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瘸子一大早坐在家门口等,眼看夕阳西下,王采儿还没回来,急得原地打转,悔恨不已。
就在此时,院子外传来动静,王瘸子连忙拄起拐,一瘸一拐跑去查看。
这一看不打紧,怎么婶子不在,反而是薛掌柜的伙计把王采儿送回来了?
王瘸子在心中大骂婶子,赶忙去迎薛家的伙计。
坐在驴车上的王采儿看见爷爷,手上拿着包糖,没心没肺、高兴地向爷爷挥手,一点都没有自己晚归的愧疚和自觉。
……
原来,王采儿和婶子晌午就回来了,路上好巧不巧,遇到了薛掌柜的儿子和几个同窗。
薛掌柜的儿子才九岁,正是顽劣不听训的年纪,偷了家里的马跟几个同窗炫耀。几个孩子对马都很感兴趣,谁都要骑一下。再温顺的马也架不住几个孩子的胡闹,其中一个同窗就因为上马抓错了绳,被不耐烦的马甩了下来。
虽然不是在马疾行时摔的,但同窗一直哭喊屁股疼,吓得几个孩子都没了主张。
他们都是偷跑出来的,郊区偏僻也无人相帮,好在这时候王采儿和婶子驾着驴车路过,几人立马就围了上去。
薛小安是认得王采儿的。他经常从家后门溜出去玩,撞见过王瘸子送柴。他好奇问过娘,为什么要收个瘸子的柴火,他娘说,是因为两家也算是亲戚,虽然关系远,但离得近、能帮就帮些。
他娘还说了王瘸子的孙女,惋惜她是个傻的。他听过后,每次看到王采儿和她爷爷送柴,就忍不住多打量两眼,好奇王采儿究竟傻在哪、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
薛小安没跟王采儿说过话,他虽然对内顽劣,调皮捣蛋像个混世魔王,对外却也挺内敛,遇到不熟悉的人,也不敢放肆。
薛小安娇生惯养挑食得很,看上去比较偏文弱。他穿着五两银子一匹布做的锦衣,银灰色的料子上带着细微的花纹,戴着私塾的小帽,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在薛小安的记忆里,全家人都顺着他,还没什么是他想要得不到的。
他知道王采儿一家是靠着自己家救济,从没想过让王采儿帮忙会被拒绝。他理所应当地指使婶子帮忙扶人,正要将同窗扶上驴车,就被王采儿拦下了。
王采儿长得水灵,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犯迷糊时会有种无辜委屈的娇态。她梳着整齐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着。王采儿的衣着打扮跟普通姑娘并无不同,她上身穿着蓝色小短衣,下身灰色罗裙,但因为王瘸子用心,王采儿体态一直很好。如果不是她经常发呆,未经交流,甚至很难发现她心智痴傻。
王采儿忽然生气嘟嘴拦在薛小安面前,薛小安刚扭头就撞到她,摸摸撞疼的脑袋,抬头就看见王采儿用水灵灵的眼睛控诉着自己,一副要哭的模样。
如果说薛小安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大概就会看出来王采儿傻。可他才九岁,这一眼,只觉得眼前的人好看,有点心慌自己把人弄哭了。
“你、你挡在这做什么?”薛小安有点尴尬和不满。
“我不给你用傻驴。”王采儿张开双臂,拦着众人不让上驴车,断然拒绝了薛小安的请求。
薛小安被家里宠惯了,还没人敢这么拒绝他,当即气得不轻。
“你不认识我吗?我是薛小安,你和你爷爷不是经常给我家送柴?”薛小安九岁,受他家做生意的氛围影响,已经懂得威胁上筹码了。
婶子知道薛小安的身份,也想相劝,但王采儿一根筋,说什么也不肯送他们。
王采儿摇头道:“爷爷说,傻驴老了,只能拉柴。”
王采儿还记得她爷爷的吩咐,她们家的驴老了,拉不了别的东西。所以她长大后再也没有坐上车,每次只能跟着驴走。
薛小安在家霸道惯了,如今遇到王采儿,竟然有种秀才说不过兵的感觉。
“你拉柴多重?我朋友才多重?你现在驴车上没放东西,送下我朋友怎么了?”
王采儿还是摇头,坚持认为她家驴只能拉柴。
薛小安心里有点着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马是他从家里偷牵出来的,同窗是他叫来的……爹娘一直跟他说骑马多危险,如果同窗真摔出个三长两短,他可就闯大祸了!
“你的驴多少钱!”薛小安气急之下,想到要拿马换驴的馊主意。
王采儿没弄懂薛小安的问话,只挑她会的答,便道:“傻驴走一趟一钱银子。”
“一钱银子!”薛小安大呼道。
王采儿是说自己送的柴火,薛小安却误以为她在漫天要价,要一钱银子才肯帮忙。
他可是听娘说过,店里的伙计,一月工钱才二钱银子。
“没有这么贵的,我给你二十文钱,你送我们到镇上找大夫!”薛小安气势汹汹、仰头跟王采儿敲定买卖,随即招呼同窗将人送上驴车。
王采儿见状,不敢拦薛安,却也傻站着不肯动。
婶子听说帮忙能拿到钱,跟着松了口气。毕竟这不是她的驴车,帮忙不帮忙可能都不讨好,但有钱拿,总归是好的。从镇子到村里,租坐个驴车,一趟也才十文,二十文跑个来回刚好。
可王采儿不肯走,她家的驴就不听使唤。
王采儿被薛小安带偏了,她发现薛小安在瞪自己,鼓起勇气道:“要一钱银子!”
薛小安见状只能指着婶子,对王采儿道:“不信你问她,你来说,走这一趟要多少钱?”
婶子误以为王采儿在开玩笑,便笑说道:“没错,有人还要二钱。”
薛小安瞪大眼睛,气不打一处来,难道这两个人误以为他才是傻子?
“我在你们眼里,就那么蠢吗?”薛小安大骂着。“二十文钱,不能再多了!”
薛小安怕王采儿后悔,又忙对王采儿道:“你知不知道,你能有生意做都不错了,还不快走!”
要不是看他们家可怜,他回去就让他爹不收他们家柴火,看他们怎么办!
婶子见薛小安动怒,意识到自己的玩笑过火,连忙推动王采儿,让她赶车。
王采儿内心充满困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野蛮的人,连二钱银子的生意,都能强买成二十文的。
但王采儿不敢抗议,现在连婶子也不帮她,她只能听话赶车。
就这样,王采儿将摔伤的薛小安同窗送回镇子,耽搁了一会时间。
婶子本来是顺路采买东西,将王采儿送回村后,自己是要到邻村娘家去的。眼看排队等大夫,天色渐晚,薛掌柜那边也来人了,婶子便跟薛掌柜打招呼,自己先行离去。
婶子是想着薛掌柜怎么都要派人将王采儿送回去,奈何薛掌柜忙着顾店做生意,将儿子一顿好骂后,跟受伤同窗的家人一阵赔礼,就将王采儿忘记了。
王采儿在医馆陪着坐了许久,最后还是薛小安发现了王采儿。
“你怎么还不走?”被打哭的薛小安从他爹那诓了一包方糖,正抓着糖嚼得起劲。
“你还没给我钱。”王采儿光惦记着这事了。
薛小安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怕赖账的意思。他可是睢宁镇最大布行薛掌柜的儿子,难道还会赖这傻子二十文钱?
薛小安随即命令伙计,强借伙计二十文钱给了王采儿。
王采儿得了二十文,也不会数,卡在十二文又重复了。薛小安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不耐烦地将铜板夺过来,在医馆的木桌上一个一个地帮王采儿数完给她听。
“哇,你好厉害!”王采儿忍不住惊呼,她看向薛小安,见他咬着糖嚼动,嘴馋一直盯着。
或许是被崇拜了,薛小安将方糖放在桌上,好心地帮王采儿将铜板放入钱袋,牢牢绑在她身上。
薛小安道:“也就是遇到我们家,你这么笨,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薛小安虽然嘴上老是嫌弃他爹,但骨子里还是很骄傲自己家境的。他仰着头准备等王采儿再称赞一下,却见她盯着桌子,根本不理自己。
薛小安生气了,一把抓起糖,护在怀里。“你干嘛!”
“给我吃一个……”王采儿馋得舔唇,她像每次求爷爷放她去玩一样,祈求地张着手、满脸的委屈和可怜。
薛小安在学堂领着同窗闹事,在家调皮捣蛋不安分,绝对地吃软不吃硬。
王采儿软绵绵地说话,用期盼的眼神求他……他一下子不好意思凶。
“那你只许吃一个……”薛小安将自己的糖递过去,还强调道:“要不是看你可怜……”
王采儿立刻抓了一块糖,塞嘴里、满足得眯起眼睛。
薛小安看见王采儿这样,就想起自己上学路上面馆店养的那只小狗。他随便丢点包子皮,那狗就扑上来一口吃掉,然后疯狂朝他摇尾巴。
薛小安看着王采儿,同情心上来,觉得她真的挺可怜的。穷成那样,跟爷爷相依为命,人还是傻的,可能一年都吃不上一块糖。
薛小安心里有点愧疚,在王采儿准备拉驴离开的时候,还是薛小安想起她一个人不安全,让伙计去送她。
薛小安人小却机灵,他娘怕他出去玩乱跑,经常拿外面的恶人吓唬他。抓孩子去卖的故事他听过不少,他有个同窗家是开客栈的,他曾到那里找同窗玩,听里面客人闲话,说是哪家的可怜女孩,被恶人盯上,掳走在田地里强了,等她爹娘发现,可怜得不行……
薛小安已经九岁了,家里教过男女有别不能同席。他虽然不是很理解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是姑娘长得好看,被人欺负伤害了。
王采儿还是个傻的,当然得小心。薛小安非让伙计去送人,伙计怕耽误店里的活挨骂,还有点犹豫,是薛小安保证会跟爹娘说清楚,拍胸膛说绝对没事,才说动的伙计。
也是薛小安刚转头的功夫,伙计就把王采儿骗上了驴车。
薛小安看不久前还说驴只拉柴的王采儿这么容易被骗,还人小鬼大担心伙计欺负她,摆架子威胁伙计。
伙计也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哭笑不得道:“少爷,我哪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的人是小翠……”
小翠是薛小安的丫鬟,已经明确拒绝过伙计好几次了。薛小安翻了个白眼,赶着伙计走。
驴车渐行,薛小安发现王采儿抱膝乖巧地坐在驴车上看自己,有种送人远行的感觉。他心一软,就将自己刚得的糖全送王采儿了。
王采儿拿到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老远了还跟薛小安招手道别,让薛小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原地目送了好久。
……
王瘸子从伙计口中得知部分事情,不知道王采儿还拿了薛家的钱。但薛家将王采儿送回来,已经足够王瘸子感恩了。
王瘸子留伙计吃饭,伙计看他家徒四壁,知道没有什么好东西吃,推脱赶回去干活,最后也没有留,王瘸子只能强塞伙计几文钱作罢。
伙计走后,王瘸子发现王采儿吃着他一年都舍不得买两块的糖,忍不住感慨道:“采儿啊,回头等爷爷腿好些,你要跟爷爷一起去谢谢薛家。薛掌柜家风可真好,小公子小小年纪,做事周全又良善,太了不起了。”
如果薛掌柜知道自己家的混世魔王得了这么高的称赞,大概是一边高兴、一边不可思议吧。
王瘸子是个老实人,他先入为主,现在谁说薛掌柜儿子不好,绝对都是假话。
夜里,王瘸子才想起来王采儿卖柴的事,王采儿拿出钱袋,王瘸子一算多出二十文,追着王采儿问明白后,恨不得立刻跑到薛家赔罪。
王瘸子从未对孙女发过大脾气,那晚却是狠狠把王采儿骂哭了。
王采儿刚从薛小安那得了糖,觉得那人虽然强买占傻驴的便宜,但也不算太坏。结果倒好,被她爷爷一骂,彻底记恨上薛小安了。
那人果然是坏人,她才不要去跟他道歉,她才不要理他呢!
王采儿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正生气想着这件事,枕头旁忽然出现一只双瞳白猫。
王采儿也不害怕,她坐起身好奇去摸,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
可是这只猫好奇怪,它开口说话,肯定她的想法道:“就是这样!宿主,千万不要理他!”
作者有话说:
嘿嘿,每次开新故事,胖妈就忍不住兴奋。
相差五岁的年下,啧啧。
第188章
系统第一次来得这么早, 以往它找到宿主的时候,小世界已经走过一次。宿主的灵魂碎片落在大反派身上,它不得不绑定大反派, 重启小世界、抽取宿主的灵魂。
可是这一次,它可以直接绑定在宿主身上, 不用跟大反派有瓜葛, 等灵魂收集结束,就可以直接带走宿主。
而且它还在控制台找到这个小世界的‘原著’。
系统仍旧觉得, 主神世界那一趟就跟做梦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结果它就升了个级出来。
系统现在已经隐约知道, 它去过的小世界,各个大反派可能不是普通人。就连它的宿主, 或许也不普通。否则主脑不会让其它系统帮忙收集宿主的灵魂碎片,唐锋交给它的灵魂碎片, 可比它自己收集的要多得多。
系统一开始还不明白, 为什么新的控制台要引导它来这个小世界。如今看一切还未开始,现在插手,宿主可不是能少受点委屈。而且有它在,它绝对不会让大反派欺负宿主的!
它承认自己是个菜逼,其它想不明白的事,它也没有再想。系统打定主意,认真研读了‘原著’。它决定老老实实做自己原来的事,保护好宿主就好了。
系统发现, 在这个小世界里, 根本没有薛小安和王采儿两个人。
女主沈曼曼是睢宁县县令的女儿, 她前期拿着宅斗剧本, 跟继母继妹斗个不停, 最终继妹跟沈曼曼的未婚夫勾勾搭搭,抢走了沈曼曼的婚事。不服闹事的沈曼曼被沈父送去尼姑庵‘静养’,她无意间救下一个受伤的少年,两人在尼姑庵里相依为命大半年。
后来少年远行,沈父升成京官,沈家跟随沈父上京,来往走动后,沈曼曼惊奇的发现,自己救下的少年,竟然是王爷世子。原来王爷在夺嫡之乱中太过出色,其它几个皇子便谋划着对他唯一的世子下手。而世子就是这个小世界的男主,最终男主替女主收拾了坏心的继母和继妹,迎娶女主当世子妃,在京都上演一段宠妻打脸剧本后,王爷夺嫡成功,不久登基。
大结局就是男主成为皇帝,和女主幸福地在一起,开创了王朝盛世。
经历了那么多,系统早就不是当初的小白。它监控着这个世界的情况,发现原著中的女主沈曼曼,像是变了一个人。
原著里,女主沈曼曼善良却勇敢,有一股不服输的抗争精神,面对继母的不公、继妹的挑衅,她总是坚持说‘不’。但是目前看来,女主就是个躺平的咸鱼,她非但没有跟继母继妹对抗,反而完全屈服于对方,因为太过咸鱼,反而令继母有些使不上劲的尴尬。
继妹原本是生气女主跟沈父亲近,所以才处处针对。常年累月,继妹嫉妒女主的优秀,抢了女主的未婚夫。可是在这里,女主非但没有搭理沈父,还各种摆烂,令继妹有些看不起她。
这样发展下去,继妹根本不会去抢女主的未婚夫,女主也不会被罚去尼姑庵,男女主说不定压根没机会相遇。男主运气要是不好,没女主相救,估计就要咽气,这个世界也就这么结束了。
系统现在还看不明白大反派出现的必要性,但它知道自己监测的一定没错。
其实小世界出错,系统一点也不意外。维护每个小世界的运转,就是他们系统存在的意义。
每个小世界在自我运转前都会有一个关键‘节点’。在小世界的自我运转前,‘节点’的男女主维系着整个小世界的存在。一旦节点出现变动,小世界就会受到影响,未来就会因此改变。无法自我运转的小世界,会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走向自我灭亡。
所以,‘节点’的男女主尤为关键。他们必须没有差错地走完自己的人生。但是时间并不是一条直线,走过了就不可以回头。在主神世界的俯瞰视角下,时间是不断累加重复的。这就导致,一个‘节点’在经年累月的运转下,很容易‘老化’,出现变数。
这就好比投一千次骰子,即便概率再小,在多次重复下,也有概率出现连续的十个六。
‘节点’的人物是会‘觉醒’的。比如某个小世界的炮灰,在炮灰了数千次后,忽然有天灵光一闪,决定不再与男女主为敌。如此整个小世界就会面临崩溃的危机。
这时候,系统就出现了。能够说服的觉醒人物,它们会进行绑定,许诺对方好处,让人物完成特定剧本,保证小世界正常运转。不能够说服的觉醒人物,它们就从别的世界绑定新宿主,让宿主来演绎觉醒人物的一生,维护小世界运行。
当然,这些都是在小世界没有受到影响前的举动。
而更高级的存在,是已经被破坏的小世界。系统内部,将这样的情况称之为‘修复’。它们将停止运转的小世界暂停,根据其复杂程度分级,让不同能力的宿主去修复它。
不过无论哪种情况,它们都会将宿主绑定在原著的某个人物上完成。
可是大反派的情况有点特殊,原著里并没有他的存在。而宿主王采儿这个人物,原本应该在幼时的一场大病病故了。
这令系统失去上帝视角,根本无法预料大反派跟自己宿主的命运走向。好在,系统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有前例在,它知道大反派一定会和自己的宿主有很深的牵扯。
既然如此,只要让宿主和大反派尽量分开,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系统是这么想的。
可是它没有实体,自己的宿主又是个心智不全的,它也改变不了宿主的现状,于是只能疯狂降低自己宿主对大反派的好感度了。
王采儿被一只双瞳白猫洗脑一通,明白了自己收到的糖都是敌人的糖衣炮弹,她二钱银子能买好多糖呢!
系统看自己宿主那么好骗,又心疼又怜爱,缩在自己宿主怀里,当抱枕被她抱了一晚。
……
第二天,王采儿醒后还记得昨晚白猫的事。她迷迷糊糊的觉得像是做梦,就跟自己信任的爷爷说了。
王瘸子只当孙女做梦,敷衍了几句。因为昨天的事,王瘸子已经一夜未眠。他将薛家当恩人,薛家又实打实是他们的衣食父母。王瘸子害怕热闹薛家,愧疚担忧,以及对骂哭孙女的心疼折磨着王瘸子。
如今天亮,王瘸子耐不住,顾不上腿伤,就要赶镇上向薛家告罪。
王采儿不能留家里,自然也是要去的。
眼看孙女痴傻,道理讲不通,王瘸子只能吩咐王采儿到了薛家不要开口说话,只要王采儿能办到,就买个小泥洼给她。
王采儿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将白猫昨晚的叮嘱抛之脑后,哪还记得要远离薛小安。
王瘸子心疼家里的驴,虽然驴老了,他总是骂驴傻,但那是家里唯一的牲畜,没有它、一家都得饿死。除了运柴,王瘸子什么活都舍不得让驴干,村子里曾有人出钱想租两天驴,王瘸子都没同意。如今,他竟是自己坐上了驴车。
没办法,谁让他腿实在不行……好在现在也没运柴,但还是辛苦驴多跑几趟。
这次的事,令王瘸子有了很深的危机感。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很有可能已经无法再照顾王采儿,而王采儿、也根本无力照顾自己。
王瘸子内心忧虑,脸上布满愁容。王采儿虽然痴傻,但受王瘸子情绪感染,一路也都安静呆着。
……
王瘸子忍痛到镇子买了半斤腊肉,他们到达薛家的时候,薛掌柜和他夫人正在前头店里招待客人。王瘸子听了看门老仆的通传,也不知老仆话里真假,等在后门忐忑不安。
烈日当头,老仆知道王瘸子是来赔罪,不敢轻易放王瘸子进门,只暗示他坐着等。而王瘸子怕弄脏薛家台阶,将王采儿领到树荫下后,坚持站后门等。
王瘸子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王采儿觉得无聊,就蹲在树荫下看蚂蚁,偶尔看到两只没跟上队伍的,就用树叶将它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