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昭昭—— by作者:安为乐 完结
安为乐  发于:2023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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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闻昭几乎从来不发朋友圈,怎么喝点酒这么意气用事。
手一抖,图片缩回,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乍得跳进眼中。
【祈公子】:发来贺电!
【苏苏】:我看到了什么?!恭喜费总喜得一只小汤圆(鼓掌)
【江经理】:总感觉女主角很熟悉啊(让我看看)这镯子在哪见过。
棠鸢抱着资料的手腾出空来,费闻昭送她的玉镯从手腕下滑,依旧沁透。
慌乱中返回消息页面,公司小群的消息闪上来,她才发现昨晚就已经999+,费闻昭的字眼一下一下跳出来,她甚至不敢点进去看。
幸好,一大早大家还没来得及观察她。
电梯到达,她飞快跑向洗手间。

第51章 关系
玉镯卡在掌骨处, 趁没人,棠鸢打湿手涂上洗手液润滑,疯狂搜索怎样快速取下玉镯的小视频。越是着急,手越僵硬, 皮肤被摩擦和生拉硬拽得泛红, 骨节紧紧挤压下, 疼得木讷。
怎么办。真的不想被人发现。
她今天要和耿晨晓一起提案汉服展的创意, 万一他知道点端倪,又会抓着把柄讽刺她。
上次犯了错误,林总监都有意无意提起这茬,更别提其他人。
与此种种, 她知道, 归根结底是自己不能服众。
她的资历和作品,在同期里算是成绩不错, 但是在前辈们面前, 没有拿得出手的奖项, 或者大爆出圈的成绩, 亦或者是, 设计圈子里的名气。
都算小白一只。
连年龄都不占优势。
奖项,名气, 成绩, 才是足够锻造出一位设计师底气的东西, 那些作品,稿子,没有辉煌的结果, 都是虚无,不被认可。
“林总监, 稍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到会议室!”
“江经理已经到了,稍快点。”
“好好好。”
棠鸢着急得脖子发红,使劲想把镯子扯下来,又屡次卡在骨头上,来来回回,她失了耐心。
她想起江经理注意到那只玉镯,心里就发慌。
江经理观察人的眼神她体会过,一板一眼被看得人发毛。
要疯了!
林清彤又打来电话,棠鸢在门口看到地上的塑料袋,想也没想就捡起,套在手上,深呼吸,努力放松手臂。
终于,玉镯从指尖滑出。
手上的皮肤一碰就疼,红得滴血。
她将镯子用卫生纸包起来,没有口袋,只好先攥在手里。用胳膊抱紧资料,跑着到了江潮办公室。
“实在不好意思!我衣服拉链刚刚坏了……”
“嗯,开始吧。”
江潮淡淡看过来,棠鸢把玉镯推压在资料下盖住。
关于汉服展和当地文化宣传片的创意提案,颂风把权利分给了分公司,林清彤为首,棠鸢和耿晨晓负责提案和服装方面挑选,还有另外一位资深的化妆师彦诺负责外景,大家各司其职。
“小棠,晨晓的电脑卡了,你先来吧。”
“好,我的想法是将比较火的换装视频和历史古迹相结合,融入建筑文化和服装文化,也是对当地特色旅游的曝光。比如,在有关唐代历史的寺庙,我们就出境唐装风格,襦裙、褙子什么的……”
棠鸢边翻动PTT讲解,一边去看林清彤和江潮的表情。
播放了一些类似的热门视频创意,才吸引了耿晨晓抬头。
“想法挺好,”林清彤转头面对大家,“听听晨晓的吧。”
耿晨晓依旧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手肘撑着下巴,他最近烫了卷发,在脖颈后弯绕,和他说话一样,“短视频的受众群体质量奇差,素质也低,所以换装视频才会爆火,但它的价值和意义何在?”
明枪暗箭对着棠鸢。
棠鸢听得出来,直接接话,“你说的那些是网红换装,我们可以借创意换内容,我有数据分析……”
还没说完,他掀眼睛看过来,“那也是换汤不换药。”
“我的提案是按纪录片去拍,和当地的历史文化结合,加上导游一类的讲解。这样我们的服装设计,包括当时朝代的服装文化,也能带入进去讲解。”
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格。
林清彤和江潮若有所思翻看他们的提案资料。
“都很不错,晨晓的比较正式,大概率会受部门单位的欢迎,小棠的比较年轻化,受年轻人欢迎。这本不属于咱们的工作范畴,不过工作嘛,就是这样。”
林清彤最后做总结。
“上次的对手仗打得成功,这次也要靠大家继续努力。”
“江经理说两句?”
“不了,我是来旁听。”江潮正襟起身,“两位可以先回去再做做功课,下次敲定,之后方案还要详细地和摄影团队对接。”
“那外景的化妆师?”林清彤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位置上没发言的彦诺,她抿着唇,神思有些焦虑。
江潮咳嗽了一声。
等棠鸢和耿晨晓离开,才又开口,他声音浑厚自带威严,“彦诺,你真的怀孕了?”
“嗯,我昨天去医院查了。”
“怀孕了?”林清彤睁大眼睛,“你不是,还没结婚?”
“已经订婚了,我身体不太对劲,怀孕后一直出血,胃也不好吃不下饭,医生让我前三个月在家休养,这次的出外景我可能……”
彦诺作为化妆师,今天都没有化妆,她垂下眼帘,像犯了什么大错,没了说话的底气。
林清彤看向江潮,拿不准他的意思,没开口。
突然的怀孕,明明是本该高兴的事情,可对于职场女性来说,或者对于公司来说,都是损失。
她看出彦诺的紧张,她一直捏着裤边。
沉默几秒,听到江潮的回应,“那就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近期不会给你安排出外景的重活。”
“谢谢江经理!”彦诺人长得瘦高,这次站起来,林清彤竟有一种她要被风吹倒的感觉。
江潮没有因为怀孕为难彦诺,让林清彤舒了口气。
还是个有人情味的领导。
江潮走到门口,又回头,“不过你最好找个业务熟练的,能顶替你的人,交接一下简单的工作,时间很紧,平时好还好,重要的是这次的宣传片。”
“好,我知道了江经理,不会耽误公司工作的。”彦诺弯腰表示感谢,林清彤让她坐下。
短暂思考后,她走向江潮身边,“江经理,目前的情况,会化妆,会搭配服装的,只有棠鸢了,不然就她吧?这样交接也快一点。”
江潮的眼神放在桌子上遗漏的一团卫生纸上。
“小棠人也年轻,而且她有经验,尤其是服装搭配上不用考虑,化妆上我们可以再配一个助理。”
林清彤的话有理有据,江潮在门前犹豫。
外景化妆师的辛苦他了解,一天到头吃饭喝水都是问题。彦诺也是长期不规律饮食,导致的胃病。
他想到费闻昭的朋友圈。
还有之前偶尔瞥见棠鸢腕处的镯子。
他没避讳彦诺的存在,直接问。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棠鸢和费总的关系?”
棠鸢抱了一堆资料回到工位,才发现用卫生纸包起来的玉镯,被她落在了会议桌上。
电梯又上行,清洁阿姨在打扫。
她跑楼梯到会议室门口,气喘吁吁地整理自己的呼吸。
还没敲门,就听到江潮的声音。
大脑嗡的一声。
她和费闻昭的关系。
江潮是在对谁说?
棠鸢不能再想,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一把推门而入,她喘着粗气,对上江潮诧异的眼神。
江潮上一句话音刚落,看到林清彤疑惑的表情,正要继续说下去,就被开门的人打断。
哎哟,说曹操曹操到。
他挑眉。
“怎么了?”
“哦,江经理,我那个,有东西落在会议室,还以为没有人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棠鸢努力镇定语气。
“什么东西小棠?”林清彤闻言问她。
棠鸢迅速环视一下,彦诺也在,她跑到会议桌前,一边尴尬地看看江潮,“emm,生理期用品,今天的衣服没有口袋就……”
乍一听没有漏洞。
江潮眼神不明地扫了一眼,离开了。
关门时,他听到林清彤的声音。
“小棠,来,有任务要交给你。”
棠鸢暂时接手了彦诺出外景的工作,大概出差三四天时间,她没犹豫就答应了。
彦诺还是一脸不好意思,她性子软,因为长期化妆,整个人很精致,香香的,说话轻柔,棠鸢蛮喜欢和她靠近。
她搭上棠鸢的胳膊,“小棠麻烦你了,我一定请你吃饭!”
棠鸢比起吃饭,对她的肚子更感兴趣,把手轻轻覆盖在她肚子上,“这儿真的有个小宝宝啊?”
“哈哈,这才几周,等生出来叫你姨姨。”
“好,姨姨等你啊,你的出生也有姨姨的功劳~”棠鸢忍不住摸摸。
“哈哈哈,真的,小棠,太感谢你了!”
棠鸢担心她一直有内疚感,甜甜笑起,“没事啦,托你的福,我还有出差补助呢哈哈,说实话,我对你的工作也挺感兴趣哒。”
彦诺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俏皮的神情有些愣,“小棠,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为什么呀?”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挺高冷的,长得漂亮又和大家一直不温不火地保持距离,就很…怎么说,有点傲,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接哈,林总监提议你去的时候,我还想着你肯定不会同意。”
轮到棠鸢惊讶。她舔舔下唇,睫毛颤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还真没有…什么高傲,我可能是太宅了吧,哈哈。”
“啊,你别在意我说的这些,别往心里去,你有什么问题就问我,我全盘托出地教你。”
“好,那太好啦!”
出外景其实也是她学习的好机会。
彦诺去忙,她又安心地做回工位,一堆事情没有心思解决,趴在桌上,盯着早上在不远处买来的三条小金鱼出神。
玻璃鱼缸里,它们游得逍遥,又屡屡碰壁。
好像她现在。
被禁锢在颂风,和费闻昭的关系里。
她以为自己游刃有余,其实四周都是禁区,要处处留心。
她太讨厌这种氛围了。
被打压,被否定,她好像因为自己不适合这个环境,反而被环境PUA了。
想逃离。
彦诺发来消息:【他是不是内涵你啊。】
棠鸢点开图片,是耿晨晓的朋友圈,文案“水平不同别硬融”,配图倒挺隐晦,是耿晨晓几年前得奖,被邀请参加宴会的照片。
棠鸢:【可能吧,他就是为了让我对号入座。】
她翻到这条朋友圈,给耿晨晓点了个赞,还评论了三个大拇指的表情。
嗨,我就偏不。
她又去看费闻昭的。
那张她拿着汽水的图片还在他朋友圈和名片的详情页。
一览无余。
棠鸢瞬间气得冒鬼火。
她指尖都要起火,打字都阻挡不了她语气不好:【不是让你删了吗,你怎么还没删?】
她早上看到就给费闻昭发了消息,让他赶紧删了,当时还撒了娇。
撒娇不管用,她就只能质问他。
她等了一早上,又是担心镯子被发现,又是像他们两人的偷拍,还有江潮的话,内心无比翻江倒海,他倒好,风平浪静,连删图的时间都没有吗?
没回复。
她退出聊天页面,又点进。
一分一秒都搅着她的心。桌面上三条金鱼胡乱地游,没有方向。
目光落在公司小群里,被对费闻昭朋友圈的讨论刷屏。
棠鸢才知道,她的玉镯是高冰种翡翠,要七八十万,另外,她的裙子品牌都快要被扒出来。
那种要被揭穿秘密的慌张和焦虑萦绕不散。
她还是很担心,她现在的处境,怎么去面对那些是是非非的评价。
费闻昭还不回消息。
她捏着手机烦躁不安,起身给金鱼投了几粒鱼食,接了咖啡想缓缓情绪。
陌生电话打进来,她下一秒就挂断。
胸口堵着一团散不开的气。
她好像一开始就选错了,不该来颂风,不该一心想着镀金,不该以颂风为跳板。
她弄反了。
什么马配什么鞍。
她喜欢的是自由开工作室,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步一个脚印地将自己梦想实现。做自己的品牌自己喜欢的衣服。
而不是一蹴而就,借着颂风来实现。
而不是来迎合上司,看别人的脸色。
哪怕有点慢,哪怕会失败,她都是自由畅意的。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为了和费闻昭的关系伤神。
她弄错了,全弄错了。
棠鸢的心沉到谷底,扑腾无力,好像掉到了深渊,没人能够理解和救赎。
是她选错了路,是她被感情束缚到窒息。
她一定要是独立的,可再这样下去,独立就成了一句空口号。
她应该是有自己的生活,才能更好的去爱人,去恋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离自己本来的生活越来越远。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清晰了许多。
费闻昭终于有了回复:【晚上回家谈。】
也许是冲动,也许是被压抑太久,棠鸢深呼吸一口,指尖快速打下:
【我要辞职】

发完后想撤回。最后犹豫再三, 她决定忠于自己。
袁清安打来电话,说自己前段时间出去采风,刚回来,邀请她有空了回家坐坐, 她说的是“回家”。
棠鸢才意识到, 自己已经不能叫安姐, 应该叫袁阿姨, 关系一变,她一时间紧张地没能圆滑改口,只是笑着礼貌回应。
“小棠,以后就是一家人啦!”
“姐姐, 你早点来看我哦, 我出去旅游给你带了礼物~”费团团小奶音又出来,好久不见说话都流利了很多。
“团团, 现在要叫嫂嫂啦。”
“枣枣?姐姐怎么变成枣枣?”
棠鸢和袁清安同时被逗笑, “哈哈哈, 团团还是叫姐姐吧, 这几天要出差, 回来我就去看你。”
挂了电话,她又去了齐烟教授那里, 她把整理的一些参考资料和比赛主题之类的都给了棠鸢, 又留棠鸢在家喝了粥。
黄昏落下, 棠鸢想把以前在大学那点刺绣功夫拾起,逮着时间请教齐烟。
齐烟很耐心,给她分享了一些书和视频, 示范了简单的步骤,给棠鸢留了作业让她多加练习。
宛如大学那会儿。
棠鸢静静地看, 静静地学。
齐烟瞧她乖巧认真,像小女儿陪在她身边,便温润笑起,“棠棠,刺绣是功夫活儿,急不得。这一针一引,都不得出错。”
棠鸢盯着榉木绣绷的边框,一双杏眸垂下,星点被眼帘盖住。
“齐教授,那如果错了呢?”
她问出自己的困惑。
如果一步错了的话,后面所绣得岂不是毫无意义。
“绣错了我们可以拆。”
“可是如果是一开始就错了呢?”
齐烟听出小姑娘的问题,不单单是在问刺绣,她拉过棠鸢的手,教女儿一样娓娓告诉她,“棠棠,人都会出错的。”
“没有人是在万无一失的生活,我们的人生可以接受出错。错了,就及时止损,不用过于焦虑。”
“可是没有办法不焦虑……”
棠鸢的语气弱下来。
“棠棠,你从第一次来我就发现,你和大学不一样了,很着急,很功利,目的很明确,我记得你以前很随性好玩的,是因为别人吗?还是因为经济上?”
被看穿了心思,棠鸢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嗯声,回应得没底气,“都有。”
齐烟拍拍她的肩膀,眼尾的褶都温柔。
“小姑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想告诉你,你还年轻得很,要知道你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试错,去提高生命的容错率,还有面对失误的勇气。”
“不要着急,有耐心一点,好吗?”
“还有,棠棠,老师希望你是为自己。”
“明确目标,稳扎稳打,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费闻昭被一场会议拖得抽不开身,结束的时候已经十点。
“章乐,开快点。”
“一会儿还要来接你吗?”
“看情况。”
他不确定棠鸢现在怎么样了,一整天她的消息都在提醒他,她的状态不对。
在市局开了好长的会,结束了翻了很久的文件。
“你最近见她了吗?”
“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没发生,她没去见骆女士,很奇怪,感觉棠小姐很信任你。”章乐直白道。
费闻昭听着,他把那条引起风波的朋友圈隐藏。
手机收到棠鸢无数条语音,他都控制着没点,想当面回去谈。
小孩一定是害怕了。
他好像没能对得起她的信任。
复杂的情绪漫过心头,他拉开门,轻轻走进家里。
只开了一个灯,不算明亮。
沙发上的女孩,衣服还没换,碎发凌乱散在脸上,柔色光下,朦胧覆盖着微醺的红晕,柳叶眉平静,浅粉的唇色生动。
她是生动的。
她应该是。
盖上毯子掖好,他才细细去看沙发前的一切。
两瓶啤酒开了一罐,掂了掂还有一半,大概是喝不惯,桌子上是她从他酒柜里拿出来的白葡萄酒,被喝掉半瓶多。
绣绷和针线掉在地毯上,上面绣了一部分花瓣。
她又重新开始学刺绣了吗。
他散漫靠着沙发席地而坐,靠在,微微侧头就能看到她的地方。
喝了一口才发觉,竟然是冰镇的啤酒。
手机里全是她长长短短的语音,他把耳机插了单侧,接着滑到最上面,一条一条点开。
眼前人睡得踏实乖巧,耳机里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费闻昭,你怎么还不回来?”
“你为什么要发朋友圈,你明明答应我了,和我说好了不会公开,费闻昭……”她好像快要哭了,“我压力好大,我好怕他们知道,我好怕他们会议论我……”
哽咽和抽泣声。
“呜呜呜,费闻昭,我想跟你吵一架,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费闻昭,我好像搞错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来颂风上班,我在颂风和你里面,应该只选一个的,可我好贪心,我什么都想要,我撑不起野心……”
“我好累啊,费闻昭,真的,你别看不起我,我是胆小鬼,我现在又没了自信。”
混乱中手机掉地的一声闷撞,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
“不是说好的爱情让人变得更优秀吗,我为什么没有,我们这算是好的爱情吗?”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有事瞒着我,骆星荷给我的口红,在我的包里,我一直没打开,我不想因为自己伤害你,费闻昭,你告诉我吧,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什么事?”
“我们说好的要坦诚呢,你做到了吗?”
酒从高处坠入酒杯的声音。
接着是空白噪音。
“好想你啊,你在哪里呢。”
“呜呜呜呜……”
“你不是说回家见,你怎么不回来见我?”
两部分语音中间隔了十五分钟,她没了抽泣,语气平静,没有任何噪音,她的声音在耳机,让他听得清晰,一字一刺——
“费闻昭,我讨厌你。”
“算了,我想我们可能不合适。”
他此刻,胸口堵得汹涌,喉咙干涩到难以呼吸。
又庆幸自己不是面对面听到她说这种话。
屏着气息凑近,还能看到她眼角的泪痕,睫毛似乎还是湿的。
他失笑。
费闻昭,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能把一个天真快乐的小女孩变成这样。
被她摘下来的镯子,睡着了还攥在手里,费闻昭才发现她的手腕,又变得空荡荡。
打开桌子上的口红壳,里面掉出来一张字条,预料之中,是骆星荷的联系方式。
他用打火机点着。
火焰在眼睛里跳动,转瞬化为灰烬。
没想到骆星荷已经山穷水尽到这种程度。
用酒润了润嗓子,他起身走进书房。
不用开灯他都知道,那些资料他放在哪里。
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准备好她所说的,坦诚的爱。可是每每和她亲密,他就告诉自己,要不要再晚点。
房间里静得像只有他一个人。
连翻动纸页的声音都显得聒噪,不是在翻页,是在心上划一刀。
他连同那份拟好的房屋赠与书,还有,棠鸢想知道的一切,都拿在手上,几张纸,沉甸甸的。
抬眼,书房的桌子上多了一个鱼缸,三条小鱼游得畅快。鱼食袋子就放在旁边。
也是因为她,书房多了几支郁金香,她说,“家里要多养真花,鲜花,才能有生气”。
“以后露台的花我也可以学着打理,嘿嘿。”
“好啊,那交给你。”
所以他一直觉得,这套房子,因为她在才有了意义,理应写上她的名字。
或者,一直以来,在他心里——
这是他们的家。
近来预报说要下雨,天阴沉着没有月光。
他将棠鸢抱回卧室。
单单坐在她身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自然醒来已经是九点,棠鸢显然误了上班,迷糊中打开手机才看到通知要去颂风开会,和相关团队尽快敲定宣传片的内容。
又看到费闻昭的消息:【帮你请假了,好好休息。】
【你要的东西在床头。】
【我为我的自私,跟你说抱歉。】
【去留,你自己选,但我永远为你敞开。】
她拖着身子爬起来去拿,文件上浮着他的字条,是熟悉的劲瘦有力的字迹——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那些资料她扫了一眼,装进包里,她还是收拾好自己就去了公司。
一部分相关的工作人员去了颂风,只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再去面对费闻昭。
加上昨晚又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话。
颂风会议厅。
“费总,方案汇报就是这些。”
“项目进度资料在您手边。”
“宣传片团队人员分工安排表有吗?”
费闻昭扫了一眼上面化妆师一栏,赫然写着棠鸢的名字。
“人员有变动?”
林清彤适时解释,“原本的化妆师彦诺请假了,所以由棠鸢代替她。”
台下听到棠鸢的名字都开始交头接耳。
果然,人在网络面前是透明的。
单凭一张没有正面的图,还有他尽力去删的微博投稿,少部分人已经知道事实,还有一部分人在听谣言。
秘书告诉他的时候,他还诧异怎么会这么快。真真假假的谣言不像话,怪不得小孩会害怕,会焦虑。
费闻昭在沉默里顿了顿,视线从棠鸢的名字回到众人身上,他扫了一眼下面员工的窃窃私语,缓缓开口。声音不大,足够引起他们注意。
“我听说——大家私底下都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一时全场噤声。
“很荣幸,但确实给我造成了困扰。”
“导致我和我的女朋友正在吵架。”
他看到他们的惊讶表情,在桌面一下下点着指尖,眼里的笑聊胜于无。
“基于我是当事人,在这里和大家说清楚——”
所有人都只是低着头,但没错过任何一句。他声音淡而好听。
“人是我追的。”
他又强调一遍,“是我追的她。我追了五年,等了四年,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恋爱关系里我和她是平等的。”
“所以,请大家关心的声音小一点。别吵着小姑娘了。”
很难哄好的。
“如此也是在帮我。”
“还有想问的,直接来问我。”
“不要再让我听到,和事实无关的言论。”
费闻昭起身整理好西服。
“散会。”

第53章 薄荷青
宣传片拍摄方案定下来后, 选服装、定妆造、备用配饰、应急用品,彦诺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交接给了棠鸢,还临时列了一个出外景必备物品清单,千叮咛她出门在外一定要带齐全。
棠鸢乖巧点头, “放心吧, 你还给我配了小助理呢。”
“小棠, 你第一次出外景就担起这么重的活, 真的很感谢你帮我,对了,也恭喜你设计的单品荣登畅销榜啦!真棒!”
“嘿嘿,运气好。”
除了汉服, 林清彤也鼓励他们设计一些周边配饰, 只有棠鸢把她随口一说的事情记在心里,她根据今年的热门色, 设计了一条璎珞项圈, 没有用繁复的吊坠, 只是绿松石和淡水珍珠相配, 清冷又碰撞出生命力。
那条单品的名字叫, 薄荷青。
因为,她想起那天她对费闻昭说, 你好像一棵小冬青。
他珍珠白的衬衫在风里簌簌, 慵懒中又与身后浓郁的春意相融合。
太过耀眼。
大概是灵感和好运都眷顾了她, 简单的设计打动人心,成了出圈的百搭复古单品,公司也极力帮她营销, 登到了畅销榜。林总监开组会,还专门表扬了她。
在公司的小群里, 她听到了费闻昭开会的音频,不用听也知道,因为有人把文字版发出来。
那些话肆无忌惮,其实她没敢说,她听了又听,看了又看。
“他在为心爱的女孩撑腰诶。”
“真的好羡慕他女朋友,把我杀了给他们助助兴,别吵了快和好吧!”
他们也不提她的名字,但好像都心知肚明,朝她友好地笑。
她那晚借着酒说了狠话,后来费闻昭给她的东西,她都认真看了。
第一次看到父母的照片,第一次了解到关于小时候的故事,拿到她母亲的联系方式,了解到费闻昭到底为什么一直瞒着她。
她的父亲棠以信和费之铭签了投资合同,那时候他还是一夜暴发户,年轻的地产大亨,那时候颂风还是个小服装厂,费之铭在他的支持下将工厂越做越大,在最需要资金的时候,棠以信背叛约定,转而投了对手,而自己也被搞到破产。大概率是掉了别人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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