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大佬的短命白月光—— by五叶昙
五叶昙  发于:2023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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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副主任冷汗涔涔,眼睛看看徐书记,又死死看着徐书记桌上的信,那副样子简直像是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些信抢了掰开看看似的。
“徐书记!”
“老王啊,你先下去吧,你放心,这几封信我之前能压着,后面也能给你先压着,不过这办厂子,好处就别收了,群众的眼睛啊,都雪亮着呢。”
王副主任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徐书记的办公室。
等门带上,徐书记才抬头看着那紧闭的办公室房门,半晌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干活。
且说回北城那边。
韩一梅邀请了梁恒洲这日到自己家吃饭,但下班后却并没有等他,自顾就先回了家。
所以等有人按门铃,她开门请人进来时,发现梁恒洲后面竟然还跟了个费绪,十分愕然。
梁恒洲很抱歉地跟她解释,道:“费绪同志跟我说,他表妹也是合县石桥公社上韩大队的知青,他家里听说韩一梅同志你弟弟和妹妹都在上韩大队做知青,这两天还回来探亲,就求他一定要过来问问。”
韩一梅皱眉。
这么一大串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可还不等她出声,刚刚听到门铃也特意到门口来看看的韩奶奶已经热情欢迎两人,笑道:“哎哟,这么巧?这位同志家里竟然也有人下乡去了上韩大队?快进来,快进来。”
费绪是没人给台阶都能自己搭台阶下的人,更何况现在韩奶奶这么热情欢迎他?
梁恒洲给他介绍,他就很热情跟韩奶奶打招呼,道:“韩奶奶打扰了,我是恒洲还有一梅同志的同事费绪,跟恒洲一个部门,也是船厂的船只设计工程师。”
梁恒洲长得沉稳端正,费绪则是阳光健康,不同类型,却都是大高个,瞅着面相都是很不错的小伙子。
韩奶奶一看就十分喜欢。
她招呼了两人坐,那边程柠也好奇地探了脑袋看过来。
她对两个人都好奇。
好奇梁恒洲是因为她是她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生母继父的侄子,好奇费绪则是刚听说他竟然有个什么表妹也是他们上韩大队的知青。
她看看梁恒洲,再看看费绪。
看得不远处的韩东塬那叫一个火起。
费绪当然也看到了程柠。
他笑道:“你就是韩一梅同志的妹妹吧?”
程柠点头。
他就笑道:“你现在在我们厂子那可真叫出名了。”
程柠:“为啥?”
费绪“哈哈”一声,道:“韩一梅同志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现在我们厂子谁能不知道?不少人还怀疑着,我见到了程柠同志你,只能说韩一梅同志还挺含蓄的,你可比她夸得还要精灵一百倍。”
程柠眨了眨眼睛。
不过不等她能有什么反应,那边韩一梅和韩东塬已经酸得牙都要掉了。
韩一梅嗤笑一声,道:“费绪同志,我看你跑来我们家,说什么表妹在上韩大队做知青,那都是幌子吧,实际上是来看你口里精灵一百倍的程柠同志的?”
“那倒不是,”
费绪立即正襟危坐,跟韩一梅道,“我之前又不认识程柠同志,知道她完全是因为她是韩一梅同志你护着的妹妹,看到你为了妹妹训斥别人,真的让人心生钦佩。”
“嗤。”
韩一梅“嗤”一声,别过了脸去。
谁护着她,谁护着她了?
不过费绪这一番话却是说得韩奶奶十分高兴。
年纪大了,特别喜欢机灵爱说话的孩子,尤其是在自家孩子都是闷葫芦暴脾气从来不肯好好说话的时候。
她就招呼着梁恒洲和费绪聊天,不一会儿差点把费绪八代祖宗都问了出来。
费绪是造船厂工程师。
跟梁恒洲家只是木工世家不一样,他们家那可是真正的造船世家。
祖父还是北洋舰队船舰设计团队的,父亲也是国家军舰设计研究所核心的研究员,哥哥倒不是造船的,但他是个海军。
这样的家世抛出来谁能不喜?
很快不仅韩奶奶喜欢这小子,就是韩祁山都跟他多说了好几句话。
“不过,话说,”
程柠看跟韩家老老少少打得火热的费绪,问他,“你表妹是谁?”
她可没听说他们上韩大队有哪个女知青有这样闪亮的家世。
“哦,表妹啊,”
费绪看向程柠,道,“姓沈,叫沈青。我听我姑姑说,前一段时间她在下乡那地儿自己找了个男知青结婚了,虽然我姑姑姑父也见过那男知青一次,但这见过是见过,这不到底还是担心着吗?所以就让我过来问问他们那边生活到底咋样。”
竟然是沈青的表哥。
程柠大为稀奇,毕竟这费绪的个性和清高率直的沈青差的那不是一星半点啊。
不过既然是沈青的表哥,程柠对他就又多了一份亲切。
本来费绪也是挺有趣的人。
这么一趟,费绪吸引了大家大部分的注意力。
梁恒洲性格沉稳,只偶尔才会搭上一两句话。
不过他间歇中送了程柠一大袋子的礼物,跟程柠道:“听韩一梅同志说你正在帮家具厂做家具设计,我就特意找了一些书和资料过来,看看对你有没有用。”
程柠接过来,打开,有好些书和旧杂志,有一本家具设计的理论书还有一些家居刊物。
这会儿跟后世不一样,书籍和杂志都是非常珍贵的。
而且韩一梅上午邀请他,他过来时就给她拎了这些书和资料过来,显然是用了心的。
这比送别的任何东西都珍贵,程柠郑重谢过他。
梁恒洲又道:“只是仓促中准备的,要是你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想要的书,尽管告诉我,家里说不定就有。”
程柠道:“这些已经很好了,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
程素雅带着浅浅温和的笑意看着。
看起来也十分喜欢梁恒洲。
不过吃饭前韩祁山说有个东西想问问梁恒洲,和程素雅一起叫了梁恒洲去他的书房。
到了书房韩祁山却去了阳台看书。
房间里就剩下了梁恒洲和程素雅。
程素雅笑道:“上次你过来时我不在,所以也没问问你南边的情况,这两年,你二婶身体还好吗?”
“还不错,”
梁恒洲道,“我过年的时候去看过二叔和二婶,他们都很好。”
程素雅点头,道:“所以你现在过来看柠柠,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二叔二婶的意思?”
程素雅这话问得很巧妙。
因为八年前梁恒洲第一次来北城上韩家门时,他说是他二叔,也就是程柠的继父梁遇农的意思,让他过来看看程柠,拿了许多礼物。
后来他基本上都是一年来两次。
每年放完寒暑假,从家里过来,就带上许多礼物过来。
一直到他大学毕业,后来好几年都没再来过。
但今年却突然来得频繁了。
而梁恒洲的身份其实也很特殊。
名义上他是程柠继父梁遇农远房堂兄的儿子。
实际上,他却是梁遇农亲生且唯一的孩子。
梁遇农跟肖兰幼时是邻居。
他比肖兰大很多,小时候两人也就是普通的邻居关系。
他十八岁参了军,后来通过相亲介绍娶了梁恒洲的母亲,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刚结婚就参加了朝鲜战争赴朝作战,后来受伤失联,八年后回来,妻子已经带着孩子嫁给了他的远房堂兄。
再然后就是肖兰因病被肖家接回花城,两人再遇之后就重组了家庭。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结婚多年却没再有孩子,膝下只抱养了肖兰大姐的一个女儿。
梁恒洲的母亲嫁给了梁遇农的堂兄之后倒是又有了一双儿女,不过就算如此,梁恒洲也没再认回自己的亲生父亲,一直是跟着生母继父长大直到来北城上大学。
从梁恒洲第一次踏进韩家门,程素雅就调查过他和梁家的情况。
不过那时候他一年才来两次,每次也就是浅淡地坐上一会儿,送了礼物就走了。
程柠根本不在意这个人和远在花城的肖兰还有梁家人,程素雅也就不会在意梁恒洲的曲折身世,还有梁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但今年他突然来得频繁了,并且还是不同寻常的跟程柠示好,程素雅就不得不多留个心了。
梁恒洲听到程素雅这么问他,神色虽没有多大的变化,但身体却些微有了些紧绷。
他垂眼看着自己放置在膝盖旁的手好一会儿,才道:“二叔的确希望我多些来看柠妹妹,但以前我并不太乐意,只是上次过来之后就改了主意。现在来,完全只是因为我自己想过来看看她。”

再者前面程柠还小时都没关心这会儿突然关心起来?
梁恒洲有些窘,但还是认真答道:“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程素雅瞅着梁恒洲。
说实话这个人,如果不考虑他是梁遇农的儿子,肖兰的继子,身世还那么曲折,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学识,各方面都没得挑的。
但他是梁遇农的儿子,肖兰的继子。
还不是养在梁遇农身边的儿子。
怎么让人看,都会觉得他靠近侄女是用心不纯。
“我知道您顾虑什么,”
梁恒洲不等程素雅继续发问,就道,“我以后会一直留在北城,没有任何回花城的想法。我爸妈还有一对儿女,我自小就很独立,跟我爸妈的关系融洽但也不亲密,这倒不是他们对我不好,而是后面有弟弟妹妹,这是很正常的事。”
他很坦然地看向程素雅,道:“不管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不会有什么问题让我觉得不舒服,或者不想说。”
“你父亲,我是说你二叔,他回了花城之后,你为什么没跟着他?”
程素雅问。
梁恒洲默了一下才道:“没必要。那时候我已经大了,在我爸妈那边已经习惯,我二叔也不是拘于这个的人,就由着我了。”
“你二婶怎么样?”
程素雅问他,“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
“很好,”
梁恒洲道,“我二叔对她很好。”
程素雅点头,突然道:“其实你过来看柠柠的事,你二婶知道不?如果她知道现在对柠柠有特殊的感情,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
事实上这事梁恒洲还真是不好说。
肖家成分不好。
肖家大姐嫁的更是个资本家的儿子。
所以肖兰嫁给梁恒洲的父亲之后,因为肖兰挂念远在北城的女儿,精神时好时坏,肖家大姐就把自己的小女儿送给肖兰养,取了名字叫梁念,这样既安抚了肖兰的念女之情,又改变了梁念的前程。
跟下了乡的程柠不一样,这会儿梁念已经进了部队文工团,想必将来前程肯定会很好的。
他过来这边上大学,让他来找程柠的事,都是他二叔私下来找他的,给程柠的礼物也都是他二叔准备的,还让他在他家的时候,不要提这件事,更不要提程柠,免得打破她们本来平静的生活。
那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程柠的痕迹。
好像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就像,那个家里也没有任何痕迹,能看出他其实是他二叔唯一的儿子一样。
肖兰对他很好。
梁念叫他堂哥。
但只是因为他是梁遇农远房堂兄的儿子而已。
这事很诡异,但事实情况就是这样。
所以梁恒洲皱了皱眉,道:“我不知道。但其实我跟二叔一家来往很少,我的事情跟他们并没多少关系,我喜欢谁,将来跟谁结婚,跟他们关系也不大。我肯定不会让我的妻子受任何委屈和伤害。”
程素雅笑道:“我知道了,不要介意。其实柠柠交什么朋友,跟什么样的人来往,她有自己的判断,我一般不会太过问,只是你不是旁人,牵扯到了上一辈的恩怨,就多问了几句,还请不要介怀。”
她对肖兰其实也并不在意。
对肖兰抱养了她大姐的女儿在身边养更不介意。
她了解肖兰,她温柔善良纤细脆弱,当初大哥牺牲,她拒绝让肖兰带走侄女,对肖兰来说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她心疼肖兰,却还是不可能答应她带走侄女,所以是她对不起肖兰。
对于她抱养她大姐的女儿,过去十几年却对程柠不闻不问,她完全不会介意。
而且以肖兰的性子,这里面怕是还有什么隐情。
只是彼时程柠还小,她不想她受到任何波及或者伤害,所以选择忽略而已。
“不会,”
梁恒洲道,“姑姑问了我心里还能更踏实些,不然我也一直有些不安。”
两人说完话程素雅就叫了韩祁山,让韩祁山跟梁恒洲说话,自己先下楼去了。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除了很明显心情不怎么好的韩东塬之外。
心情不好的程度在韩奶奶招呼梁恒洲和费绪两人,道,“柠柠这段时间都在家,你们有空就过来玩”到了顶点。
不过韩东塬有个特色,就是他普通生气的时候你还能看出他不耐烦,但等他真生气的时候,你从他脸上却是看不到半点端倪了。
但程柠是谁呢。
她可是跟着他几十年,在他情绪早练得滴水不漏时,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了几十年,对他的情绪感知几乎已经是本能了。
她瞅他一眼。
又好笑又好气,这人也真是,随便两个人也值得他生气。
又有点心疼,可客厅里满屋子的人,人人都盯着呢,她怕露出什么端倪,看都不好多看他一眼的。
程素雅笑盈盈的,拉了程柠,道:“你不是说等以后要是有机会上大学的话,想学家居设计吗?你梁大哥是北城大学木工设计专业毕业出来的,也算是半个行家了,他过来,你们多交流,也能多打点基础。”
程柠强忍着不自在,乖巧的应下了。
程素雅就拉了程柠去房间说话。
程素雅带着程柠离开了,韩东塬冷着脸起身准备上楼,韩奶奶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道:“东塬,你这脾气,也就是柠柠脾气好,能受得了你,还陪你下乡,帮你干这干那,你可要对她好点。还有你这脾气,也收敛一点,要不然你程姨怎么放心把柠柠交给你?”
彼时客厅就剩下韩东塬和韩一梅。
两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愣,一个回头一个转头,全部看向了韩奶奶。
韩奶奶却像是毫无所觉,自顾叨叨,道:“不说你程姨,就是我都不放心,总担心你又在乡下惹了什么事,所以柠柠下乡,我是又欣慰又担心,好在那是咱们老家,哎哟,我觉着等柠柠回山上去的时候,我还是跟着一起去吧,也好好跟大家伙聚一聚,总是说等一等,谁知道哪天就没了哟。”
韩一梅立即道:“奶奶你胡说些什么呢,这山长水远的,那里条件又恶劣,怕你回去了身体受不住而已,总要等着爸或者大哥有空的时候陪你一起去才好。”
韩奶奶笑,道:“东塬和柠柠不都在那吗?你还怕他们照顾不好我?再说了,东塬都是厂长了,很快就要去公社做知青办主任了,我过去,还能吃多少苦?”
说完就转头看向韩东塬,道,“东塬,你说是不是?回头我就让你大哥或者你爸抽几天的空,送我跟柠柠一起回去。”
韩东塬:“……”
韩东塬能说什么?
如果他大哥或者他爸送他奶奶下乡,他跟程柠的事还能瞒得住吗?
可是,他妈的,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瞒了。
就算是因为这样,程素雅把程柠弄回城呢?
他抓了抓脑袋,有些烦躁道:“成吧,这事你跟爸商量,反正你来了,我肯定给你吃好喝好,你去哪陪你去哪。”
“哎哟,”
韩奶奶笑,道,“这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从你这小子嘴里听到这话。”
韩东塬却是转身就上楼去了。
程素雅抓了程柠去自己房间。
她问她对梁恒洲的感觉。
程柠心道,姑姑不是真想撮合自己跟梁恒洲吧?
她小心答道:“人挺好的,是个稳重细心的人。”
程素雅点了点头,然后就把梁恒洲的身世跟程柠说了说,说得程柠一怔一怔的。
程素雅握住程柠的手,道:“他跟我说喜欢你,看你的眼睛里也有光,可是光听这身世,是不是怎么都觉得他接近你都有些目的不纯?”
程柠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他目的纯不纯的没所谓,反正我又不会喜欢他。”
程素雅:“……”
程柠这么一说,程素雅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心里原先因为肖兰和梁家那些事而隐隐引起的担心和沉重也都散了去。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默了一会儿,道:“柠柠,你想不想见见你母亲?”
过去十几年,她从来没提这事,是因为担心侄女会受到影响,可是不管怎么样肖兰都是她的生母。
当年她说是为了侄女,但其实那也是一种私心,把她们母女分开,但现在侄女长大了,她看着她现在有了自己的主意,眼神虽然清澈却坚定,行事也有条有理,十分妥当,她觉得她就应该把事情跟她说清楚,到底要怎么样,应该由她自己做决定。
程柠回忆了一下前世记忆中的肖兰。
可惜就那几面,隔了几十年,那时候她精神状态又不好,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程柠皱了皱眉,道:“其实没所谓。我现在不是挺好,听梁大哥说,她现在也过得很好,她既然都没来北城过,那不管是出于苦衷,还是出于不想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说明她并不想我出现,那就这样好了,没必要特意做什么的。”
见到了也就见到了,却没必要特意去见。
程素雅很高兴,因为她觉得侄女比自己以为的还要豁达。
她转身拿了个杯子倒了杯水给程柠,笑道:“你说你不会喜欢梁恒洲,是因为什么?他应该是很多姑娘家喜欢的类型了,长得不错,性格好,沉稳体贴,在北城工作,家却在花城,离了上千公里,真结婚了也没婆婆小姑子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你三哥那样的吗?”

第77章 咱们就让他们先订婚
程柠正一边随意听着,一边端了杯子喝了一口水,听到最后一句直接把自己给呛着了。
她把杯子放桌上,咳了好一会儿……这可真倒霉,这反应想掩饰都掩饰不了了。
她好不容易止住咳抬头看自己姑姑,就看到程素雅正用一种像是已经把她看穿的了然眼神看着她。
要是以前的程柠在这种眼神下肯定什么都招了。
可现在的程柠不是以前的程柠。
社会经验不见得多,但心理素质还是杠杠的。
她嗔道:“姑姑,你说什么呢?吓死人不偿命的。三哥虽然的确招人,也厉害,可是就他那副脾气,喜欢他,我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
她可不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也不是她主动喜欢他的,她觉得自己这话也没撒谎,自己跟他现在这样,完全就是他没脸没皮赖上来,然后她心软不忍拒绝而已。
所以她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程素雅狐疑地看她。
以前程素雅的确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侄女会喜欢韩东塬。
更没想过韩东塬会喜欢自己侄女。
实在是,这两人打小就不对付。
当然韩家几个孩子厌屋及乌,不喜欢自己这个后妈,从小就对侄女没个好脸色好声气。
一开始她也很恼怒,他们可以对自己轻慢,但程柠来韩家时才两岁,还只是个孩子。
可是后来有一次大院里一群孩子玩,一个小男孩欺负侄女,扯她的头发,抢她手里的玩具,韩东塬直接上前一脚把那个男孩踢飞,从他手里一把抢过玩具,还顺便又踹了人家一脚,然后走回去,把玩具一把塞回到侄女手里,虽然那脸色还是很臭,凶巴巴的,但那一刻她的心却莫名放了下来。
她很多事情可能不管,但程柠从小到大,发生什么事情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对她的关注,比正常父母对子女的关注还高。
所以很多事情程柠自己不知道,她却知道。
例如韩东塬为了她揍了多少人,替她挡了多少人的觊觎或者纠缠。
但就韩东塬对程柠的那态度,她也没往那方向去想过。
只是觉得韩家孩子不管怎么别扭,品性都还是不错的,还护短。
就是上次他们回来,她也还觉得没有。
可这一次,她却是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人之间的暗涌。
或者说,是韩东塬对程柠的不对劲。
有些东西,不管装得再好,都是瞒不住的。
例如不经意的一个眼神。
以前韩东塬看程柠,不耐烦几乎掩不住。
可现在,那眼睛就像是勾子,恨不得勾住她就不放了。
还有今天下午回来,她看到侄女摆弄的那些玩意,问她,说是信托商店买的。
韩东塬上午陪她去家具厂,下午陪她去信托商店,逛了整整一天,韩东塬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她要是再看不见有什么问题,她就是瞎子了。
程素雅伸手摸了摸侄女的耳朵,心里莫名有些惆怅。
孩子大了,到了该谈对象的年纪了。
尤其是程柠长成这样,性格又太好,心思太过纯净,总是让人特别忧心。
她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古怪的念头,这孩子,从小到大被她三哥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感情世界才会这么纯净,眼睛里都是美好……可这念头一生出来,立即就觉得荒谬,忙按了下去。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问题,最后问道:“你三哥的脾气……你们在乡下,他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欺负她?
程柠忙让自己清心,道:“他每天不就是那样,但姑姑,他就是看着凶了些,其实对我一直都是好的,只要当看不见他的臭脸色,听不到他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光想想他做的事,就其实还行。”
程素雅都被她说得笑了出来。
可是她想想韩东塬那副样子,还有上次她找他说话时他还装得有模有样,心里忍不住又生恨。
她道:“柠柠,之前我就是反对你下乡的,是你坚持,你知道,但凡你打定了主意,又是有理有据,我是不会□□反对,命令你必须听我的的,但你答应我的也一定要做到。你记不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
程柠忙道:“记得,姑姑,我跟你保证过,下乡只是暂时的,最多就是两年,之后只要有办法,要不就是努力拿到大学名额,要不就通过招工或者别的办法回城,姑姑,这些我都记着呢,你看,要不我跟三哥这么积极地又是办竹木制品厂,又是帮公社搞家具厂干嘛?公社书记已经答应三哥,只要公社这边有名额,肯定会让我先回城的。”
程素雅听到她说韩东塬做了这么多,竟然就是为了让她能拿到回城名额,对他的恼恨又缓了些。
但她还是担心,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你在乡下,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你跟你三哥一直在一起,依赖他些,也是正常的,但千万不要把这种依赖当成喜欢,做出一些湖涂事来,你还小,万一一时脑子发昏,做出些什么事来,那就只有跟你三哥结婚一条路。”
“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那就是跟你三哥留在山里一辈子,可能没几个月就会有孩子,你看到了山里姑娘的生活吗?结婚,生孩子,生完一个还没缓过来,可能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然后就是日日围着孩子转,这个醒了要吃饭,那个要换尿片,做饭,洗衣,种地,你还没缓过神来,你脸上就已经爬满了皱纹,跟山里那些姑娘没有二样了……什么大学,回城,还有很多很多你想做的事,就早忘到什么角落了。”
程柠被程素雅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想那画面实在惊悚,坚决摇头保证,道:“姑姑,你说什么呢?我不可能那么快结婚的,更不可能这么小生孩子,我才多大呀!”
程素雅这才放她离开。
不过这事到底堵在了程素雅心里。
她想是不是应该跟韩东塬谈谈,但看到他又闹心,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那个东西怕都遂了意,还不如就吊着他让他难受去。
晚上程素雅闷闷不乐,韩祁山自然看见了。
问她什么事,以为她是愁着程柠的事,道:“我看柠柠现在不是挺好的,听她说,等厂子上了轨道,她说不定一半的时间都能留在家里做业务和设计。”
程素雅瞅他,道:“祁山,你觉不觉得东塬对柠柠有些不一般?”
韩祁山一愣。
他很忙,平时不太顾得上理会儿子。
但要说他对自己儿子心思一点都不知道,那也不可能。
从当初儿子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去知青办报了名,然后找家具厂那边把柠柠的工作都仔仔细细安排好那时,他就知道这傻子怕是对柠柠起了心思。
他道:“怎么了?是发生了啥事?那混账吓着柠柠了?”
程素雅瞪他一眼,道:“柠柠是纸糊的吗?他从小到大欺负了柠柠多少回,也没见柠柠吓着。”
韩祁山就笑道:“是,是,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拿柠柠一点办法都没有,从小不都是?不过素雅,那小子浑是浑,对柠柠是真没的说的,也绝对不会做出真伤害她的事情来,你看他今晚上,我看他气得够呛,不也一句话都没吭,我还从来没看他这么吃瘪过。”
程素雅冷着脸不出声。
韩祁山就道:“你要真不放心,咱们就让他们先订婚……”
这话才出呢,程素雅就炸了,生气道:“想得倒美!”
她以前不喜欢韩东塬韩一梅,但也从来没在韩祁山面前说过他们一句不好。
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直接处理。
可是这会儿牵涉到侄女的终身,却是直接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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