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都是陈年往事了,没必要再提。我才要问您,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身体怎么样?”
初濛想起涂浩霖的话,不免担心起来。
程曼鑫脸上透着一股憔悴,“时好时不好,年纪大了,比不上以前,很正常。你不用担心,我身体还过得去。”
初濛将涂浩霖以及自己带来的贺礼献上,“今天您过生日,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我们师生一场是一种缘分,往后您不必再把事情记挂在心上。”
“初濛。”程曼鑫叫住她,盯着她的眼睛,“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两年前,那个叫闻迁的同学回来参加了校庆。他向我们解释了当年的事情,希望今后不要再有人对你有微词。还有今天你过来,涂浩霖和季菀提前联系过我,我都知道了。”
“他们?”初濛愕然,“怎么会?”
“是的,正是因为他们,我才知道你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你心情不好,希望我开导你。本来想,我这个做班主任的曾经那么失职,哪有资格开导你。现在想想,我是该说几句话。”
程曼鑫进而哽咽,“对不起,初濛,我为我当年的过错向你道歉。”
“初濛,我们班的初濛?她跟混混一路的,不可能,我不会教出这样的学生!”
“初濛闯祸受到谴责天经地义,我们为人师表不能纵容。既然她不自爱,那就没有留在我们班上的必要!”
当年的一幕幕、一句句,像电影一样回放,初濛每每想起,难受到了极点。
如今,多年的芥蒂、不堪烟消云散,她怎能不深有感触。
上前扶住程曼鑫,初濛一瞬间泪如泉涌,“程老师,您别这样说,我担当不起您的道歉。”
“不,你担得起。”
程曼鑫终于不再驻足,趔趄两步,反握住她的手,“这句话我想对你说好多年了,即使没有他们,即使当年的事都是真的,我都要向你表达歉意。因为你是我的学生,不论哪种情况,哪种遭遇,你都是我的学生。”
初濛心里酸酸的,不知道回以什么,“老师,其实我这次回来,已经对之前的事看开了。我希望您过得好,过得比谁都自在。”
“会的。你也是。”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程曼鑫拍拍她,更像是一种祝福。
“我等会儿就要走了。”
两人叙旧暂且告一段落,纵然不想离别,也有离别的一刻。初濛不舍地对程曼鑫说。
程曼鑫也有些感触:“你回来,没能好好招待你。如果不急,去学校看一看吧。今年紫藤萝又开了,比当年还要好看。”
“好。”
得了她的话,初濛决定去学校看看。
刚刚程曼鑫就留意过林润声了,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管你经历了什么,这次回来,身边能有个陪伴的人,很好。初濛,记住老师一句话,喜不喜欢,爱不爱,第一眼就知道了,与时间长短无关。刚刚那位年轻人英俊斯文,他的眼中有你,老师希望你们幸福相处一辈子。”
“承您吉言,会的。”初濛泪决了堤。
分别的时刻在即,程曼鑫充满不舍。可她老了,再不舍也要将海燕放回原本属于她的天空。
“我知道你很好,一直都很好。这就够了。”
时隔多年,程曼鑫终于发自内心对她产生了认可。初濛突然觉得,学了将近三十年的对错,孰是孰非在往事面前已经变得不重要。
她出门,望了眼外面的天空,全都黑了。
一盏盏灯光将街道照得通明璀璨。
“在想什么?”
林润声没有取车,与她漫步在林荫道,手牵着手。
初濛狡黠一笑,“林医生,敢不敢现在跟我去我以前的学校?”
“成誉高中?”林润声眯了眯眼。
“对啊,就是那里。我不想从大门进去,咱们翻栅栏吧。”
“你确定?”林润声没有否决她。
初濛牵着他的手甩了甩,“你就说你敢不敢吧。”
林润声唇一勾,“虽然我只在成誉念了一年,但那里我比你熟。我们比赛吧,看谁先进去。”
说罢,两个人各自奔跑,光在追逐他们的影子。
二十分钟后,成誉高中后门。
学生们都在晚自习,保安在紧罗密布巡视校园。
原来的围墙早就重新砌筑过了,上面的漆色还有墙砖都焕然一新。
说好的不能走大门就一定不能走,初濛在绞尽脑汁想办法。
林润声忽然往后门口提步。
“你干什么呀?”她急忙拉住他。
林润声弹了弹她的脑门,“小笨蛋,你真以为我们还能像当年那样翻过去?想进去,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
“不可能,我们那时候晚自习就可严了,哪能说进去就进去。”初濛非要跟他犟嘴。
林润声径直朝那扇门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回来了,并且搀上初濛的手。
“你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保安的?”
进去之后,踏上这一片混凝土地坪,初濛直呼不可思议。
林润声故意卖起关子,“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喂,这是在学校。”初濛嗔声。
林润声不和她打趣,认真回答:“我撒了一个谎,我说,我跟我女朋友打赌,如果今晚进不了这所高中,她明天就跟我分手。”
“喂。”他怎么这么不正经,初濛锤了锤他的胸口。
林润声捧起她的手,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我可舍不得和你分手,一秒钟也不行。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我只说了一句话,告诉那个保安,我的名字。”
“就这么简单?”初濛持疑。
林润声说话声跟晚风一样轻柔,实话告诉她:“当年这里有栋楼,是我外祖父捐赠的。他给它题名‘识节楼’,你应当有印象。”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是杜甫的诗。我记得,读书时候他们是说过,‘识节’译音‘时节’,正是出自这首《春夜喜雨》。难道你的名字,也跟它有关?”初濛越说越感到好奇。
“是,我的名字还有萧若何的名字都是外祖父取的。我本名时节,母亲觉得太拗口,改掉了。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真是自报家门进来的。”
初濛咂舌,“想不到林医生这么投机取巧,还顺便炫了一波富。得亏这里的保安没有换,要是换作其他人,不可能轻易放我们进来。”
“是,所以这都是几率问题,我就试上一回,看上天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林润声的手指从掌心摩挲至她的指腹,生出一股无言的热,“还好给了。就像上天给了我同样的机会,兜兜转转转了一圈,世界这么大,我还是遇见了你。”
“林医生, 我应该给你颁个奖,‘情话小王子’。”
初濛发现他说话越来越中听了,心脏受不了。
林润声扬了扬声调, 改捏她的脸,“林太太说什么都对,我很荣幸。”
两人的欢声笑语响彻在校园里。
初濛想起程曼鑫的话, 拉着他往前走, “林医生,我们去紫藤萝架那里走走?”
“好。”
二人又从教学楼转到图文楼。
夜晚的紫藤萝一绺绺从空中垂直而下,浅紫色,缠绕在花架上,昳丽惊人。初濛本想找处座位坐下, 却看见一个女孩儿待在连廊尽头。
“润声,我们去看看?”
那女孩一个人坐着,正在抹眼泪。
“你们谁啊?”
看到有人从背后过来, 她吓了一跳。
初濛瞟了眼右手边教学楼的灯,“你不上晚自习吗?”
“关你什么事。”那女孩嘴一撅,语气很冲。
初濛掀了掀眼皮, 漫不经心地道:“受了委屈一个人坐在这里是没用的。要么还回去,要么跟老师告状, 哭哭啼啼把委屈往肚子里咽,叫人瞧不起。”
“你懂什么,都是他们瞎传谣,造谣我。”
宽松的校服穿在女孩身上并不匀称, 她瘦瘦高高的个子其实更适合修身一点的衣服, “话说你们怎么进来的, 学校不是不允许陌生人进校园吗?”
“我们不是陌生人, 我们也在这里念过书。”林润声温和地答话。
他的面孔过于英隽,女孩看到他,稍微改了脸色。只是她没好意思搭腔,而是将注意力继续转到初濛那里。
“你刚刚说被人欺负要还回去,怎么还?”
初濛眉展了展,“这不简单,以牙还牙呗。”
女孩切了一声,“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他们每个人都长了嘴,而我只有一张嘴,哪能说得过他们。”
“那就什么也不要做。”
初濛忽然敛去神色,变得正经,“什么也不要做,让流言止于智者。时间会冲淡一切,你要相信时间的力量。”
“真的会么?”听闻她的话,女孩不再气急败坏,而是重新思考了起来。
初濛郑重点头,“会的,没有谁能够超越时间。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一切尘埃落定,你会发现那不过是一场玩笑,没什么的。”
“我好像懂了。”
初濛拍了拍她的肩,“好了小妹妹,消化好就去上晚自习吧,现在一切都比不上你的学习。”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女孩没有立马接话,而是问她。
初濛莞尔,“我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要在哪个岗位上发光发亮。加油,未来的路还很长。”
加油,未来的路还很长。
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鼓励。
如若那时有人对她说出相同的话,会不会跟现在是两种结局。
初濛没深想,再纠结也没意义了。
“走吧。”
林润声向她招手,这个夜晚他们收获了太多。
在成誉待了几天,是时候该回去了。
季菀来了一通电话,有关初圻铭的下落。
“濛濛,警方今天下午联系过你,你没有接。他们在距离海边一公里的地方找到叔叔的随身物品了,是一枚打火机。你赶紧回来辨认!”
“打火机?”某段记忆似飞虫一样钻入脑海,初濛心惊肉跳,不是很确定。
季菀马上补充了信息:“是Cartier限量版打火机,外观18k金镶嵌着宝石。已经采取指纹比对,证实是叔叔的私人物品。现在只待你回来确认。”
这枚打火机正是初濛之前送给初圻铭的礼物,属于古董级别珍藏,没想到如今成了指认他身份的重要证据。初濛感慨,良久未言。
“我知道了。”她回季菀。
季菀没急着挂,嗫嚅了一下:“濛濛,我跟萧若何分手了。”
初濛能够理解她,同时也为她的决定感到欣慰:“恭喜你,终于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旅程了。”
季菀嚼了一遍她的话,告诉她:“溪亭哥说,他跟原先的未婚妻彻底分道扬镳了。那女孩,似乎也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
“是嘛。”
不出意外,那人应该是闻迁,还是她当初一手促成的。
初濛听得平淡,言之无味。
季菀感叹:“真好啊,希望生活能回到从前。”
“你真的希望回到从前吗?”初濛冷不丁反问。
“嗯?”
终于到了坦白的时刻,初濛对她毫无保留,“乔念恩的新目标是闻迁师兄,为了摆脱他们,是我精心布置了一场局。季菀,我希望你能过得很好。”
“濛濛,你……”季菀惊讶地说不出话。
初濛心情沉重,“而我,没有其他愿望,我现在只希望我爸爸能够平平安安的。”
她的愿望没隔多久成真了。
初圻铭和祝海云都活着,他们在出事七天后一同被发现在一艘渔船上。
当天,祝海云派人绑架初圻铭,那人到了海边,心生歹意,于是,一场说好的绑架案变成了勒索。
初圻铭为了帮助祝海云脱困,失手打伤了那名匪徒,这也是现场留下的血迹为什么始终匹配不到他二人的身上。
不过好在之后他们逃走上了一艘渔船,接着,在海上漂流了七天。
一段绑架案被侦破,初圻铭被成功营救。
祝海云因涉嫌犯罪,被公安机关拘留,等待她的,将是严酷的法律制裁。
祝海云的兄长祝海波还是出了事。不是因为公司资金链问题,而是因为他交换过商业机密。
泄露商业机密既遂,造成鸿川集团财务巨大损失,他不日将被正式提起公诉。
初圻铭一手创立的公司就这样分崩离析,一切结束以后,初濛表现得闷闷不乐。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成立了子公司又经营了那么多商铺,我们后半辈子算是衣食无忧。还有你放在溪亭那边的人,我了解过了,如果我们再注册公司,将那些人召回来,也未尝不能东山再起。”
初圻铭安慰她,这确实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初濛认命了,“爸爸,您装病装得这么辛苦,我还以为能有个好结局。后面您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来操办。”
“好。”初圻铭完全信任她。
过了几分钟后,他说:“你妈妈在疗养院待有一段时间了,找个日子,我跟她去民政局复婚吧。”
“复婚?”
初濛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表示惊讶。
初圻铭道:“她前半辈子我没有好好照顾她,后半辈子就让我一一弥补过去。如果她愿意,自然是好的。”
“那我没有意见。”初濛不再反对。
初圻铭的话未完:“你的那位男朋友,林医生,抽个空约到家里来吧。我上次对他的印象很好,我想是时候谈谈你们的事了。”
“上次?”初濛搜索了一遍脑海,发现没有这个记忆。
初圻铭抬抬眼,“怎么,你不知道?”
“我想,我得找个时间去问他。”
好啊,这个林润声,竟瞒着她做这么多事情。
初圻铭看了看这所空旷的大房子,心生感叹:“总以为住惯了别墅,不适合其他地方。现在想想,还是小家温馨。”
“爸爸,您能这样想,真好。”
初濛说不出多余的言语,湿透了眼眶。
初濛在洗澡之前,取下了当天的首饰。
她将它们重新放回到饰品盒,无意间看到了那条手链。当初落在林润声那里的手链。
上一次,它被孤零零地丢在医院垃圾桶,她准备就这件事好好跟林润声算账。
出了淋浴间,她拨了视频过去。
“这么久不接,林医生今晚是金屋藏娇了吗?”
日常查岗,身为一名女朋友,她要有女朋友的自觉性。
那边林润声镜头先是一团黑,其后才摆脱了模糊的环境。
“我全身上下都被林太太摸透了,还怀疑我金屋藏娇?”
他同样刚淋完浴,头发蓬松,紧致贵张的身材暴露在空气中,腰腹处线条壁垒分明。
初濛故意扬了扬眸,张望两眼,“林医生不要拘谨嘛,挪一点我瞧瞧?”
林润声作势要扯下身下唯一的浴巾,“我倒不介意,倒是林太太……”
“Stop!”初濛赶紧喊停。
她不跟他扯皮聊臊了,忙问:“对了,有个事我要听听你的解释。我有一条手链之前落到你那里,你没还给我就算了,为什么上次在医院你把它丢到了垃圾桶?”
“垃圾桶?”林润声咀嚼着她的话,仔细回想了下,“什么时候的事儿?”
初濛从鼻腔里哼声:“林医生记性不好,非要人提醒你。上次是哪一次,还不是有次方以柠搭你车,我们经历了冷战,我后来去医院找过你。”
“那次你来过?”
林润声的确没有收到这个情报。
他对“冷战”这个字眼感到别扭,“我可从来没有跟你冷战过。”
“哼,有没有,你心知肚明。”初濛语气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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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最忌讳翻旧账, 何况是他心尖上的人,宠还来不及。
林润声不与她争执,权当承认这个错误:“好啦, 林太太,我错了。我向你保证,没有以后。”
“那你承认了?”初濛仍旧不满意。
林润声感到头疼, “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吗?”
初濛一拗口:“好啊, 还有个问题你回答得不诚恳。你没有谈过女朋友,真的假的?”
林润声记得这个问题她问过好几次,他也回答她了,怎么还是揪住不放。
“除了你,没有别人。”
初濛其实是想听情话。
嗯, 他表现得还不错。
话题没说完,她道:“这周我爸爸请客,想请你赏脸过来吃个饭, 你有时间吧。”
“岳父做东,我自然得去。”林润声不再脑仁疼,改了腔调。
初濛心里美滋滋的, 嘴上非要回他一句:“八字还没一撇呢,谁是你岳父, 收回你的甜言蜜语。”
“好,那我以后只对林太太说。”某人得寸进尺。
他顺手披了件衣裳,“林太太请我,我也不能装聋作哑。这周六有空吗, 我们出去逛逛?”
“周六?周六不行。”初濛立马回他。
林润声浓密的眉往上拧了拧, “有事?”
初濛趴在床上换了个姿势, “方以柠约我, 我得去赴她的约。”
“她找你有什么事?”
初濛调侃:“怎么,只允许你约我出去,不许别人约我呀。”
“我只是在探讨林太太所有权的问题。你的时间,还有你的身体,都是我的。”他明目张胆地霸道起来。
初濛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我可没忘记你是学医的,不是学法的。什么所有权,我又不是物品。”
“林太太介意,我可不介意。我的一切都属于你的,不容反驳。”他板脸,一本正经。
“好啦,不腻歪了。”初濛打断他:“对了,你那个科研流动站的事怎么说,你导师那么诚心地邀请你,真不打算去了?”
之前是因为手臂受伤才瞻前顾后那么长时间,现在恢复了,他没有离开临床的理由。不想她担心,林润声道:“嗯,考虑好了,不会去了,老师那边我会找个时间向他赔罪。”
“润声。”初濛心疼地唤他一声,“答应我,以后不论在哪种情况下你都要保护好自己,不然我会担心。”
“那么林太太,你也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他着实怕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好,我答应你,以我余生起誓,往后的每一天都会和林医生在一起。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这一次,她由衷地笃誓,决不食言。
方以柠新戏是在附近的广茂大厦拍,因是周末,周围围了不少人。
初濛一去,接到了她经纪人的电话,并在保安的簇拥下直接上了三楼。
“方小姐,你说约我就是拿拍戏的工夫约我啊,看来你还真是赶时间。”
上次一别,三月匆匆,转眼已至夏天。商场空调打得沁凉,她的语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剧组单独给方以柠开辟出了一个休息室,就在某间女装店里。方以柠示意助理离开,然后才同她讲话。
“小初总,你有架子,就不兴我摆摆架子?上次你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凶我,我还记在心上呢。”
“不分青红皂白?方小姐,你可别搞错了,是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官宣我的男朋友。这笔账,我也记着。”初濛仰头,假装没那么好欺负。
“我不是向你们道过歉了嘛,公关结束,一切都回到了正常轨迹。”方以柠将手上的杂志丢到一旁沙发上,换了副坐姿,“今天找你来没别的事,就是想给你引荐一个人。”
“引荐人?”初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看见了没,刚刚跟我搭戏的是我们圈内的宋哥。宋哥呢,为人低调,拿过不少次奖,就是缺了那么点气运。我知道你破产了,但是你们跟汇白的合作没有结束,下一季主打新品,缺一位新的代言人。人我都给你找好了,友情价,算是上次我亏欠你的。”
正如方以柠所说,鸿川总公司破产,但旗下子公司没受影响,依然正常经营。许多商业和合作关系不出意外能继续挪到子公司去。初濛对她这一提议是可以考虑。
“看来今天方小姐有备而来,铁了心地要我们签下这位宋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初濛抛砖引玉。
“你说。”方以柠会意。
初濛说:“你的合约还没到期,这么直接地推人过来,是想跟对方炒CP吗?”
“喂初濛,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方以柠着实被她这番话气到了,酝酿言语:“我跟宋承枫至少合作了三部戏,我们的CP年年封顶‘观众最喜爱的荧幕情侣’,我还用炒作吗?”
“行,你方大小姐的好意我领了,心悦诚服。”初濛也不再计较她为什么能友情价挖到这样一位视帝。
方以柠将面前的咖啡推给她,“其实上次过后,我挺内疚,想着,是不该那么冲动去找林润声。不过事后想想,你也有一半责任。要不是你出的那个馊主意,让我撇掉绯闻就得让人假扮我的男朋友,我才不会搞出那样一桩乌龙。”
“什么,你是因为我给你出的主意才那么做的?”初濛蒙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当然,你以为呢。”方以柠懒懒地翘舌。
初濛坦白:“说实话,我那天说跟你解约也是气话。一半对一半吧,我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今天你请我吃饭吧,叫上宋哥一起。”
方以柠倒是不客气,当即提议。
“Ok,等你们收工!”初濛说话算话。
餐厅,音乐,钢琴手皆已准备就绪,方以柠突然以身体抱恙为由,不来了。
初濛不便再勉强,总归是她牵的头,和谁吃饭不是吃。
宋承枫客气得很,一落座悠然大方:“小初总不在我们这个圈子,可能没听说过我。正式介绍一下,我姓宋,名承枫,跟方以柠是同僚。”
“宋先生说笑了,哪能不认识,你是视帝。”初濛伸过去一只手,聊以微笑,“不必客气,叫我初濛就行。”
二人迎着气氛侃侃而谈。
“我在荧幕上见过你,你比上面要漂亮许多。”不算唐突的话,宋承枫说得中规中矩。
荧幕,应该是那段时间的财经新闻。
初濛掀唇,回以同样的话:“宋先生也比我印象里帅气。很高兴能在这种场合下跟你见面。”
“初小姐能吃虾吗?”
他们吃了西餐,正好有一份基围虾沙拉。
初濛刀叉别了一半,挺眉,“怎么这样问?”
宋承枫道:“以柠从来不吃海鲜。”
初濛饶有所思地打量他一眼,“看来宋先生十分关注方小姐。”
宋承枫苦笑了下,“关注谈不上,只是在戏剧学院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她是一个新人,我跟她从拍广告认识的。就这样相处了有□□年了吧。”
“听宋先生这话的意思,有追求过方小姐?”初濛听着听着来了兴趣。
宋承枫落拓的眼神掩了掩,垂头,苦笑味甚浓,“是,很久之前了吧,她没有答应我。”
“宋先生,喝酒吗?”
初濛执起桌上的酒,向他举杯。
宋承枫没有立马碰杯,错愕的表情集中在脸上。
“初小姐也觉得我这个人很无趣吧,哪有人第一次吃饭就向别人倒苦水的。”
“宋先生还喜欢她吗?”初濛偏偏不接话,冗自发问。
宋承枫凝视她,沉默不语。
初濛道:“如果还喜欢,那你们就有机会;如果不喜欢,再多的纠缠也只是浪费工夫。宋先生,你说呢?”
她例行公事般,重新将问题抛给他。
宋承枫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初小姐说得对,我对她的心意没变,一切都有机会。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让她知道我还喜欢她。”
“宋先生跟方小姐一样,是个聪明人。”
初濛对他们的感情有那么点兴趣,但也没那么多。聊完私事,她转瞬聊公事。
“之前我们的家居系列市场接受度非常高,反馈也很好,接下来有宋先生加盟,希望能更上一层楼。”
“感谢初小姐抬爱。”宋承枫恢复了刚开始的风度,翩然有礼。
初濛扯唇笑了笑,没有刻意点拨,“其实方小姐对宋先生也不是完全没有意思。至少,她没有推荐其他人,促成了我们这次合作。”
“是嘛。”
良久,宋承枫面容一松,才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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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濛才从停车场驶出, 手机界面跳出几条微信消息。打开一看,是今晚与宋承枫共进晚餐的照片。再一看,发信人, 林润声。
她连忙连接蓝牙耳机。
“喂?你在哪儿?”
这句话本来是林润声想问她的,没想到她提前抢了先。他薄怒的声线在耳边轻轻响起,有些嫉妒, 还有些幽怨。
“和人吃饭了, 还是个男明星?”
初濛手扶方向盘,“你别误会,我们就聊点公事。”
“聊公事不带经纪团队,单你们两个人,还是在那种场合?”
初濛来不及回他这番话, 气压丹田,“照片谁发给你的,还都是抓拍, 也太没道德了吧!”
关键是把她拍得那么丑,她明明左脸比较上相。
林润声薄唇轻启,单吐出三个字:“方以柠。”
好啊, 她就知道方以柠有阴谋!
初濛在跟他说话的同时忍不住回忆今天的画面,难怪在餐厅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
“你等一下。”
她急急终止与林润声的对话, 拨给方以柠。
“嗨,小初总,今天晚餐吃得还高兴吧?”
方以柠似乎在等她,一接到她的来电满脸兴奋。
初濛咯了咯后槽牙, 转瞬, 调整了语态:“方小姐, 托你的福, 吃得相当开心。你的那位宋先生,真是位正人君子,一直表现得非常有风度呢。”
“初濛,你别太过火,我是在帮你谈生意,你可别打他的主意。”果然,方以柠在听到她这句话后没那么兴奋了,甚至有丝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