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
贺屿之眉头微蹙,反问。“八点并不晚。还是……你有别的什么计划?”
“没有。”
闻知赶紧摇了摇头,“我记得你不是晚饭之后还要工作一段时间,再去锻炼嘛。我怕时间不够。”
“昨天跟你说的时候就已经预留出时间了。”
贺屿之回:“安排不好的话我就不会提。”
“而且你说的这些事在我看来,次序本身也没有我答应你的事优先级高。”贺屿之回。
闻知眨了眨眼,脸微微红了下,答应说。
“好吧……”
—
闻知选了一部她很想看的动画电影,《驯龙高手》。
片子是很早之前就出了的。
闻知当时在商场看到过壁画广告,很想看,但那时候看电影对她而言实在是过于奢侈,所以就一直没有看。
后面慢慢上大学又忙了起来,就算跟同学们去电影院看电影也都是看当下新出的,没有时间跟机会去看这部她曾经很想看的电影。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家庭影院在庄园的负一层,各种影音设备都是顶级的。
闻知提前给自己准备了西柚汁和薯片。她问贺屿之想要喝什么,那人只笑了笑,拿了一瓶啤酒。
“这个片子你看过吗?”坐好后,闻知问他。
贺屿之摇了摇头。
此时电影已经开场,浅蓝色的投影光线映亮了男人精致落拓的脸,高挺的鼻梁与漂亮流畅的下颌折角,看起来格外迷人。
闻知脸红了红,赶紧收回视线,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电影上。
她选的是《驯龙高手》第一部 。
是画风很可爱又很细腻的动画片,节奏也很明快。
闻知看着看着,当看到前五分之一的时候,贺屿之却忽然碰了她胳膊。
她茫然地转过头去。
但对方只是用手示意了一下,让她站起来。闻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贺屿之所说的站了起来。
随后,对方又用手示意让她过去。
闻知虽然不知道贺屿之想要干什么,但还是顺从的走到了他身边。
谁知下一秒,那人便把着她的腰将她转向屏幕那边,然后拦腰勾着,让她失去重心跌坐到他怀里。
闻知完全没有防备。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后背和腿下都已经是温热的感觉。她心脏砰砰砰跳,耳尖也不由得有些红。
这种情况好像似曾相识——
似乎高中的时候贺屿之也对她这样过。在她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现在只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
但当时闻知跟他还没有什么关系。
当时贺屿之这样对她,她只当他是在跟她开恶劣的玩笑,想要逗她,看她出洋相,所以很快就条件反射的站起来离开。
现在则不一样,他们已经是伴侣的关系——
虽然有时候想到这个,她还挺不习惯。
闻知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立马吓得跳起来。当时的害羞愤懑感到如今就只剩下了害羞。
坐在那人身上,害得她脸和耳朵都发烫。
贺屿之的两支胳膊环住她的腰身,微微按着她,想让她舒服的靠在他身上。
但……
但闻知坐在他身上就没法放松下来,无论是精神还是□□都是紧绷着的。
她一会儿想自己太沉太重了怎么办?一会儿又想要是自己坐得时间太久了,贺屿之腿麻了怎么办?
她还怕他不好意思再说,毕竟对方是那样傲娇的人。
闻知想了特别多,根本没法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要不,你……你还是让我回去坐着吧。”
她微微转过头对贺屿之说,声音细软,像是撒娇一样,但语气又有些为难。
“为什么?”
男人清冽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就在她的耳后极近的距离,让她脖子微微一痒,身体也跟着不自然绷紧。
“这样坐……我没法集中精力看电影。”
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
贺屿之没说话。
闻知捏了捏拳,见对方不说话了,便自作主张从他腿上下来,然后回到了旁边的位置坐好。
落座后,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仍坐在旁边的贺屿之。
那人表面上没看出什么异样,神情还是一如刚开始一样平静。斑驳变幻着的光影落在男人那张英俊斐然的脸上。
贺屿之伸手,拿过放在旁边的一小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口,但眼睛却始终平视着看向屏幕。
白净突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落,有些要命的性感。
这家伙不会不高兴吧?
但这么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也犯不着不高兴才对,闻知想。
何况坐在他身上,她确实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看电影呀。
闻知心里稍稍忐忑了一下,但还是决定不管他。
这件事太小了,就算贺屿之因为这个不高兴,那也是他的问题。
闻知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电影上。她刚刚已经错过了一部分内容了。
可正当她努力跟上节奏时,左手的皮肤上却忽然有温热的感觉。
他开始只是指尖碰了碰她,然后慢慢的覆上两根手指,到最后完全握住。
十指相扣。
闻知梗着身体,在位置上坐得笔直。
她虽然没有转头去看贺屿之握着她的手,但能通过皮肤上温热细腻的触感,准确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两下,忽然有种自己在谈恋爱的感觉。
或许……
相爱本身就是这种感觉吧。
第88章
◎“与神相似”◎
很快就步入了深冬。一年的工作也迎来收尾的时刻。
孙慧住了半个月的院, 膝盖问题好了很多。
因为工作,闻知还是要两边跑。
不过自从两个人的关系稳定下来后,她到北城的次数就变得随意了些。有时候她不回去, 贺屿之就过来, 比较灵活。
对方在沪城创立了raccoon网络,先是买了两家知名国外游戏的亚太代理权, 还有几个原创项目处在研发阶段。
闻知看得出来,贺屿之是在认真做这件事的。
因为raccoon在起步阶段, 对方在沪城的时间也就比之前多了很多。
闻知只有八天的春节假期,从除夕当天开始放。
这是她跟贺屿之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按理说是应该跟着男方回去过的。
但闻知怕孙慧一个人觉得孤单,想让孙慧过来跟他们一起。
谁知对方在电话里拒绝得很快。
“我可不去,你也不用来陪我。”
“你跟贺屿之结婚才第一年,当然要跟他回他们家啊。我可不想左雪岚又到处说我没教好你,说你不懂事。”
“你就别管我了, 你老老实实跟屿之回他家就行。我自己一个人还自由呢。正好好久没去看你姨母了,我这回过年回去看看。”孙慧在电话里说。
闻知拗不过她,但母亲说得也确实对。
结婚头一年过节, 按习俗确实是要跟男方回家过。
“那好吧。”她垂下眼,答应说。
所以除夕前一天, 闻知都还在沪城要打卡上班。孙慧已经回了老家那边,还给她拍了照片过来。
和北城不同, 沪城的冬天又湿又冷。
虽然单看温度也只是在零度附近徘徊而已, 但实际上那种冷是很渗入骨髓的。好在他们在这边的家里一开始就安了地暖和新风, 还是很舒服的。
贺屿之最近几天都跟她一起在沪城待着, 等除夕的时候再一起回北城。
左雪岚平时也没什么事, 对于这种要团聚的节日就很上心。可能主要是因为贺屿之会回去的原因吧, 很早之前就问了他们想吃的菜,也提前订好了菜单。
因为两个人在沪城的时间不固定。闻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饭都在公司食堂解决,贺屿之时常不在。沪城这边就一直没有找照顾的阿姨。
所以这几天,两个人晚上就只能随便做一点,或是叫外卖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放假,闻知就又期待又紧张。
期待是因为终于可以晚睡晚起,紧张则是因为放假也就意味着要回北城公馆那边。第一次跟贺屿之一起过新年。
除夕前一天,从万象大厦出来,闻知感觉自己一身轻。
她本来不喜欢雨天。但此时虽然沪城下着细细的冷雨,也丝毫不影响她心情好。
回去的时候,贺屿之在家。
闻知是彻底放了假,可贺屿之不行。
他看起来自由,时间都由自己掌控,但实际上又是全年无休。
晚上吃了饭,对方在书房工作,闻知就泡了澡回来躺在床上看综艺。
不知道是洗过澡的缘故,还是综艺太过无聊。闻知举着ipad,带着耳机,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犯困,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贺屿之回来的时候,看到闻知已经睡着了。
她侧躺着,手里的ipad早已掉了,屏幕在小脑袋旁边还放着视频。
贺屿之皱了皱眉,还想着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走进才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倒也神奇,她还带着耳机就能睡着……
男人走过去,微低下头,视线低垂落在女孩儿的睡颜上。
闻知睡起来很安静,脸蛋儿比以前圆了点,带着些婴儿肥似的。她闭着眼,娟秀淡雅的眉,细长的睫,如一片白雪轻覆在他心头。
没有一个准确的词汇能形容。
但他见过太多太多比她漂亮的女孩子,却很难再找到她带给他过的感觉。从失去到拥有,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心底从亏缺再到盈满。
因为刺痛,也因为动容。
其实没有她也不是不行,只是缺了一角,心泊中泛起的褶皱永远没法抚平。
但她还是回来了。
将他从喜马拉雅以东漫长的冬季,重新拉回到北城澄明温柔、山花繁茂的早春。
贺屿之弯腰将闻知耳朵上塞着的耳机轻轻取下来,收走了她的ipad,关上了还在播放的视频。
闻知像是感觉到了异动,虚眯着半睁开眼看了下,看到时他后便放下心来,重新卷了卷被子,找了一个新的舒服姿势,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他看着她,唇角略微笑了笑,将房间的灯光调暗了,然后才去了浴室。
闻知的确睡得很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困。睡到一半感觉有人过来把她的耳机收走了,心里还紧了一下,看到是贺屿之后才重新安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后背有人抱过来,带着某种湿热和清新沁人的味道。
她知道是贺屿之,所以也没怎么管,继续睡了过去。
闻知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一开始还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睡到后半夜就梦到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见到了许多以前的同学,有高中也有初中的。
其实,她每年都要做几次类似的梦。
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出那些场景,还有那群人。
她梦到自己的初潮,弄得内裤上都是血,染红了屁股后面的校服裤子,很明显,一起身,班里面一堆男生就在窃窃私语地笑话她。
梦到自己小心翼翼放在书包里的卫生巾被人翻出来,周围是恶作剧般的嘘声。
还梦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写的,提到喜欢贺屿之的日记被前排的男生发现。
闻知想拿回来,但那人就举的很高,她怎么也够不到,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的日记本在男孩子之间抛扔着,传来传去地看,还要一句句念出声来,然后引起全班的哄堂大笑。
她急得在座位上哭,觉得委屈又丢脸,但更多的则是一种绝望。
而贺屿之就在不远处若无其事的坐着,对这一切冷眼旁观。
闻知在学校待不下去,跑回家。又看到镜子里面自己红色的胎记变得比平时变得更大,仿佛会蔓延似的,以及占据了她一半的脸。
很吓人,很吓人。
她在厕所紧张的直哭,害怕被人看到,结果出门就撞到了贺屿之。
白净却冰冷的少年,斜睨着她,很明显往后退了半步,眼底流露出某种嫌恶的神情。
闻知站在原地,心脏有明显的绞痛感。
她明明有很多个瞬间都能意识到,这只是在做梦。
挣扎着,但却似乎被什么压着困住了,怎么也醒不过来……
—
贺屿之才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寂静中某种抽噎啜泣声。
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动物在呜咽。
他睁开,听到是闻知在哭,纤瘦的肩膀微微抖动。
男人稍微错愕了一下,有些慌乱。主要是不知道她怎么了。
“闻知?”
他轻轻叫了她的名字,但对方还是没反应。男人伸出长臂开了床头的灯,随后将手放在她肩头,使她从背对着她的姿势翻过来,让她正面对着他,摇了摇。
闻知这下才醒了过来,猛地睁开眼。
贺屿之看到了她脸上的眼泪,暗闪的泪痕。因为离得足够近,在光下看得就愈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