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人长的帅就有偏见啊,虞谣工作室那个大飞之前是在韩圈发展的,跟我们说他们那个团其他人不敢保证,但宋宴辞绝对干净。”
见顾念栖眼神飘忽,路凡以为她是不相信便接着说,“韩国最牛逼的那个新闻社你知道吧,有次跟了他整整三个月,什么都没拍到,气的发了篇报道吐槽他私生活无聊。”
这件事顾念栖有印象,当时流传甚广,还上了微博热搜。
“上周跟拍摄碰到他团队,他的宣传说最近年底,加上刚回国巨忙,各种晚会活动邀约,还要忙着创立工作室,宋宴辞一下得准备五六个舞台,感冒发烧还坚持到处飞,真是够拼。”
“严重吗?”顾念栖平静的眸色一瞬间波动,胸腔又被一股烦闷的情绪缠绕,
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为了工作什么都可以不管,连自己都是。
“我那天看着他就是脸色不太好,但状态还算可以,”路凡回想了一下,“但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顾念栖摸过手机,下意识就想给宋宴辞发消息问问情况,但打开微信,又恍然想起自己并没有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她看着申请里已过期那三个字,忽然有点后悔,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也好。
跑完剩余的通告,距离春节还有不到一周,顾念栖便带着方然和安安去商场采购了一整天,一直买到她们的行李箱都装不下才停手。
“念栖姐你真好,年末不仅有奖金还有礼物,你一定要当我一辈子的老板。”安安抱着她疯狂撒娇。
方然也叹息,“怎么办,有点不太舍得让你一个人回京市了。”
“好了,你们要是送我回京市之后回老家,辗转来回至少要耽误两天的时间,”顾念栖戳戳她俩的脑袋,“不如回家跟家里人多待会,过完年跟着我工作,还有大把的时间要辛苦。”
三个人一路腻歪到机场,因为顾念栖走的是vip通道,所以在机场门口就跟她们道了别。
原本是想上了飞机后舒舒服服追剧的,结果谭靖忽然给她发了一份工作文件,紧接着就打了电话过来,看样子很急。
“你看看这个叫《归园田居》的综艺,”谭靖说,“乐艺开年的S+项目,抢手的要命,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赶紧去推合同了。”
“我看看。”顾念栖点开文件。
一听名字她就知道肯定是跟田园生活有关,一看资料果不其然,让六位年轻嘉宾一起体验为期二十八天的乡村生活,返璞归真,拥抱自然。
但就只有这么短短几句话,别的什么都没说,不知道具体流程,也不知道拟邀嘉宾都有谁,顾念栖有些犹豫,“我从来没上过真人秀,这个一上就是一个月,我觉得我可能不太行。”
“这是生活类慢综,没什么难的,你就去开开心心玩就成了,不需要担心别的,”谭靖说,“而且这个综艺没有剧本,不搞立人设那一套,刚好符合你的要求。”
他从前并不会游说顾念栖上综艺,她志不在此,而他也想让她好好走演员路线,本人最好对观众保持更多的神秘感,但这次是因为担心她的心理状态,听从了心理医生的建议,想让她放松放松。
如果直接放一段时间假她必然不肯,所以就只能找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让她去做了。
“而且网友原本就对你这个人有误解,这也是个让大家重新认识你的好机会。”谭靖补充。
顾念栖:“我怕他们重新认识之后反而更讨厌了。”
谭靖:“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让我再考虑考虑,”顾念栖听到广播里传出即将起飞提示音,“先给我两个小时吧,我尽量下飞机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顾念栖继续翻阅着综艺文件,内心正权衡纠结,这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冷白修长的指间夹着一片薄荷味口香糖,
“要吃吗?”
顾念栖头也不抬的就想摆手拒绝,然而突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扭头看去,那人也在侧头看着她,微微弯起的眼睫在机窗外溢进落日的橙芒下晕出蜜色的剪影。
他说,“好巧。”
作者有话说:
真巧还是假巧呢~
“你怎么在这?”顾念栖一惊,拿着手机的腕都颤了一下。
她上飞机的时候隔壁座位还没有人,都怪刚才打电话太专注了,连他是什么时候坐下的都没注意到。
“所以才说好巧。”宋宴辞耸了下肩,坐着的时候双手也不忘插在上衣口袋里,长腿闲散地支着,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只是目光仍一刻不离地落在她身上。
我觉得挺不巧的,顾念栖有些无所适从地攥了下衣摆。
他忽然出现,她毫无心理准备,原本舒适的座位好像怎么坐都不自在了起来,
顾念栖张望了下四周,发现大雷就坐在过道对面的位置上,见她看过来,正朝她小幅度地挥手打招呼,于是冲他一勾手,语气带着点强硬,“我们换一下,你是他助理,你来跟他坐。”
“啊?”大雷瞬间一脸惊恐,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坐这里也很方便的。”
要是真换了自己恐怕会被老板暗杀的吧,那可是他费尽心机专门搞到的座位。
“要起飞了,别乱动。”宋宴辞把她正欲站起的身子按回到靠背上,不等她反应便替她扣好了安全带。
他靠近的突然,顾念栖就怔怔坐着,目光所及是他冷白后颈处的漆黑发尾,和随着他起身幅度,自己胸前荡起又落下的发,
视线相交,她听到他随着很轻的叹息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顾息息,别躲我了。”
很久没听过的名字让顾念栖呼吸猛然一颤。
他挨的很近,隔着光线中细微飘动的浮尘,睫毛垂落的光影几乎要点上她的鼻尖,漆黑的眼瞳也被日光镀上层金,看起来剔透,神色也是,
敛去平日里的一切锋芒,只用未曾武装过的底色静静看她。
她忽然就说不出话。
宋宴辞没在这种距离过多停留,说完就坐正了身子,静默了片刻,又不经意似的开口,“过年回申城吗,要不要一起。”
顾念栖眸色暗淡了些许,“不回。”
“就一个人在京市?”他看过来。
“嗯。”飞机开始缓慢滑行,顾念栖握住扶手,目光落向窗外,
他不知道,她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
没有亲人在,过年对她来说,在哪都一样,还不如在剧组打工来的有意义。
云端的落日惊艳且浪漫,触目所及皆是浩翰厚重又洁净的云层,如同翻涌着的城堡,被铺满绚烂色彩。
但顾念栖却无暇欣赏,只能靠着装睡回避这略带点凝滞和令她无措的氛围。
一路无话。
落地时,京市的天色已然黑尽。
谭靖派了司机来接,下飞机取到行李后,顾念栖顿觉解脱般朝着出口走去,却被紧随身后的宋宴辞叫住,“我送你。”
“不用了。”顾念栖站得离他更远了些,“外面到处都是眼睛,如果你不想闹出莫须有的绯闻影响事业的话,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说完她拉着行李转身,然而这次直接被宋宴辞拽住了手腕。
她惊异又不解的抬头,只见他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后伸到她面前,
屏幕上面是他的微信二维码,
“那就加我。”
他个子很高,整个人挡在她面前,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将她笼罩。
顾念栖抿了抿唇角,正想说话,却被宋宴辞截住了话头,“虽然不想再有这种情况,也不想这样讲,但如果下次再看到你出意外的消息,我还是想亲自从你这里确认你有没有事。”
“息息,我每一次都很担心你。”
他说每一次。
顾念栖垂眸,沉默须臾,最终还是拿出手机,让那个久违的头像出现在了自己的列表里。
她还不是一样。
顾念栖先走,直到人完全消失后,宋宴辞才跟在大雷身后离开,虽然是走vip通道,但就像顾念栖说的一样,仍能看到有不少代拍不死心的在机场的围墙外,远远蹲守着。
相机手机一大堆,有的甚至还在直播。
以前他都无所谓这些,但今天却像是被束缚狠了似的,觉得有些烦躁。
来接他的商务车就停在门口,大雷放着行李,同时也已经打开了车门。
宋宴辞由门内出来,长腿一迈,从台阶一步就跨上了车,速度快到只给代拍的相机画面里留下了一阵虚影。
一堆代拍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那辆黑色的奔驰商务已经绝尘而去了。
正值京市晚高峰,车流拥堵,窗外涌入的斑斓光影变幻不停。
宋宴辞靠在座位里,点开和顾念栖的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半晌,又转而点开她的朋友圈。
所幸她没对他设置权限,
但又和设置了几乎没什么区别。
她发的朋友圈很少,这很少的里面大多都是景物或者美食,偶尔分享几首歌,整个页面看起来简洁又冷清。
宋宴辞唇角弯了弯,这风格倒和他的真是像。
大雷在旁边座位偷偷瞄了一眼,看他难得一见的柔和表情,老父亲般摇了摇头,随即打开自己的手机,划拉了几下,给他递了过去,“想看顾老师的话,安安朋友圈会比较多。”
宋宴辞笑容一僵,瞬间敛了神情,眼神冷冽地扫过去,
大雷缩了缩脖子,拿着手机的手依旧很勇地支在他面前,还催促似的晃了两下,眼神里就一句话:
咱俩谁跟谁,还搁我这装。
宋宴辞又瞥他一眼,还是从他手里抽过了手机,神情漫不经心,但看得倒是认真。
安安几乎是朋友圈日更选手,做顾念栖助理三年,每天发的朋友圈也几乎全都和她有关,
有她们今天生活工作发生的小趣事,有三个人的自拍,还有很多顾念栖工作或休息时的他拍。
果然比顾念栖自己的主页生动多了。
他往下翻了大半,发现在此之前的每一年春节,顾念栖都是在剧组度过的。
宋宴辞思忖片刻,将手机还给了大雷。
刚回国的时候,他回过一趟申城,去了银河湾,他和顾念栖家所在的小区,
有意绕过了自己家的房子去了顾念栖家,却发现这栋别墅早已是人去楼空,曾经打理精致的庭院如今杂草丛生,荒芜的不成样子。
好在隔壁栋的奶奶还对他有印象,在院子里修剪花草时望见他徘徊,便开口叫住了他。
两人聊天时她提及隔壁这对父女,说他们都搬走好多年了,走的挺突然,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起初小姑娘偶尔还会回来一趟,但她父亲一直没有再出现过,没过多久小姑娘应该是考上了大学,从那以后就真的再也没见过了。
“后来有天我看电视,突然发现那上面的女演员不就是我家隔壁的这个小丫头吗,”奶奶乐的合不拢嘴,“你这个小子也是,大街上好多你的广告牌,奶奶每次看到都高兴。”
宋宴辞笑,“奶奶您记性真好,这么多年没见还能认出我们。”
“你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玩,我是看着你们长大的,能记得不清楚吗。”奶奶欢喜的拍了拍他。
是啊,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对她一无所知。
“哥,回家的机票给你订哪天的,”大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两个通告延期了,你可以提前一天回去。”
宋宴辞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行程表,“你不用管了,我自己来订。”
顾念栖回到家,看到门口放着一个大箱子,打开翻了翻,发现是新年粉丝寄到工作室的信件和贺卡纪念册,谭靖叫人打包好都给她送过来了。
她很少收礼物,于是粉丝总是喜欢写信,或者手工制作一些东西送给她,没机会见面的时候就全部寄到工作室,由工作人员先进行筛选,将贵重的原封不动退回,其余的都送到顾念栖家里。
她家的书房,就是专门用来收藏这些信和纪念品的。
顾念栖将箱子拖至书桌旁,盘腿坐在地毯上,先将里面的东西大致浏览了一遍,发现信件中果然夹杂着一本相册笔记。
封面是软牛皮,天蓝色,她的应援色。
每一页都贴着拍立得照片,相纸上用马克笔记录了一些心情之类,很简洁的想法和感受,字体卡通,感觉像是用照片在写日记,
每一页都写着日期,每一页都会有不同的风景,唯一不变的是当天的日落。
整本日志都很治愈,可以说是是顾念栖每年最期待收到的礼物。
她将相册浏览完,然后放进书架一个单独的隔档,整整齐齐的一排。
她出道的第五年,这是第五本。
每一本的书脊上都有一句拉丁语,今年的是,
Carpe diem
她站在书架前静静观望了片刻,然后才回去继续整理别的信件。
在刚出道,心理状况还不是很稳定的那些时候,这些饱含心意的礼物的确带给她极大的鼓励,也一度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顾念栖拆开信一封封的读着,面庞被缱绻滑落的发丝所遮挡,看不分明,但灯光融融落下,却依旧折射出她眼底的光。
在回家的车程里,她告诉谭靖关于上综艺的事,她可能还需要多一点时间考虑,但现在,她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起飞前的那通电话,谭靖说可以借此机会让观众了解她,她回答说怕被更讨厌的那句话,其实不是为了推脱编出来的假话。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喜欢,是谭靖的再三坚持才让她重新走回了这条路。
随着收获了越来越多的粉丝,她反倒越发的惶恐,于是只能更加尽力地演好每一个角色,反之将自己本身的灵魂愈藏愈深。
她的人生是在不断被抛弃中前进的,她从前坚信一个不断被抛弃的人,又怎么会得到长久的爱。
但其实每一年粉丝寄来的信都在告诉她一句话,无关任何,他们没有理由的想陪伴她很久很久。
或许她早就不用藏在壳子里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回到家的这几天,顾念栖感觉身体里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大概整理了一下,倒在床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很久没有这样无所事事,又无比悠闲的生活过了,整天躺在家里放空,时间却好像加了速似的,很快便到了年三十。
前一天晚上追剧追的太晚,顾念栖一觉睡到中午,醒来的时候,手机里已经堆满了各种祝福短信。
宋宴辞的消息挤在一群花式祝福中间,显得有点不和谐,也更显眼。
C:【今晚来我家吃年夜饭吧,通告耽误了,我还在京市】
键盘上的字打了又删,顾念栖思索半晌,还是没有回复。
他们分开和重逢的都太突然,她还完全没想清楚该怎么面对他。
是不告而别的好朋友,还是曾经的暗恋对象,
反正都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关系。
他叫她别躲,但她似乎做不到。
顾念栖烦闷地抓了抓头发,索性当做没看到,然后爬起来去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看到安安发来消息,
安安:【念栖姐,除夕快乐!】
安安:【这几天忙忘了,有件事还没跟你说。】
顾念栖顺手回复,
栖:【什么事啊?】
安安紧接着连发了好几条语音,顾念栖随手点开,然后将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刷着牙。
“就是你被送进医院的那天晚上,宋顶流来看你了,陪了你一晚上,天快亮才走的。”
顾念栖拿着牙刷的手一顿。
“大雷说他们那天录完节目看到消息就立刻订机票赶过来了,但因为后面还有通告,所以一大早就又去赶飞机了。”
顾念栖想起记忆里那个模糊又深刻的轮廓,心仿佛被什么无形牵起,
那原来不是梦。
她又想起路凡提到过的,他那段时间还感冒发着烧。
“我觉得他真的还挺在意你的,不然有哪个人会在那么繁忙的行程中,不眠不休的跑来看你啊。”安安的声音源源不断传出来,
“而且他还特意叮嘱我,让我别告诉你,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
“姐,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我真的太太太好奇了,就给我透露一点点嘛。”
顾念栖暂时没心情跟她解释太多,只说了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别操心,然后就看到宋宴辞又发来了消息:
C:【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妈来看我,也想见见你。】
C:【地址告诉我,下午五点我去接你。】
作者有话说:
宋宴辞:家庭住址什么的这不就套出来了
*Carpe diem 抓住当下
顾念栖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良心。
她是跟着父亲长大的,一直以来对于母亲的印象很模糊,不仅是对于这个人的形象模糊,还对于她和父亲的关系模糊,不清楚究竟是两地分居,还是彻底分开,
父亲从不跟她说这些事,她也就懂事的不问。
顾锦程是申城有名的大律师,顾念栖三四岁那时正是他工作最繁忙的时候,只能请了保姆照料顾念栖的生活,接送她上下幼儿园。
原本工作和家庭就这样得以协调,但直到有一天,他难得下班早,回来正好目睹小小的顾念栖卡在二楼阳台的护栏里摇摇欲坠,他急匆匆冲进家门,却看到保姆正悠闲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后怕不已,从那之后凡事亲力亲为,但到底力不从心,还是宋母陈皖提出可以代为帮忙照看顾念栖。
多年邻居,原本就相熟,再加上顾念栖和宋宴辞上的也是同一所幼儿园,顾锦程也算放心,于是从那之后,顾念栖就成了宋家的常客,碰到顾锦程加班出差的时候就直接睡在宋家,时常一住就是好几天。
陈皖是个很温柔的女人,长相清婉,说话也是柔声细语,更是做得一手好菜,跟她相处的时光,可以说是很大程度上填补了幼时顾念栖对于母亲的空白概念。
但高三那年发生了太多事,也有很大一部分宋宴辞的缘故,顾念栖搬走后就没有再回去过。直到出发去大学报道的前一天,她想去跟陈皖和宋父宋承衍道别,但开门的却是保姆,告诉她太太前不久定居澳洲,不会再回来了,临走前还留了话,说如果息息过来,告诉她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顾念栖也是那时候才发觉,以前因为住得近来往密切,又有宋宴辞这个媒介在中间,自己甚至连陈皖的联系方式都没曾留过。
从那之后,她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断了,
除了偶尔有活动,基本没有再回来过。
于是看到宋宴辞说陈皖回来了的消息,顾念栖没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当然,安安刚才跟她说的话也起了效果。
看到宋宴辞问地址,她下意识就将自己家的定位发了过去,反应过来后觉得不妥,又赶紧将消息撤回,
栖:【我自己过去,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
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宋宴辞就像抱着手机在等似的,她刚撤回,他就回复了一句已经看到了。
C:【我妈列了一堆东西让我去买,买完刚好顺路去接你,不用客气】
也不等顾念栖回复,他又补充道,
C:【不过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和我一块去吧,刚好东西有点多,我可能提不动。】
借口找的太明显,顾念栖扯了下唇角,能信你才有鬼。
但转念一想,尽管这次邀约仓促,但多年不见,她还是得给陈皖准备几件像样的礼物带过去才行。
栖:【那你早点过来吧。】
C:【多早算早?】
顾念栖想了想,
栖:【两个小时,我收拾一下】
宋宴辞回复了个行。
顾念栖私下里不太喜欢化妆,穿衣服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但今天难得的化了个淡妆,又待在衣帽间翻找了一通,正焦头烂额,准备找虞谣求助搭配方案时,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要跟宋宴辞一起出去,
太危险了。
于是她便不再折腾,从衣柜里拽了件最不起眼的黑色羽绒服,扣了顶黑色鸭舌帽在头上就下了楼。
必须怎么低调怎么来。
宋宴辞的阿斯顿已经停在楼下了,见她下来,他按下副驾的车窗,朝她招了下手。
顾念栖发现他也穿了一身黑,黑色外套和高领毛衣,黑色休闲裤,黑色马丁靴,同样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还和她的是同一个牌子。
宋宴辞神色也是一怔,而后挑了下眉,眼角弯起的弧度蕴着痞,“顾小息,你学我。”
“我哪……”
有字还没说出口,她蓦然想起那天在飞机上,他戴的帽子好像就是这顶。
“我也不知道你会戴,不对,我根本没注意你那天戴了这款帽子。”
她绞尽脑汁地解释着,但宋宴辞只是将手懒懒搭在方向盘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
目光明明白白表述着小时候流传甚广的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顾念栖被他这种眼神盯着,热意一股接一股的往脸颊上涌,零下的天气都不足以消散这种灼烧感。
她此刻格外庆幸自己带了口罩才不至于让自己的窘迫显露无疑,收回准备按门把的手,“我回去换一下,很快。”
“回来,”宋宴辞立刻叫住她,探身替她打开车门,“这款logo又不明显,没必要,而且商场今天下班会比较早,不赶紧出发会来不及。”
最终顾念栖还是妥协,原封不动地坐上了副驾驶。
只不过在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猛然想起了些什么,转头看向宋宴辞,“你驾照…什么时候拿到的。”
宋宴辞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昨天啊。”
表情理所当然,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顾念栖默默将系了一半的安全带收了回去,“我还是回去一趟吧。”
“干嘛。”
“拿一下我驾照。”
咔嗒一声,宋宴辞面无表情地锁上了门。
大年三十,街上车水马龙,道路两旁的店铺都装饰得红红火火,年味十足。
其实宋宴辞在韩国很早就拿到了驾照,回国后就办理了手续,通过考试后换成了国内的版本。
顾念栖起初还一直很紧张地握着扶手,但逐渐发现他开车很稳,没有出现任何她想象中那些‘刺激’的情形,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
松散又深沉的蓝调萦绕在车内,音量虽不大,但足以让两人即便沉默着也不显得太安静。
顾念栖借着帽檐的遮挡,不动声色的望向旁边,目光所及,先是那一双冷白修长的手。
他很瘦,握住方向盘时突起的掌骨明显,皮下青色血管隐隐可见,动作闲散又游刃有余,
和她幻想当中的几乎别无二致,又生动许多。
她又不免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比如他曾经说以后……
“你可是第一个坐我副驾的人。”
正在思绪中缠绕的话语实实在在出现在耳边,顾念栖一时怔愣,而后转头,视线落在他脸上。
说起来也算是浓颜系的一张脸,但他的双眼皮褶皱并不是非常宽,眼窝也不深,而山根和眉骨都极立体,下颌线条流畅又利落,是很少见的优越样貌。
这些年他变了许多,但细微的表情和小动作,又让他看起来分毫没变。
似乎是在帽檐的遮挡下有恃无恐,顾念栖就这样看着他,眼睫缓缓掀动了下,
他该不会还记得。
车速均匀地行驶着,察觉到她的视线,宋宴辞歪头看她一眼,很精准地捉住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他轻笑一声,头转回去后唇角还扬着浅浅的弧度,颇有些撩到人之后的得逞意味,
“体验感是不是还不错。”
顾念栖将口罩又往鼻梁上方拉了拉,微微清了下嗓子,但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像是叹息,又像是赞同。
车子驶入京市最大购物中心的地下车库。
从停车位的数量来看,今天的人算不上少。
“阿姨让你买的东西都有哪些。”顾念栖问道。
“都是些食材之类的,她给我列了个清单。”宋宴辞解开安全带,手伸进口袋翻找。
“那你去超市,我去楼上买点东西。”顾念栖安排道,
反正跟宋宴辞大摇大摆的进入人这么多的公共场合,她可做不到。
“你确定吗。”宋宴辞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展开,A4大小,娟秀字迹满满当当列了一整页。
“我说过东西有点多,我提不动,”宋宴辞眉梢动了动,“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骗你陪我逛超市,故意找的烂借口吧,”
你猜对了。
顾念栖一时语塞,略微思忖,拿过他手上的清单撕成了两半,然后在他略带惊疑的目光中,将其中一半塞进了自己口袋,
“一人一半,分头行动,这很合理吧,还比较节约时间。”
宋宴辞没想到她能来这么一招,忽然觉得这的确是个烂借口,还劳烦陈皖女士足足写了半个小时。
“我先上楼买东西了,一会就在这里见。”顾念栖打开车门,又不放心的回过身叮嘱道,“一会如果在超市碰见,装不认识走开就好了,人多眼杂,你也不想让团队大过年的加班对吧。”
不过说完她又觉得多余,“算了也不用我教,你肯定比我更懂得应该怎么避嫌。”
“我先走了,你隔十分钟再下车。”
顾念栖快步离开的背影消失不见后,宋宴辞目光落回到手里的半张纸上,泄力般让自己靠进座椅里。
避之不及,他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他又想起在机场分开时她说的那些话,虽然是做为公众人物的素养,但她的语气中,似乎总夹杂着些别的情绪。
他开始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的怕影响到各自事业,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