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的几个单位领导都很客气,留下了产品,跟几人说会开会商量,等需要的时候会跟他们联系。
从罐头厂出来廖盛道:“你们说他们是不是都只是客气一下?”
程柠笑道:“只是争取一下,算是未来的客源,万一他们看中了就是大单子,没看中我们也没损失什么就是一套样品。反正我们现在成品少,只要花些心思,不愁卖不出去。”
“其实这两天我有一直在琢磨别的销路,即使家具厂那边暂时不收也没有关系,廖盛哥留在这边,这几天我们回去就把大部分的成品都寄过来,拿一部分就放在机械厂食堂寄卖,我看大家一拿到我们的儿童餐碗都是爱不释手的,肯定能卖的好。回去我们多生产点儿童碗勺。”
这可不用韩祁山厂长的面子,他们都是在机械厂大院长大的,机械厂食堂哪个师傅不认识的?
就廖盛他妈廖婶子还在食堂上班呢。
韩东塬斜睨她一眼。
程柠道:“咱们这可不是借姑父的关系,咱们就是借一下食堂那边的地方,这个就是廖盛自己去找找食堂经理就能成的事,咱们没必要因为这个特意避着。”
说完笑了一下,道,“就当我是山上的太阳晒多了,反正没所谓。”
什么山上的太阳?
廖盛狐疑的看她。
程柠就笑道:“据说山上的太阳晒多了脸皮能厚,廖盛哥,你以后做业务肯定要脸皮厚,回去一定要多晒点太阳。”
廖盛:“???”
韩东塬竟然笑了出来,道:“就这样吧。”
说着话就直接去了国营饭店。
厨子看到韩东塬又过来,笑道:“你小子,当我们这是你家食堂了吧?”
他们这家国营饭店是大国营饭店,后面还带着大宾馆的,菜可不便宜。
又问程柠,道,“你知道这小子昨晚跟着他那一堆的狐朋狗友,就在这里,把酒跟水一样灌吗?回去有没有管管他?”
程柠眨眼,转头看韩东塬。
韩东塬却是没看她,就冲厨子道:“成了,我们先不吃饭,帮我叫一下刘叔,我们有事找他。”
刘叔是饭店的经理。
之前几次供山货给这家饭店,已经打过几次交道。
厨子以为还是收山货的事,笑道:“好勒,你们坐着等一下。”
等刘叔出来,韩东塬跟他说了来意,程柠把东西打开放桌上,刘叔伸手拿了东西一件一件看,笑道:“要我们饭店换成你们的餐具,这事得要上级审批,比较麻烦,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饭店和宾馆来来往往的人多,你们拿来两套产品,我们在饭店和宾馆卖东西的柜台各放上一套,帮你们卖上一卖,对,还有这个宣传传单,宾馆那边的客人,我们也可以帮你们推销一下,看能不能接到单子。”
这已经很好了。
韩东塬谢过刘叔,然后跟他说明天先让廖盛拎上两套产品过来,等他们回去会再寄上一批过来,又道:“饭店这边柜台地方不多,就放儿童餐具吧。”
这边有一个专门卖甜品点心的柜台。
去买甜品的多数是给孩子吃的。
放上儿童餐具应该有一定的销路。
刘叔拿了小碗翻转着看,笑道:“得,你们这个的确做得好,价钱也合理,多拿些过来吧,我自己先买上一套给我家孙子。”
好像无论到哪里,反应最好的都是儿童餐具。
中午他们几个就留在了饭店吃饭。
“没想到反应最好的是儿童餐具。”
廖盛感慨。
程柠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后世商家的策略普遍都是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嘛。
所以家具厂那边他们主推的是大套的厨具和餐具,但零售代售这种,主推的是儿童餐具。
吃完饭几个人就回了家。
他们厂子现在生产力有限,这一趟跑了跑基本上不愁产品没地方卖了。
后面就是留下廖盛在这边跟进一下就成。
下午回到家程柠睡了一个午觉就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家具厂那边开过会,说是今天上午正好跟一家单位开会,拿了他们的产品介绍,对方单位看过样品之后就表示有兴趣,家具厂内部开会,就让他们先直接送上一百套过去,如果有意向的单位多,后期会跟他们签长期的订单,下午就可以去签订单,拿第一笔货款。
一百套大件套,一套八块八,一百套就是八百八。
第一笔货款百分之二十,就是一百七十六。
第一笔收到的钱不多,但也是现金流。
等他们回去发上货,就能收到全款了。
程柠十分高兴。
她放下电话转头就跟旁边斜靠在沙发椅上翻着书的韩东塬分享,道:“家具厂跟我们下订单了,还跟我们说,后期会跟我们签长期的订单。”
这早在韩东塬的意料之中。
之前刘副厂长已经跟他说过,好好抓质量,只要质量不输别家,就他们厂子那点货,家具厂那边一个单子就能吃下。
不过程柠很高兴,他也乐意给她面子陪她乐呵一下,道:“好了,有钱了,你也不用扣扣索索担心厂子运作不下去,房子建不下去了,今天下午还有明天都有空,要我陪你去逛一逛吗?”
程柠狐疑地看他,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跟你那些朋友没有节目?”
竟然还留在家里看起书来了。
她记得以前他可不是看书的性子。
是出狱之后的他才每天有翻书的习惯的。
她说着凑上前去,看他手上的书,是工程建筑方面的书。
她问他:“三哥,要是有机会考大学,你考不?”
这是看他看书,她突然想起来的问题。
前世高考恢复,几乎所有的知青都报了名参加高考,但他却在狱中。
考大学?
韩东塬看她凑过来的脑袋,忍着才没直接一手把她的脑袋推开。
他可记得就因为自己那天按了她那么一下,她跟自己生了多久的闷气。
还觉着她性格大变了不少,其实本质还是一样,一按就跳,为了一点小事就能气很久。
可是她就这么凑着个脑袋过来,实在太扰人了。
手痒得很。
书在膝盖上。
程柠低着脑袋,手撑着沙发椅扶手还在往他的书上看,然后还嫌不够,竟然伸出纤细白嫩得近乎透明的小手拨了拨他的书,大约是想看那书具体是关于什么的,动作之间,发丝几乎扫到他的身上。
他垂眸看她。
却看不到她的眼睛,只看到长长的睫毛卷翘着一闪一闪,还有头顶毛茸茸的头发和额前细细的碎发,以及姣好的侧颜和柔嫩的肌肤。
还有一股隐隐约约,淡淡的香气,若有似无却让人无法忽略,像是一层层细密的看不见的网一般,又像是长了勾子,勾得人沉入其中。
他竟然就想到了昨晚那些梦,一时就有些走了神。
“喂,跟你说话呢,”
程柠问他,拨着他的书瞅了瞅,好一会儿发现他没理她,以为他又是毛病犯了,不高兴抬头看他,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总是不理人?”
她突然这么一抬头吓了韩东塬一跳。
漂亮的眼睛泛着潋滟的眸光就在眼前,他的心一跳,这时再顾不上什么,伸手就又用两根手指按着她的额头把她往后推了推。
但好歹这回更加克制了力道,推完直接道:“没兴趣。”
程柠“啪”一下打开他的手。
韩东塬却又想起昨天在国营饭店吃饭时,她说过过两年想上大学。
他眯了眯眼。
过两年吗?
“想上大学吗?公社里面偶尔也能有一个名额,就算没有,咱们也能往上面递交申请,只要对公社有实实在在的贡献,有领导支持,等一等,过上两年,拿到名额应该并不是难事,”
他道,“公社不是想建厂子吗?帮他们把厂子建好,徐书记会帮忙的。”
“不用,”
程柠摸着自己额头,就他刚刚戳她的地方,拒绝道。
过两年就能自己考了,干嘛递上个软肋让人捏着?那他们的主动性就全没了。
她道,“我不是说推荐,我是说考……唉不说了,反正现在咱们这样已经挺好,就在山里先住上两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又揉了揉自己额头,不满道,“你知不知道你手很重?你就不能斯文点?整天动手动脚的,很讨厌知不知道?”
然后想起上次在牛车上他拿手按她的脸,甚至还有一些遥远的小时候的事,例如她好好的玩着卡片,他一脚踏过去,简直是新仇旧恨,道,“韩东塬,我是个姑娘家,请你别把对廖盛他们那一套也用到我身上!”
韩东塬:“???”
这还重?
他刚刚够小心翼翼了!
还对廖盛他们那一套,对廖盛他们,他用得着这么温柔?
他敢伸个脑袋过来,他早直接一巴掌过去了!
他忍耐地看着她。
然后她的手从额头上拿开,他就看到……
他妈的那额头还真就红了……这,这是豆腐做的吗?
有点不自在。
他把书一放,站起身来,道:“你到底出不出去?”
程柠狐疑看他。
她刚想说什么,门响了,程素雅就带着廖盛和另外一个年轻人进来。
程素雅冲韩东塬笑着道:“刚刚在门口遇到他们,应该是来找你的,就叫了他们进来。”
韩东塬看两人。
廖盛挠了挠脑袋。
他是来找韩东塬的,本来不想进来,想撺掇着旁边二强进来把韩东塬叫出去的,哪知道被程素雅抓到,这回躲都躲不过去了。
“哥,大志过些日子结婚,听说咱们回来,说过些日子咱们肯定不在了,就想叫咱们先去他家吃顿饭。”
大志姓孙,是他们的高中同学,以前也是经常一起玩的。
韩东塬看程柠。
他刚刚都说了带她去买东西的。
那边程素雅已经笑着道:“结婚是大事,你好不容易回来,是应该过去吃顿饭。柠柠,今天下午我请了假,带你去百货商店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韩东塬:“……”
来北城的任务基本完成。
韩东塬和程柠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北城了。
两人订了第四天上午的火车票。
至于廖盛,北城这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跟进,收货,送货,收货款,售后服务等等,所以韩东塬暂时留下了他留在北城,只带程柠回大队。
韩奶奶不舍得。
这天晚上她就拉着程柠的手,跟韩东塬道:“塬子,柠柠是个姑娘家,既然廖家的盛子都能留下来在城里办事,那不能让柠柠也多留下来几天?跟廖盛一起回去也成啊?”
“不成。”
韩东塬言简意赅。
程柠瞪他一眼,就跟韩奶奶解释,道:“奶奶,廖盛哥是做业务的,那些活本来就该他干,还有搬货送货什么的,我也干不了不是?然后我在厂子里的职务是办公室主任,我们厂子才起步,人员不齐,我这个办公室主任是把行政,财务,宣传,还有产品设计都得做了,还有咱们厂子现在在建房子呢,我也要跟进,特别多事情做呢。”
“奶奶,我跟你说,我们厂子,廖盛哥一个月不在也没关系,但我一个星期不在,厂子不定怎么乱七八糟呢。”
程柠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
事情都交代了下去,哪有什么离了谁不转的?
韩奶奶听了注意力果然立即就被转移了,“哎哟”道:“我们柠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对,你还管着整个厂子的钱呢。不过什么行政,财务……你做这么多事情,可别累坏了,”
说完又看一眼自己孙子,冲他道,“你可得看着点,别把柠柠给累坏了。”
程柠就搂着韩奶奶胳膊笑眯眯道:“不会,奶奶,我厉害着呢。”
旁边韩一梅听得只觉得牙都快要酸断了。
天哪,救命,这丫头现在怎么就成了这么副德性?
自卖自夸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她转头看自己那三弟,看他竟然丝毫不以为意,像没听到一样,眉毛都没抬一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不对劲。
她的眼睛像探测灯一样从程柠身上扫到韩东塬身上,再从韩东塬身上扫到程柠身上。
她记得很清楚,以前韩东塬是很嫌弃程柠的。
可现在,他对她也未免太好了些。
是,他的表情还是不耐烦,有时候好像还是很嫌弃,可是表面上是嫌弃,行为上……却处处容忍。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
她想说什么,却不想韩东塬突然抬眼看了她一眼。
她心里一跳,默住了。
说什么?
说韩东塬对程柠太好?
大家只会乐见其成,还以为她连自己弟弟对程柠好一点这种醋都吃呢。
第二天一早韩东塬跟程柠离开。
韩一梅瞅着韩东塬背着个巨大的包袱,程柠在他旁边,一身轻装,两人上车,程柠偶尔会抬了头跟他说话,他就会停下步子,略低了头听她说话,两人之间,竟像是有一种无声的默契流淌,那一幕简直刺了她的眼。
晚上她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安乐,摸黑去了隔壁奶奶房间。
“咋了?”
韩奶奶看她跑来自己房间,笑道,“在家的时候你嫌弃的不行,这人走了,不习惯了?”
韩一梅抿唇。
她道:“奶奶,你觉不觉得东塬他现在对程柠也太好了一些?”
韩奶奶眯了眯眼,心道,就那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的,人憎鬼厌的样?
就这,自个儿孙女都还嫌老三对柠柠太好?看不惯?
她瞅自己孙女一眼,道:“怎么了?”
“奶奶,你说,”
韩一梅咬牙,道,“你说现在程柠跟东塬一起下乡,这孤男寡女的,程柠她又长那么一副模样,你说,东塬他,会不会跟她好上?”
韩奶奶正在折衣服,听她这话手一抖,衣服都掉床上了,然后就瞪自己孙女,道:“我说你一天到晚吓咧咧什么呢?就老三那副性子,不了解他的人也就罢了,了解他的,尤其是柠柠,从小被他欺负大的,会跟他好上?哎哟,一梅啊,我知道你不待见柠柠,我就说你,你就算再不待见她,也用不着这么扎扎跳跳的,总是没事都能找出点事儿来!我可跟你说,今天这话你给我烂回你肚子里,要是让你程姨听到,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心!”
怕是不管不顾想尽办法也要把柠柠弄回来。
“我跟你说,你们姐弟这性子,你程姨忍你们十几年,可却不会愿意让柠柠以后继续忍你们,你就给我消停些吧!”
韩一梅面上不好看,道:“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东塬还配不上那丫头不成?您可别忘了谁才是您亲孙子!”
韩奶奶:“……”
“这跟亲孙子有啥关系?”
她没好气道,“你跟老三是我亲孙子亲孙女难道我就该眼瞎看不到你们人憎鬼厌的脾气不成?我跟你说,就你跟老三那张嘴,你那阴阳怪气,还有老三目中无人的性子,就算是老三他再好,但凡是真心疼闺女的人家,都不稀罕,尤其是你程姨,这十几年,受过你们多少气?柠柠那么乖的性子,从小受过你们多少挤兑?跟老三好?你当他是多大的香饽饽呢?”
韩一梅:“……”
她想反驳,却发现竟然是无从反驳。
“那万一,万一呢?”
她犹自挣扎。
韩奶奶:“那就是老三他上辈子积了福,天上下红雨了!”
“这,这怎么能成?”
韩一梅受惊。
韩奶奶白了她一眼,到底是怕她这咋咋咧咧的性子闹出什么事来,道:“怎么不成?不过,”
她伸手拍了拍她,语重心长道,“一梅啊,你也大了,都谈了对象快要做人媳妇的了,有些道理也该明白了。你跟你弟,甚至你爸,其实你们各有各的生活,手不要伸得太长,这人呢,手伸得长,总是惹人厌的。”
“你说说你,整天跟别人欠着你似的,管天管地,以前管你爸娶媳妇的事,整天对你程姨这不顺眼那不顺眼,现在还想管你弟娶媳妇的事了,你说你,咋不管管天王老子娶啥媳妇呢?”
韩一梅:“……”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她亲奶奶给气得厥过去。
且说回程柠和韩东塬。
两人就在一家人殷殷不舍中踏上了回山的路。
这回为了行程方便,家里没给他们拿太多东西,主要是带给乡亲们的一些回礼和他们两人路上的吃的。
程柠抱了抱程素雅和韩奶奶就进了车站。
她频频回头,差点被人撞到,被韩东塬一把拉住,然后韩东塬凶狠的瞪了那人一眼,撞人的人讪讪的,忙不迭地道歉,就一溜烟挤进人群中溜了。
韩东塬放开她,冲着她就没好气道:“走路就好好看路。”
程柠撇嘴,不过想到他是为了她就不跟他计较了,只小声嘀咕了句:“也不用这么凶。”
韩东塬轻哼了声。
过来的时候没座位,韩东塬中间换了硬卧票,但硬座票价七块,硬卧票价二十七,这都是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了,回去的时候是始发站,可以买到座位票,想想山里大家连粗粮都不够吃,程柠就没让韩东塬再买硬卧票,而是买了座位票。
一排三个位置,对面三个,一共六个人共享一个小桌子。
几人一坐下,对面一男的就看程柠看呆了。
一开始看韩东塬凶神恶煞还不敢搭话,后来车开了一阵发现程柠和韩东塬相处不像是对象,就拿了瓜子放桌上,招呼大家磕瓜子,相互搭了几句话,才问程柠,道:“这位同志,你们这是出公干吗?是什么单位的啊?”
出公干?
这话好像是没错。
程柠就笑道:“是啊,我们是家具厂的。”
那人看程柠一笑瞬间就呆了一下,然后见她还挺和气,立时勇气也上了来,道:“家具厂啊?那跟我们还挺有缘分的,我们是山城第一电器厂的,这回来北城是参加全国电器展览大会的,我姓吴,叫吴大启,同志怎么称呼啊?”
电器厂?
的确都是家居用品。
还有这个全国电器展览大会,既然有全国电器展览大会,是不是还有什么家具展览大会,厨具餐具展览大会的?
她还以为现在还没有改革开放,还没这些活动呢。
程柠就笑道:“我姓程,你称呼我程同志就成了。对了,你们这个全国电器展览大会,有资料吗?介意借给我们看看吗?”
吴大启当然不介意。
他正愁找不到话题跟程柠多聊呢。
程柠拿了他那个介绍展览大会的单子看了看,又问了几个问题,聊了一会儿,吴大启就问:“小程同志,你们这家具厂是哪里的,现在是去北城出公干回去,还是你们就是北城人,现在出去哪里公干呢?”
“去北城公干回来。”
“哦,你们去北城公干具体做什么?是跟你同事一起接受培训,还是参加什么会议?”
“我们不是同事,是对象关系。”
这回程柠还没回答,韩东塬就突然插话道。
程柠正喝着水,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给呛住了。
虽然听别人说自己跟韩东塬是对象关系早就听麻木了,那时候韩东塬听到了一般也不解释,但他的不解释,程柠理解的是他懒得解释。
反正他对男女关系也没兴趣……前世不就一辈子没个女人吗?
可听到他自己这么说还是一下子给呛着了。
她咳了好一会儿,回头看韩东塬,就看到他正冷眼看着自己,轻咳了声,抹了抹嘴,回头就冲对面显然也被这个消息给震住的吴大启挤了一个笑,道:“是啊,这个是我对象,也是我们厂子的厂长。”
被呛着是意外。
但反应过来却也知道韩东塬为什么这么说。
……对面这人的目光也太热切直白了些。
“啊,那个,”
吴大启面红耳赤,“哦,是你对象啊,这么年轻的厂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说着十分讪讪。
“长得也帅气,”
这时吴大启旁边的中年女同事大约是为了替吴大启解尴尬,给他替了杯水,道,“大启你吃了这么多瓜子也喝点水,”
又跟程柠搭讪,道,“你们厂子是在哪里啊?有没有介绍我们看看,我们电器厂有很多客户,说不定我们也有合作的机会。”
程柠递给她一张宣传单子,那中年女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听说他们是知青帮公社办的厂子,很是惊叹,一定要程柠留下联系方式,说是她儿子今年夏天中学毕业也要下乡,正愁着呢,要是程柠那儿的知青都能进竹木制品厂上班,那敢情好,可以把儿子送去那里……
程柠:“……”
他们回北城这一趟,已经有不少人表达了想要把自己孩子或者弟弟妹妹送去他们那儿下乡的意愿。
收获了一波未来的工人?
到了晚上车厢里开始凉了起来,程柠也困了,就靠着里面睡了,睡着了,偶尔车一动,头磕到座位棱角,就皱了皱小脸,然后再调整一个位置继续睡,韩东塬看见几次,受不了,就脱了自己的军大衣,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盖上军大衣,程柠没醒,不过虽然没醒,却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竟然抓着他的毛衣蹭了蹭,很自然的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睡着了。
韩东塬:“……”
他手揽着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拿了军大衣把她裹紧,然后手揽住她不让她滑下去,就背靠了座位后背,闭上了眼睛。
心跳得有些杂乱无章,身上也有些难受,手揽紧了些压住,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平静了些下来。
第二天天微微亮时程柠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韩东塬的怀里,呆了呆,随即挣扎着起来,瞅了他一眼,微弱的光线中,看到他也睁开了眼睛,还拿开了手又拿走了军大衣,颇有些紧张,小声道:“我昨天睡着了……三哥,我不是故意的啊。”
她以为是她自己为了睡得舒服点往他身上靠的。
韩东塬活动了一下右手不理她。
程柠想到自己靠过去这人竟然没一手把自己推开,还好心的让自己睡了一晚,简直是大鳄鱼发善心啊,就涎着脸道谢,道:“三哥,谢谢你啊,唉,手麻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韩东塬一把把她推开,站起身,拿了牙刷杯子就去洗漱间洗漱去了。
程柠“嘿嘿”笑了两下。
就在他们对面的中年大姐也醒了,原先看小两口腻歪她还装着睡,这会儿看韩东塬去了洗漱间,就坐直了身体,笑着跟程柠道:“小姑娘,你对象对你可真不错啊,看着冷冰冰一脸的凶相,真到了关键时候,还真体贴。”
程柠听了她这话揉了揉自己的右脸。
她听了大姐的话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大姐这话,它不对,可她这会儿竟然又无从反驳。
就,现在有时候,好像也还行吧。
就这么一路回了公社。
到了公社先去找徐书记。
因为他们之前答应了徐书记从北城回来就一起去他家里吃饭。
徐书记之前就邀请过他们很多次,一直没去过,但这回厂子也办得差不多了,厂房都快建起来了,徐书记到底是公社书记,程柠劝了劝他,两人就一起过去了。
徐书记的爱人亲自掌勺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蒸了玉米面馒头,做了葱油大饼,辣子酱,还有红烧豆腐,醋溜大白菜,腊肉笋干,杂菌汤。
公社穷,物资不丰富,这一顿虽然都是山里的家常菜,也是用足了心的。
一边吃一边聊。
韩东塬话不多,多是徐书记,徐书记的爱人和程柠在聊。
徐书记的爱人问程柠家里和个人的事。
这个年纪领导的爱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人做媒。
徐书记的爱人也不例外。
她问程柠:“小程啊,你在北城那边有对象不?”
她也是听了他男人说过,韩东塬的父亲是程柠的姑父,不过程柠的姑姑却是韩东塬的后妈,而不是亲妈。
所以可不像别人那样会怀疑两人的关系。
别人被问到这个问题可能会害羞,死了几十年的程柠可是完全不会。
她摇头,笑眯眯道:“没有,婶子,我还小呢,有好多事情要做,暂时不打算谈对象。”
“小什么啊,”
徐书记爱人不同意,摇头道,“你这个年龄在我们这可正是谈对象的时候,谈上两年,合适,正好结婚。”
就这么着才不能谈对象呢!
好不容易又活过来,还没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呢,怎么可能就莫名其妙谈对象结婚然后生娃?
不可能的。
她摆手,再摆手。
徐书记爱人只好又问:“你说这好多事情要做,是什么事?是说你们办厂子的事?”
程柠点头。
办厂子很重要,没钱没有合适的理由,怎么建那么多房子?
没有大家的信任,到时候怎么让大家避到厂房或者学校那边?
徐书记爱人就笑,她看向韩东塬,道:“韩知青,办厂子归办厂子,可也不会管职工谈不谈对象,是不是?”
韩东塬淡淡,道:“不管。”
徐书记爱人就笑着跟程柠道:“你看,你们厂长都说了,可不管职工谈不谈对象的事。工作是重要,但个人问题也不能耽搁,我看啊,你们大队那边可能合适的年轻人少,你要是愿意的话,婶子就从公社这边给你介绍,这政府办公室啊,供销社啊,粮站啊,卫生站啊,很多单位都有不少未婚的年轻人,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婶子提,婶子一定给你挑最好的。”
“厂子是不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