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下)——老实头儿的春天
老实头儿的春天  发于:2023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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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sì姐将乘坐的是一艘英国邮轮,邮轮从海宁出发,经过港岛后驶向印度洋、红海,过苏彝士运河到地中海,再到坐落在大西洋上的英国,从英国到法国就很容易了。
  从过生日到第三日上船,陆sì姐一直做心理准备,临上船还是捂着嘴呜呜地哭,然后跑到舱房里头再没出来。
  吴二姐也红了眼眶,对已经跑不见的四姐喊:“好好照顾别人,不要轻信自误。”封管家问谢董事长,要不要去上头看一看,开船前亲友允许参观的。谢董事长沉着地摇头,说:“不必了,你哭这一遍又够了。我们再上去,她再看着我们下来,他还想再哭一遍。”
  陆三哥也蓦然想起,在东洋留学的时候,坐船三四天就能回国一趟。他有时会趁年假回来,看望他最惦记的小妹妹。
  惜音小时候很是娇憨可爱。当年假结束哥哥要回东洋,她舍不得哥哥走,便讲一些童稚的关怀话语,离别时的眼泪真像是珍珠,把陆三哥的心都融化掉,那时候有关惜音的记忆,都是他留学东洋最美好的惦念。
  惜音慢慢长大时,却变成一个骄纵跋扈、愚钝自私的妹妹,在他留学西洋回后,小时候那些美好画面渐渐模糊了。
  不知不觉之间,他对家人最柔软的惦念,转移到小妹的身上。
  有一只柔暖的小手,悄悄地捏在他手心,低声安慰道:“三哥,四姐只是被宠坏,见识到外面的世界,她会好起来的。”
  他侧身看着她的脸,低头亲吻她一下,说:“不论好不好,她必须负担起自己的人生。”
  谢董事长也悠悠一叹:“社会是最好的大学,由不得她不成长。”她情态微微地低落。即便对四女恨铁不成钢,做母亲的还是有舐犊之心啊。
  这时见吴二姐回来,谢董事长问她做什么去了,吴二姐扭头看背后的轮船说:“汤韵娴女士也要去法国学艺术,我想她跟惜音同道,路上可以相互照料。”
  珍卿惊奇地问:“是新宁百货吕家的少奶奶吗?”
  吴二姐摸摸她脑袋,纠正道:“你说的是老黄历,她现在就是汤韵娴女士,不再是吕家的少奶奶了。”说着,她指着船上面一个穿紫色洋装的女人,那女人生得娇小玲珑,走起路来也利落,看着不很像旧式的少奶奶。
  谢董事长仰头看汤女士的步态,感慨道:“她大概把小脚放开了。”吴二姐说确实放开了。
  大家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说些兴之所至的闲话,陆sì姐再也没有出来过。大家默默地准备离开。
  到走出码头的时候,却见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那,穿着军装的俊俊哥走过来,笑着问谢董事长:“姑妈,四小姐……走了?”
  那俊俊哥拿着一对皮手套,无意识地向另一只手上甩,甩的过程中却掉下一只,他弯着腰捡起来,看起来若无其事,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谢董事长对他点点头,正准备钻进车里,又扭回头跟俊俊哥讲:“浩云和珍卿后天订婚典礼,俊俊,姑妈希望他们拥有你的祝福,你也过来吧。”
  俊俊脸上是过分灿烂地笑,说“一定一定,一定会去”。
  在回程的车上,吴二姐不无感慨:“你喜欢她,她正好喜欢你,这就叫天作之合。单相思免不了痛苦,唉。”
  珍卿跟大家一块回谢公馆,吴大哥在谢公馆已经大闹过,他把客厅里能砸的都砸个稀巴烂,大家站在客厅里都无处下脚。大房仨孩子杵在外头哭。
  珍卿稍稍知道一点内情,谢董事长要彻底把吴祖兴分出去,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花仙子公司,这对还在做美梦的吴祖兴,是非常狠辣的当头一棒,也怨不得他要到谢公馆发疯。
  三哥叫珍卿先上楼去,让二姐把大房的孩子们,也都带到楼上珍卿的房间里。把他们安顿好了以后,二姐和三哥又下楼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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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微斯人吾谁与归
  大人们跟闹事的吴祖兴对峙, 他们没成人的就在楼上待着。
  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紧张,小孩子也难轻松快乐。元礼绷着一张少年的脸,把手里报纸撕成一绺绺, 滋拉滋拉的还挺烦人。珍卿把报纸夺过来,瞪元礼一眼说:“我还没看呢!”
  元礼扭着嘴冷哼一声, 倒也没有回嘴说什么。
  隔着一层楼板和一层门板, 还能听见吴祖兴的咆哮:“你把惜音扔到国外, 又把我扫地出门, 眼中钉都拔出去, 你最心爱的儿女留在身边,谢如松,你如意算盘打得好!”
  珍卿见娇娇面含惊恐, 两手捂住她的耳朵,皱着脸跟元礼和仲礼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你们也把耳朵捂上。”

  仲礼是马上照做了。
  元礼不知心里恨谁, 咬牙切齿地说:“不看, 不听,就能当他不存在吗?掩耳盗铃而已!”
  珍卿白他一眼, 也懒得跟他争, 既然他非不捂上耳朵,她就讲个故事转移他的注意:
  “有一座庙里有个阴司间, 里头用泥塑着各种死法的鬼, 什么吊死鬼、刑死鬼、虎伤鬼、科场鬼……还有牛头马面, 黑白无常, 都用泥巴彩绘造得很逼真, 一回有个客人进去观光, 就被这人造的地狱恐怖景象,活活地吓死了。之后这阴司间就被捣毁封住,便再没有吓死过人。”
  珍卿看向阴着脸的元礼,还有不知啥时拿下手的仲礼:
  “你们倒想一想,那个被吓死的冤死鬼,若不走那一趟假造的阴司间,能被阴司间的假鬼假牛头马面吓死吗?
  “所以说,恐惧在你心里存在之前,先从你的眼耳鼻舌身意过来,底下的声音存不存在,没有那么重要,作为会思考的人类,就是有权利决定听或不听,有权利决定让它到不到心里。”
  仲礼赶紧缩脖子捂耳朵,嚷了一声:“那我决定不听。”
  元礼死犟着不捂耳朵,瞪着眼看向窗户外,小小的拳头颤颤地握着。
  珍卿还按着娇娇的耳朵,她自己的耳朵倒门户大开,毕竟挑起吵架的吴祖兴,跟她没有多少感情联结,她能受多大伤害呢?
  吴祖兴大声说起从前,说谢董事长如何绝情绝义,他父亲咽气还没有多久,就跟后来的陆爹勾搭成奸,恋奸情热之下,还想带走吴家家产与奸夫私奔,还是他的老祖母多么老辣,他祖父多么能耐,才保下他父亲留给他的家业。
  吴祖兴又一次忘乎所以,詈言骂语一直不断绝,口口声声骂陆三哥、陆sì姐是奸生子,还有杜教授和珍卿,他也一个没有放过。
  珍卿上辈子被父母忽视虐待,作为养母的姑姑病逝后,给她留下一套房产和一些存款,她不愿意让生父母受益,生父母也视她为生死仇敌。
  吴祖兴啊吴祖兴,在亲人身上吸血真容易,把你推开给弟妹分一点,亲妈就成了让你恨之欲死的仇人。
  一直没听见谢董事长还过嘴,陆三哥的声音也没响起过。
  倒是吴二姐跟他对着怒吼,说从前说他是‘遗老遗少’,是错判了他,他其实自以为该是皇帝,什么时候都要唯我独尊,一切东西都该是他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帮闲……但是时代变了,没人愿意供奉他这个皇帝。
  后来大约有人拖吴祖兴吧,他歇斯底里的诅骂越来越远,后来那声音戛然而止,像忽然被人按住暂停键。
  珍卿心里微微松口气,扭头一看元礼,他不知啥时候把耳朵捂上了。见珍卿发现还不自在。
  没过多大一会儿,珍卿听见门响,三哥手里拿着一本书,进来把房门关上,他不知从哪儿找出一本《黑骏马》,叫珍卿念给大家听。
  珍卿懒懒靠在桌上,噘着嘴说:“英文原版,该叫元礼念,他学英语的年头比我长。”元礼翻白眼别过脑袋。
  仲礼自告奋勇地拿过书,说他学英语的年头也不少,元礼赶忙把书抢过去,对珍卿“哼”一声打开书,开始用流利的美国腔念诵起来:“The first place that I can well remember was a large pleasant meadow with a pond of clear water in it……”
  仲礼的程度听全英文也勉强,更何况娇娇才上二年级,珍卿会小声给两人翻译成汉语,这也是转移他们的注意,结果元礼说珍卿干扰她,还嚷娇娇和仲礼,说听不懂就好好学习,而不是跟小姑临时抱佛脚。
  珍卿叫他有点大哥的样子,元礼完全不受她威胁,白眼翻得高高的,鼻孔哼得大大的。珍卿觉得这小兔崽子欠打得很,就按他这德性,她早晚忍不住要再捶他一顿。仲礼也批评大哥没礼貌,娇娇也说不喜欢大哥霸道,还说叫小姑继续给他们翻译。
  看他们吵吵嚷嚷、生机勃勃的样子,陆浩云缓缓地松一口气。
  其实去年二姐婚礼之前,妈妈就开了很多会议,跟律师商议不少回,要免去大哥总经理的职务,从前给他的股份和权力,能收回的也要全数收回。
  不过,妈妈近年上心慈善事业,老大在公司已广插人手。他与他苦心经营起的势力,自然不甘心如此被踢出局。
  经过两个月的角力对峙,最终以老大的失败告终。连老大手里的花仙子公司股份,经过妈妈的一番操作,也最终回到她的手里。
  老大还能拥有的全部资产,是他后来建立的三家印染厂,还有吴家太爷留下的所有遗产——该给二姐做嫁妆的部分,他原本只给了二姐一小半,最终决定紧紧攥在手里,不给亲妹妹那么多嫁妆了。
  他离婚前就交往的女友黄宝珍,是来自港岛的马来富商之女,可以预料的是,这黄小姐若是嫁给他,将会带来异常丰厚的嫁妆。这也是他可能倚助的资本。
  吴祖兴暴风骤雨式的发泄,并没有把谢公馆搅得天翻地覆。中午他们如常吃了午饭。
  谢董事长在一天之内,送走小女儿,赶走大儿子,她反倒胃口大开似的。
  最近天天是响晴天气,有时正午温度高得像春秋时节。
  谢董事长叫厨下做了凉面。晌午她连面带汤水,呼啦呼啦整了三四碗。
  谢公馆吃凉面配菜很多,包括酱牛肉、卤鸡蛋、腌萝卜丝、冬笋、晶梨片,这些配菜谢董事长也没少吃。
  谢董事长脸上没有伤感,午饭时在餐桌上,她一直沉迷于干饭,那饿虎扑食的饕餮状,把所有人都看愣了,也没有人出口劝她少吃些。。
  午饭之后也不睡觉,大家继续群读《黑骏马》。
  父亲母亲都从家中剥离,小孩子们当然会不快乐,但去到他们父亲身边,绝不会比在谢公馆好。
  尤其吴祖兴有时脾气暴烈,打起孩子非常辣手无情,除了娇娇这个小棉袄,元礼和仲礼对父亲都是敬畏多于爱戴。
  家庭的破裂,加剧了成长的阵痛,但谁也不能替他们去承受,只有他们一步步走过来。
  直到把孩子们读困了,他们通通回房睡觉,三哥看珍卿还一脸忧戚,晓得她是在担心谢董事长。他们在书桌前坐下,看外头已有蠓虫在飞,三哥告诉珍卿:
  “妈妈出生的时候,好婆(外婆)三十四岁,大舅舅身体太坏,生第二个孩子,本指望他是男丁,能够撑起家业、照顾兄长,没想到生出来是小囡。
  “好公(外公)好婆很失望,听了很多风凉话,干脆把妈妈充作男孩养,不像女孩一样管教她,所以论顽劣出格,多少男孩儿都比不过妈妈。
  “她十五岁嫁到吴家,内外一把好手,在晋州声名远播,二姐三岁时她守寡,寡妇抛头露面做生意,世风不容,她受了许多讥言冷语,吴家翁婆也不谅解,吴婆还要给她请贞洁牌坊,她毅然与吴家决裂了。
  “她跟我父亲到了陆家,一家那么多丁口,还有生意人情往来,谁也不好招惹得罪,她照例内外给他们撑持着……后来继承了谢家产业,那么多沟沟坎坎,她都杀伐果断地闯过来。
  “我自小崇拜她,觉得她伟大得不像一个女人。小妹,我们都在她身边,她会好起来的。”
  陆三哥的意思珍卿明白,没必要把谢董事长看得太脆弱,施加她所不需要的同情。现在对她最大的安慰,就是儿女丈夫的默默陪伴。
  珍卿坐到三哥的腿上,亲近地依偎在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低语:
  “为什么有人,那么贪婪恶毒,把自己当成世界中心,对最亲爱的人予取予求,还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陆三哥摸着她的脸,把脸紧紧贴上去,通过身体的接触,相互地温暖着彼此。
  小妹问出的这个问题,正是长久以来最让他惶惑沉郁的大难题,为什么这世界上那么多人,总要恩将仇报、贪婪毒辣,损人利己、杀人越货,还觉得理所当然,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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