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撒娇当饭吃——BY:李阿吾
李阿吾  发于:2023年05月15日

关灯
护眼


他开心,声音也变得跳脱,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乖宝宝啊,来这里累的吧。”

都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了。

秦蒙脸颊一红,下意识偷看陆子由的表情,不好意思的抿嘴道,“还好,也不是我开车,我还带了藕合来,交给狱管那边查验了,您记得吃啊。”

“诶,好好好,爸爸最爱吃你做的东西,”秦父眉开眼笑道,继而揶揄她,“怎么不给爸爸介绍你旁边这个帅小伙。”

秦蒙也跟着笑,父女俩有相似的眉眼,她把听筒递给陆子由,笑道,“快跟我爸爸做个自我介绍。”

其实不是所有探视都带着悲□□彩,或许也是年数久了,大家都已经习惯,能见到家人就是最大的慰藉,气氛轻松愉快,但也很快就到了离开的时间。

一步三回头的出去。

又是无法突破的铁桶。

汽车疾驰在回榆城的路上,已经是上班的日子,高速上堵的水泄不通,秦蒙从刘姨打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凉包子,目视前方的吃着,嘴巴被塞的鼓鼓的,话也不说。

陆子由手搭在方向盘上,心知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的,便也走神去看她,皱着眉把包子抢过来一口吞进嘴里,“吃了胃里又要难受,包里有面包和饼干可以吃。”

手里忽然空落落的。

秦蒙瘪着嘴巴看他,嘴里东西还没嚼干净,支支吾吾道,“陆子由,你说实话,你会不会嫌弃我爸爸。”

从监狱出来之后,她便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嘴边的笑也没了,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神情中的担忧太过于明显,以至于他早就猜到。

小姑娘最近不知中了什么邪,自卑的那一方突然调换,总是觉得自己不好,经常问些奇离古怪的问题。

他揉了揉她的头,把两撮呆毛揉的更乱,毛哄哄的像只炸毛刺猬。

“当然不会,你见过哪家的女婿敢嫌弃丈人的。”

秦蒙再也没有说话。

车子依旧艰难的挪动着,她从车窗看着停滞的车流,心里全都是父亲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来,他被抓走的那天。

忘记那是她小学几年级的运动会,阳光很好,温度适宜,她穿上新买的运动服,背着自己的卡通保温水壶,小小的手放在一只又宽厚又温暖的手掌里面。

然后家里来了一群人,手里拿着写满字的白色纸,说要带走他。

那时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什么叫作犯罪,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

她看见骄傲如父亲,却在那天冲那些陌生人下跪,眼角的泪低落在老宅的地板上,“求求你们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半天,我女儿的运动会要开始了,我要陪她去的呀。”

这是个不足够有信服力的理由。

他依然被带走了。

秦蒙被阳光晒得发困,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面,思绪却越飞越远,从儿时到成年,从快乐到难过。
带着陆子由踏进那里的瞬间,秦蒙忽然感觉到时间是这样快,甚至上一段记忆还是被叫作“宝宝”,而下一段记忆,便是介绍着恋人,她应该会跟陆子由结婚的,然后成为别人的父母。

铁窗外的人尚且觉得唏嘘。

那铁窗内的人,会不会更加难过。

她眼眶有点发热,抬起手去揉,哽咽着说,“你可一定不能嫌弃他,他是我的爸爸。”

一张纸巾递过来,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那人沉声道,“知道了,乖宝宝。”

“陆子由。”

“嗯?”

“你好恶心。”

陆子由:???

怎么现在不应该是煽情片段么?

☆、四十七天

三月份的榆城已经回暖, 只要没有风, 便是可以穿着薄外套臭美的一天。

从年后休假至今的女人,每日除了游离于美容院做着各种抗衰老仪式,便就是乖乖蹲坐在家里的某个角落, 等男人回家来。

无聊到煲一盆汤, 都要来回加料。

从排骨汤里喝出花椒来,陆子由愣了小片刻,便又低着眉头吐掉继续喝,更别提要指责她。

因为没有工作而无所事事到脾气变臭的小姑娘, 他可真是发自内心的惹不起。

白玉水萝卜般的几根手机在泛着灯光的桌面上闲闲敲了几下,对面的男人眉目舒朗,吃起饭来优雅的不像话, 筷子使得像跳舞,怎么看都是会拈花惹草的模样。

想起前几天新闻中无数次出现的糟糠妻被赶下堂。

女人老的快,万一自己真的失业了,江郎才尽了, 只能攀附着他做一支柔弱的菟丝草。

那可不得四十多就被人赶出去。

想想就让人打个激灵, 她决不允许自己成为被人同情的黄脸婆,抱着行李被推出家门, 被小三嘲笑,被丈夫嫌弃,然后还得打起精神来争夺财产,不然就得饿死街头。

当然她这样脑补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个上市公司老总的姑父, 恒心合伙人的哥哥,以及遗产够她挥霍一生的爷爷。

总之就突然横眉冷对面前这个正默不作声的男人。

啧。

他抬着眼皮,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无辜的扫视了一圈桌子,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把那粒花椒捡起来吃掉,还得笑着说真好吃。

“不能这么下去了,我明天,不对,我现在就给章辛打电话。”她说到做到,留下一片狼藉的桌子给他,自然也是应当他收拾。

电话拨了三次才通,那头章辛似乎正在睡觉,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以及明显的不爽。

秦蒙不等他问罪,反将一军道,“剧本的事情都多久了还没弄好啊,我男人说可以帮我打官司,只要赔三百万,所以什么时候能打?我已经在准备第二部的大纲了。”

哪来的战争贩子。

章辛揉着额角坐起身来,昨晚的宿醉加上今天的长途飞行,让他浑身零件像是十年没添油,又硬又酸,本就捣乱成浆糊的大脑被那头噼里啪啦的想法给打成空白。

倒吸着气缓了很久,他才渐渐找回思维。

“华天并不想放弃这部戏,一是宣传做出去了,二是景都搭好了钱也花了怎么可能拍到一半就不要了?谁跟你说拍部戏这么随意的?资本是用来赚钱的,不是用来玩的,你当是新年联欢晚会,准备的不好就取消啊?”

他语气一点都不好,当然,他本来就没好过。

秦蒙被问号三连击砸的头昏脑涨,刚才的气势立马烟消云散。

该怎么反击更有气势,她站在那里思考。

左裤腿被她蹭的卷了上去,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在空气中晃眼又惹人,陆子由不露声色地走进来,将裤腿给她放下,继而将听筒也接过去,言语寡淡,像是在跟陌生人谈论正经生意。

“今年的顾问费翻倍了。”

他挂掉电话便随手一扔到床上,制造出一个小小的凹陷,没五秒钟,手机又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秦蒙跳过去一看,是章辛发来的微信——业务部正在谈呢,这几天肯定有消息。

言语之间带着亲昵和讨好,真是一副商人嘴脸,她在这边笑的开怀,回神搂着大功臣“啵唧”亲了一口,眉眼鲜活的要飞起来,“太好了,我终于不用被扫地出门了。”

说罢便飞奔去浴室开心地贴面膜。

回味了一下脸颊上的温热,还是很好哄的,陆子由嘴角也不自觉地噙笑,跟着她的路线而来,倚靠在洗手间的门上,见她不亦乐乎地把罐子里白色的泥挖出来涂满整张脸,活像个唱戏的小娃娃。

自然是看出她停工之后的状态,只是跟自己的认知又不大相同,她是懒得呀,怎么又爱上工作了。

“你见你每天往美容院跑的很开心,以为你乐不思蜀呢。”

刷卡的信息不断叮叮当当的发过来,陆子由每每眼皮一跳,翻合同的速度便越来越快,总觉得自己如果不分秒必争,早晚要养不起这个小祖宗。

看着镜子里完美的涂抹结果,秦蒙左右显摆了一下,便跳到他身上,跟只树袋熊似的双脚盘在他右腿上。

只需一只手便能托举起来的重量。

陆子由皱眉,心想真是只白眼狼,吃的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秦蒙搂着他脖子,因为面膜而字词含糊,但也不放弃控诉,“美容院的小妹妹们以为我被包养了,觉得我出手突然阔绰了,而且居然每天都有时间往那里跑。但是你懂不懂,女人无聊的时候就要花钱,如果花钱会心疼的话就要花男朋友的钱。”

说完她还自认为对地点了点头,补充一句,“可见失业的我有多可怕,这就是吸人血的水蛭。”

把小水蛭丢到床上,陆子由回身去给泡脚盆插电。

年后又带她去做了全身的体检,找老中医把了脉,结果依旧那样,似乎什么都治不好她。

即使已经回暖的现在,半夜里醒来,都是被她手脚凉醒,贴在身上的某个部位,就像一袋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

细胳膊细腿仿佛开窗通风就能把她吹走。

陆子由低头细细往里面放着中药包,秦蒙拿手机刷微博,忽然想起来,对他说,“这周末我要去参加同学的婚礼!”

从未听她与少年时的同学交好,自之前了解,她上学时整天想着怎么玩,逃课的时间远比上课的时间久,竟然还有能让她专门去送个红包的情谊。

他诧异地抬头,似笑非笑道,“你是想借此提醒我什么?”

正在连逸微博下面留言的秦蒙脑子来不及转,满脸的白泥疑惑的望过来,“什么?”

尾音拉得长,带着绵软和慵懒,她是真的没想到那一层。

陆子由噤声,心中莫名添堵,连给她洗脚的手都重了点。

其实从儿时开始算起来,真正招桃花的人,倒不是陆子由。

秦蒙天生长得讨人喜欢,大家都堆在一起玩泥巴的时候就不愿意带她,因为她比大家都要白,远远看过去像是哪位大师捏的白瓷娃娃,轻轻一碰就要碎。

但男孩喜欢。

后来她上中学,家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心境也跟着变了,常跟着不学无术的一群混小子瞎闹,全校女生就她留着长发,依旧白的扎眼,纤细瘦弱,说话带着□□味,还因为偷偷抽烟被纪委逮到无数次。

女孩们当她是坏的,纷纷孤立她。

但男孩又喜欢了。

再到了大学,人成熟了懂事了,一头披肩的长发乖乖扎成了高马尾,眉目长开,温婉中又带着娇媚,杏眼薄唇,巴掌大的脸和尖尖的下巴。

她话少起来,只跟宿舍两个室友交好,其他同学都快毕业还没记齐名字。

又招了男生喜欢。

总之她这小半生的成长轨迹,似乎都对了男生的胃口,追求者从来不在少数。

比起踹两脚出不来个屁,或者是转身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甚至从你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的陆子由来说,她不要太受欢迎。

而这次发来请柬的人,就是秦蒙的众多追求者之一,名字叫席帅。

这同学是男的,陆子由完全没想到。

长得憨厚老实一张脸,丢在人群中都找不到,倒是身高不错,站在那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摆出军姿,应是退伍回来的。

他见到秦蒙过来,露出一排大白牙,带着新娘打招呼,还会害羞的挠头,笑着说,“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如果说岁月一定能改变人的话,席帅肯定是那个例外。

从小学到大学,他都这么可爱。

秦蒙大方地伸出手,眨着眼睛道,“恭喜你啊,娶了这么漂亮的老婆。”

其实,新娘她也认识,只是不熟,当初跟秦蒙一个班的,从大一就喜欢席帅,默默付出的那种。

两方寒暄过后,她携着陆子由在礼金单签名。

是一个大红包,从她自己小金库里拿出来的。

陆子由看的眼馋,平时买瓶化妆水都要嘤嘤唧唧半天的小财迷,怎么今天对着别的男人就大方起来。

席帅家里条件还算不错,退伍转业后做电商生意赚了不少,自小节俭的他对婚礼却毫不含糊,包了榆城最为高档的酒店办婚宴,礼堂宽敞明亮,金碧辉煌,被婚礼策划打造成美轮美奂的宫殿。

来宾都有名牌,两人按号入座。

新娘挽着父亲的胳膊,从红毯那头走过来,席帅还未接到人,便哭了个泪流满面,铁骨铮铮的汉子冒着鼻涕泡,越擦越厉害。

众人哄堂大笑,吵着让他跑着接新娘去。

秦蒙也跟着笑,拉着陆子由道,“你要记住他。”

“怎么?他都结婚了还要做我情敌。”陆子由冷笑着把她碟子里的鲍鱼夹走。

婚礼进行曲悠扬的盘旋在礼堂上空,包裹着每个参加的人,把幸福从里到外的浸透在空气之中。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