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拥抱我—— by蔡奈一
蔡奈一  发于:2023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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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就不应该对她抱有过多的信任,他正懊恼,不经意一侧眼,就看到虞谣质问似的目光灼灼投过来,像是要把他烧出一个洞。
景霄喉结缓慢滚动了下,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当晚结束后,顾念栖没过多久就收到了虞谣怀疑人生的一连串语音吐槽,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小时候寄住在我家客栈很久的那个浑身少爷病还动不动哭的小胖子吗。”
“他竟然就是景霄我疯了。”
“我小时候真是天天收拾他,结果后来竟然还稀里糊涂粉了他这么多年,我是不是有病啊。”
“最可恶的是他明明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结果一直不说,我怀疑他就是故意报复我,享受当我偶像被我这个从前讨厌他的人崇拜的感觉,真是不可原谅!”
“谁知道他后来变这么帅啊,我真是为色所迷,我也不可原谅!”
顾念栖听她气的快爆炸的声音,却忍不住笑,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景霄对她的在乎不能更明显,但他这个人完美主义,极其注意形象,顾念栖估摸着他就是对自己小时候的形象,和给虞谣留下的印象不满意,想用一个完美的形象和她重新开始一段记忆罢了。
但这种事还是要让当事人亲口解释更有效。
她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附和,煽了点小风,景霄历经千辛万苦才把人哄好。
于是这两个月那边闹的不可开交,她和宋宴辞这边则相对来说平静很多。
时间由盛夏过度向初秋,顾念栖这段时间几乎一直处于一个断网状态,因为这场关于她的舆论风暴由最初的骇浪转为了慢性席卷,绵延不绝,
但好在这段时间关于奖项一事的证据都已经收集充分,梁司成已经向法院递交了诉状,预计下月中顾念栖生日之前就可以开庭审理,到时候一切都可以拨云见日。
因为即将要开始巡演的缘故,宋宴辞排开了所有工作,一心排练准备舞台,顾念栖也就经常去排练室陪他。
她喜欢看他唱歌跳舞玩乐器,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经常会让他给自己唱《日落之前》。
宋宴辞也乐意一遍遍唱给她听,顾念栖也听不腻,因为他每次都会自如地添加进去新东西,有时候抱着吉他会改编原本的和弦,有时候会改变旋律,让原本的节奏布鲁斯偏向摇滚或者纯粹的爵士,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即兴改编,但无一例外的好听。
又一个练舞到凌晨的夜晚,休息时间,顾念栖坐在木地板上,看宋宴辞站在电子琴前给她弹唱一个全新版本。
整个舞蹈室的灯只剩他头顶的那一盏,微弱地散落在整面墙的落地镜里,折射出细碎又暧昧的光,琴声干净,他的嗓音清冷缱绻,在偌大空间里静谧荡漾。
“你的灵感也太旺盛了,”一曲毕,顾念栖鼓掌感叹,丝毫不掩饰被他迷住的神色,“怎么做到的。”
“随心而作,”宋宴辞走到她旁边也坐下,眼底漆黑却明亮,望着她的神情散漫又专注,“都说创作型歌手的感情状况很好猜,这就是了。”
“所以你今晚的心情应该很甜,”顾念栖回味着,再看向他的眼神带了点玩笑般的撩拨,“还有点,欲。”
“嗯。”他换了个坐姿,背靠在身后的镜面上,懒洋洋的,但勾过她腰间的手臂却分外有力。
顾念栖被他揽在身前坐上他的腰,炙热吐息在她耳畔厮磨,昏昧光线里,她能看到镜子里自己逐渐染上热意的轮廓,
“宝宝,”他低沉的嗓音蹭在她耳畔,“on top of me.”

◎原来我们息息这么喜欢镜子◎
凌晨两点的练习室, 光线昏昧影影绰绰,小众灵魂乐缱绻空灵的旋律在室内静谧流淌,中和了一些热烈的声响。
冷气无声萦绕, 空气好像浸满了莫吉托, 入口是让人清醒的清冽悠长,而薄荷叶混合着气泡在口腔内爆开, 刺激感足以让人眩晕。
唇舌纠缠的热度很急切,顾念栖跨坐在他腰间,明明这样的姿势要比他略微高出一截,该是占据上风, 却被他掐着下颌吻的快要喘不过气。
她今天穿着一件鱼骨束腰吊带短裙, 法式风格将裙摆的垂感面料做出了蓬松的支撑感, 跪坐着时柔顺散落在腿面,由是她感受到宋宴辞的指节毫无阻碍。
顾念栖按住他的腕,在他蛮横又缠绵的吻中挣脱开一点点,“真的要在这。”
“怕什么, ”指腹揉了揉被他吻的莹润红肿的唇, 宋宴辞笑, “这间练习室是我专属的, 更何况现在整个工作室都没有别人在。”
顾念栖瞥了眼面前洁净又偌大的镜面,睫毛掀动了下, “已经练一整天了,你不累吗。”
鼻息间溢出一声闷笑,宋宴辞眯了下眼,眼底仿佛正在酝酿一场浓稠骤雨, “我理解为你在跟我宣战。”
话音落下的同时, 安全裤连带着里面的一道被不客气地拉下, 喘息平复不下来,顾念栖今天莫名已经开始觉得软,连一丝反抗的劲都没有,只能由着他摆布。
“今天玩点没玩过的。”
宋宴辞勾下唇角,眼尾掠过灼热温度,撩起t恤下摆咬在齿间,劲瘦的腰线尽显,块垒分明的肌肉被薄薄一层皮肉覆盖,形状并不夸张却有种紧实的力量感,配上他现在的眼神,更显野性。
顾念栖的腰被他掌控,随着力道便毫无阻隔地坐了过去,看上去白到发冷的皮肤实际却滚烫,跟手和唇都不一样的韧。
重心下压,随着坐姿紧贴着的皮肤太脆弱,她被这新奇的触感烫的瑟缩了下,温度偏低的冷气都阻止不了那处的腹肌被染上湿意,因为那不是汗。
感受明显,宋宴辞笑了声,单手将碍事上衣由头顶扯下,扔到一旁,随后掌心从她尾椎下方那里带着,朝自己的方向推上去。
腹肌块之间的沟壑纵深,很崎岖,顾念栖撑着他胸膛,一时没忍住惊喘出声,随后意识到声调变得太明显,红唇紧抿起来,耳根连带着脖颈都染上绯红,
她从来没想过还能这样。
她刻意不出声,宋宴辞带着她的力道也刻意的越重。
磨蹭间越来越润越顺利,肩带滑落,仅剩束腰鱼骨还牢牢勒在胸线下,漂亮的腰身挺着,纤白的手指撑在镜面上,接近失焦的目光也落在那,骨感又圆润的肩头隐隐显露,线条明晰的锁骨被微垂的黑色短发遮住看不见,
什么东西被吃出声响,也很重。
女歌手空灵的嗓音随着重叠的水声萦绕在室内,像炎夏山林间的缠绵清溪。外头风带着第一场秋雨降临,来势汹汹,压制着地面消散不去的热浪,却无法触及室内的炽热滚烫。
擦拭的一尘不染的镜面早已斑驳,顾念栖被宋宴辞抱在怀里站在镜前,强迫她直视,
衣衫尚在却遮不住深浅不一的斑驳,比不在更旖旎,纤薄的脊背紧贴着他胸膛,汗意沾染着蓬勃心跳,膝弯下的手臂也有力,却难以缓和一次次抛起下落带来的失重感,一颗心疯狂乱跳,血液充斥着大脑,
没有跳楼机声势浩大,带来的刺激却更加极致。
她早就要脱力,却不得不反手攀扶着他肩颈,一次次都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外,却不想让进度条慢下来一点点。
“拍完日落mv,我就要准备出发去巡演,”宋宴辞将她转过来压上镜面,“第一站伦敦,最后一站米兰,刚好是今年最后一天。”
“陪我一起去吧,好不好,”他亲了亲她仿佛酩酊后红透的眼尾,低沉嗓音带着喘息厮磨在她耳畔,“到时候如果顾叔叔不能来,结束后我们也可以直接飞去找他。”
通透的镜面上是被冷气浸润过的凉意,冷热夹杂,肌肤激起更深层的颤意,
顾念栖抱着他的脖颈,耷拉在手臂上的肩带一下下晃着,指甲难耐嵌进他紧实的背肌,她抑制住不停溢出,高低不匀的声调,破碎中拼凑出整句话,
“如果只是顺道去看我爸爸,那我也可以最后一天再去找你,反正也不耽误什么。”
“不是顺道,”他咬下她耳尖,惩罚她都这样了还能有心思刻意逗他,头颈微垂,下巴搁在她颈窝,妥协的声音像叹息,“一秒钟都不想跟你分开。”
等到庭审结果一出在网上公布,最迟新年她的一切都会恢复如常,如果不抓紧她能够休息的这几个月,工作性质就会让他们又过上聚少离多的生活,当下的每一秒都需要珍惜。
顾念栖笑着答应,他不知道,她从来都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场舞台,以前时间再紧都会往返首尔看他,现在又怎么可能不愿意。
窗外天幕黑的连乌云都显得清晰,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在潮湿的空气里翻涌成海浪。
记不清纠缠了多久,结束时顾念栖已经接近虚脱,没尝试过的地方带来的新鲜感和精力都很持久,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创造出那么多花样。
她被宋宴辞抱去角落的软椅上靠着,看他清理地面和镜子上各样的湿痕,一帧帧画面不受控制地从脑海里闪过,面颊又止不住地涌上热意,这时又看到他回头朝她看过来,眼尾弧度和语调一样坏,
“原来我们息息这么喜欢镜子。”
顾念栖忍无可忍,扯过身后垫着的靠枕就砸了过去,
得了便宜还卖乖。
国庆节一过,庭审就被提上了日程,有梁司成坐镇,一切都进行的格外顺利。
庭审的消息也在之前就被透露出去,整个过程在网上公开直播,引来了围观,在星宇发布结果声明前,就已经彻底传开。
动静很大,想看她跌落谷底翻不了身的人都无比失望,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她就是无辜的没错。
这次事件的审理飞月奖官方也派了人全程调查参与,最后也并没有取消顾念栖的奖项。
整个幕后交易仅与一名评委发生,凭他一个人是无法左右奖项的最终结果的,视后实至名归。
虽然没能查到宋承衍头上,但这件事辰耀多少牵涉其间,被谭靖用了手段刻意搞的很大,辰耀的许多个项目都面临被撤资,包括在顾念栖和郑景团队相继退出后,就一直搁置着的《荣瑕传》,
谭靖已经琢磨好去接手了,等到这件事的影响彻底过去就重启。
在忙完庭审过后一系列急需处理的舆论和事务后,顾念栖决定给团队办一个庆功宴,
这段时间所有人为了她都太过辛苦,也是时候好好犒劳一下大家了。
她告诉方然预算不限,让她随意选餐厅,于是最后地点由工作室员工票选,定在一家日式烤肉店。
吃烤肉没办法所有人都坐在一起,顾念栖就让他们随便坐,自己和宋宴辞谭靖坐去了隔间里。
顾念栖之前就叫过梁司成一起,但他说这几天恐怕抽不开身,她有点过意不去,但梁伯伯说他和顾锦程都是多年共患难的交情,用不着客气,更何况她公司付的律师费也不少了。
趁着还没开始,顾念栖还想给梁司成再打个电话问一问,如果有空可以叫他过来,却在这时刚好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问她这几天有没有空,有一些文件需要她来律所确认,还说有事得告诉她,但因为听说她正在庆功宴,又止住了话头,说改天等她闲了再聊,
只说是关于她父亲的。
作者有话说:
写一些情节的手速两小时五百,今天就先这样了,我退了
对了,推荐一首适配度歌曲《Unravel Me》,歌手是Sabrina Claudio.

◎上天似乎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他◎
梁司成让她先好好玩, 别的事等她有空了再谈,然后便匆匆结束了对话,留下顾念栖一个人悬着心不上不下,
关于顾锦程的……什么事。
说起来, 两个人上一次联系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庭审胜诉, 顾锦程第一时间便发来消息祝贺,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最终因为顾念栖有事被叫走而结束了对话。
她发过去的最后一句话是耍赖让顾锦程年末必须要空出时间去宋宴辞的演唱会,然后他们一家人可以整整齐齐一起跨一个年。
过去的许多年她跨年夜甚至春节都有工作, 以后也一样, 宋宴辞也是, 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不知道多久后才会再有,她不相信爸爸会忍心拒绝。
顾锦程隔了一阵才回复,只发了一个小猫微笑的表情包, 还是她最常用的那个,
撒娇卖萌的表情, 顾念栖当他是答应了。
汽水啤酒咕噜冒泡, 肉片和蔬菜在烤盘上刺啦作响,油脂四溢, 散发出的香味很诱人,外面散座的欢声笑语隔着薄薄的隔断帘传进来,欢快的像有实感。
做事雷厉风行的梁司成难得说话吞吞吐吐,顾念栖忧思更甚, 立刻去给顾锦程发消息, 没有回应, 她耐不住性子又直接打去了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宋宴辞正和谭靖说着话,顺手夹起火候差不多的肉放进顾念栖碗里,却看到先前夹给她的那些都分毫未动,而她的目光正盯着手机屏幕出神。
“没有。”顾念栖朝他笑一笑,拿起筷子强行打起精神,但看着色泽诱人的食物,却仍旧提不起什么食欲,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才很小口的吃着。
“知道你们后天要拍mv,”谭靖将边上的一些小吃拼盘也推到她面前,老父亲般的口气。“但根本没必要担心,你这段时间瘦太多了,如果能水肿一些反而好,不然上镜会很显憔悴,放心吃,好好补补。”
“才没担心这个,”顾念栖埋着头,依旧很小口的吃,“我这是细嚼慢咽促进吸收。”
“你小子拍mv的时间也定的巧,”谭靖又看向宋宴辞,“我们念栖过生日还要陪你工作,你最好早点收工。”
“放心吧,不会让她累着的。”宋宴辞端起瓷杯轻啜,眼底盛着意味不明的笑,
排除万难选在这一天,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无声》明年春节档要上的事你们知道吧,”谭靖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往前倾了倾,顾念栖跟他报备过要陪宋宴辞去欧洲巡演的事,他忍不住还是要多说两句,“结束就快点回来,到时候一堆工作呢,别偷偷跑去哪里过二人世界去了,两个月够久了。”
顾念栖不满抬眼,“我们俩哪个看起来像恋爱脑。”
“你勉强不算,但他一定是,”谭靖瞥向宋宴辞,从他回国出现在顾念栖身边开始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恋爱脑,弄得他经常提心吊胆,
“你前公司应该挺不想放你离开的吧,现在还在到处给你立背叛团体的白眼狼人设,放言你回国自立门户发展直线下滑。”
“所以你这次巡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出一点差错都会被他们当作由头大做文章。”他语重心长,“所以这次出去把她保护好,cp再火,你们俩现在在外界的关系也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而已,纵使很多人嗑,这一点他们也是心知肚明,这种时候还是别节外生枝,对你们都好。”
“放心,”顾念栖示意他安心,她一直知道宋宴辞这次的海外巡演,是他单飞和转型期站稳脚跟的重要机会,“我会尽可能低调的。”
她说着,视线瞥向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又忍不住拿过来给顾锦程拨去电话。
依旧是漫长的提示音,在她准备失望挂断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
“在忙吗。”她立刻开口。
而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却叫她‘息息’。
顾念栖的心跳莫名快了两下,“您是哪位。”
“我是……”女人语气一滞,没说出所以然,而是将话题转移,“你父亲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但他托我告诉你,他给你寄的东西现在应该已经在你家门口了,让你回去的时候记得查收。”
顾念栖想问爸爸为什么现在不方便,为什么寄了东西不自己说,反而让别人代劳,但现在还在餐桌上,对面的人她也不熟悉,不好问那么多,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好的,谢谢你。”
“对了,”女人想说什么,但又很快止住了话头,“再见。”
她电话挂的很匆忙,但顾念栖还是从那边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抽噎,掩盖在紧随而来的忙音里,轻的像错觉。
心里的不安更甚,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待下去,于是起身,说自己有事要先回家了。
她极力地掩饰了,但连谭靖都看出她神色有异,宋宴辞跟她一起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本来就是我做东的庆功宴,现在还没到一半我就走了,你得替我多留一会,”顾念栖按着他肩膀让他重新坐下,笑了笑,“我叫好车了,不用担心。”
宋宴辞看她态度坚决,也只能妥协,“有事及时联系我。”
“嗯。”顾念栖点点头,戴好口罩快步走了出去。
周五的晚上,路人都有种迎接周末的惬意,路面飞驰而过的车辆都有种松快感。
顾念栖走出餐厅,晚风裹挟着秋日的凉意,将零星落叶带到她脚下,不小心踩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腐朽碎片零散瘫在地面,又被下一阵风卷向不知名的远方,四散开来,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她垂着眼走向路边,思绪有些混乱,这时听到有人叫她。
她抬起头,便看到沈亦航从路边一辆迈巴赫的驾驶座下来,朝她走过来。
两个人因为这次的风波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面了,一方面是顾念栖有听闻一些众嘉高层的风吹草动,而沈亦航这段时间经常忙的像失踪了一样更印证了这个事实,
另一方面,她算是对这次狗仔曝出的横跨多年的大量偷拍照片有了心理阴影,虽然知道是宋承衍身边的人刻意为之,但还是难免有点ptsd。
这次也是因为沈亦航顶着压力帮她澄清,才一并邀请他过来聚餐,但他和梁司成一样,说可能没空过来,却没想到又出现了。
“我还以为我好不容易下血本全员和牛,但你没口福享用了,”顾念栖抬眼看他,抬抬眉梢,“快进去吧,不过我有点事得先走了,没办法招待你。”
而沈亦航今天难得没跟她插科打诨,完全没有平时那股轻佻劲,虽然看起来有点风尘仆仆,但西装领带都穿的规整,就是打理精致的发型略微有些散乱,“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顾念栖看他神色郑重中又带着些急色,“出什么事了。”
“能不能分一点时间给我,”沈亦航看着她,因为睡眠不足略微泛红的眼睛很疲惫,“是很重要的事。”
他身型依旧高大挺拔,但顾念栖能感觉到他是在强撑。
似乎是因为周围车辆都有意避让,迈巴赫在路上行驶的很顺利,很快便开进了一处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沈亦航帮她开车门,示意她一块上楼。
他一路无话,眉头皱的很深,顾念栖看他不寻常的神情,也就一直没有开口,直到这时才忍不住问道,“要去哪。”
“我家。”
顾念栖从来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有房子。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下了电梯来到公寓门口,顾念栖又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件事一会再说,我有礼物要先送给你,”沈亦航输了指纹打开门,紧绷的神情好不容易有所缓和,“后天或许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提前两天过生日不介意吧。”
什么叫后天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顾念栖还没来得及揣摩他的话,就被拉着走进了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
公寓是复式的,客厅挑高差不多有三米,偌大空间被布置的好像一个艺术展,地面被馥郁的粉色郁金香占满,空气被幽香充斥,雪白的墙面上交错布置着大大小小的油画,画框无一例外的华美,和蜿蜒的花丛交相辉映,堂皇却没那么厚重。
现在早就已经过了花季,但这些花却开的新鲜饱满,尤其是这么多郁郁葱葱簇拥在一起,更显得壮观,顾念栖一时惊讶,“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郁金香。”
他平常就喜欢送她郁金香,哪怕过季也总能弄来几束,但这样的数量还是有点太超规格。
“这次的比较特殊,”沈亦航笑,“都是我亲手培育的,是不是很用心。”
“你那么忙还有时间搞这些,”顾念栖看他一眼,眉头微挑,而后小心绕开地上的花束去看墙上的画,瞳孔中的讶异也在这时更盛,
全都是她。
她的每一个角色,每一次活动,每一个造型,都被很好的定格在细腻颜料的勾勒中,每一丝神态,连同皮肤肌理和服装面料都描摹的清晰,
像是在画布上活过来一样。
艺术作品是创作者的心血,最能将作者本人创作时的感情暴烈的呈现,几乎没有办法掩饰,
顾念栖看着这些画,对于艺术的本能敏感让她忽然就说不出话。
太用心了,她还是第一次从他这里直白感受到这种,径直越过朋友界限的用心,
她也是第一次和他相处时,局促到有些无措。
“谢谢,”顾念栖强迫自己表现的毫无察觉,语气和平常别无二致,“很特别。”
沈亦航笑了下,带她走到客厅最中央的位置,顾念栖注意到那整面墙都被幕布遮着,还没来得及问,他又在这时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说后天会没机会给你过生日吗。”
顾念栖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
“明天,”沈亦航喉头动了动,说出口的有些艰难,“是他们为我准备的订婚礼。”
顾念栖一时怔住,半晌才开口,“好像,有点突然。”
“不算突然,”沈亦航摇摇头,笑的有些苦闷,“这件事其实从乔温回国的那天就已成定局,我这段时间的挣扎,也都只是徒劳。”
顾念栖攥了攥袖口,她愈发不知道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似乎不合时宜,她总不能对着一桩他抗拒的‘喜事’,违心的说一句恭喜,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其实早就筹谋了退路。”
沈亦航闻言,一直落在地面上的视线移至她的脸,浓稠底色似乎被灯影折射出了零星光亮,希冀在其间隐隐闪动,“但能让我选择走上它的人,就只有你。”
“如果我放弃集团的一切带你走,你愿不愿意。”
顾念栖心猛地抽动了一瞬。
“你放心,虽然到时候肯定不比现在风光,但我不是一无所有,也不会让你现在生活品质降低一点点,”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都是承诺,“我在法国准备了一处庄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你喜欢的花,有自然湖泊,划船钓鱼都可以,有马场可以随意骑马,还可以养任何你想养的宠物,”
“在那里会重新拥有我们失去的一切自由,你愿意吗。”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顾念栖眉尖蹙着,胸口微微起伏,“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喜欢宋宴辞,我好不容易才和他在一起,”
“我从来就只喜欢他。”
“我知道,”沈亦航下颌微垂,微微出了口气,又重新看向她,目光有种泄了力的无奈,
“但你知不知道,我也从来都只喜欢你。”
“别说了,”顾念栖疾言制止,看向他的眼眸因为激动微微瞪着,“我现在还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快要坍塌了,再说下去,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存在超过十年,陪她度过低谷期的友谊,他是唯一一个,
在那段她亲近的人都相继退场,与梦想失之交臂,每每想起都会觉得黑暗到熬不过去的时光,身边就只有他,
他陪她尝试堕落的感觉,让她释放自己,但又总能及时拉她抽离,不会放任她彻底沉溺越陷越深。
她不想让这样的友谊惨淡收场,更不想伤害他。
但沈亦航却不管不顾,下定决心要将一切都摊开显露,
他走到那面墙前,不由分说扯下了上面的幕布。
大片暗红色的丝绒布料坠落时像流动的海浪,接触到地面时发出沉闷声响,后面展现出的巨幅人像在射灯的映照下,每一寸纹理都震撼夺目。
还是她,只不过是十多年前的她。
浓郁的眉眼还稍显稚嫩,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身上穿着初中的白色校服短袖,衣领是蓝色,头发高高束在脑后,很直很柔顺,
是她的初三,14岁,那时她被太过蓬松的自来卷困扰,第一次去理发店烫了头发,从那之后她也变得自信了不少。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开始。”
当年的影像在脑海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融入四肢百骸的清晰,
沈亦航半侧过身子,声音在偌大空间里似乎染上回音,有点沉,“不比你喜欢宋宴辞的时间短。”
“我叫你别说了。”顾念栖眼里神色愤然,但更多的是无力,“你明知道说了也改变不了任何。”
为什么要让这段关系变得复杂。
“你就当我,想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沈亦航仰头又将这巨幅画像打量了一遍,复杂的珍视,然后转过身,重新走向她,
脚步很缓,每一步都像走了一万年那么久。
“我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两个选择,除了家族就是你。”
“所以我一定要趁最后的机会亲口问问你,”
“我已经做好了从来时的路上走回去的准备,但仍抱有着一丝侥幸,”
“或许上天眷顾,会有惊喜也说不定。”
顾念栖闭了闭眼,极力忍下眼底翻涌的湿意,
上天似乎从来都没有眷顾过他。
“对不起。”
沈亦航站定在她面前,垂下眼,目光描摹着她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惊艳的轮廓,忽然就笑了,“不用替上天向我道歉。”
“可以在最后抱一下你吗,”他朝她微微张开双臂,眉眼弯着,神采又像平常一样飞扬,“明天过后,我大概就没办法再做那个,可以让你随叫随到的沈亦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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