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宁拿起桌上茶杯,一股脑儿的把里面的茶全部都喝了下去,喝完,她才发现那个是萧元澈方才喝过的茶水,她一脸嫌弃,“那个,王爷,本王妃现在还不想睡,先出去凉快凉快!”
萧元澈起身叫住了她,“阿宁,本王怎么觉得……”
萧元澈人已经来到她对面,“本王这次活着回来,你好像很失落!”
白宁宁强挤出一个微笑,“真没有,王爷你想多了。”她被萧元澈一步一步的逼着向后退,终究回到了床边无路可退。
“那个,王爷,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跟顾妙妙说,你等下要去找她……”
这真是一个极好的借口,这又是一个极差的借口。
萧元澈听到这话之后果真没有再继续,他直起身子,冷冷的说道,“有劳王妃还记得,本王多谢提醒。”
说完,他转身离去。
珊瑚端着盆水急匆匆往房间里走,见到萧元澈便一下子慌了手脚,一盆水一点儿都没有糟蹋,全部洒在了萧元澈身上。
“粗手笨脚,没长眼睛吗!”萧元澈骂道。
珊瑚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道歉,“王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萧元澈也没给珊瑚道歉的机会,整个人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白宁宁过来,紧紧的抱着珊瑚发抖的身子,“没事没事,王爷已经走远了。”
珊瑚好似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身子一个劲儿的抖,待到许久,方才缓和过来。
“啊,屋内怎么这么多的水啊,水都凉了。王妃你身上怎么湿了,我来把她弄干净。”
白宁宁见这丫头拿着袖子来擦地上的水,本就湿透了的衣袖怎么能擦的干净。
这事儿是她的错,景韶说珊瑚脑子笨,只会掌灯,近前伺候便只有她一个人,萧元澈过来,大家理所当然以为会在这里留宿,一干事情便只能由珊瑚来做。
赶鸭子上架,还怪鸭子不会飞,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事情。
“算了,你先去换件衣服,叫玳瑁来做吧。”白宁宁对着屋外喊了一声玳瑁。
景韶说,玳瑁是她上个月才招到府上来的丫头,不同于珊瑚的粗手笨脚,玳瑁心灵手巧,织补功夫了得,还做的一手好女红。
府上的老人谁能说的清有哪个是她那贵妃姐姐的心腹或者是萧元澈和绿茶婊的心腹,就算不是,接触时间一长,就会发现她这个表里不一的冒牌货。
只有玳瑁这个新人,不知道原来的王妃是什么样的,又没有背景,只能依靠她。
“从今天开始,你同珊瑚一起来内屋侍奉吧!”
“是。”不等白宁宁吩咐,玳瑁就已经把地上的水收拾干净,然后对珊瑚说道,“王妃这里我来伺候,你先下把湿衣服换下来。”
珊瑚傻乎乎的看着白宁宁,见白宁宁冲她点点头,她才灰溜溜的退下了。
“把床单被褥都换一套。”大猪蹄子坐过的床,她嫌弃。
玳瑁看着平整如新的床单,问道,“王妃是不喜欢这套被褥的颜色吗?”
白宁宁说道,“没有。”
“那我把那套桑蚕丝的被褥拿过来可好,王爷最喜桑蚕丝的轻薄柔软了。”玳瑁贴心的说道。
“他喜欢软不软的关我什么事。”白宁宁见衣帽架上还挂着萧元澈的旧衣服,伸手一拽下来扔在地上,“拿出去一并送到顾妙妙那里。”
玳瑁疑惑,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听闻之前王妃也送过妙妙小姐被褥和送衣衫的。
可那都是新被褥,新衣衫。
如今送一床旧被子和王爷的衣衫的为何?
“可是,王爷方才去了书房,并未在妙妙小姐的房里啊!”
萧元澈的确没去顾妙妙那里。
已过三更时分,他一个男子,去未出阁的大姑娘闺房成何体统,更何况他一直把顾妙妙当亲妹妹看,哪有亲哥哥大半夜去妹妹房间里串门子的,这传出去不但顾妙妙脸上无光,他更也没什么光彩。
萧元澈的母妃身份低微,他自幼便被养在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名下,为了把自己从夺嫡的漩涡中摘出来,他从不与朝中的大臣们结交,整日里去京郊外跑马。
直到他皇兄萧元清被封为太子,他手里才有了兵权,成为太子最有利的左膀右臂。
那年,他同太子一同去宁国公府上做客,席间,两人一并出去醒酒,便见远远的拱桥上一红一蓝两位女子并肩赏荷。
萧元清说,“老七也该娶妻了吧!回头我去找母后做媒,宁国公府上的小姐,才配得上大周朝的荣王。”
萧元澈远远望去,红衣的那个细腰盈盈一握,走路如弱风扶柳,正是文人墨客诗词里那些美女,蓝衣服的那个显然要弱了些,直上直下,像个麻杆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麻杆儿还和红衣美女起了争执。
红衣美女伸手就把人推到了水里。
麻杆儿也不示弱,死死攥着红衣美女的袖子,两人一并落水。
关键时刻,救人要紧。
他没想许多,跳下水就去救人了,他直接奔着红衣美女去的,把人救上来之后,回头再去找那个麻杆儿。
待他把蓝衣服的麻杆儿也救上来之后,府上的人都已经赶来,两人也开始离席。
本就是一个小插曲,宁国公不想让事情闹大,一开始就压着这事儿,谁都没有再提及过。
直到他皇兄登位,各方势力纷纷想着往后宫里塞人的事情,这事儿便开始传的沸沸扬扬起来。
大家说,当时的太子奋不顾身的上去救了宁家的大小姐宁香儿,而他则是救了二小姐宁馨儿。
事关女子名声,皇上闭口不言,他更不能讲人都是他救的,更何况,太后也十分中意这宁家的大小姐呢。
就这样,同一天,宁家的俩个小姐,一个入了宫,一个进了府。
他不钟意宁馨儿,却也没亏了她。
宁馨儿性子温吞,什么事情不争不抢,管家是一名好手,他常年不在府中,府上内宅打理的很好,待她有了子嗣,再给她正妃的位置也是名正言顺。
娶妻如此,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只是如今他这次回来,发现一切都变了。
皇兄变了,这点他早就已经感觉的到,从他封为荣亲王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手足变君臣是迟早的事情。
太后也变了,变的整日里长吁短叹,还时不时的叫他不要那么操劳,边疆苦寒,没事多呆在京城进宫陪陪她这个孤寡老人。
可是为什么他这个好拿捏的王妃也变了。
一个有母族,有靠山的女子,撞棺殉情这种事就已经很离谱了,为何性情也跟着变了这么多。
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
最让人头疼的是,现在的这个王妃她居然醋坛子打翻敢忤逆夫君了。
白宁宁在房间难以入眠了一夜。
她拉着玳瑁在床前,扯东扯西,最终还是问了一句,“小帽子,在你们这个年代,如果妻子拒绝跟丈夫同房,是不是要浸猪笼的啊!”
玳瑁知晓方才王妃同王爷吵架,却不知为何而吵,低声宽慰道,“王妃放心,拒绝同房不会被浸猪笼,只有与人私通才会。”
白宁宁猛然之间想起大玉扳指,一下子睡意全无,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玳瑁也吓了一跳,“王妃您这是。”
白宁宁又重重的躺下,心已凉了半截儿,“没事,没事,我梦游。”
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晚上不能做梦,不能说梦话,就算是梦游,也坚决不出房门半步。
迷迷糊糊中,玳瑁在耳边轻轻的喊她。
“王妃,该起身了。”
白宁宁打着哈欠坐起来,问道,“天还没亮,起这么早做什么?”
玳瑁答,“王爷同小世子已经在外厅等候,要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白宁宁瞬间清醒,“请安?”
玳瑁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大红的袄裙,快速的帮她穿好,同珊瑚一个伺候她洗漱,一个伺候她梳头,“前段时间王妃身体欠安,太后娘娘体谅,便免了王妃的晨昏定省,如今王爷归来,定是要进宫一趟的。”
白宁宁心虚的说道,“我能不能继续告病啊!”
屏风后萧元澈声音响起,“阿宁,你若继续告病,母后就会派太医过来请脉,到时候开出什么方子来,本王也无法保证哦。”
白宁宁白眼翻上天,堂堂大男人,偷听人家女生说悄悄话,真不光明磊落。
请请请,不就是请安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当个古代人真麻烦。
起身,走出屏风。
萧元澈已换上了一身朝服。
果真是人靠衣装,宽袍大袖的朝服别人穿起来像个糟老头子,在萧元澈身上却穿出了文人墨客的风流倜傥。
制服控的白宁宁心突然停摆了一下,“他长得还挺好看。”
长的挺好看的萧元澈朝她伸手过来,轻轻的牵起她的手,“阿宁,我从未没想到,你穿红色衣衫也这么好看。”
白宁宁还没从制服控的停摆中走出来,呆呆的说,“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萧元澈一愣,随之笑笑,“的确,阿宁穿什么都好看。”
几年前那个瘦小的麻杆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材已经发育的凹凸有致,红色的裙袄衬的人气色也好了许多,平日里的宁馨儿深沉寡淡,鲜有艳丽的衣衫,今天的装扮让他眼前一亮。
他低声在白宁宁耳边说道,“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流氓!无耻!下流!登徒子!
白宁宁恼羞成怒,抬脚狠狠的跺向萧元澈的小脚趾,这一脚下去,萧元澈吃痛,松了手。
白宁宁拉起景韶,“走了,小勺子。”
萧元澈回想起方才自家王妃变脸过程,心情说不出的愉悦,不由的笑出了声。
玳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王妃这是把王爷给哄好了?
府外,马车已经备好,驾车的是萧元澈的贴身护卫十五。
萧元澈把儿子抱上车,看到自家还在别扭的王妃,也只好没有任何脾气的把人一并给抱上来。
白宁宁上车就翻脸,带着景韶在马车的另一角落,和对面的登徒子划清界限。
两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老死不相往来。
说什么,白宁宁一直在盘算着等会儿见了太后娘娘是装贤良淑德小媳妇还是暖心棉袄小宝贝。
不管怎样,好像和她本身都相差十万八千里。
但是老人家都吃这种啊。
或许是看出了她忐忑不安,萧元澈从身后拿出一盘点心果子递到景韶手上。
“母后的膳食清淡无味,定不合你胃口,先吃点点心,待本王下朝之后咱再去如意楼。”
白宁宁不知如意楼是何,光听名字,倒像是个秦楼楚馆。
“不要带孩子去少儿不宜的地方。”
景韶拉拉白宁宁的袖子,“母亲,如意楼也有小儿可实用的餐食,我最爱吃如意娘子的银鱼蛋羹了。”
还是这小鬼明白,白宁宁秒懂,伸手捏了一把景韶的小脸,“好,小勺子想吃咱就去吃。”
萧元澈有趣的看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怎么都觉得暖心,他小时养在皇后身边,自然是不敢这么跟皇后撒娇的。
之前他心疼景韶这孩子没了亲娘,又被宁馨儿养的少年老成,如今看来,私底下也并非是大家谈论的那样,宁馨儿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爱是藏不住的。
景韶把点心拿出一块来先给宁馨儿吃,宁馨儿还贴心的拿帕子给景韶擦嘴。
所谓的天伦之乐,当是这样的。
待两人吃完,马车也将近宫门前。
萧元澈起身,“我先去皇兄那里点个卯,很快就过来,阿宁,你先带景韶去慈宁宫等我。”
白宁宁嗯了一声,马车掉转,继续前行。
不知为何,方才萧元澈在的时候她还好些,这会儿萧元澈走了,她反倒是忐忑了起来。
马车越来越慢,终于在停了下来。
“王妃,前面该下车步行了。”十五说道。
白宁宁挑开帘子,只见十五麻利的从车旁拿起一只像台阶一样的木凳子放在马车下。
白宁宁顺着那个台阶,安安稳稳的下了马车。
该死,这萧元澈明明就是故意的,有这等工具上下车,他却藏着不拿出来。
后宫内宅,十五就不能随意出入了,白宁宁在景韶的带领下,来到了太后慈宁宫前。
这皇宫也就那样吧,白宁宁心道,她暑假的时候曾经去过故宫,也去过大唐不夜城,这大周朝的皇宫跟清宫、唐宫长的都不太像,雕栏玉砌,颇有苏州园林的味道。
白宁宁来的并不算早,进入内厅的时候,屋内已经有七七八八个宫妃坐在那里喝茶。
环顾一周,这帮宫妃有老有少,她全都不认识。
众人也只是目光扫了她一眼,就又恢复如初。
场面尴尬的都能抠出三室一厅,白宁宁拉着景韶在角落里坐下,玩弄着手里的帕子。
“这些都是皇帝的妃子吗?”白宁宁问道。
“不是,这些都是太妃,皇帝的妃子们都先给皇后请安完毕,再由皇后带领着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景韶低声回答。
怪不得都不怎么搭理她,感情根本就不熟。
谈话之间,有个老嬷嬷从内堂出来,“各位太妃安,太后娘娘身体不适,今日晨昏定省暂免,各位太妃先回宫吧。”
白宁宁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高兴的跟着众人往外走。
老嬷嬷走到她身边,“荣王妃请留步,太后娘娘许久未见到小世子,请您过去说说话。”
没有比这更社死的了。
白宁宁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声好,便跟着那老嬷嬷穿过廊台,来到了太后的寝殿。
虽说是身体不适,但是白宁宁进来的时候,这太后凤袍穿着得体,发髻梳的整整齐齐,一只大金凤步摇别在发髻上,摇曳生姿。
比起方才见到的那一众太妃,这位保养得当,雍容华贵的女人,便是当朝皇帝的亲娘,白宁宁的婆婆,太后娘娘。
白宁宁带着景韶上前,双膝跪地,尽量做的乖巧恭顺,“给母后请安。”
景韶也在身后奶声奶气的,“给皇祖母请安。”
这倒是出乎太后的意料,之前宁馨儿过来,都只称呼她太后,规规矩矩的,跟在元澈身后,头也不敢抬。
今日里进来,一进门两只眼睛就先滴溜溜扫视了一圈,还改了称呼,嗯,今天这着装打扮也与以往不同了,总之,怎么看怎么顺眼。
“快起身,病刚刚好,别这么在地上跪着,当心着凉。”太后抬手,便有老嬷嬷过来扶她起身。
白宁宁低着头,心道这老太太还挺招人稀罕。
“快来,这边坐。”
太后示意白宁宁坐过来。
白宁宁这才抬眼看去,她那传说中的贵妃姐姐也在,只是她规规矩矩的站在太后身侧,并未入座,太后这么明显的示意,倒叫她有点受宠若惊了。
白宁宁坐过去,太后说道,“方才同香儿正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情,说你小时候脾气最是要强,女红是几个姐妹当中最好的?”
白宁宁看了一眼她那贵妃姐姐,不否认,也不默认。
显然对方这是坑她,好不好这件事闺阁内姑娘做的东西,又怎么会轻易被外人看到,大不了,叫玳瑁当枪手好了。
太后又说,“国公夫人也藏的太深了,明明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咱们这些人却都不知道。”
这就有点扯了吧,白宁宁翻看过之前宁馨儿的字,还真算不上好,若是她样样精通,也不至于大家都不知道。
白宁宁眼神落在太后手边一只琉璃九尊鲁工锁上,笑着说道,“别的或许都是大家谬赞了,但是这个小玩意儿或许可以试一试。”
“哦?”太后饶有兴致的看着白宁宁。
“这是前几天皇帝落下得的一件儿小玩意儿,哀家为解开这锁扣想了好几天,都没人能解开呢。”
这太简单了,白宁宁没事就摆弄这些小东西,拿过来,轻轻松松的解开,然后又一步一步的还原,放在了太后跟前。
“哈哈哈,原来是拆装步骤错了,怪不得朕怎么解都解不开呢!”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后已经多出了两个人。
萧元澈在她身后,看她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异样,而那个拿着琉璃九尊鲁工锁端详,自称朕的人,便是当今的皇帝萧元清。
等等,白宁宁仿佛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皇帝右手的拇指上,明晃晃的带着一只大玉扳指!
第14章 本王妃当时心虚极了
白宁宁大脑飞速的旋转,她甚至听不清楚太后在说什么,皇帝又说了什么。
脸色越发的难看,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往外冒。
终是萧元澈发现了她的异常,“阿宁,阿宁。”
白宁宁飞出去的七魂回来了一半儿,低声回应,“嗯。”
接过萧元澈递过来的参茶,她喝了大半,脸色才有些缓和。
太后瞧见人家夫妻恩爱的样子,说道,“瞧瞧,是我这老婆子的不是了,馨儿这病刚刚好,劳神费力解这劳什子作甚。”
这话明理是在怪自己,其实则是怪方才煽风点火的宁香儿。
宁香儿知晓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背锅啥时候站,便走过来,伸手摸摸白宁宁的额头,“怎地如此冰冷。”
刚刚被吓出一身冷汗,能不冰冷吗?
“白芷,快去叫孙太医过来!”太后也坐不住了,毕竟她刚刚看顺眼的儿媳妇,怎么地也不能因为请个安又昏过去了。
白宁宁想起早上萧元澈说若是真请了太医,开出什么方子他就不敢保证了,连忙说道,“母后,母后,其实也不必麻烦太医,我只是早上出来的太急,大概是低血糖了。”
一屋子人不知道低血糖为何病,只道是什么疑难杂症,萧元清也放下了手里的琉璃九尊鲁工锁,“既是疾病,当尊医嘱,及时吃药才是,老七,回头叫太医院邱院判亲自去府上瞧瞧。”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便是圣旨,白宁宁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抗旨。
萧元澈低声说道,“臣弟遵旨。”
折腾了一通,大家谁都没有心思用膳,太后恩准白宁宁近期不用每日入宫晨昏定省,先养好身子再说,还贴心的赏赐了一堆补品。
萧元澈趁机向皇帝告假,要在府上照顾王妃身体,无事不去早朝。
皇帝虽然不想答应,但是转眼看到太后的脸色,便也只好恩准了。
直到马车离开宫门许久,白宁宁却一直没有缓和过来。
她人靠在萧元澈的怀里,四肢无力,与来时的神采飞扬简直判若两人。
“在北疆的时候遇到一位西域神医,本王这便叫十五请他来府上给你把这低血糖的病症治好。”
白宁宁苦笑,“王爷,我可能真的活不久了。”
手上的扳指,说话的声音,还有那身型,白宁宁肯定,那天晚上遇到的烂桃花,就是当今的皇帝。
这又是什么狗血的宫廷孽缘,嫂子喜欢小叔子,大伯子深夜私会弟媳妇。
她一个宫斗剧里都活不过半集的人,怎么应付的来。
“胡说,本王都能够死里逃生,你怎么会活不久!”萧元澈不自觉的抱紧了她。
“王爷,看在我快要死的份上,能不能写一封休书,然后再给我一大笔银子,让我去看看咱们大周朝的大好山河啊!”
萧元澈哽咽,“等你病好了,本王同你一起去。”
别别别,我带着你逃命不合适。
大的忍着想落泪,小的却哇的一声哭了,“母亲,我不让你死,母亲,你不能就这么不要小勺子了。”
小孩子哭最烦人了。
可是小勺子怎么能是一般的小孩子呢,那倔强的一小只,哭起来完全不顾形象,鼻涕眼泪一大把,真的是心都跟着纠起来了。
白宁宁只想吓唬吓唬萧元澈,在事情没有东窗事发之前保命,可是她没有想过要放弃小勺子啊。
毕竟夫可以抛,子还是不能弃的。
她强打着精神从萧元澈怀里爬出来,然后把景韶抱在怀里哄,“别哭了,我又不是现在就死了。”
这安慰人的话真是说的不咋地,连萧元澈也听不下去了,方才她那样子,明明不像是装的,可是这会儿看她抱着景韶有说有笑,却跟个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让十五把神医从西域给请过来瞧瞧再说。
这一番折腾,回府上已是晌午。
萧元澈从下马车之后就这么一直抱着她,为了装柔弱,白宁宁这把牺牲的大了。被把头紧紧的低在萧元澈的怀里做小鸟依人的病娇状,完全无视府上所有人异样的眼光。
直到人进了房间,萧元澈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景韶眼睛哭的红红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守在床前,巴巴的看着她,她真是欲哭无泪。
白宁宁这个愁哟,“王爷,你没有公事要忙吗?小勺子,你今天不用去先生那里读书吗?”
“本王已经向皇兄告了假,现在陪你养病才是正要紧的事。”萧元澈回答。
景韶也用力的点了点头,“母亲身体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若是母亲身边生病都无法在跟前侍奉,这书读了又有何用!”
额,父子俩歪理邪说还一套一套的。
白宁宁闭上眼,把被子蒙在头上,“我想睡觉了,你们这么看着我,我睡不着。”
萧元澈体贴的给她把被子盖好,轻声说道,“你先安睡,我就在外面。”说完带着景韶退到了外厅。
白宁宁慢慢的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可算是走了。
小的缠人,大的更难对付,真是头疼。
屏风外面仿佛听见萧元澈压低声音在问,“果真如此?”
十五回答,“是的,恐怕此事还得王爷亲自去一趟才行。”
萧元澈十分为难,起身,最终对玳瑁吩咐,“好好照顾王妃,有急事差人去刑部找本王。”
白宁宁在屏风后面听到没有动静,方才低声的问。
玳瑁正在打璎珞,听到白宁宁的询问,吓得一剪子差点剪偏了。
“王妃,您怎么起身了?”
白宁宁活动着早已经挺的酸麻的后背,说道,“躺累了,起来走走。”
玳瑁想上前扶她,被白宁宁拒绝,她双手叉腰在房间里溜达,晃来晃去,怎么想都觉得她应该先找皇帝谈一谈,如果能够快刀斩乱麻,或许事情还不是那么不可收拾。
可是皇帝又怎么能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
正发愁之时,便听见外厅有人喊,“王妃,崔姨母来了,在妙妙小姐房里,请您过去!”
“这崔姨母又是谁!”白宁宁烦死了,“不去!”
玳瑁愣了下,“王妃,崔姨母是国公府夫人,您的亲生母亲啊!”
啊,亲娘!
她来做什么,自己女儿成了寡妇差点儿没命了不露头,这会子没事了跑到府上来不找自己亲闺女,跑过去找那绿茶婊是为何!
白宁宁强忍着怒气,说道,“我头疼,不去。”
“这……这恐怕不大好吧!”门外声音继续说道。
府上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真是蹬鼻子又上脸了,白宁宁走到前厅,看见门口站着一婆子,这婆子浑身肥圆,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她们王府的,有一点儿白宁宁和宁馨儿一样,那就是颜控,除了珊瑚,府上一干下人都长的水灵灵,白嫩嫩,这婆子长成这样,恐怕连王府的门都进不来。
问道,“这位是……”
那婆子愣了一下,立刻满脸堆笑,“二小姐不认得我啦,我是之前国公府上的朱嬷嬷,大夫人身边的,你小时候,还抱过你的。”
白宁宁咬着后槽牙,“是么,那个时候朱嬷嬷也没这么有福啊!”
朱嬷嬷扭动着肥硕的腰肢,“是两位小姐都已嫁得高婿,我老婆子也心宽体胖了。”
白宁宁冷笑一声,“是吗?”说完,一巴掌打在朱嬷嬷的脸上,“心宽体胖不见得,熊心豹子胆倒是有的,在王府里也敢对着本王妃大呼小叫!”
朱嬷嬷在国公府横行霸道,在宁馨儿面前呼来喝去更是家常便饭,被白宁宁一巴掌打在脸上,这等跌面子的事儿她怎么能够忍的住,捂着脸说道,“二小姐这是失心疯了不成,竟敢出手打人。”说完就往白宁宁身上扑。
珊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串了出来,挡在白宁宁的前面,“不许你欺负我们家王妃!”
朱嬷嬷虽然身体肥胖,但是整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敌得过珊瑚平日里干活的丫头,被珊瑚推倒在地上,干脆装死,坐在地上不起来。
“哎呦,二小姐真是气性大哦,不记得我老婆子的恩情就算了,连夫人也不放在眼里喽,老爷,夫人,您这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啊!哎呦,我老婆子的腰啊……”
“来人,把这胡言乱语对本王妃不敬的疯婆子丢出去!”白宁宁拍拍手,唤人。
朱嬷嬷每次来府上都不把王府的人看在眼里,这回王妃亲自教训了这老刁奴,打心眼里都觉得解恨。
早已来了三四个家丁,拖起朱嬷嬷就往外走。
“住手!”
门外,妇人一声呵斥。
接着,在顾妙妙的搀扶下,急匆匆的走进来一名妇人。
这一声绝对有震撼作用,就连刚刚还在哭闹的朱嬷嬷都老老实实的不吱声了。
“我知你高嫁王府,平日里也不敢来的太勤,免得落下宁国公巴结荣亲王的口实,今日前来探望,没想到你在内宅竟是这般模样,简直丢尽了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崔姨母上来,不问青红皂白,指着白宁宁先骂了一顿。
“是她先来招惹我的!”白宁宁说道。
“闭嘴,即便是朱嬷嬷有什么错处,她也是鞍前马后伺候了你母亲几十年的老嬷嬷,她那么大的年纪,你抬手就打,我倒是要问问,你打的是她,还是你亲娘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