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逢夏蹙眉:“备选的人呢?”
“这儿!”
逢夏稍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男生身影笔挺,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即便是逆着光都在熠熠生辉。
她没想到能在这看到顾泽西。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这出了点麻烦,我就来了。”他说,“这是我找来救场的,虽说表演水平没那么高,也算能先止损。”
说着,顾泽西伸手揉了揉逢夏的头发,亲昵道:“夏夏,别生气了。”
空调冷气不断垂落,正午因为跳舞拍摄的伤口未结痂,丝丝抽疼。
逢夏长眉稍蹙,才低声道:“谢谢。”
她看了眼顾泽西带来的那个男生,应该也是小提琴专业的,但在学校并不出名。
“可是……”林意眠犹豫开口,“这首表演曲目真的很难,一般人上去肯定会露馅的。”
顾泽西:“陈于本来就是学校最专业的小提琴手,这已经是临时能找到最好的了,这不上你们怎么收场?”
“如果演砸了我们也不能收场。”副策划头疼地回。
毕竟是音乐交流会,台下专业人士比比皆是,原本来表演的就是学院顶尖的学生,选曲并不容易,万一演奏时出错——
空旷室内徘徊的小提琴音已快到尾声,每个音符仿若硕大陨石悬空在摇摇欲坠的后台。
“都别吵了!”林意眠眼睛发红,“再等等看,给我点时间!狐狸,你帮我拖一拖。”
逢夏轻抚了下她的背脊,“好。”
在逢夏走上台的时候,室内灯的白炽灯如银河编织,台下观众的每一张脸都跃然于眼前,是兴奋、期待、催促。
她用最大限度扯套词给林意眠思考的时间。
她是维持混乱和静谧的最后一道防线,前排校领导略带不满的声音,后台嗡嗡如热锅上的蚂蚁的嘈杂。
逢夏深呼吸,耳麦终于传来声音。
“狐狸,快报幕!”
逢夏用余光去看后台后场的位置,幕布遮挡,她只能看到一截黑亮光滑的男士皮鞋。
漆面反映出漫天的白炽灯光点。
莫名的眼熟。
逢夏以为是顾泽西带来的那位,她收回视线,“有请A大音乐学院带来的最后一曲小提琴独奏《Der Erlkonig》。”
掌声如雷。
收起手卡,她往退场的方向走,那双漆黑的男士皮鞋也迈出步伐。
她的视线从下往上,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笔直而修长的腿,劲瘦的腰身,整洁而一丝不皱的白衬衫。
逢夏不自觉地捏紧手卡,她突然回想到几个小时前那个温和如夏日清风的存在。
似乎。
就是他。
逢夏走到候场位置,正打算细看,敞亮瞬时坠入黑暗。
视线里一无所知。
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会不会被搞砸交流会,不安缠绵着心脏砰砰跳动。
她睁大眼睛,试图想看得更清楚些。
而最先被唤醒的,却是耳朵。
小提琴声如利刃刀锋,琴音没有丝毫的停顿,泛音精准,简短几句乐句塑造出令人鸡皮疙瘩颤栗的恐慌感,像在惊悚电影里被暴|徒紧紧追着逃亡,
身后是在无处可逃的暗巷,身前是万劫不复的血腥。
心脏随着琴音砰砰躁动。
逢夏呼吸停滞,听了一晚上的音乐,却从未有过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人她清醒而震撼。
这是几个声部的曲?
明明是一个人在台上,为什么会像是四把小提琴相互呼应着演奏?
曲子骤然放缓,追光灯落在空旷的舞台上。
他的身姿笔直隽立,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跃动,琴弓和琴弦交接的每一瞬间,如呼救似的高音急促泻出。
能抓住人呼吸的音乐。
一人一乐团。
五分半钟的表演曲目,令人震撼到表演完毕还迟迟未有回声。
是后台率先爆发的掌声,音乐厅顿时如浪潮席卷,轰然炸开。
逢夏错愕地望向舞台,宋疏迟已收起琴弓。
衬衫不染纤尘,光影落在他的脸侧,眼睫投出一窝阴影,深不见底,眼尾缓缓上扬,带出来的眸光漆黑秾丽。
优雅的谢幕礼。
隔着遥不可及的舞台,矜贵不可攀。
……
交流会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圆满程度,顺利结束。
逢夏最后下台,后台里已全然都是赞誉的声音。
“完了完了,听少爷的演奏之后,我这辈子再也不能听别人演奏了——真就大魔王,太他妈强了。”
“那不强省乐团能这么三番两次眼巴巴地到学校来找人吗?得,为了给你们救场,这下是真吹了。”
“那可不,那多少的签约费,全打水漂了。”
“……”
宋疏迟在放小提琴,低垂着眉眼,侧颜的轮廓像是艺术家细细雕刻出来的精致优越。
他徐徐开口,桃花眼浮上淡淡的笑意。
“没事,刚好有空而已。”
林意眠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了,逢夏才记起来已变得缓慢的视线。
“穿着吧,你还病着。”
“谢谢。”逢夏问,“他也是顾泽西找来的?”
“要请宋疏迟这少爷,顾泽西可没这个本事。”林意眠说,“我找了一圈,才托林教授请来的,就他老师。其实最早的时候学校就定的是宋疏迟表演,但他没答应,才选的那个出车祸的。”
“这样。”
“得亏他愿意来救场。”
“别说,怎么会有宋疏迟这么好的人,专业一绝,人还贼温柔,难怪A大追他的乌泱泱一片。”林意眠感慨,“你说,像他这样的,得什么样的仙女才能入他眼?”
逢夏轻笑了声,玩味道:“你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别!”林意眠连连摇头,“我可没这个胆问。”
“夏夏,过来一下。”顾泽西朝她招手。
周围人太多了,他的朋友、顾泽西朋友,原本的交流会工作的学生,闹哄哄的。
逢夏被带过去的时候,正好顾泽西开口:
“你们第一次见,阿迟,我介绍一下,这我女朋友,逢夏;夏夏,这我舍友,A大大名鼎鼎的,宋疏迟。”
顾泽西的,舍友?
逢夏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带到他面前。
他太高,即便是她穿着高跟鞋,整个人仍被裹在他带来的阴影里,她像是被居高临下的被动者。
稍愣。
“第一次见,她肯定是紧张了。”顾泽西催促,“夏夏,快点问好。”
逢夏微仰着头,唇齿间的话干巴巴的:“你……你好。”
静了片刻。
她耳畔传来一声男人淡淡的低笑,很浅,听不出什么意味,转瞬即逝。
“嗯,你好。”
想起来今天那狼狈模样,逢夏莫名有些耳热,她下意识扯了下袖子,陌生雪松气息裹挟着,像被人暧昧地拥在怀里。
她才想起来——
身上穿着的这件,还是他的外套。
但显然想起这件事的人,不只有她。
“少爷,你外套呢?你不是习惯‘完美’上场表演的吗?”顾泽西问,“早上不是看你穿出去了吗。”
下一刻。
顾泽西笑:“夏夏,好巧,你的外套和阿迟的风格好像。”
猝不及防,空气被诡异的安静覆盖着。
她面上没显山漏水,心跳却在砰砰作响。
不是因为顾泽西,是宋疏迟。
衣服真正的主人。
“阿迟,你衣服呢?”顾泽西问。
宋疏迟笑,不疾不徐:“我的衣服啊——”
不知道是不是逢夏的错觉,他似乎故意在拖着尾音,像在认真的思索回忆,又像是逗弄。
这样不上不下钩着的语气,让逢夏没来由的紧张。
她想看看宋疏迟的反应,仰着脸去搜寻,他们的目光在静谧的呼吸声中碰撞。
毫无防备地,她跌进他深不见底的眼波。
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逢夏听见他的笑声,很轻偏磁,明明是淡淡的轻笑,在此刻,却让她耳朵发热。
“外套?”边上有人插话,“少爷的外套估计又被小猫弄脏了,宿舍楼下那几只,他不就老喜欢喂猫吗。”
“啊。”像是思索一番之后,终于想起来他外套的归宿。
他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唇角弯起又浅淡移开,温和道:
“嗯,借给小猫了。”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贝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听夏流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夏流火 20瓶;半杯荔枝酒- 6瓶;
太久不开文是有点儿玩不明白晋江:)
老规矩日更凌晨十二点准时报到啵啵啵
①演奏曲是恩斯特改编版的小提琴曲《魔王》。
第3章
◎“潮湿闷热交织。”◎
交流会演出完美结束。
后台灯火声色相伴,即便是琐碎的收场的工作,少年人总是活力四射,各处夸张的交谈打闹嗡嗡错杂。
“都别瞎闹,别一不小心把设备碰坏了,老段得扒你们一层皮。”林意眠看不过眼。
老段是这次活动负责老师,他们专业辅导员,为人不苟言笑,大眼一瞪,光站那儿就让人发憷。
“哪儿能啊学姐,再说碰坏不是还有我们宋会长在吗!”
“哈哈哈哈得了,要真是少爷碰坏的,老段估计还会乐呵呵地夸一句干得漂亮。不信你往那看看!”
“……”
闹哄哄的,一群人笑作一团。
逢夏抬眼,视线本能地看过去。
傍晚初至,橘色云海弥漫,教学楼高低横亘天幕。
老段和几位国际权威的音乐教授围成圈,似乎正说到兴头上,时而抚宋疏迟的肩夸赞,逢夏惊奇发现,原来老段还能拥有笑出鱼尾纹的表情来。
而正中心,那段矜冷的白衬衫笔直挺立,从容、游刃有余。
他低敛着眉眼,眼尾稍勾,笑意清浅儒雅。
似乎不管面对的是多大的赞誉,他都是如此从容温和。
逢夏兀自看着,耳畔仿若能听见男人淡而温润的尾音,思绪不自觉漂浮入过往,是刚才舞台上的一曲。
令人心旌摇曳的小提琴曲。
她像是独自进入上帝遗落在人间的船只漂浮。
眼前风吹海浪,萤光驻足于男人矜贵不染尘埃的白衬衫,那双温柔又多情的眼低敛,他拉动琴弦——
声音就有了形状。
“……”
“狐狸!逢夏——”林意眠碰她手臂。
逢夏回神,慢声问:“什么?”
“你想什么呢?喊半天没听到。”林意眠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笑着,“是吧?以前就跟你说过宋少爷很惊艳。”
逢夏点头:“音乐造诣很高。”
“我跟你谈的是音乐吗。”林意眠好笑道,“算了,等下去M2办庆功宴,顾泽西花钱,据说少爷也去,能请到他一次顾泽西不知道要吹多久。狐狸,你去不去?”
“不去。”
她今天太累了。
后台还都是人,各色眼神打量而来,顾泽西的朋友向来爱起哄调侃。
“呦,顾少的局系花都不去啊?”
“连我们宋少爷都来。阿泽,你行不行啊?你该不是连女朋友都搞不定吧?”
逢夏刚想开口,男人的的手揽过她的肩,有些用力,如同所有物的姿态,连声音一同强势地横叉进来。
“夏夏怎么会不去,跟你们开玩笑的。”
逢夏脸色慢慢冷下来,随即,顾泽西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
“你知道他们就是爱热闹,你露个脸我就立刻送你回来,行吗?”
逢夏想退开,她觉得这个姿势很别捏。
“我不想……”
“去,夏夏说会去。”
顾泽西已然打断她的话,像是在怕她要在多说些什么,逢夏肩膀上的力道束缚加重,拉扯地给人带着出门。
“你们聊,我先带夏夏去买瓶水。”
一路带到礼堂外的树底,那群狐朋狗友意味不明的哄笑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身后。
“我保证,晚上你不用喝酒,就是露个脸,我就把你送回来。”顾泽西说。
逢夏感觉肩膀大概率是红了,一阵阵的刺痛,她揉了揉肩。
“只是露个脸,为什么一定要去?”
“我也是想让你一起放松放松,再说,都已经答应了。夏夏,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
逢夏垂眼。
到底是为了让她放松,还是要他说的面子。
“夏夏,”顾泽西重新拉住她的手腕,半哄着,“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拍摄的事情生气?”
“我是因为去给你买药,去的太急忘了告诉你,回来之后你已经去准备交流会了。”
“药呢?”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顾泽西一愣:“……嗯?”
逢夏直白地看向他:“你去买药,药呢?”
少女红裙胜火,日落的余晖映在她浓密如飞翎的眼睫上。
她的瞳色特别浅,透如琉璃珠的焦糖棕色,水光潋滟,好像装着万般柔情蜜意。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她弯了弯眼,字句清晰。
“顾泽西。”
“你身上的香水,又是哪儿来的?”
……
“香水味?呵,远离男人,不然就会不幸。”林意眠哐得一声把酒杯砸在桌面上,“我就说他怎么拍完就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呢。”
夜场躁动的声音刺穿心脏,而林意眠的声音能与夜场的鼓点同频振动。
逢夏被她逗笑了,“轻点,哥。”
她本来就没有打算去顾泽西那个酒局,回后台的时候林意眠知道他们的事儿,直接拒了顾泽西的面子,自己组局办庆功宴。
“我还轻点?我没找他吵架都算不错的了。”林意眠口齿不清,“狐狸来,接着喝。”
“就是啊,狐狸我们都站你这边,有事儿你吱声。”边上的同学大咧咧地敬酒。
酒桌氛围如此,一声百应。
“狐狸永远的神,我们交流会的人可都在这儿撑场面了。”
逢夏和他们碰杯,轻笑着:“那我可得好好敬大家了。”
灼热的威士忌烧喉,逢夏听见边上的人低声议论。
“找半天了,没看到少爷,他没来。”
“那太正常,宋疏迟这种大佛,能有几个人能请得动?再说,他不也就是顾泽西那群二世祖里的佼佼者。”
那人激动反驳:“别瞎几把乱讲!少爷和他们除了性别,从头到尾就没有一样的。”
“上回去他们的局,酒上头狗男人几斤几两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几个二世祖就对女孩穿的JK说荤话,穿的真骚之类的,各种恶心。当时全场可没一个人敢出声,一个都没有。你知道人少爷说什么吗?”
“什么?”
逢夏不自觉地晃动着酒杯,心思似乎和冰块相撞的声音相同,在黑夜里轻微不可闻。
“——别管女孩穿什么,管好你自己。”
“他妈的,宋疏迟帅炸了好吗。”
“……”
“狐狸,喝呀。你笑什么呢?”林意眠喊她。
“没。”
逢夏弯了弯眼,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狐狸眼里蛊人的劲儿,都要溢出来了。
“就笑笑。”
“可别这么对我笑了,我抵抗不住。”林意眠摘掉鼻梁上的眼镜,凑过来说话,“宋疏迟没来我们这儿,但也没去顾泽西那。他没那么好请,不过今天我问的时候,他是说有时间就来,估计是太忙了。”
“嗯。”
“今晚远离狗男人,我们玩个痛快。”林意眠给逢夏倒完酒,又随即拉上她的手腕站起来蹦迪,“狐狸,来玩!”
听到她要起来,起哄和欢呼的声音大如洪水席卷,浪浪攀升。
“逢夏!逢夏!逢夏!”
太闹,她也从不怯场,站起身,眼尾稍勾。
“玩呗。”
正好在DJ高喊“I’ll be fxxked up”的背景音里,M2 Club目不暇接的光点四散,在她的红裙边渡上一层流光。
接连砸下的重鼓点敲击耳膜,不夜城汹涌的夜色在少女的舞动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
凌晨三点,外头人间编织起窸窸窣窣的雨幕。
林意眠费了老大劲儿才把逢夏拉回卡座上,长舒出一口气:“你他妈才喝多少,脸能红成这样。”
逢夏玩疯了,气息都没还匀,等坐下来才发现脑海晕乎得要命。
“混的。”
她酒量其实不差,就是喝不了混酒,刚才没注意拿到林意眠的酒杯,威士忌和白兰地灌在一起,喉咙感觉都在被火烤。
“?你疯了?”林意眠默念完了完了,她还真没想到逢夏喝得这么野,“那晚上我们怎么回宿舍?”
逢夏抬手捂着眼,整个人窝在卡座里,懒懒地拖着尾音。
“翻墙,又不是第一次。”
“……”
“别喝了。”林意眠无语,“你给我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买瓶水。”
“行。”
逢夏独自中场休息,周围几个男生也刚蹦迪回来,一坐下就抽烟,味道一路呛到鼻腔来。
“刚才那辆幻影是真他妈帅啊,不用声浪,压迫感都拉满了。”
“那可不,我看了眼,顶配的。就是总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在学校?”
“学校能有几个人开得起……诶,狐狸,你手机响半天了。”
逢夏反应了会,才慢吞吞起来拿手机,微信信息炸裂似的呈现在屏幕上。
【夏夏,我都跟你解释过了,去医务室给你买药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骑车摔了,我扶了她一段,仅此而已。】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夏夏……回信息行吗。】
这些是顾泽西的消息。
“顾泽西发的?”边上那人大声说,“刚才顾泽西问我们在哪里喝酒。”
信息还没完,后面几条是顾泽西那群狐朋狗友发过来的语音,很长一大段。
逢夏点开。
“系花你这可是真冤枉阿泽了,跟你在一起以后他离女孩子可都是远远儿的。今天喊你出来,也是真的想给你准备惊喜给你办庆功宴。不信你点开视频看。他现在过去找你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见见他。”
视频内容是给她准备的花,庆祝的蛋糕上面还写了她的名字。
还有一张顾泽西亲自做蛋糕的的照片。
她刚看完,顾泽西的消息又跳出来。
【夏夏,我现在过来接你,我们聊聊行吗。】
消息一直弹。
逢夏回:【好。】
……
逢夏知道自己今晚确实喝超了,脚步还算稳,但看面前的人已经开始有摇摇晃晃地重影。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站在门口走廊边等顾泽西来接。
中午还是爆裂的太阳,晚上细雨如烟,闷了一天的潮热暑气便开始往上腾跃。
逢夏并不喜欢下雨天,她混沌地在想着如果顾泽西是为了给她准备惊喜,她也得为误会他准备下道歉。
视线在薄薄雨雾里穿梭,直到余光模糊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
顾泽西今天带着口罩,脸看不太清。
逢夏从走廊里跑到他的伞底下。
四周都是雨滴和伞面交织的的乐章,伞不大,她下意识往顾泽西的身边凑。
他好像说话了,又好像没有。
她脑子还是天翻地覆的世界,小跑后晕得耳畔嗡嗡作响:
“阿泽,你戴着口罩说话我听不清。”
他身高很高,即便她穿着高跟鞋也得仰视他。
逢夏站不太稳,半靠在他身侧,慢吞吞地,伸手去摘他的口罩。
手碰到他耳边那条细白的带子。
男人温热而柔软的耳朵抵在她的手边,温度和触感烫得她被酒精熏陶的心脏热烈跳动。
口罩滑落。
逢夏愣住,感觉眼前的画面像老电影的慢放处理,一帧一帧浮现在她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