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悔—— by鹿燃
鹿燃  发于:2023年06月22日

关灯
护眼

瞧着他头上豆大的汗珠子,几乎是刹时出来的,这会儿脸色白的似纸,半分血色也无,奚昕然顾不得自己,扯起袖口为他轻轻擦拭额尖,声线温柔,“你又不舒服了是吧,这会儿好些了吗?”
祝珣垂着眼,不答她话,此刻人仍坐在他怀里,经过方才那一场,他心里的某些东西,似一下子便崩塌了。
他长臂一伸将眼前人再次搂入怀中,轻轻环抱着。
奚昕然亦不敢乱动,任由他这般抱着,指尖儿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由远瞧着,这二人似一幅画卷一般。
他不言,她不问,由此安静。
祝珣微闭上眼,慢慢回忆方才的场景。
不知为何,从前相关的都是奚昕然,而今却突然出现了他一直以来十分敬重的长嫂陈月英。
他是聪明心细之人,实则,这么长久以来,心底一直有一团疑影于怀,但是他不愿意朝那方面去想。
可是如今知晓二哥一事,他不得不将从前的那丝疑心重拾起来。
奚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好似便是从陈月英入府开始的......
而前世他得病,好似也是......那一碗接一碗的汤羹......
因为常年接手各类案情,他要比常人敏感许多。
可这次当真落到他的头上,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难道一直以来害得祝家这么惨,最后又让奚昕然折了性命的始作俑者竟是她吗?
“昕然......”他低唤一句,仅两个字,他似唤得有些吃力。
“嗯?”她轻声应着他,似给了祝珣无限的力量,又似在提醒他,她仍活着,一切还有改变的可能。
“你先回奚府待一段时间好吗?我这边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待办完了,我去接你。”
他是想将她赶得远远的,再不要蹚这趟浑水。
突说此言,奚昕然不解,她双眉一挑,自他怀中直起身子双目盯直,“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的非要让我回奚府不可?”
他抬眼对上奚昕然那一双明眸,永远的华彩于上,都说相由心生,她那满心的良善与赤诚皆写在她的瞳孔之上。
让人如何不怜。
祝珣轻轻捏着她的肩,“待我办完手里的事,我再同你讲,只是我现在不知该如何同你说。”
他亦不想让这么残忍又丢人的真相同她解释。
可奚昕然自小虽被家里养的极好,但不代表她是个草包,心思玲珑很快便猜到,“是不是同你二哥的事有关?你是不是猜到了是谁害了你二哥?”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时,祝珣也明显心头一颤,倒没想着她能猜到,一时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只是缄默不语。
“既然找到了这么恶毒的人,就应该将那人抓出来!”
素来快意恩仇的人,也只能想到这法子,根本忍不得那人在暗中逍遥。
祝珣仍不答,只是再次捏了她的肩,劝道:“听话,先回府,等我去找你,我答应你,一定会去接你回来。”
“其实我就算是留在祝府也不会给你添乱,不过......”奚昕然很是善解人意,她知道,祝珣这般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很快她又话峰一转,“既如此,正好我也想我娘和姨娘了,那我就先回家看看她们,陪她们一段时间,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我等你好消息、。”
这话似有不妥,于是她又改口,“不是好消息也无所谓,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等你。”
听此言,祝珣一下子笑了,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他当真想不通,这么好的奚昕然,当初他为何非想要逃离。
他祝珣当真是个傻子。

第38章
京城今年的秋日来的照比往年要迟些,若是往年,院中的叶子便开始落了,而今整日艳阳高照,似忘了暑气。
独坐房内仍需开窗,一股香雾自房内散出,随而房门被人推开,自外匆匆跑进来个小丫头,气都未喘匀,一看便是跑着来的,“大娘子,二、二公子醒了!”
乍一说起二公子,倒让陈月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绣花针顿在锦料之上,似空了耳,“你说什么?”
小丫头看着倒是欢喜,不由连声线都跟着拔高却未发觉,“二公子醒了,是真的醒了,不是疯疯颠颠的,是清醒了!”
这回轮到陈月英眼皮一跳,似稳不住心神一般自椅上站起,“你说什么?二公子清醒了,是谁告诉你的?”
“是三公子让我来禀报您的!”
“不可能......”此事给她冲击太大,她连个假意的笑都做不出来。
那根银针入脑,万无一失,怎会让他清醒。
小丫头还以为她是欢喜的紧了,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是又道:“真的没骗您大娘子,您快过去瞧瞧吧。”
“我这就去看看。”顾不得旁他,陈月英将手上的绣帕放下,也顾不得那绣花针在自己指尖儿划了一下,忙朝后院奔了去。
行这一路都在打鼓。
若是老二当真清醒了,那么她之前的所做所为,也都瞒不住了。
这一路快步狂奔,陈月英再到后院之时已经整理好情绪,面上挂起了慈和的笑,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一来便瞧见祝珣正坐在门口,对外而言,他的腿尚未好全。
“嫂嫂。”见她过来,祝珣先声唤道。
陈月英见着祝珣面色无异,还同往常一样唤她,七上八下的心,稍缓放下。
“我听说二弟清醒了,是真的吗?”她面上换上一副关切,实则心里片刻不敢宁。
只瞧祝珣笑道:“是啊,说来也巧,不知怎的,他就清醒了,方才没同我说上两句话,倒是认出我来了。”
要知这两年,祝家老二犯了疯症在家,是人畜不分的。
“他现在如何了?我去瞧瞧!”陈月英眼中有股难掩的慌乱,说话间便要往房里奔。
倒是被祝珣拦下,“嫂嫂,不急,二哥方喝了药,这会儿又睡下了,他才清醒,只是识得人,旁的话也说不太清,待他歇息好,我倒当真要好好问问,他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祝珣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不过陈月英并未察觉,她微定心神,忙附和道:“是,是得好好问个清楚明白。可叫郎中过来了?”
“要不我还是进去瞧他一眼吧,若不然我总是不放心。”
“他现在睡着,你瞧也是瞧不出什么的,倒不如让他好好歇息,稍晚一些,咱们一起进去。”
祝珣在外拦着,任凭她如何讲说也是不肯放她进去。
陈月英只得放弃,可面上显见的难看,“好,也好,这样也好,稍晚些再去瞧瞧。”
“嫂嫂,这里有人看着,你先回去歇着吧。”祝珣再道。
这会儿倒是陈月英六神无主,一时没了主意,凭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是如何回的房。
身旁的小丫头一路聒噪,讲说着二公子如何如何,可陈月英只觉着心中更加焦躁。
待回了房,她便将人留在了外面,房中仅剩她一个。
房内香雾缭绕,她越发觉着头疼。
闭上眼,身上忍不住的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老二是如何疯的。
本意是想要杀掉他的,若不是因为祝锦,她一定会杀掉老二的。
日头从东到西,天色再由西变成泼墨似的黑。
祝涵一直在房内,听说下午郎中来了,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倒是认人,只是不怎么说话。
这消息似一柄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瞧着外头的天色,好似给陈月英的身上遮了一层布,她亦觉着,是老天给的她最后一次机会。
轻咬贝齿,她自床榻之下弯身掏出一把匕首,轻拔刀鞘,匕首于夜中闪着寒光。
瞧着暗夜中这刺目的寒光,陈月英声线微弱,目光却是坚定,“祝涵,你为什么偏偏要清醒呢?一辈子糊涂不好吗?”
......
祝涵的房间无灯,安静似无人。
在外值夜的人睡的深沉,连陈月英来了都不知道。
轻轻推开房门,借着外头投进来的月光,陈月英瞧清房内陈设的轮廓。
她轻步朝床榻行进去。
月光自窗菱缝隙透进来,正打在她的侧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她脚步轻的几乎无声,藏身后的匕首偶能透出些寒光。
借着月光,她瞧见床前的一片凸起,上面躺着一个人形轮廓。
陈月英自身后将匕首拿握在手中,几乎没有半分迟疑,扬手猛的朝床上之人扎去。
刀尖深入之际,几乎同时她觉出不对来。
刀尖之下哪里是人!
正欲查探究竟,只见一眨眼的功夫,房门自外被人重力推开,随之便有几许人提着灯入房内,一时将房内照的亮若白昼。
床侧的屏风后,一修长的人影自后绕出,四目相对之时,陈月英心口发凉。
祝珣正站在屏风前,随而目光落在她手持的匕首之上。
他明明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切,却是事实。
原来,一直以来加害于祝府的那个人,真的是那个他一向敬重长嫂。
陈月英上下一打量,瞧着他的腿好端端的,方知这是他的一计。
再瞧床榻之上哪里有人,不过是两层锦被叠在一起骗她入套罢了。
如今被抓了个正着,两个人心照不宣。
只是陈月英不晓得,到底自己哪里漏了马脚,竟能让他一抓一个准。
二人沉默良久,久到祝珣不忍心开口,久到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留灯在此,其余人退下。”他终吩咐下去,却不让旁人在此多留。
不多时,房内人尽走散,独留二人。
陈月英心灰意冷。
“嫂嫂,你为何要这么做?”祝珣一顿,“当年我二哥的疯症,当真是你所为?”
“是。”不知为何,明明是东窗事发,她却觉着一下子轻松下来。
“为什么?”祝珣仍不愿意相信,明明是那个端慧温柔的嫂子,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因为我恨祝家,恨祝家每一个人。尤其是你父亲!”她似换了一张脸,没有素日的温和,唯有满目的仇光。
祝珣一怔,知这里或有隐情,便问:“为何?”
“我不姓陈,不叫陈月英,我本姓赵,是从前朝议大夫赵林之女,”她一顿,自榻上站起身来,脸色一阵青白,指了祝珣道:“是你爹祝贼当年迫害忠良,为除异已,构陷我爹入狱,我隐姓埋名,勾了你的兄长,入你祝府的门,就是为了杀光你祝家的人,我这样说,你可满意了?”
“赵林......”对于此人,祝珣并没有什么印象,亦从未听说过。
但若是说这件事是他爹做的,祝珣一点也不奇怪。
他不否认,在朝堂之事上,他的父亲的确对权力有着非同寻常的痴迷,也不止一次用不光彩的手段。
这也是为何当初祝珣不愿回京为官的原因之一。
他既不能改变父亲,又不愿对此视而不见,只能远走他乡。
祝珣第一次,有种无法反驳的无力之感。
“我就是要看着你们祝家家破人亡,备受世人唾骂,如何?”
她说的是真的,她也的确做到了,祝家如今死的死病的病,好人仅剩下祝珣一个,且臭名在外,外面百姓都道,祝家这是天谴。
是祝相作孽太多才会如此。
祝珣从未觉着如此悲痛,一想到先前的兄长,声线不由颤抖,“我大哥的死,也与你有关?”
当年祝锦跌落山崖,祝珣还以为是有人有意为之,可查了许久却是失足。
“的确与我有关,”说起兄长,陈月英刀似的目光终有了片刻的缓和,“可他不是我害的。他只不过无意当中知道了我的身世,他接受不了,在雨中策马......”
陈月英恨祝家每一个人,但爱祝锦却是真的。
“至于你二哥,他太聪明了,他竟也查到了我的身世,我本不想害他,但我还是留了他性命,只让他疯癫,倒不想,最后又被你发现。”
她现在是有些后悔的,早知当初,最早就应该先除掉祝珣,她不该心软,不该放过他们,更不该爱上祝锦。
这番话让祝珣脊背发寒,他知,陈月英隐藏的极好,若非因着奚昕然,他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毕竟当初,他是那般信任他的长嫂。
这几日他亦派人去查了陈月英,亦知她的过往并不单纯,他本应是恨她的。
但缘由说起,仍是自己父亲做的孽,处置她,是他祝珣没资格。
“你走吧,过去的事我不追究,祝赵两家,就当扯平,你若肯的话。”
祝珣转身,他心绪复杂,不知该如何。
但是他知道,大哥爱陈月英是真的,想来当初他亦是很痛苦,若非如此,如何会失足跌落山崖。
是他兄长不忍,才会如此。
本以为今日被他撞见必死无疑,谁知祝珣竟肯放她一条生路。
陈月英突然笑出声来,这一声笑,让祝珣步子停住,却未回头,“祝家如今......我也算是为家人报仇了,这一生,太累了。”
随而便听到刀剑刺入腹肉之音。
祝珣知她做了什么。
良久他才回过头去,陈月英倒已倒在榻上,那柄匕首,直入腹内,鲜血直流。
或是从祝锦死的那一刻,她就不想活了。
祝珣咬牙闭眼,随而转过头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半个时辰之后,良启自院外匆匆而来,此时祝珣已然回了书房,正坐在案前望着桌上的烛台出神。
“公子,我们翻遍了大娘子的房间,只找到了这个。”良启自奉上一枚精致的盒子放于桌案之上。
祝珣只瞧看一眼,随而眼神示意良启打开。
里面躺着一只已死的毒蛛。
事至此,他只一瞧便明,前世,他便是死于此种毒蛛之下,因而由得奚昕然以命换他。
而他那天记起前世的汤,便是陈月英送他的催命符。
“公子,大娘子的尸身该如何处置?”良启是祝珣的亲信,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本以为,许是祝珣恨他入骨,会将她挫骨扬灰也说不定。
谁知祝珣没再瞧那小盒子一眼,冷静说道:“厚葬。”
他无法不恨陈月英,却也无法真正恨她入骨。
这般矛盾,只当身后,是替兄长善待她。
毕竟她这一生,也苦。
好在此生,他保住了奚昕然。
这是唯一感激之处。
还好,一切来得及。
......
奚昕然一夜到天明,她好像许久都没有睡的这般踏实了,自打奚府出了事后。
由先前的焦躁到如今的安心。
这份安心,是祝珣给她的。
祝珣只让她回来等消息,且同她道,一切都有他来处理。
奚昕然明白,既是祝珣能讲出这样的话,定是言出必行。
虽然奚府的人现在不在朝堂,她又很少知道朝中之事,但最近京城动向明显,那股子风都吹到了她的耳畔。
难得她也仔细了一回,近几日听了大街上的流言,倒也没听得几句有用处的。
天气渐渐转凉,归家之后奚昕然睡的日夜颠倒,白日里很晚才起,昨夜睡下却是做了大半夜的梦。
梦中父亲从牢中归家,一家人团聚,这梦似是随心的,她闭着眼也不愿意醒来,便一直懒睡多时。
直到睡梦中似觉着有人握了她的手,她浅浅睁眼,以为自己糊涂了,再眨巴两下眼,竟然真的是祝珣。
“你怎么来了?”她惊喜道。
因得分别之前祝珣曾同她讲过,待一切做好,他便会来。
他默声也不说话,眼中似有笑意。
奚昕然只顾瞧了她半晌,而后慢慢自榻上坐起身来,试探着问:“我爹........”
“今早我入宫了,七杀与梁盛轩已经归京,能证明你爹清白的人证物证皆已呈上,还有天广赌场的事亦查清,你爹,很快就能出来了。”
闻言奚昕然猛的揉了揉眼,果真是梦入现实,她听得一愣一愣的,急性子忙着要下榻朝外奔去,却被祝珣一把按住抱在怀中,“你干嘛去?”
“我去告诉我娘还有姨娘,她们一定等着这个消息呢!”
她自祝珣怀中要争脱出去,却被他抱的更紧,“别急,我来时已经通知她们了,现在她们正忙着安排人洒扫家中,只等宫中消息一来便去接你爹出来。”
“那背后指使的恶人可抓着了?”她明知是太子,却也不能讲说出口。
祝珣且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以示回应。
事事初定,其实皇上早就不满太子,有心想要扶持三皇子为储。
太子亦是察觉此事,才会设下一应圈套就是为了分解三皇子身边的势力。
不想,弄巧成拙。
好在如今天下大白,奚家彻底摆脱罪名。
废太子不过今日明日之事。
今日祝珣的目光很是奇怪。
是让奚昕然形容不出的深情。
“你怎么了?”她问。
祝珣好似心里得了什么美事,只摇头,身子却朝前贴去,浅应一声,“没什么。”
目珠中光线灼灼,满满庆幸。
他相信,今世,奚昕然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昕然。”他唤。
“怎么了?”她应。
“同我回家吧。”
“好。”奚昕然声线甜美,朝前与他相拥,正迎贴在他的怀里。
......
月夜皎洁,离京许久的七杀重归祝府,于月色下望着正房中窗上映出的一抹剪影。
那熟悉的轮廓,即便他不看脸亦知是何人。
他双目微沉,不知坐了多久,终才纵身一跃而下,重新隐回夜色当中。
出了祝府的角门,不想恰正遇上梁盛轩。
梁盛轩晃晃手中的酒坛,朝他皎洁一笑,“正愁着如何来此寻你,不想倒让我撞上了。”
离京这么久,二人同去长河,只为一个目的,就是为奚府洗清冤屈。
说白了,也只是为了那么一个人,奚昕然。
七杀自觉有些事情掩藏的极好,这么多年无人知晓,却无法逃过梁盛轩的眼。
就在他偶然拿出那绒球于手的时候,竟被他认出那是何人之物。
两个男子的心事心照不宣。
“自打归京,可见了她了?”两个人并肩行于空无一人的夜色长街之上,终是梁盛轩先开了口。
七杀摇头。
“连你都见不着她,我就更见不着了,”梁盛轩一笑,而后又道,“好在奚大人就要出狱了,圣上已经下旨,让奚大人官复原职。”
“以后你还会留在祝府吗?”梁盛轩好似知道七杀不会多留似的。
果真,七杀听了浅浅摇头,素日难讲一句话的他终开口,“我与祝大人七年之约已到,我该做的也已做完了,京城不是我这种人该留的地方。”
七杀是江湖上的一名杀手,在追杀仇人的同时亦身受重伤,险些被反杀,若不是偶遇祝珣,怕是不光大仇难报,连这条命都会搭进去。
彼时的祝珣孤家寡人,身边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他为报恩,与他定下七年之约。
这七年,他护他,助他。
可此生已注定颠沛流离,他亦知道,京城是留不住他的。
“也好。”梁盛轩是个聪明人,他不劝,不问,亦不留,“多保重。”
他停下步子,将手中的酒坛奉上。
七杀亦身停,随而自他手上接过那酒坛,生平头一次自他的口中讲了句:“多谢。”
就在此街,二人分道扬镳。
至此无人知七杀去了哪里。
连梁盛轩也不知。
......
次日晨起,奚昕然似听见院中有落叶之音,她来到窗前素手提窗,却于窗沿之上见了一只眼熟的东西。
那枚早就丢失不见的绒球竟好端端的躺在那里。
她眼底一抹惊色掠过,将那绒球拿起细细端详,那双鞋子早就被她扔了。
这只绒球亦早就丢了,而今再遇,竟一丝脏意都没有,似被人好生保存了许久一般。
更似新的。
正奇怪间,只听廊下遥遥有叫喊声传来。
抬眼望去,祝珣正朝这边招手,“昕然,出来吃早饭了。”
“这就来了!”一见夫君,奚昕然自是欢喜,她单手将那只绒球暂放桌上,而后提了裙出了门去,直奔祝珣。
那枚绒球和了秋风,滚落在地。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