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BY:张饮修
张饮修  发于:2023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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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果然是他妈的北京圈子,一堆官后代仿佛天天黏在一起一样。一旦一个人知道了一点东西,用不了半小时,整个圈子就都知道了。

退出ins,张修没有回复范初影的信息。

他跟范初影的上一次对话,停留在去年六月,两人离开挪威奥斯陆国际中学的前一天晚上。

他已经很久没回复过范初影的聊天信息了。

威文的ins账号宛如死去了一般。



车子开到酒店楼下,饶束先下了车,站在街边,撑开遮阳伞,等着后座上的那个人下来。

她发现张修每次下车的动作都值得被她放慢十倍。

总是车门先被他不紧不慢地推开,然后是他的左腿从里面跨出来,落在平地,接着他整个人才略弯着腰从车门后面完全浮现出来,最后他会站在距离车子二十公分左右的位置,用腕部轻推车门,关上。

记住一个人的动作细节是一件很心酸的事情,尤其是你得表现出你并没有记住的样子。

待他转过身来,饶束冲着他笑,突然来一句:“想吃鱼!”

“嗯?”张修略低着头在扣袖扣。
“午餐,我想吃鱼!”饶束重复了一遍,又问:“你想吃吗?”

“随你。”

“哎,你别这样说啊,”她又在胡说八道了,“你这样会让我想到‘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什么的……”

张修抬眼看她,不说话,连秀挺的鼻梁都显出冷漠的意味。

饶束笑得灿烂,继续给他扯,“你听说过‘入赘’吗?我老觉得我是个娶老婆的命,将来一定会娶个人回家。”

“据我所知,”张修径直往酒店正门走,“中国还没通过任何同性婚姻合法的法律条文。”

她跟在他身后,“我又没说我是同性恋,‘娶老婆’的意思也可以是娶个貌美如花的男人嘛!把他当成老婆一样供着。”

他轻声嗤笑,“听起来还是同性恋。”

“什么叫‘听起来’?喜欢美丽的人就是同性恋啊?”

“大致上可以这么归类。”

“大致?那也就是说,总还有例外的嘛!”

“通常想着自己是例外的,其实都不是例外。”

“……”饶束想了一会儿,竟然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两人走进酒店大堂,她又追问:“所以你到底想不想吃鱼呀?”

张修漫不经心地笑,唇角轻勾,就是不回答。

电梯里,饶束兀自揽着自己的后脑勺,就差流口水了,说:“突然好想吃酸菜鱼哦,要特辣的,不对,如果有麻辣就更好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她又转头看他,安静了几秒。

她侧转身对着他,“三岁,我问你啊,我们……”

“别叫我这个。”他打断她的话。

“啊?”饶束眨眨眼,“又不让叫了?”

之前还是可以的呀,怎么又不让了?

她想了想,妥协,“那就叫你名字吧。”

他没接话,似乎是默认的态度。

饶束接着问自己的问题:“就是那个啊,现在的我们,是不是在装成一对情侣的模样?”

张修转头看她,还是没说话。

“难道我想错了?不是这样子吗?”她摸着额角,“就,我感觉,是不是有人在监视你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装作带着个女朋友外出办事就可以不管那些监视你的人了,你也没跟我说过原因……”

“因为这样在别人看来,我是在和你度假游玩。”张修勉强耐着性子给了她一句解释。

饶束“哦”了一声,“那接下来的几天也还是装模作样就行了吗?”

他找寻她的目光,想看看她的话到底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因为他认为她话里有话。

“唉,”饶束叹了一口气,“我是在想啊,反正我每次跟着你出去也是一个人被丢在一边,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带上我的课本什么的?”

听到这里,张修轻笑出声。

乖学生的脑电波就是这么出色。

别人想方设法甩掉课本,她倒想方设法带上课本。

但那个“被丢在一边”…这五个字还是让他感到挺不爽的。

没什么原因,就他妈不爽。

于是他薄唇开合,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啊!”饶束本来以为这是一个百分之百合理且不过分的要求了,这都不可以??

“因为我们明天要开始真实的旅游了。”

“哈?!”她吃惊,“什么?我没听错吧?”

“五天后有一场车展,”张修不得不再一次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展会闭幕后就回广州。其间五天并没有什么要做的,不去玩的话…”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偏头去看身旁人,慢悠悠地接着说:“…你想跟我在酒店做点什么?”

饶束跟他四目相对,反应了几秒,脸突然就红了。

她移开视线,“你这,这是什么想法呢!我明明没有这个意思!”

张修学着她昨晚的说话方式,继续故意,“孤男寡女,酒店套房,长达五天,啧…怎么能不做点什么呢?”

“什、什、什么鬼!!!”

电梯门恰好在这时开了,饶束赶紧溜之大吉。

他懒懒地笑了一下,不疾不徐地走在她身后,往酒店餐厅方向走去。



酸菜鱼,麻辣级别。

热气腾腾,烟雾缭绕。

两人相对而坐,饶束是一脸极有胃口的表情,张修是一脸不想呼吸的表情。

所以他刚刚为什么要选择与她同桌用餐?

“你能吃泡青菜吗?”她相当积极地动手捞着,还不忘给他介绍,“其实不酸的,只是吃多了会牙龈疼。”

张修坐姿未变,静静看着她忙上忙下,听着她口水流连的说话声。

“鱼片你总能吃的吧?”饶束用小勺捞了几块鱼片,伸长手臂,小心翼翼放在他的餐盘。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她就放进来了。

“说真的,”她笑着叽叽喳喳,“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挑食的人,至今为止我只看你吃过青菜和水果,还有奶昔果汁什么的,真仙气儿飘飘了。”

“难道你没有不吃的食物吗?”张修低眸看了一眼碟子里微红的鱼片。

“我啊?”饶束想了想,“有是有,但也不多,像豆制品、动物内脏、牛肉什么的,这几个比较受不了,其他都还好。”

“嗯。”

“嗯?”她抬头看过去,“你‘嗯’什么?”

“‘嗯’的意思就是…”张修边铺开餐巾,边状似口吻随意,“表示我记住了。”

饶束又他妈愣住了。他这时不时地暧昧一下,到底是想怎样啊?

她选择装作没想多的样子,默默低下头吃酸菜鱼。

两个人吃东西都很安静,没人说话了。

张修压根没动盘子里的酸菜鱼鱼片,而是用餐叉可有可无地挑着副菜在吃。

饶束吃得特别专注,全程没抬头,整锅酸菜鱼足足被她吃了一半。

他看着都觉得舌尖疼,不辣么?这可是一锅颜色接近于深红的东西…

二十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

张修不经意往对面瞥了一眼。

长眉微微蹙起,他放慢挑副菜的动作。

他发现她的下巴尖悬着一颗晶莹的液体。

他眯眼,看着那颗水珠掉下去,落在她自己的餐盘里。很快又有一颗水珠重新汇聚,悬在她下巴处。

循环不断,落了又落。

她低着头在流泪。

张修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几分钟。

也许是她自己也觉得不舒服,想擦擦眼泪,于是她抬起头来了。

一抬头就跟他的视线对上。

饶束:“……”

张修没什么表情,长指捏着餐叉,把一块沾了酱汁的牛油果送进唇间。

但这期间,他一直看着她,用那双漂亮又没什么波澜的桃花眼。

饶束愣愣地与他对视着,直到他动作优雅地吃完一块水果,她才想起自己现在满脸泪痕的窘态。

她用手使劲在唇边扇风,“好辣好辣啊,辣死我了!”

她装得毫无破绽,仿佛就是被麻辣味的酸菜鱼给辣得眼泪直流的一个女孩,连细节都演得逼真。还伸手去拿旁边的冰镇果汁。

但是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摁住了。

“……你干嘛?”饶束盯着他压在她手指上的白皙长指。

张修没说话,只是轻轻掰开她握在饮料杯上的手指。

饶束立刻缩回手,皱着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张修放下左手里的餐叉,拿餐巾擦了擦十指。

他重新抬眸看她,慢条斯理地伸过手去,抬起她那还有点湿润的下巴。

他秀气的拇指按压在她下巴尖,面色冷淡地说:“真丑。”

“……”

第21章



被“真丑”这两个字的评价猛一打击, 饶束反而笑出来了。

她一笑,蓄在眼里的泪水就顺着眼角往下滑, 消失在她耳鬓的碎发处。

“丑你还抬起我的脸来看?”
她被他半强迫地仰着脸,她说话的时候, 张修甚至能看见她嘴里颤动的咽喉。

以前在挪威念中学时, 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在阅读人体解剖的相关书籍,以至于他形成了对这世间所有肉体组成都可以用最为客观的立场去看待的技能,在他眼中几乎没有主观意义上的美与丑,只有客观意义上的结构平衡比例恰当与否。

张修唯一的主观性审美偏向仅仅来自于鲁森。

只有那些身上具有与鲁森相似特征的人, 才能使得他因其相貌而产生某种情感上的偏颇。

真不巧,眼前这棵竹笋, 除了同样是亚洲人血统之外,身上没有任何与鲁森相似的地方。

所以, 总结起来,张修还真不是为了看她的脸才抬起她的下巴。

但是, 猝不及防的, 那个半分钟前还眼泪吧嗒吧嗒掉的人又瞪着大眼睛反问:“你还看?看够了没啊?”

“……”张修眯着眼睛咬了一下唇, 无声的威胁,试图让她闭嘴。

而饶束偏偏就是没懂他的意思, 甚至没注意到他俩这桌已经成为了酒店餐厅里其他顾客的注目对象了。

她继续瞪他, “你好歹也松开手让我擦一下眼泪吧?”

张修单手捏着她下巴, 倾前身, 低声, 一字一句:“你 - 真 - 的 - 很 - 不 - 乖 。”

“……”

饶束的眼睛眨啊眨,刚想还嘴,脸颊两侧突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上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那人已经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同时用拇指指腹帮她擦掉了脸上的残泪。

饶束只剩下震惊。

细细柔柔的触感,冰凉入骨的温度,完全没有男生的手的感觉,甚至连力度都把握得刚刚好。

但这个举动本身就带着点男性特有的粗鲁,或者说,有点粗暴。

张修没理她这呆愣震惊的反应,擦完了,他放开她的脸,没说话,也没多看她一眼。

他站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了。

留下饶束坐在座位上,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绝对是被他吓的,她认为绝对是这样!



下午,酒店双人间套房。

张修挂着耳麦玩了一会儿游戏,直到手指有点抖了,他才取下耳麦,开始看工作邮件。

空间里忽而响起翻书页的细微声音,他放在触摸板上的指尖停顿了。

侧转身去看写字台,果然看见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复习功课…

强。

方才他玩游戏那会儿,她还卷着被子在午休,现在一醒来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她的好学生日常了。

然而张修并没有那种带坏好孩子的负罪感。因为,很明显的,饶束也是一个拥有强大个人原则的人,不会轻易被旁人影响。

他偶尔会在她身上发现一种根深蒂固的执拗性,但他现在还没看透那到底是关于什么的。

对于还没看透的东西,张修向来保持客观态度。

听见了凳子被推开的声音,她好像起身离开写字台了。他悄无声息地转回来面对电脑。

洗手间的门被关上了,他又转回去看了一眼,确定她的确进了洗手间。

张修也站起身,去吧台倒水,经过写字台时,不经意地瞥一眼摊开在那上面的课本。

《大学语文》…

…真的强。

这种书到底有哪里值得复习的?她竟然能看得那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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