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臂站着:“中午的菜你出去买。”
“我知道。”彭安点头。
“我去厨房看了,老板还有半袋米,够我们吃一段时间。你中午买些肉买些菜。另外,这里没什么调料,油啊盐啊都要买。”
彭安点头,却又说:“我没去过菜市场。”
“你没去过。”她昂起头,“是要我去吗?”
“我给你买熟食。这里虽不是闹市区,但街上有面馆,也有餐厅,还有路边摊档,卖的是香港特色小吃。”
陆姩摇头:“在厨艺方面,你输给陈展星了。”
彭安抿了嘴。
她却又笑了:“不过,你在洗碗方面有大用处。记得把这里的锅锅盆盆都给我洗了。”
“是。”对于这些使唤,他接受得很坦然,只要她不动手动脚,其余什么都好商量。
*
两人又在厨房忙碌。
陆姩和彭安说话。
他时不时应几句。
她问:“你戴链子了多久?”
“没戴多久。”撇清关系,彭安就是要撇清关系。他现在戴着这链子,仿佛他特别珍惜她的这份礼物。他低头时,眼镜滑下鼻梁。他手上全是水,一时间推不上眼镜。
陆姩注意到了,两指夹住镜框,把他的眼镜扶上去。本来这一动作停止在这里,但她又故意用手指在他的额头敲了几下,敲醒他。
指上传来不寻常的温度。
她愣一下,索性整个手掌贴上他的额头:“你怎么这么烫?”
“烫吗?”彭安不觉得,刚刚被她踩过的腿才叫烫。
陆姩移开手。
彭安正要喘一口气。
她却踮起脚,额头贴上他的额头。
几乎是脸贴脸,女人的五官被放大,她眉如月,修长,恰到好处,密密一排睫毛,将眼睛勾得如一汪清泉,红唇饱满。
像是花园里绽放的红玫瑰,花期正好,鲜艳欲滴。
他只知酒精能麻醉他的神经,没想到发烧也可以,身子沉甸甸的。他要去推人,却又像抬不起手,思绪变得缓慢,慢得仿佛能将她近距离的脸烙进记忆深处。
太近了,二人的鼻尖都能碰到,他闻到的又是属于陆姩的味道。
“你发烧了,烫得吓人。”陆姩夺过他手里的碗,见他没什么反应,她拿出布,给他擦了擦手。
“那些碗……”
“别洗了。”
“我要去买菜。”
“买什么菜,去床上躺着?”她赶着他走,“去去去。”
彭安一路被推上了床。可能是怕她又对他上下其手,他索性自己躺上去:“陆小姐,你中午想要吃什么?”
陆姩皮笑肉不笑:“你不好好休息,中午我就把你炖了来吃。”
她出去,装了一盆冷水,到楼下剪了一块花色的布,又进来了。
彭安阖了阖眼,再睁开:“陆小姐,我休息休息就好。”
“闭嘴。”陆姩把花布浸入冷水里,拧干之后,折叠成方形,放到彭安的额头,“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他沉默。
“问你呢。”
他望过去一眼。
“我命令你说话。”
“不知道。”他闭上眼,渐渐的,思绪停滞直至睡着。
他的呼吸平稳了。
陆姩帮他摘下眼镜,发现他不止额头发烫。她摸摸他的脸,他的脖子,又去拉他的手。
他一身都在烧。
“大弱鸡。”陆姩没好气地说,手上却细心地反复地为他更换额头上的布。
彭安的眉头越来越紧,汗从皮肤里渗出来,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陆姩忍不住用手指在他的眉宇拂了一下。
病着的彭安特别乖,但却是辛苦的。
他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万一高烧迟迟不退,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大房间的衣柜留有几件老板的衣服。
陆姩拿出一件灰色西装,以及一顶棕色礼帽。她戴上帽子,把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她的眉眼。
老板不是胖身材的人,甚至有点瘦,西装外套穿在陆姩的身上有些宽,但不至于太夸张。她系上扣子,又到仓库的小房间看了看。
货物箱上堆了些灰尘。
她用手掌沾上灰尘,往自己的脸上、身上抹。她再到镜中打量自己。
灰头土脸,大概能蒙混过去。
临走前,陆姩望了一眼彭安。
他睡着了,但不安稳。
她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明知他听不见,还是凑到他耳边说:“乖,我一会就回来。”
昨天晚上,车子经过路口,陆姩注意到有一个药店招牌。她出门直奔药店。
她刻意压低嗓子说话。
老板一头忙着,头也不抬:“乜啊?”
要说在香港有什么不方便,就是陆姩不会讲粤语。老板显然不讲国语。她唯有用纸笔交流。她又问市场在哪里。
老板随手一指。
菜市场边上蹲了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他们和马溜、肥强的气质很相近,比普通市民多出点仗势欺人的派头。
陆姩立即向岔路走。
她听见一个男人在喊:“喂,你!”
她脚下不停。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陆姩拽紧了药袋子,和一个中年女人擦肩而过。
“三位爷啊。”中年女人出口的是流利国语。
陆姩竖起了耳朵。
一个男人粗着嗓子,同样用国语说:“这里的规矩你懂吧?在路边摆摊,在街上开店,在市场卖菜,都是要我们八风堂点头的。”
“我知道。”中年女人颤着声音,“三位爷,我明天……明天一定交管理费。”
“你听过吧,我们八爷前天办了一个公益活动。你们知道八爷心善,才一拖再拖,欺负我们啊。”恶势力反过来做贼喊抓贼。
中年女人:“三位爷,我今天……实在凑不够啊。”
男人:“有多少先交多少,剩下的明天一起算。在这里做生意,眼睛要放亮,识时务者为俊杰。”
中年女人:“是,谢谢三位爷教诲。”
陆姩转过路口,离开。
*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彭安醒了之后,在床上摸了一会,摸到眼镜,戴上了。
他出了房间。
想也知道电话那端是谁。
金长明说:“彭先生,陈先生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不过他非常虚弱,仍然昏迷。”
“医生怎么说?”
“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金长明叹气,“我都不敢跟陈大当家讲。”
“医生有没有评估,清醒的几率是多少?”
“医生不敢讲。”
彭安有些晕沉,靠了靠墙:“你好好照顾他。另外,安排两个机灵点的人,去探一探鹰记的消息。在陈展星没有醒来之前,云门的其他行动暂停。”
“是。彭先生你自己要当心。”金长明挂上电话。
彭安将要回房,察觉到不对劲。
大房间敞着门,可是里面没有动静。
他过去一看。
果然,没有人。
他又去小房间,再去敲卫生间的门:“陆小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静悄悄,无回应。
他转身下楼:“陆小姐!”
楼下铺子也是空无一人。柜面摆了一匹布,以及一把剪刀。布上的花纹和刚刚搭在水盆边的那块一模一样。
他又喊:“陆姩!”
两层楼的商铺就这么点大,很明显,她不在这里。
看到她风情万种的样子,彭安有难言的烦躁。如今见不着人,他思绪翻腾。也许她觉得,他病得起不来,所以她去了菜市场……
这样想着,他正要出去。
大门有了动静,一人开锁,推门进来,和彭安撞了个正着。
彭安:“陆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出去很危险。鹰记可能发布了你的画像或者照片,全城追击你。”
陆姩怀疑自己听错了。彭安的声音有点冷冽。在未融雪的冬季,树杈上的冰块砸下来就是这样冷。
彭安锁门,关上拉闸,问:“你有没有被人跟踪?”
她抬了抬帽子,露出一双明眸亮眼:“你凶我?”
彭安:“……”
“你居然敢凶我?”她比他更凶。
只一秒,他焉了回去:“没,我没……陆小姐,外面比较危险……”
“我很小心,做了乔装,就算鹰记在香港势力庞大,也不能遍布每一个角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发烧更危险。你平时就不大聪明的样子,烧过头了,把脑子烧坏就完蛋了。”
彭安:“……”
陆姩说:“我给你买了药,你吃完去休息。”
“我没事,睡一觉已经——”
“你再说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下你的裤子。”
彭安一抖。
她威胁说:“把你先奸后杀。”
“我信,我信。”这个女人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简直禽兽。
第45章
为什么硬邦邦的?
彭安又被赶去睡觉。
在此之前,他有话说:“陆小姐,这里不是上海法租界。万一你出什么事,我可能没有办法及时救你。”
云门到香港就几个月,还处于人生地不熟的阶段。
陆姩留意到他沙哑的声音:“你立即躺下,然后闭上嘴巴。”
“陆小姐。”
她拍拍他的脸,两个手指夹起他脸上薄薄的肉。
彭安也有脾气了:“不要动手动脚……”
“你觉得我必须躲到你们的背后才安全?要我顾及那点事,放你在这里烧成一个傻瓜?”
“那不是那点事,我的病没事了。”彭安要躲,却躲不了,再躲就要撞到床头。
“退一万步讲,就算鹰记的人抓了我过去,他们不是要东西吗?还没有拿到东西之前,我能和他们周旋。”
“你是姑娘家,别和那些人面对面。”不要说帮派的男人,就连普通的男人都可能见色起意。
“你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这把嗓子再说废话,是不是明天就跟着废了。”她去烧了水,端着杯子进来,命令他吃药。
陆姩坐在床头守着,一直守到他睡着。
身边人越发少了,她珍惜剩下来的每一个。
*
陆姩不再出去,中午,她简单煮了一锅白粥。
逼着彭安吃了两碗,又在逼着他睡觉。
他摘了眼镜,望着天花板上模糊不清的灯的轮廓:“睡不着了。”
“我们来说点什么。”陆姩坐在床边。
彭安生起警惕,他拉上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没想到她聊的竟然是正事:“我上午出去的时候,遇到有三个自称是八风堂的男人。”
“他们有没有注意到你?”
“我灰头土脸的,别人看不上。”陆姩问,“八风堂又是什么?”
“香港的帮派大的小的,叫得上名号的有十来个。八风堂比鹰记建得晚,一直和鹰记不对付。”彭安说,“这条街是八风堂的地盘,在这里躲鹰记的人更安全。”
“八风堂的头目是不是叫八爷?”
“嗯,全名郑八春,在道上自称八爷。”
“云门是和鹰记斗,还是跟八风堂斗?”
“跟所有其他的帮派斗。没有真正的朋友,除非有利益交集的时候。”
陆姩就盼着陈展星到处树敌:“你对云门了解多少?”
“知道些皮毛。”彭安立即撇清关系,“不会同流合污。”
陆姩发出一声冷笑。
彭安把被子拉到下巴:“我睡觉了。”
*
陆姩沾上了货物箱的灰尘,觉得自己脏兮兮的。
她自己的那一套衣服已经穿了两天,她准备趁着今天晚上有风,晾一晾。
她烧了一壶水,到楼下把一匹丝绸白布剪成了浴巾的尺寸。
厨房的水开了,她提桶进去,装上热水,再提桶进浴室。
她简单洗了洗。
用刚刚剪下的那块布料当浴巾包裹身子,关上浴室灯,拉开门。
*
两分钟前。
睡了一天的彭安醒过来,他出了一身汗,黏黏的,浑身不自在。
四下寂静,那个女人可能已经睡了。
正好,他打算去浴室擦一擦身子。
他盘算以后要如何跟他保持距离。巧的是,彭安开门时,浴室那边的门也开了。
站在那边的人可不就是陆姩?
乍一看,她敞着半个身子。再一细看,她披了一件素白的布,白色丝绸和似雪肌肤像是融为一体,
几个回忆的场面同时钻进他的脑海。
比如,彭安和陈展星说,他不喜欢胸这么大的。
比如,彭安将陆姩裸/露的照片一笔一画地涂白,寄给张均能。
回忆交错,时间只过了一两秒而已。
彭安转身就要回房。仓促间,也许是脚上滑了一下,他的手撞到了挂在白墙的面具。
“哗啦啦”的,几个面具掉下来。
离他最近的那一个面具笑容咧到耳边,似是讥嘲他的失措。
彭安弯腰去捡。
陆姩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低身帮忙捡。
其中有一个面具掉在她的脚边。
她没穿鞋。
彭安看面具,也看见她小巧的脚趾。
“陆小姐,我来就好。”他抓起那一个面具。
陆姩探出手,抓到了另一个离他比较远的面具,她把面具翻过来。
面具上画的是一张娇媚的狐狸脸。
她拂了拂面具上斜斜飞扬的孔洞,将面具摆到自己脸上,转头问:“这个狐狸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彭安好像没有注意狐狸是否好看。
那匹布裹着立体的圆球,就要挡不住呼哧欲出的趋势。
他移开目光,又见她纤细的腰线下,露着一双修长的腿。
彭安只能看着狐狸面具:“嗯,挺好看的。”
他揉搓着手指,先是慢慢的,之后变得大力。
陆姩慢慢地将面具向左移,露出自己的右半脸:“那这样呢?”
她的左半脸被面具遮住,另一半脸显露出来的狡猾妖娆,比面具上的狐狸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更像是一只狐狸,一只成精的狐狸。
妖精是要吞人的。
突然的,她手腕一翻,将面具盖到他的脸上。她左右端详:“嗯,这只狐狸是挺好看。”
或者说,因为他脸上的表情总是一本正经,狐狸面具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了点世俗的东西。她没有将面具的孔洞对准他的眼睛。
彭安眼前漆黑,刚刚那一幕,却早已收入他的眼睛他见到她布上的结。
很松……几乎要滑落……
他用拇指指甲掐了掐自己的食指,逼着自己中断联想。
发烧迟缓了他的神经,否则她这样贴过来,又贴了这么久,他肯定弄死她。
才这样想着,他的怀里多了两团柔软的东西。
他迅速向后退,直到紧贴墙面。
他的表情完全藏在面具之下。
陆姩看不见他冰冷的眼睛,只是用两团软绵绵的东西在他心口压了两下。
彭安全身一僵,整个拇指仿佛都要掐进掌心里。
陆姩轻轻笑了一下,再逼他,恐怕他整个人都要烧冒烟了。
她放下面具。
彭安一眼见到深深的沟壑,他的目光四处瞟,但无论怎么游走,无论是左边或者右边,都逃不过那一片雪白。
她弯起唇:“早点休息吧,你还是个病人。”
几秒过后,他推了推眼镜:“陆小姐,晚安。”他贴着墙走。
陆姩仿佛见到一只横行的螃蟹。
他手足无措,她却放声大笑。
那笑声,前面低,后面扬起来。
彭安停在耳中,像是忽然窜上天的烟花,轰然一响,色彩斑斓。
*
彭安在这个晚上做了梦,一个关于陆姩的梦。
他醒了后,却不记得梦里的情景。
但他的脑子里留有陆姩曾经的照片。
夜很长。
开窗的男人吹着秋风,分不清自己心底的究竟是杀气,又或者是其他。
白天睡太多了,晚上难以入眠。
彭安称之为“发烧后遗症”。
*
第二天早上,陆姩又熬了一锅粥。
她去敲门,然后推门。
推不动。
里面的人上了锁。
她又敲门:“彭安,吃早餐了。”
彭安的话从里面传出来:“陆小姐放在门口吧。”
瞧瞧,他防她的样和她当初防陈展星时如出一辙。“这里没有桌子。我直接把碗放地上,万一被你踢了怎么办?”
不一会儿,彭安出来,面色苍白,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
“陆小姐,辛苦你一大早起来做早餐。”
“谁让你是个风吹就倒的身子骨呢。”
彭安简单洗漱。
两人又到四方桌旁吃饭。
陆姩舀了一碗粥:“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彭安说,“陆小姐,我自己来就好。”
她放下碗,用手掌去贴他的额头。
彭安真担心自己会把这一碗滚烫的粥直接扣到她的脑袋。
陆姩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好像退烧了,。退烧不是痊愈,你还是个病人。”
彭安埋头吃粥。吃完一碗,他礼貌客气地说:“陆小姐,我去休息。”
她伸手拦住了他的“落荒而逃”。
“咦?你的脸怎么还这么红?”她捏起他的脸颊。
他咬一咬牙。
她踮起脚,凑到他的耳边:“好好休息。”她坏笑地朝他耳朵吹了一口气。
彭安半边身子发麻,倏地燃起勃发的杀欲。他也许控制不住自己。但他又清楚,这个女人杀不得。
杀了,可惜。
彭安躲着,抬手时不小心推到了她。
陆姩没有站稳,踉跄倒了楼梯边。她去抓扶手,抓了个空,身子失去平衡,眼见就要摔下楼梯。
彭安如果狠心,就直接让她滚下去算了,耳根更清净。
想法冒出来的瞬间,手上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
陆姩因这一把力气撞进他的怀里。她得寸进尺,抱住他的腰。她的手指顺着他的脊骨按下去,触及到一片结实的手感。
原来他不是孱弱无力的男人。
彭安绷紧身体,手指互相搓揉,他正酝酿负面阴暗的情绪。
他和她,到了该截止的时候。
“刚才好害怕,我以为我要死了。”美人计用过不少,唯有面对彭安时,陆姩轻松又愉悦。
凭彭安的段数,怎么斗得过她?
她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腰:“咦,为什么硬邦邦的呀?”
第46章
像一把脱了刀鞘的剑,锋芒毕露。
杀或不杀……
不在彭安的一念之间,而在陆姩的。
彭安带着警告:“陆小姐,放开。”
话音刚落。
大门的响动突如其来。对方说不上是敲门,使着劲更像在粗暴拆门。连带的,闸门跟着上下晃动。
陆姩和彭安几乎同一时间陷入戒备的状态。
她放开他,就要下楼去。
他拦住她:“陆小姐,店铺后门的窗户木格是可拆卸的,一旦情况不对,你先从那里逃走。”他自己下去了。
她跟在后面:“不如我们现在就逃?”
“你先到后门等消息。”
“万一对方是鹰记的人?”
“我没有在鹰记的人面前露过脸,我没事。”
门外的叫喊声变大,来了一群人。门响也更大,闸门晃得要散架。
彭安低声说:“去后门。”
等陆姩藏好了,他前去开门。
外面一个男人抬着踹门的脚停在半空,这人的眉毛很粗,像一个上下镜像的“八”字。
他的身后跟了五个与他气质相像的人,满身江湖味,凶神恶煞。
粗眉男人嗓门大:“怎么这么慢?”
彭安:“今天没有开门,正在楼上休息。”
陆姩隐约听见,惊讶彭安讲的居然是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