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宋云飞这四当家也当的不怎么服众的样子。
有船来了?
想起来人的话,陆飖歌推开船窗探头向外开,许是角度不对,她只能看见苍茫的大海和翻飞的海浪,其余的一点也看不清楚。
三艘官船。
不知道追来的是谁,谁能在这么快得到她失踪的消息就追来了呢?
陆飖歌想出去看看,走到门口用力一拽,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门已经被宋云飞锁起来了。
在船舱里仔细找寻了一圈,除了四处悬挂的红绸,就是桌子上那套凤冠霞帔。陆飖歌弯腰捡起丢在床边的朝靴,想穿,想想又放下。
这是海上,穿着这笨重的朝靴,真要到万不得已需要跳海的时候,这东西可是个麻烦,还不如不穿。
刚才宋云飞要给她穿的绣鞋还在一旁,陆飖歌此刻也不在意这绣鞋是为了配喜服穿的,捡起来套到脚上。
别说,大小合适,穿在脚上十分舒适,可见宋云飞是用了心的。
只是他的这一腔心意,终究付了流水。陆飖歌不但不觉得感激,反而有一些毛骨悚然。
等了约莫有一刻钟,还不见宋云飞回来,却能隐约听见后面大船的鸣笛声。
这声音让陆飖歌想起一个人。
在大商所有的战船上都会有号角,但是只有周飏的大船才带着这种可以类似于汽笛的小号。
前几日周飏去了通州剿匪,算算路程,只有通州的海离东阳郡最近。只要顺着河道行驶,沿长江进黄海,最多也就一日多就能从东阳郡到通州。
陆飖歌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算一下时间,她们现在应该是在黄海上。
就是不知道,周飏怎么追到海边来的,他又是怎么知道她被宋云飞掳来的。
大商朝的官船,在大商七年被陆飖歌和周飏一起改造过。
原本的三帆变成了七帆,又添加了二十四只船桨。有风用帆,无风用浆。战船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追上宋云飞的盗船,那是不用想的。
真正要是在大海里跑起来,战船的速度要比普通的海船快上两到三倍。
周飏站在当先的船头,看着前面宋云飞的大船,目光炯炯。
他的身后,各有两天战船一左一右跟随。
周飏抬手举旗,迎风挥舞。
就见他右边的战船突然加速,船上投掷机发出轰隆声,一大块石块从右船落在宋云飞大船的甲板上。
轰隆一声,将船上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就在此刻,左边的战船放下一艘快舟,悄无声息地下了大海,往宋云飞的大船逼近。
见宋云飞在甲板上露出头来,周飏一声大喝:“宋云飞,你绑架公主该当何罪。”
“原来你没死啊,周飏。”
宋云飞有些遗憾地看着周飏,“小爷给你准备的鱼油和火药你竟然没享受到?”
周飏朗声道:“还要多谢宋云飞你送的大礼,享受就不用享受了,本将军已经收缴了你留下的鱼油和火药,以后剿匪说不定还能用上。”
“哼。”
宋云飞没想到计划有变,他早就设置好的鱼油和火药竟然没用上。
不知道是他留下的人出了茬子,还是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没弄死周飏,宋云飞心中极其不是滋味,却也只能冷哼一声。
周飏不想和他废话,直接问道:“宋云飞,你将公主藏在何处?”
宋云飞意有所指地回头看了一下船舱:“什么公主,没见过。不过我倒是捡了个穿龙袍的,你确定你们丢的不是皇上而是公主?”
长乐公主失踪,只是一个公主,还动摇不了大商朝的根本。
而如果失踪的人是皇上……
宋云飞的恶意满满,周飏岂能听不出来。
周飏:“你说说有什么要求,不管是公主还是陛下,还请将他请出来,让本将军见一见。”
不让他见一见,他怎么能确定陆飖歌在船上。
如果陆飖歌不在船上,他就一把火烧了这贼船,省得他再废人废力气和这群人打仗。
“你想见就见?”
宋云飞往船头走了几步,故意挑衅道,“要不周将军亲自上船看看,也许还能得个救驾有功,得个封赏,官升三级呢。”
他料到周飏不敢,只要周飏敢踏上他的船,他定叫他有来无回。
没料到周飏并不是常人,闻言竟然直接站到了船头:“既然你诚心邀请,那周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刚落,就见周飏脚下在船头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一脚踩上船头的大锚,整个人直直往宋云飞站着的大船扑去。
宋云飞见周飏上船,忙抽出刀来迎上:“周飏,你胆子挺大,竟然敢来找死?
面对宋云飞的寒刀,周飏并不畏惧,反而往前两步:“让我见见公主。”
宋云飞拿刀对着周飏的鼻尖:“周飏,你做梦。”
周飏又往前走了一步,宋云飞的刀离他的鼻尖不足一寸:“那就先让我做个梦,我要见公主。”
宋云飞有些怒了:“周飏,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周飏对着宋云飞的刀无动于衷:“在杀我前,先让我见一见陛下。”
“你……”
宋云飞没料到周飏这人竟然这么无耻,他怒急举刀,也顾不上陆飖歌会不会生气,只想一刀先劈了周飏这小子再说。
没等宋云飞挥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四当家,不好了,有人上船了。”
宋云飞侧头,就见船舷上几道人影一闪。分明是周飏故意引他过来,让手下登了他的船。
第419章 选择
陆飖歌在船舱内,看不见外面情形,却能隐约听见动静。
她不知道不知道这次追来多少人,也不知道宋云飞这船上有多少匪徒,能不能打过,宋云飞会不会拿她来威胁对方。
她这边还在考虑,到底是留在船上等待救援,还是冒着危险跳到海里寻求一线生机。
反正她知道,不管是留在船上还是跳进海里,都有危险。
就像赌博一样,你不知道意外和运气哪个先来,只能闭眼赌一把。
实在不行那就跳海吧,落进大海,一半赌运气,一半赌命,总比在这船上我为鱼肉他人为刀俎强。
陆飖歌下定决心准备跳海,刚走到船窗处,就听咔嚓一声响,半掩的船窗被打开,陈小虎从外面探头看进来。
“陛下,你果然在这里,我来接你了。”
陆飖歌忙惊喜地迎上去:“小虎,你怎么上来的?”
“快过来,我带你出去。”
陈小虎没时间和陆飖歌叙旧,他将另一扇窗棂打开,探手进去,“来,我拉你。”
陆飖歌将手搭在陈小虎的手上,被他一用力,从屋里一下子拔了起来,拖出窗口。
被陈小虎拖着,顺着船窗爬出来的时候,陆飖歌才发现陈小虎穿着的是黑色的水鬼服,浑身湿漉漉的,看样子他是从海里游过来的。
原本陆飖歌以为他们会遇到阻拦,没料到整个大船空空荡荡,除了两三个和陈小虎一样穿着水鬼服的人在放哨,整个大船几乎看不到别人。
这宋云飞想做什么?
这么大的船,怎么会没有人看守呢?
陆飖歌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见宋小虎抓着绳子要往她腰上系,陆飖歌忙拦住。
“不用,我自己可以下去。”
陆飖歌并不怕水,在水边长大的孩子,都是会水的好汉,用绳子将她系下去,还不容易让她拉着绳子下水更安全些。
“行,那你自己下去。”
陈小虎扯过另一根绳子,跟着陆飖歌刚刚滑进水里,两边立刻过来四个护卫,同样穿着水鬼服,分前后左右护着陆飖歌,准备往对面的战船游去。
这边人刚刚入水,那边宋云飞已经带着人急奔过来。
“陆飖歌,你不许走,真的不愿嫁给我?”宋云飞趴在船舷上声喊得嘶力竭。
陆飖歌头也没回,跟着陈小虎继续往战船方向游去。
她哪有时间和宋云飞废话,再说,她现在是大商朝的皇上,自然不用去回答宋云飞的问题。
宋云飞趴在船舷冲着海里大喊:“陆飖歌,难道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我吗?”
一阵海浪拍过来,陆飖歌跟着陈小虎一头扎进浪花里,连身影都消失不见。
宋云飞怔怔地看着大海中的身影,一把夺过身边人的单刀,想投掷过去,可他举起的手高高扬起,最后又颓废地放了下来。
终究,他还是舍不得。他怕自己盛怒之下,会伤了他的飖歌妹妹。
宋云飞一拳砸在船舷上,怒吼:“陆飖歌……”
刚刚还在船头和宋云飞对峙的周飏,听着宋云飞的呼喊,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抬手,抓住船帆下的绳索,几步冲向船尾,飞身回到自己的大船上去。
让他奇怪的是,那些跟着宋云飞的人竟然并没有阻拦。
这群人,奇奇怪怪,让周飏赢得有些不自在。
营救皇上的事情,好像来的太轻松,别说动刀动枪,宋云飞好似拦都没准备拦他们一样。
这事不对,周飏皱眉望向对面突然加速的大船。
“将军,我们要不要追……”
“不用,先接皇上上船。”
周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最后全部化成了谨慎。等陆飖歌和陈小虎等人一上船,周飏拿旗示意,让自己的三艘战船快速后退。
他不是杀不了宋云飞,但是现在一股强烈的不安,让周飏觉得此刻要离宋云飞越远越好。
越远,才越安全。
没等陆飖歌在大船站稳,就听见对面远行的大船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声音,声浪夹裹着火光瞬间将整条大船吞噬。
四周,涌起的海浪好似都带着火花,随着海浪的涌动,一波一波往四周扩散。
陈小虎低叹一声:“看他的大船开那么快,我以为他要逃。”
没想到,宋云飞不是想逃,只是想和他们的大船拉开距离,只是怕自己的船爆炸,会误伤了他在乎的那个人。
陆飖歌看着远处腾起黑烟的大船,没有说话。
宋云飞选择炸船,是她没想到的。
那个人,真的就这么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熊熊的大火,在大海上烧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多。最后在无人的海浪中,渐渐消失沉没。
等到最后一丝火光在海平面上熄灭,周飏才吩咐开船。
三艘大船乘风破浪,一路往回赶,身后的海平面上,只留下了一些还没有燃烧尽的木头和船帆。最后,这些都在海浪的冲刷中四散消失。
“这次陛下能逃出来,我怀疑是宋云飞故意放人的。”
换了衣服清洗干净的陆飖歌盘腿坐在船舱的木板上,边擦头发边听陈小虎和门口的周飏说话。
这船上都是将士,没有人伺候她洗漱,只能自己来。
此刻,能坐在陆飖歌房间的只有陈小虎。
就连周飏,也只能站在门外等候着。
陆飖歌将擦得半干的头发挽好,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太顺利了?”
“难道你不觉得的吗?”陈小虎反问道。
陆飖歌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说,宋云飞为什么要炸船?”
门外的周飏接话道:“大概,他早就不想活了吧。”
周飏想起海匪寨子里的那些埋藏在各处的鱼油还有炸药,开始他以为宋云飞准备那么多鱼油,是准备烧了寨子毁灭痕迹,根本不管那些匪徒的死活。
现在再想想,可能宋云飞早就不想活了。他不过是借周飏的手,将这些人做个了断。
宋云飞对这些匪徒的感情很奇怪,他从出生就是山匪,但是他又好像很厌恶身上这些污点。
宋家出事前,他离开京城,没有选择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却再一次进了土匪窝。
这样的人,周飏有些看不懂。
第420章
陈小虎深出了一口气:“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去死,难道活着不好吗?”
看见大船在海中爆炸的那一刻,陈小虎其实是对宋云飞这人有些怜悯的。
他不理解宋云飞的想法,为什么要死呢?当初二哥能放了他,难道现在飖歌就不会放了他。
说起来,他是舅舅舅母养大的。就算飖歌想杀他,也不会舍得动手。
只要宋云飞想活,他就不会死。
周飏:“可能,他就是想让皇上亲眼看见他死了,这样皇上回想起来的时候,也会一并想起他。”
他嘴上说着皇上,可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陆飖歌。
只是有些事情,哪怕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却又不得不跟着一起掩饰。
“那是他以为。”陈小虎冷笑,“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回想的?”
这个时候,陈小虎的那一点怜悯早就消失殆尽。
陆飖歌苦笑一声:“是啊,他有什么好让人回想的。”
她出生的时候,宋云飞已经回了清风寨,和宋云飞有情谊的是二哥,不是她。
宋云飞这个人,其实真没什么值得她回想的。
哪怕他死,也好像并没有让她生出怜悯之心。
周飏问道:“陈将军带陛下走的时候,一点阻拦都没遇到吗?”
“没有。”宋小虎摇头。
“这才是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他抓了陛下,却只将他关着,既没派人看守,我们走的时候也没阻拦。我觉得宋云飞这人可能有病,总觉得他就是想死,想当着陛下的面死。”
陈小虎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陆飖歌,见她神情平静,好似并没有被宋云飞这么激进做法所影响,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可能这人真的有病吧!”周飏叹了一句。
如果没有病,他就不会做出这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举动。
当他劫持了皇上的时候,相信他要提任何条件,他们都不得不答应他。
可他什么都没做,只带着三个人开着大船在大海里,而皇上那边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才让陈小虎这么快得手。
看着船舱里,盘着发髻素衣长袍盘腿坐在地上的皇上,周飏将目光避开。
宋云飞的心有不甘,他多少还是能有所体会的。
只是,没想到宋云飞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
就像陈小虎说的一样,他可能是真的早就不想活了,之所以掳了陆飖歌,不过是想当着她的面了结自己。
这人,确实有病。
他这么死,真的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要想一个人永远地记住你,不是说你在她面前用什么的方式死,而是你的死能不能给她创造价值,让这人觉得你死的太可惜,她才会时时想起你。
陆飖歌没有说话,只静静听着周飏和陈小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提起宋云飞。
她摸摸口袋,在她用金簪刺进宋云飞腹中的时候,就觉得宋云飞手一动好似塞了什么东西在她的口袋里。
当时她没注意,等她从海里上了战船,准备清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口袋中有东西。
一只已经斑驳了颜色的竹蜻蜓,上面清晰地刻着陆飖歌的名字。
那名字刻痕已经久远,四周摸的锃亮,连竹青都摸得变了颜色,可见收藏的人是常常拿出来抚摸的。
想到宋云飞常拿着这竹蜻蜓,一边抚摸一边想着她。
陆飖歌就觉得毛骨悚然,她接受不了这种畸形的爱恋。
“这竹蜻蜓……”陈小虎走近几步,低头去看陆飖歌手上的竹蜻蜓,“我记得……”
好似想起什么,陈小虎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是二哥给飖歌做的竹蜻蜓,现在二哥已经去了,这竹蜻蜓还在。而飖歌,现在只能靠着这竹蜻蜓来回忆二哥了。
想到二哥,陈小虎心中一痛。
那么好的二哥,再也见不到了,现在这世间只留下他和飖歌两个人了。
陈小虎忍不住抬手想摸摸陆飖歌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般,手抬起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们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飖歌已经长大,而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虎哥了。
“陛下。”
陈小虎放柔了声音,“累了就歇会,大概要再过几个时辰船才能靠岸。”
“嗯,我知道了。”
陆飖歌抬头疲惫地一笑,“陈将军和周将军先去忙,我歇一会。”
陈小虎抱拳,恭敬地弯腰行礼:“那微臣告退。”
门口的周飏:“臣也告退。”
等到陈小虎出来关了门,周飏才转身,和陈小虎一前一后走在船舷上。
周飏停步:“我去巡视一番,陈将军你也去换身衣服歇一会。”
陈小虎看了一眼身上的湿衣,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周将军了。”
周飏客气地笑了笑:“应该的。”
两人在船舷处分开,一个继续向前,一个转身往后,进了离陆飖歌不算远的一处舱室。
船舱里,陆飖歌低头,看着从口袋里逃出来的竹蜻蜓。
这只竹蜻蜓是小时候二哥给她做的,陆飖歌很喜欢,还特意让二哥在上面刻了她的名字。
有一次宋家父子来陆家庄借粮,陆飖歌和陈小虎领着宋云飞在花园玩捉迷藏,这只她极其喜欢的竹蜻蜓就不见了。
为此,陆飖歌还哭了鼻子。
后来,二哥和大哥还有小虎哥各自给她重新做了一个竹蜻蜓。
二哥还特意将他新做的竹蜻蜓涂了红绿漆,很是漂亮。
她丢了一只竹蜻蜓,却得到了三只不一样的竹蜻蜓,小飖歌就忘记了当初丢失竹蜻蜓的不快乐。
现在,宋云飞将小时候的竹蜻蜓又一次送她的面前,不但没让她觉得高兴,反而有些不端地生出厌烦之心。
这只竹蜻蜓从她丢了的那一刻起,她已经不稀罕了。
她陆飖歌曾经拥有过很多很多,早就不在乎这一只了。
打开窗户,陆飖歌扬手将手中的竹蜻蜓扔了出去。
卷起的浪花,将竹蜻蜓托起又淹没,最后消失在视野之中。
窗外的另一侧,周飏侧头看过来,只看见抛出来的一个残影。他不知道陆飖歌扔出去的是什么,不过,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还好好的,这大商的江山就会依然好好的。
第421章 征战
大商十三年,周飏领兵讨伐北方匈奴,用了三年时间将匈奴收复。
大商十六年,南方岭南蛮夷起。
周飏领兵剿灭蛮夷,用了整整四年时间,才将蛮夷赶回岭南。在最后一场战役中,周将军身受重伤。
陈小虎临危上阵,带领五万大将,将周将军没有打下的最后一块土地插上了大商朝的旗帜。
大商二十年,周飏重伤未愈,陈小虎岭南未归,西戎来犯。
西戎乃是游牧民族,争强好胜骁勇善战。
如果周飏不出事,陈小虎还在朝中,那么西戎是绝对不敢冲着大商朝动刀的。
这几年大商连年征战,收复的土地和子民比刚刚建都时多了近一倍多。陆飖歌创办的蒙学馆,启学院慢慢在各处扎根,大部分地区的孩子,就算不能多读几年书,却多少也学到一些生存的本领。
朝中人才频出,文臣武将各有所成。
大商朝的国运,在这短短几年几乎达到了鼎盛。
西戎此次犯境,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去年冬大雪,部落很多的牛羊家畜冻饿而死。春天一到,他们无家畜换钱,无粮果腹,不得不想办法到中原来抢粮。
恰好这几年,大商收复了北匈南蛮,眼看他们西戎就要成为大商下一个目标,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说不定,大商连连征战,国力不足,被他们打胜了呢。
只要他们胜,起码西戎就能有几年喘息的机会。
听说西戎在边境骚扰民众,小太子陈鹿行竟然偷偷带来一群人前往西戎。他给陆飖歌留言,说自己不破西戎终不还,让父王和母后不要牵挂他。
不要牵挂他?
陆飖歌此刻恨不得将陈鹿行一把薅回来,狠狠揍一顿。
许是她性格温和了些,因为二哥只留下一子一女,陆飖歌对这两个孩子多少有些慈爱有余严厉不足。
也是因为她平日里好说话,才让陈鹿行生了胆子,竟然敢自己带着人去灭西戎。
公孙婉莹得了消息,差点没急晕过去。她也不敢声张,只能偷偷来找陆飖歌商议:“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她怎么也没想到陈鹿行会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偷偷留书出走。
要是真的出走,去城里转一圈也就算了。他竟然说是去西戎,西戎人那么凶残,是他一个孩子能治得了的吗?
陆飖歌抬手给皇后递了块帕子,示意她擦擦眼泪:“没事,成公公已经派人去追了,估计快追上了。”
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也就两三日,陈鹿行就能追回来。
公孙婉莹顾不上擦泪,问道:“那如果要是行儿追不回来呢?”
陆飖歌冷着脸道:“追不回来就让他去西戎看看,也让他吃点苦头,省得他不知所谓。”
“陛下。”
公孙婉莹不满地喊道,“行儿还是个孩子呢,陛下怎么忍心。倘若,倘若行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妾身,妾身就不活了。”
说着,公孙婉莹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呜呜呜哭出声来。
她可只有行儿这么一个儿子,他可是大商朝未来的储君,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和鸣儿可怎么办!
陆飖歌看着公孙婉莹哭,并没有被打动,反而有些生气:“那皇后告诉我,这次行儿留书出走,到底是谁的责任?是我这个父王管儿不严,还是皇后溺子太过?”
陆飖歌不是不管陈鹿行,相反,她对陈鹿行最用心。
一个储君,未来的帝王如果不教育好,他可能毁的就是大商的基业,遭受苦难的就是大商的百姓。
陆鹤北没有死的时候,就将陈鹿行带在身边抚养,就是因为公孙皇后性子柔弱,对孩子是无原则的宠爱。
这几年,陆飖歌和公孙皇后的关系反而没有初见时候那么好,大部分时间,他们一个主持朝政,一个管理后宫,井水不犯河水。只有在两个孩子的教育上,特别是对陈鹿行的教育上,意见分歧很大。
陆飖歌稍微对陈鹿行严厉点,公孙婉莹就来找陆飖歌求情。
什么孩子还小,长大了就懂事了。什么孩子可怜,看在他是陆家唯一的子嗣,父亲又死的早,你做姑姑的怎么忍心……
因为教育孩子,姑嫂俩的分歧很大,有很多时候,就连后宫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太后都被她们惊动,亲自来给她们姑嫂俩调解。
现在,陆飖歌这么说公孙婉莹,公孙婉莹顿时哑口无言。
公孙婉莹想辩解,她张了张嘴:“陛下,妾身……”
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没想到陆飖歌这么不给她面子,一时竟然呆愣住了。
陆飖歌不顾公孙皇后的呆怔继续说道:“皇后一直说行儿还是个孩子,可皇后有没有想过,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是要继承这大商朝的皇上。如果皇后要让行儿当一辈子的孩子,那这大商朝以后该交给谁,鸣儿吗?”
公孙皇后慌乱道:“不,不是的,是……可是鸣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再说,现在不是有陛下你……”
陆飖歌笑了起来,说出的话却有些杀人诛心:“难道皇后放心让我做一辈子的皇上?让你的儿子,做一辈子的储君?”
“我……”
公孙皇后一时慌乱起来。
她当然不愿意,不但不愿意,其实她也担心,有一日陆飖歌习惯了这九五之尊的尊荣,会不会不愿意让位,会不会挟持行儿继续把持这大商江山。
公孙婉莹之所以一直插手陆飖歌教养孩子,她担心孩子和陆飖歌太亲不和她亲是一方面。更多的,她怕自己的儿子被陆飖歌洗脑,最后成为一个傀儡皇帝。
这也是公孙婉莹既想和陆飖歌交好,却又时时提防的原因。
公孙婉莹被陆飖歌说破心思,忙解释道,“妾身,妾身没有怀疑陛下的意思,只是,只是行儿还小。”
陆飖歌:“他不小了,他今年已经虚岁十三了。如果不是当初二哥托付,这大商的江山早就该是他的责任,而不是让他现在还如个稚子般天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来不去考虑后果。”
皇后被陆飖歌说的,一时哑口无言。
是啊,陈鹿行已经不小了,十三岁了。最多两年,这大商的江山还是要他来继承的。
第422章 还小
公孙婉莹也知道,陆飖歌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女人。
这几年,大商朝在陆飖歌的带领下,不但扩大了版图,还越发的兴旺昌盛,可这大商终究是要交到行儿的手里的。
这些,就算是皇上还活着,也未必能有陆飖歌做得好。
这女人聪明且有见识,这也是公孙婉莹对陆飖歌感觉又忌惮的原因。
“可是行儿还小,能不能,能不能再过几年?”
说到再过几年,公孙皇后直起腰来,满眼希望地看着陆飖歌,“对,等行儿大婚以后吧,再过几年,行儿长大了,再把这江山交给他。”
她的奢望也不多,这几年,大商朝扩张版图,战乱频频。现在西戎还没收拾,如果这个时候就把大商交给行儿,行儿到底是个孩子,做起来要吃力的多。
不如让陆飖歌这个姑姑再多劳心几年,等边境平稳,朝中强盛,再由行儿接位不是更好。
越想,公孙婉莹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陆飖歌对行儿鸣儿那是真心疼爱的,她这个亲娘做的也未必能有飖歌这个姑姑好。只要是为行儿好,飖歌是绝对不会不答应的。
陆飖歌叹了口气,看着满眼都是算计的公孙婉莹,心中微微有些发堵。
那个单纯善良的皇后,好似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了。可能在她的本性里,还保留着原本的良善,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公孙婉莹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了算计。
陆飖歌:“皇后就不怕欲壑难填,到时候我不愿意让位吗?”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