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咬到我?的时候,是你救的我?,直到现在你的小腿上还有一个浅浅的牙印。那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少年摇了摇头?。
她?又问,“那你觉得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吗?”
少年依旧摇头?。
沈知意说,“你八岁那年因为推开我?被狗咬了,你没讨厌我?。为什么现在我?推开你被水泼了,我?反而?要讨厌你?宋时樾,你做人可不能?这么双标?”
她?用左手费力的端起碗挪到宋时樾那边。
她?坐在他旁边,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弯着眉笑?。
“我?承认,我?那天晚上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抛在医院自己走的。这不,今天一大早趁我?爸妈不在,我?就赶紧溜过来给你道?歉了,结果……”
她?抿了抿唇,再也笑?不出来了。
宋时樾伸手轻轻的握住少女拿着叉子的左手,低声?跟她?保证。
“不会了。我?答应你,再也不会了。”
沈知意吸了吸鼻子,朝他伸出小拇指。
“拉钩。”
少年弯了弯眉,顺从的伸出小拇指跟他勾了勾。
吱呀——
开门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响起。
沈知意如同一个惊弓之鸟猛地从位置上弹起来,就连坐在他旁边的宋时樾都?忍不住局促的站着身?子,望向门口的脸色有些苍白。
柳梅打开门面对的就是两个站在客厅诚惶诚恐的小鸡仔。
她?把钥匙丢在玄关的柜子上,站在门口换鞋,顺带还抽空瞟了他俩一眼?。
“你俩干嘛呢?站在那里干什么?”
沈知意干笑?道?,“吃……吃东西呢。”
柳梅穿着拖鞋,侧过身?子看?了一眼?。
“沈知意,我?看?你是皮痒了!你不会做饭就不能?点个外卖?小樾刚从医院出来,你就带他吃这糟心玩意儿?”
宋时樾站在原地有些局促的张口,“柳……柳姨。”
柳梅走过去拉过他的身?子里里外外的看?了几圈,见他没受什么伤才放下心来。
她?没提跳楼的事?情,只是不轻不重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你说你,多大个小伙子了?受委屈了也不知道?找姨帮忙?”
“不过这事?也怪我?。你也知道?我?一向大大咧咧的,脾气上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天也是气急了才没管你。”
“不过后面我?让你玉山叔回去看?了。他说你被转移到市里最好的那个医院去了,那里面的专家都?在你病房跟前站着呢,所以才让你在他们那儿待着。”
“我?……”
宋时樾张了张嘴,眼?眶忽地一下就红了。
柳梅手忙脚乱的安慰他,“哎呦……你这是干嘛呢?你差点都?快成我?的儿子了,我?哪能?不管你啊?”
她?伸手抱住他,“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家子永远站在你身?后。”
“哪怕你真的不喜欢他们,不想跟他们回去,姨愿意养你。你这么俊个大小伙,成绩又好,脾气也好,将来有的是光明前途,可别千万想不开。”
柳梅常年在花店上班,身?上难免沾染上各种花的味道?,闻起来甜甜腻腻的。
宋时樾把头?埋在她?的颈间,重重的吸了口气,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柳梅推开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好了,你最近就安安心心的跟岁岁在家,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你去干嘛?”沈知意问她?。
柳梅风风火火的冲进卧室,打算把压箱底的战袍找出来。
“老娘去给你们讨公?道?去!”
沈知意三下五除二?的把碗里的泡面吃完,抬着自己裹得跟个猪蹄一样的右手,溜进了柳梅的房间。
房间里头?的柳梅已经换上了一身?艳丽的红裙。
裙子还是她?跟沈玉山结婚十周年时沈玉山给她?的礼物,好几万呢。她?平时就放在箱子底下有事?没事?摸一摸,根本就不舍得穿出去。
今天的她?可谓是下了血本。
沈知意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化妆桌前面化妆。平时用一滴抠抠搜搜的精华乳液,此刻像不要钱一样往她?脸上扑腾。
沈知意简直叹为观止。
柳梅跟她?解释,“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能?输阵。不就是有钱嘛?老娘倒要看?看?他家究竟多有钱!”
沈知意心想,他家的有钱程度可能?是他们这等凡人永远也想象不到的。
不过他没打击柳梅的积极性,反而?跃跃欲试的在旁边给她?出谋划策。
她?把柳梅的宝贝首饰盒子扒拉出来,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给她?挑出来一个金灿灿的镯子。
“妈,等会儿你就带这个金镯子去,肯定能?亮瞎他们的狗眼?。”
柳梅将信将疑的拿着金镯子端详了一圈,“这真的可以?会不会太?庸俗了?”
“没有啊。”沈知意对她?那个金镯子喜欢的不得了。
“金灿灿的,看?着多有钱啊,你这带出去,不得羡煞死旁人。”
沈知意继续扒拉,“还有这个金戒指、金项链……这些你都?带着去,直接碾压他们好吗?”
柳梅狐疑的看?着她?,“沈知意,你不会是在诓我?吧?”
沈知意委屈极了,她?是真的觉得这些很好看?。
“我?没有,我?是真心建议的。你不觉得金灿灿的很好看?吗?再说了,最值钱的就是黄金好吗?你说还有什么比黄金还值钱?”
柳梅顿住了。
不得不说,他俩能?做母女,在某些方面的审美差不了多少。
她?把那个金手镯戴在手腕上,有些满意的晃了晃,不确定的问站在门口的宋时樾。
“这个好看?吗?”
宋时樾的眼?神在她?金灿灿的手镯上晃了两圈,看?着母女俩期待的眼?神,他张了张口,有些艰难道?。
“还可以。”
于是柳梅就这样提着包,穿着一身?摇曳的红裙,穿金戴银的走出了家门。
走之前她?抽了几张现金给沈知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俩在家别老是天天窝在家里除了泡面就是外卖,多不健康啊。楼下不是有很多餐馆吗,拿着钱自己下去,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不差那两块钱。”
宋时樾有些不放心,想跟在她?身?后去看?看?,被沈知意拉住了。
“你放心好了,你别看?我?妈大大咧咧,她?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你忘了?小时候在那边住的时候,邻里邻居有什么事?都?来找我?妈调节。”
宋时樾道?,“我?怕她?被欺负。”
“欺负?”沈知意笑?了。
“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小时候欺负过她?的人,我?就没见过有谁能?全手全脚的从她?面前走回去。”
宋时樾:“……”
柳梅到餐厅的时候, 宋凛和黎莘已经等?了她许久。
餐厅的地址是宋凛和黎莘选的,算不算上很贵, 但?也不便宜, 环境很好,可?见他们是用了心的。
她提着包风风火火冲进餐厅门口,迎面走?来个服务员。
那个服务员长得很漂亮, 就是年?纪看着有些小,引得柳梅多看了她两?眼。
服务员腼腆的朝柳梅笑了笑,轻声?细语的问她。
“女士, 请问几个人呢?这边要不要先看一下菜单?”
“不用。”柳梅道, “我约了人。”
她跟服务员报了个包间的名字,让她带自己过去。
她跟在服务员身后, 看着她瘦小的身躯, 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多大?了啊?怎么看着年?纪轻轻的就出来打工了?”
服务员笑了笑, “我还?在读高中, 这个只是兼职。”
柳梅闻言叹了口气, “是家庭条件不怎么好吗?不然才?这么大?父母哪里舍得让出来打零工哦。”
她这话似乎戳到了服务员的心头上,明亮的大?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她别开脸, 用手擦了擦眼角,朝柳梅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
“没关系的,人各有命。我相?信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总能拼搏出另一番新的天地。”
“再说了,我爸爸对我也很好。只是我觉得他太辛苦了, 现在假期也不上课, 出来赚点零花钱不打紧的。”
柳梅感叹, “看你的年?纪跟我家闺女差不多大?,她天天在家除了吃就是睡, 懒得要死,成绩还?不上不下的,都不知道她以后要怎么办?她要是能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服务员黯然的垂下眼睛,不说话。
她垂着脸乖顺的在柳梅旁边给她带路,眼泪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却还?格外坚强的朝她挤出笑容,看得柳梅心疼极了。
宋凛和黎莘在包间里茶都换了两?盏,却迟迟不见她人影。现在一听见门口有动静,便立马迫不及待的走?出来。
和那日?柳梅见她时的疯疯癫癫不同。此刻的黎莘身上穿着一件素雅的旗袍,长发被她用一根簪子挽在脑后。
她的脸未施粉黛,可?能是怕气色不好,便涂了个淡淡的口红,发丝从她脸颊垂落,像静静挂在月空的那轮上玄月,清冷又?寂寥。
包间的门打开又?被静静的合上。
柳梅坐在他们对面,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清了这对夫妻的模样,也终于理解宋时樾为什么能长得那么好了。
黎莘倒了杯茶递给她,“辛苦您跑这一趟,外面很热吧?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柳梅来的途中,在脑海里幻想过很多种他们见面的场景。
结合她在医院遇到的情?况,她总以为这对夫妻是强势的、张扬的,有钱到甚至可?以不顾他人想法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情?景,她满腹的尖牙利爪顿时被黎莘手里的这杯茶卸了大?半。
黎莘朝她微微侧脸,露出一个歉然的笑意,脸颊上还?有未消退的痕迹。
那天她来得匆忙,一挤进门,瞧见的就是自家闺女手被烫得通红,无助的缩在墙角的模样,所以下手的力道完全没收着。
“非常抱歉,本来是想约一个时间好好跟你们谈谈的,结果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
黎莘抿了抿嘴,有些难受的垂下眼。
“我知道,这一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忽然犯病,半夜跑去医院,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自古以来,美人落泪都会博得人的怜惜,哪怕是柳梅也不例外。
她抽了张纸递给黎莘,问她。
“你老公知道你有病,你家又?那么有钱,怎么不多叫点人看住你?先不说大?半夜吓不吓人的问题,就让你这么独自一个人跑到医院,要是在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多危险啊。”
黎莘接过他递的纸张,低头擦了擦眼泪,纤细的脖颈在灯光下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怪我。那日?下午我做了饭菜,想拜托知意送给他,结果忽然犯了病,是宋凛把我强制带回去的。”
“晚上的时候他给我吃了药,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吃了药的我原本应该睡到第二天早上的,可?能是因为我见到时樾,情?绪波动得厉害,结果在半夜忽然醒了。”
“你知道的,我们才?刚回国,就连房子都是临时买的,家里就只请了钟点工,晚上的时候别墅里基本都没人,所以……”
接下来的事她没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柳梅捧着茶杯喝了口茶,慢慢的叹了口气。
“同样身为女人,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时樾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爷爷奶奶才?刚走?,他那么大?个孩子,短短几个月就接受这么多变故,我一个外人,看着都心疼。”
她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今天我就厚着脸皮坐在两?位面前,浅浅的替他做个主。你们是他的亲生父母不错,你们找了他十多年?的确也很辛苦,可?他这十多年?过得并?不比二位好到哪里去。”
“他小时候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家里面还?有个躺在床上的奶奶。他爷爷年?纪大?了,找不到工作,干苦力活都没人要,只能靠捡破烂为生。”
“我们还?是邻居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听见有人在抱怨,说他活得这样,当初还?不如不要捡他呢。”
对面的黎莘捂着脸哭的泣不成声?。
柳梅继续道。
“他打小自尊心就强,哪怕是这样,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
“我家那蠢闺女是个意外,可?能是因为她不太聪明,所以打小就和时樾走?得比较近。我们见他可?怜,便偷偷的给知意的零花钱加了又?加。”
“不然我们一个普通家庭,哪里有那么多零花钱给她一个小姑娘造?”
她微微坐直身体,使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
“要是说替他做主,我还?是稍微有些资格的。”
“我也不是想阻挠你们相?认,只是我有个前提:你们得尊重他一切的想法,他若想跟你们回去,那是他自己的意愿。他不想跟你们回去,你们便不能强迫他。”
“我这人文化水平不怎么高,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话我就先放在这儿:甭管你有病没病,以后要是敢在他面前作妖,没病我都能给你打成有病!”
她勾唇冷笑。
“要是有病,我别的本事没有,治病的手段还?是有一些的。”
她说完后,宋凛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微沉着脸,张嘴刚想反驳什么,却被黎莘伸手拉住了。
黎莘伸手抹了抹眼泪,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柳梅。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是我自己犯的错,才?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说来真是可?笑,做母亲的永远都贪心不足。没找到他之前,我祈求只要他活着就好。现在找到他了,我又?迫不及待的不顾他的想法想和他相?认。”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的心情?忽然又?和之前一样了。我什么都不求,只求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他不想见我们,那就不见,我们可?以等?,等?到他愿意见我们的那天。只是在这期间,就麻烦你多加照顾一下他,卡里的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总不能让你们自己掏钱去照顾我的孩子,要是不够用随时跟我们说。”
“至于知意……”她咬了咬唇,从桌子底下拿出一袋东西递给柳梅。
“我……我真的很抱歉,我就是脑子糊涂了,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直到现在我甚至都不敢去见她,当着她的面说声?对不起。”
“这些都是我咨询好几位专家,买来的对于治疗烫伤很有效果的药和护肤品,你帮我带给他好不好?”
“如果……如果她实在气不过的话,我让她泼回来也是可?以的,只求她心底不要记恨我。”
柳梅看着面前的这一堆东西,许久都没说话。
她一向吃软不吃硬,如果对方态度强硬,她还?好办。但?像这样在她面前把姿态放得很低,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知意手上的烫伤只是看着吓人,水是从饮水机接的,也没多烫,只是有些皮肤嫩的地方被烫起了几个水泡,估计过两?天就好了。
“这个……”
黎莘又?从包里掏出一张卡。
“这个是给知意的一点补偿,她所有的治疗费用都由我们来承担,不管多贵,只要能治好就行,那么漂亮一个小女孩可?千万不能留疤。”
她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给的东西也都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
所以柳梅没有拒绝,这本就是他们欠的。
见她拿着包站了起来,黎莘连忙道,“你这是打算要走?了吗?”
柳梅点了点头。
黎莘伸手拉住她,“我见你比我大?两?岁,唤你一声?姐不介意吧?”
“梅姐,厨房已经在炒菜了,吃完饭再走?吧?如果实在等?不了,我叫宋凛去催一催。”
“不了。”柳梅摆了摆手,“我就不多待了,家里还?有两?个小朋友呢。我不在家,他俩估计又?得吃什么垃圾食品。”
她把黎莘放在她胳膊上的手慢慢的拉下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时樾从小就过得苦,邻里邻居动不动就在背后嚼他舌根子,说他是没爹妈要的孩子。如果你们真的爱她,就不要逼他。”
她缓缓道。
“他是个人,不是个物件,一个可?以随意的任人摆弄。”
直到柳梅那一身艳丽的红裙消失在包间门口,站在里面的那一对年?轻夫妻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身材娇小的服务员端着菜怯生生的站在门口,“您好,你们的菜好了。”
黎莘将垂落在脸颊的碎发拢到耳后,有些勉强的朝服务员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端进来吧。”
第一道菜是一道滚烫的汤,汤被装得很满,在碗里随时都有溢出来的风险。
服务员端得小心极了,紧绷着小脸,紧张的盯着手里的碗,生怕一不小心就犯了错。
可?哪怕她再小心,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经过黎莘跟前的时候,她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惊呼一声?,猛地朝前跌过去。
哗啦——
她手里的汤顿时在地上碎了一地。
要不是黎莘手及时拉了她一把,她整张脸几乎都要埋到地上的汤里去了。
服务员被吓到了,她睁大?眼睛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
黎莘低头,在她跟前发现一只差点被踩碎的口红。她弯腰把口红捡起来,发现不是她的,应该是刚刚出门的柳梅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她把口红收到自己包里,安慰语无伦次的服务员。
“没事,不怪你,是我不小心掉了只口红在地上。”
可?服务员似乎被吓傻了,站在她跟前一个劲的道歉,精致的小脸哭得皱巴巴的。
黎莘看到她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她顺手在桌子上抽了张纸巾,仔仔细细的帮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没事的,不要哭,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一道菜而已,吃不吃没关系的,你去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或许是她的神情?太过于温柔,服务员不哭了,只是仰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痴痴的望着她。
然后真心实意的开口。
“夫人,你人真好。跟我妈妈一样好。”
黎莘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我也有个孩子,看着和你差不多大?。”
说到这个,她的神情?暗淡下来。
“你这么小,怎么在这里工作?”
服务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现在还?是国庆假期,就……出来兼职。”
“谢谢你不计较,要是……”
她垂下眼,“要是我妈妈还?在的话,她一定像夫人您这样温柔。”
黎莘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单亲家庭,想了想,她从包里抽出几张现金放到她手里。
服务员手里拿着现金有些不知所措。
“您……您这是?”
黎莘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这是给你小费,除了不小心把汤打翻,你今天的服务超级棒,这是你应得的。”
服务员顿时哭了起来,她伸手怯怯抓住黎莘的衣服。
“我可?以叫你阿姨吗?”
黎莘眼底的笑容淡了许多,但?脸上温和的表情?没变。
“可?以。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地上的狼藉收拾一下?”
服务员仿佛没听到她这句话,仰着头看她,眼里全是孺慕。
“我……我叫顾盼,在一中上学?。我妈妈说我说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上一中。结果还?没等?到我考上一中,她人就……”
“可?怜的孩子。”黎莘摸了摸她的头,不动声?色的站直身体和她拉开距离。
“宋凛,叫人来打扫一下包间。”
她又?塞了几张现金给顾盼,神色有些淡。
“小姑娘端茶送水的多危险,我们包间的菜你就不用送了。看你这么可?怜,阿姨也帮不了你什么,一点点心意而已……”
顾盼嘴上说着不要,可?手却无比诚实的把她手里的钱接了过来,面上感动得不行。
“阿姨,你真好,跟我妈妈一样好。”
黎莘笑了笑,伸手推了她,“快去工作吧,被老板发现你偷懒就不好了。”
顾盼这才?拿着钱恋恋不舍的走?出包间。
接下来的菜上得很快,中间也没出现什么意外。
当了一上午背景板的宋凛默默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黎莘面前的盘子里。
“阿莘……”
他抬眼望她,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黎莘静静的望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抬手。
清脆的掌声?响荡在包间里面,宋凛侧着脸,伸手摸了摸脸颊,上面火辣辣的刺痛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
黎莘把手收回去,苍白的小脸泛起一丝薄红,被她挽到耳后的碎发因为她的动作又?散在脸前,给她的脸平添几分脆弱。
只是她的眼神却很冷,看宋凛宛如在看一个路人。
“宋凛,见到这样的场面,你满意了吗?”
宋凛受不了她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他伸出手想去拉她的手,结果被她躲开了。
男人在她面前痛苦的低着头,眼底盛满哀求。
“阿莘……我错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你不能不理我。”
“宋凛……”黎莘道,“这么多年?了,我总以为你会变。可?没有,你依旧没有心!”
她闭了闭眼,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哀伤。
“别人我是管不着,可?那是你儿子啊!那是你找了十多年?的儿子!你怎么能……怎……怎么可?以……”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弯着腰低低的咳了起来。
宋凛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轻柔的给她拍了拍背,他倒了杯茶递给她。
“阿莘,喝点茶顺顺气。我知道我很混蛋,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你想拿我怎么撒气都行,哪怕让我跪着给小樾道歉都可?以,但?你不能气坏身子。”
黎莘拿起他手里的茶杯狠狠的摔他脸上。
“宋凛,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心!”
茶杯咕噜噜的滚到地上,凉透的茶水顺着他的脸淌下去,打湿了胸前的衬衫。
宋凛毫不在意的抹了把脸,深沉的眉眼里满当当的只有眼前的女人。
他哑着声?音道,“阿莘,你知道的,我有心,但?我的心全在你那。”
黎莘揪住他的衣领,恨恨的看着他。
“那是你儿子!那是我和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不是路边你用来取悦我的阿猫阿狗!”
宋凛弯着腰任由她动作。
他五官俊朗,站在那里总给人一种温和的翩翩公子的感觉。可?只有黎莘知道,这个男人骨子里面其实烂透了,扯开那张俊雅的皮,里面只有无尽的冷血。
“阿莘……”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痴迷,像甘愿臣服于主人脚下的恶犬。
“我知道他是我儿子,我也很爱他。可?我最爱的是你我不想看见你难过。”
黎莘冷笑,“所以你就偷偷把我的药量减半,好让我半夜发疯醒来,让我去医院找他是吗?”
宋凛不说话,算是默认。
黎莘忍不住抬手又?抽了他一巴掌。
“你好狠的心啊,宋凛。看我在他面前发疯你很高兴吗?”
宋凛摇头,“不高兴。但?阿莘清醒的时候,是不会去找他的。我只是想让他看见你生病的样子,然后心软回到你身边。我没有想要害他,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宋凛接着道,“自从知道他的存在,你生病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久。我知道,只要他回到你身边,你的病就会好。孩子回到妈妈的身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我只是给你们制造了一个相?遇的机会而已,但?没想到他的心理会这么脆弱……”
“宋凛……”
黎莘道,“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宋凛高大?的身躯顿了顿,然后抽出纸张握她白皙的手,仔仔细细的把被茶水不小心溅到的手指擦干净。
他低头,虔诚的在手心里的玉指上印下一吻。
“我是什么样,阿莘最清楚不过了。”
他面容很平静,可?眼底的浓浓的偏执让黎莘忍不住浑身一颤。
“我要有心,早就死千百回了,不然也不会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让阿莘当我的妻子。”
“是,我是糟糕透了,自私又?冷血,可?唯独我爱阿莘这件事是真的。我们的孩子我也爱,可?前提是他不能让你难过,也不能让你受伤。”
他一直都是如此,偏执得可?怕,为了黎莘,他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可?无论他怎么伪装,骨子里的冷血和自私是无法改变的。
黎莘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感到悲哀。她侧过头,难受的哭了起来。
看着黎莘忽然哭泣的脸,宋凛他慌了。
他伸出手笨拙的想擦掉她眼角的泪,结果晶莹的泪水让他怎么擦也擦不完。
“阿莘,别哭。”
“我错了……”他跪在女人面前,把头抵在她的膝盖上。
“以后我不乱做决定了,阿莘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他一点一点握紧手里的手,语气里带着惶恐。
“你不要哭,也不要讨厌我,你说什么我都听的。”
“你别哭……”他哀求道,“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哭好不好?”
他到最后甚至把摆在桌子上的水果刀塞到女人手里。
“要不你捅我两?刀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冰凉的刀柄让黎莘浑身一震,她受惊的把手里的水果刀丢了出去,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宋凛,缓缓闭上双眼。
疯子!他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也对……
黎莘自嘲的笑了笑。
她不早就知道了吗?
柳梅回去的时候沈知意和宋时樾两?个人并?排坐在书桌前面,沈知意大?爷似的翘着一个二郎腿,用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对宋时樾指手画脚。
“这题选C,我用我的慧眼一眼就看出来了。”
宋时樾拿着笔不为所动,“错了。”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