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BY:赫连菲菲
赫连菲菲  发于:2023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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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面色一变,之间刀光一闪,韩蒙已横刀在颈,轻轻的裂肉声响,鲜血喷涌而出。

那血染红了床榻上面厚而软的遍地金宝蓝底毯子。

荣安愤然起身,疯狂揪住男人软下去的身子,“本宫便那样让你厌恶厌恶到宁死也不肯碰么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说清楚你信不信,本宫这便叫人灭你全族你给我起来啊”

才拥抱过她细弱双肩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地。

那个有着滚烫肌肤温度的男人死了。

就在她眼前,可怖的抽搐半晌,很快咽气。

这算什么

她连胁迫一个男人来怜惜她,都不行么

荣安抱头跪在地上,伏在韩蒙的尸身上面痛苦地嘶吼着。

一墙之隔的国公府,拢香凝翠的水榭里面,国公卫臻醉了酒。

风声呜咽,像谁在哀哭。

那晚他怀抱着那团软玉温香倒在地上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的冷。

她轻轻战栗,紧紧贴在他胸口。

仰头望着他,眼角有一滴泪。

连声音也在发颤,用力扣住他的指头,低声道:“钧颐,我怕”

他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晶莹。望向她的目光疯狂又坚定。

这是唯一能逼木太师同意他和她在一起的办法,纵知注定要为千夫所指,引为一生污点,对象是她,那便值得。

清晨,天还未亮,昨儿后半夜下了好大的雪,此刻院里一片莹白,厚厚的,棉絮般铺满了砖地。

桂树枯枝结了冰凌,整棵树通体是雾朦朦的白色。屋檐下面一根根冰锥垂挂下来,晶莹的,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这个时辰,多数人还在梦中。

而岚院的下人已经醒了,屋里没有点灯,春熙轻手轻脚地端热水盆进来,木奕珩已穿好了衣裳,站在床边朝她打手势。

“嘘。”

是怕吵醒了帐里熟睡的孕妇。

春熙垂头立在那,不敢动了。

木奕珩取了墙上挂的长剑,装备整齐从里面走出来。

高大男人脚下的羊皮靴子踩在地毯上面,没发出半点声息。

到了外间,就着春熙端着的水盆洗了把脸,又打手势叫人都出去。

他穿着威武的官服,蹲在屋外阶上洁齿。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也太小心了些。

屋里那人镇日无事,大半时间是歇着的,他一天才合眼几个钟头,训练强度又大,那人倒心安理得的睡着,叫他这大忙人蹑手蹑脚的整拾出门。

翠文照旧携了套干净的衣裳给他带着,便是这种鬼天气,往死里练一遍军规,也要出一背的汗,木奕珩往往冲了凉水换了衣裳才回家。

木奕珩点点头,眼见烟柳拎了食盒过来,却没时间吃了,昨晚与她说了会话,怕她心里不好受,强撑着困意,今早果然起不来,比平素迟了一刻多钟。到了东营,不免又要罚跑。威武侯有心整他,等他服软求饶,他还偏不。

这种非人的折磨,他不是没经受过,在外两年,什么苦没吃以为临川王就买木家面子,平白收留了他但有丁点功绩,那都是自己拿命换的。

只是到了岁寒时节,右臂泛酸发痛,是老毛病了,要跟他一辈子的疾症。瞒着林云暖,不想她担心。

自己混不吝的过了二十多年,不想有妻有子,便也自然学会疼人了。

想她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给他生个胖小子玩儿。

想到孩子,嘴角勾起笑来,心情愉快地跨马往城东去了。

一个时辰后,不需晨昏定省的林云暖才醒。

烟柳纷飞进来服侍她更衣梳头,顺便把早上木奕珩的嘱托转告于她,“爷说,奶奶脚踝浮肿,得用药浴泡着捏一捏,一早就吩咐奴婢跟大奶奶打招呼,午后请徐阿姑过来帮您推拿昨晚您用卤水鹅肉犯恶心,已经跟厨下说过,再不许送鹅肉过来,怕您不好意思说,爷都替您说好了。”

林云暖从镜中瞧自己的脸,下巴尖尖,没甚变化,肉都长在了身上,胸前两团有些惊人,腰腹更是没眼看了。其实细细算来,跟木奕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若说之前她还能用凝脂般的滑腻肌肤和窈窕玲珑的身段吸引他流连,到现在,那点好感按说已经消失殆尽了,她有时也不免心惊,猜测木奕珩能坚持到现在还待她这般细心体贴是为着什么。

听了烟柳的话,不免苦笑:“他一个男人家,难为他。”

晨餐后悦欢就把昨日毓漱女馆的账本送了过来,另有两本账,一本是集雅斋的,一本是金翠楼的,都是木奕珩入股的产业,现如今交在她手里打理,私章给她拓了一枚,银子随意支取,想如何打理,随她意愿,只不许她着急上火,将自己累着了。

林云暖躲懒,集雅斋有林熠哲经营,账本她都懒得看,一并推给林熠哲一人担负就是了。金翠楼是家老店,从前的店主犯了杀人官司,这店就给旁人盘下来,木奕珩含糊说是人家主动找他凑伙儿,林云暖琢磨,大抵是他瞧这店已屹立百年,口碑极好,便使手段强争来四成份额。

才瞧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头。

“上回你打听,世面上鸡鸭怎么卖的这有一味冬菜,卖到一两银子一筐,什么东西,值这么多钱”

悦欢将自己打听来的说了,又道:“这冬菜是现今少有的绿叶菜,寻常人家盖了暖房,培植一点儿绿色的菜还不够年节享用,多数不会拿来卖的。便是贵些,也是情有可原。”

可这么贵的菜,一个月却要买上七百多筐,营业额且未见涨,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去把那管事的喊来,我当面问他”这话刚落,就见一双红绣鞋出现在帘下,不是风吹得棉帘动了下,还不好发现。

这种听墙角的行径,林云暖挺不齿的,自己这边发生丁点儿大的事儿,都能给捅到松鹤园,叫老太太知道。

从前她想自己是新嫁妇,不好一来就把丈夫身边的旧人撵了,再者,这听墙角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老太太的授意,是特特叫人盯着她呢。

所以一直静观其变,没有理会,总之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没什么不能叫人知道的。

只是这般给人监视的感觉着实讨厌。

“春熙,你进来”林云暖直呼其名,不想继续虚与委蛇了。

春熙身子一僵,等悦欢过来撩了帘子,才硬着头皮进来,“奶、奶奶”

“大冷天的,你站外头作甚你在边上坐,当面听我说话,岂不好”

春熙面色红得几乎滴出血来:“我我路过,不是有意听奶奶跟悦欢说话”

林云暖并不理会,交代悦欢:“你这会便去,顺便去趟文家巷,把昨夜备好的药包送到我二嫂那儿去。”

悦欢领命出去,林云暖才重新抬眼,凝视面前瑟缩站定的春熙。

“听说,你在九爷身边六年多了十三四岁就伺候爷,到现在,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份恩情,我和九爷都记得。”林云暖开篇就是套话,眸子里却没半点温柔之色。

春熙咬着嘴唇,抿住心里忍不住想要泛起的冷笑,垂眸盯在林云暖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抵是嘲笑她这个二嫁又大龄的九奶奶,臃肿成今天这幅鬼样子,比不得她自己年轻、靓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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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暖哼笑一声,不疾不徐从桌上取了天青水盏喝茶。

许久,才从氤氲的水汽中抬眼,“我本是想留你的。九爷喜欢你,夸你贴心懂事,你若真懂事,其实我并不介意在这时候多个人伺候九爷。可你生错了心啊,你该来求我,与我说的,我向来心软,哪里瞧得你这样的美人儿委屈落泪你偏偏要拿我当傻子”

春熙面色一红,又是一白,嘴角狠狠抽了下,忍不住辩道:“我听不懂奶奶在说什么。”

“无妨,你听不听在你,说不说在我。”林云暖手里转着那茶盏,幽幽道,“你先前在我屋里公然勾引九爷,且不论你有否将我这个女主子放在眼里,我和九爷念你姑娘家脸皮薄,这事揭过后再也不曾提过。以为你会懂得为奴为婢的本分,安心做你的分内事,不想,你却一次次的生歹心”

春熙眸子陡然睁大,不想上回净房中发生过的事,她是知道的

“你给孩子做了对鞋,我还欢喜地拿给九爷瞧,不想你包藏祸心,在里头深深埋了根针。我当时不曾发作,是知道你必会辩解,说自己只是无心之失,这点子小事,九爷也未必便对你冷了心肠。所以我又忍了。”

“再后来,是你故意在我屋里摆那依兰香,你明知我有孕,你安得是什么心我夫妻之间是否需要借用外物怡情,是你能管的么”

“不必说,我见红惊胎之事,也是你去老太太院子里乱嚼的舌根你手底下那几个小丫头,常常替你跑腿送信,若真要查,牵连出的人恐怕还不止咱们岚院和松鹤园春熙,你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么便是我不曾嫁给九爷,他也不可能娶你啊。六年相伴,同处一室,甚至他沐浴都是你在旁伺候,九爷又不是那柳下惠,他若真对你有意,他何苦忍这六年”

林云暖一句句说着,根本不给春熙反驳余地,她语气肯定,不留情面,是第一回在春熙面前撂脸子。

“我是不想多生事端,才没在每一回你与别人凑在一处嚼舌根的时候抓你的现行,把你拉到人前去与你对峙。春熙,我给你留了脸面,你当我是什么”

一件件一桩桩,原来从没逃出她的掌握。春熙神色从羞耻、倔强、不甘,终于变作慌乱。

“奶奶,不是这样”

“我累了。”林云暖摆了摆手,“我不想兴师动众去查什么案子,我又不是捕快。这里是我的家,是我和九爷的院子,我有资格决定谁去谁留。你也不必拿你是老太太的人那些话吓我。”

林云暖靠在椅背上,闭了眼睛,轻声道:“你自己去我床下小匣子里第二层看看”

她说完这句,就不再理会春熙。

春熙抿了抿嘴唇,许久,才下定决心般移步到里间,翻出林云暖说的那只匣子。

红木做的小匣子,没有上锁,轻轻一掀就开了,首层厚厚一沓房屋地契,二层当先一张,就赫然写着她的名字“何春红”。旁的字她认不全,自己的名字却是认得的,后来服侍了九爷,才改了名字熙。下角一个小小的鲜红的手印,是她五六岁时就按下的,家生奴婢,世世代代服侍木府众位主子。

只是,这身契不该出现在这儿

春熙手一抖,惊恐地回过头去。

林云暖不知何时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她一眼,移步到一旁的书房,背对她,声音听来有些意兴阑珊。

“九爷如何待我,怎会叫我轻易受制于人你们几个身契从一开始就在我手里,只可惜,你一直认错了主子”

春熙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巨大的不甘生生撕裂她的心,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生来就是低人一等的奴婢凭什么她的生死全权交由人手

“我原想留你。若只是我自己,搁一个不同心的奴婢在身侧,也没什么好怕的,时时防备敲打就是了。可如今,我眼看就要临盆,我的孩子,怎能叫他生在你这样坏了心肠的人身边你若还顾及颜面,一会儿自己去告病休,月银照拿,不至叫你损失什么。只是这院子,你不必再奢望能踏入。若你是个聪明的,最好也莫要去烦扰老太太和九爷了。否则”

否则如何,林云暖没有说下去。只是手里茶盏重重摔在地上,裂成无数碎片。

她已经说了太多的话,觉得好生疲累。

与一个下人置气,着实是不值得的。

春熙怔了半响,于此时,她该出去,依言远远躲出去,永不踏足九爷的院子。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在这服侍六年,这女人才进门几天她背后有老太太,老太太会为她做主,身契又如何,大不了,求老太太把身契要走,难不成,这女人还敢逆老太太的意不成

春熙站起身,冷笑朝前走。

“奶奶,奴婢拼死也得给自己喊声冤枉。您适才所言,不过推测罢了,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奴婢的确做过那些事针是奴婢放的怎知就不是您自己为了嫁祸奴婢自己放的呢奴婢传话到松鹤园,那也是因为老太太关心您的肚子,奴婢是为让老太太放心,是尽孝呢,何错之有奶奶若非要往死里磋磨奴婢,奴婢也只好把事情扬开了,叫人家知道奶奶是何等的度量狭小容不得人。”

不拼怎么办难道真的病休,给人送到外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林云暖挑眉瞧着她,那张平素总是寡淡疏冷的脸上,露出十分失望的表情。

春熙举步往外走,才到门口,就见翠文领着沈世京来了。

茶盏碎裂在地,茶水弄污了地毯,林云暖抱着肚子,似乎有些不适。

翠文当即一怔:“春熙,这是怎么了奶奶,您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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