流行,叫做兰那罗。”
“那菈凶凶知道兰那罗的名字,诶,好奇怪。”
“他应该不知道我们,也看不见我们啊。”
艾尔海森的“兰那罗”三个字一出,顿时吸引了小兰那罗们的注意力。
只不过或许是他实在不讨兰那罗们喜欢,即便这些兰那罗对他颇为好奇,也完全不打算凑过去看,反而一个个更加凑近到闻音身边,生怕这个知道了他们身份的凶那菈将他们抓走一样。
兰那罗们在耳边叽叽喳喳地小声讨论着。
而不远处,艾尔海森抱着肩膀,慢悠悠地下了结论。
“就我目前的知识储备而言,这就是最终的答案了。至于你为什么能看见他们而我看不见——或许你就是有这种孩子气的童真,能看到我看不见的童话生物吧。”艾尔海森认真地打量了闻音两眼,“就你现在的模样而言,如果说是孩子,也勉强可以取信于人。”
而且据说精灵的寿命一向长久,幼年期也较长些,倒也算逻辑自洽。
但是,这番合情合理的推断显然并不会收到当事人的赞叹,尤其是当事人还被称作孩子。
艾尔海森忽地错开一步,身影平行向右移动了些许,左手稳稳探出,一把抓过向自己攻击来的墩墩桃。
墩墩桃飞过来的速度并不算快,很容易就落在掌心。
而令常人更感觉到奇怪的是,这墩墩桃竟像是凭空飞过来一般,甚至于飞过来的方向还离闻音有一段距离。
“看来是猜中大半了。”他垂眸打量了两眼手中的墩墩桃,发觉它们同今晚在小屋门口看到的那些很是相像,大概出自于临近的植株。
“算你过了。”闻音歪着头看着他,“既然知道秘密了,就要保密哦。”
“不然——就干掉你。”
她半垂着眼尾,动作也闲散,慢悠悠地剥着手中的果皮,看上去毫无威胁力。
就连语调,也是带着点含糊而温吞的温柔,像是盛夏的蜻蜓点水般略过平静的湖面。
只有在她眼尾微抬,看向艾尔海森的刹那——
周围的空气倏然一滞。
夏夜的树林里,那种快活的,流动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忽地凝结住了,丝丝缕缕地缠绕上心腔。
闻音脸上还带着笑,她过去似乎总是这样笑。温柔的,或者带着点冷意的,嘲笑的,抑或带着点高傲的——但是总是脱不开一个普通人的模样罢了。
对于艾尔海森而言,以往的她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无外乎身上的秘密多些,因而显得略微与众不同。
而今天,就好像是深渊巨兽从黑暗中睁开一双猩红色的眼睛,下一刻就会扑上前,狠狠咬断人类脆弱的喉管。
心跳瞬间变快,后背也恍然间覆上一层冷汗。
大麻烦。
绝对是大麻烦。
艾尔海森心想。
啧,早知道这样,当初便不救——不,他还是会救她的。
惊人的危险背后,总有更多有研究意义的知识。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起码艾尔海森不能。
“过来坐?没有咖啡来招待书记官先生了,不如来个墩墩桃吧。”
闻音伸手点了点身边的位置,慢悠悠道。
“顺便,我们来谈谈,书记官先生先前从我身边拿走的那样东西,也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果然,你没有失忆。”
说这话的时候,艾尔海森已经站在了闻音面前。
他身量极高,这样将目光投下来,更是带着一丝极强的压迫感。
他没有问“为什么要装作失忆”这种可笑的问题,就像是闻音不会问他为什么拿走自己的邪眼。
闻音也没有催促。
她只是微微仰着头,深红色的眼瞳里像是盈了一簇月光,静静地望着艾尔海森。
“要保守秘密哦。”她说。
尾音软软的,像是馋了一丝属于墩墩桃的甜甜蜜糖香。
但是其中像是毒蛇一般攀爬上来的,那种冷丝丝的警告意味却分毫不减。
艾尔海森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包装的盒子给她,同时声音冷淡道:“这东西对人体副作用很大,即便你是很强的神之眼拥有者,最好也不要过多动用。”
这句话说出的瞬间,他似乎在闻音的眼瞳里看出来一抹诧异。
但是对方随即别开眼,哼笑一声:“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
不过随口提醒一句罢了,他不会再说第二遍。
而闻音显然也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随手便掀开了盖子,将那枚深紫色的邪眼握在掌心。
细微的雷霆之力瞬间扩散开来,空气中的雷元素浓度提高了不少。
转瞬,闻音却霍然睁开眼,手中雷元素瞬间打散,但却显然晚了一步。
只听的一声轰隆巨响。
艾尔海森反应极快,立刻上前一步,攥住了闻音纤细的手腕,往上一带,将人骤然从坠落的巨石旁拖离。
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眼前,其下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坑。
闻音也顺手揪住一堆兰那罗的小叶子,像是拔萝卜一样将他们提了上来。
但是下一刻,又是清晰的一声响,二人脚底的土块也骤然向下坠去。
身体腾空的瞬间,全身上下的感知也骤然增强。
风声瞬间拉近,清晰地浮动在耳畔,遥远的呼吸声也眨眼间变得很近很近。
清晰的心跳声。
手臂上传来触感略有冰凉的温度。
以及,忽地压在胸口上的温润脸颊,和漫上来的不知名青草香。
艾尔海森眼瞳微微一沉,不动声色地后仰想要拉开距离,怀里的那人动作却比他更快一步,轻巧地挣脱被他攥在手心的一截雪似的手腕,足下轻轻一踏。
只听得清晰的“刺啦”声蓦然响起,便见雪白长刃刺破岩壁,深深地没入石壁中,近剩下些许刃柄落在岩壁之外,而闻音便踏着白刃跃起,转瞬落在更高处的一团凸起的山岩上。
石块间似乎响起一声极细的咔嚓声。
闻音有岩元素神之眼在身,即便并没有将它挂出来,也能凭此看清岩元素的痕迹。
虽响了一声,听上去有些危险,但这山岩一时半会儿也塌不了。
但随着另一道高挑而迅疾的身影轻巧地跃至闻音身边,这块向外凸出半点的山岩不甚明显地轻晃了一下。
艾尔海森低头瞧了一瞧这山岩,脚下微微用力,便听得一声更响的嘎吱声。
周围的岩元素动荡开来。
艾尔海森语气异常冷静地说:“根据这块岩石的受力点分析以及承重测算,它大概还能支持三秒钟。”
像是附和他的话。
艾尔海森尾音落下的时候,也正是那句“三秒钟”飞进闻音耳畔的瞬间,又是一声清晰的脆响传来,就像是从一块椰炭饼上掰下来不大不小的一块。
熟悉的腾空感再次传来。
艾尔海森反应相当迅捷,腰间的神之眼极快速地一亮,甚至来不及叫人察觉到它的光芒,就已经有一条青绿色的藤蔓瞬间在空气中显形,牢牢地缠住了深深没入岩壁中的银刃刃柄。
艾尔海森对于元素力的精准控制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