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智勇路过咖啡店, 进来透透凉。见到荆觅玉在坐在窗边, 他上前打了声招呼。
荆觅玉抬起头。心境好转之后,她越来越感激巴智勇从歹徒手中救下她, 笑起来也没有了往常的疏离。“巴警官, 好巧啊。”
“约了人, 还没到。天气太热, 过来喝杯冰咖啡。”巴智勇在她邻桌坐下。两人隔着过道在聊。他看一眼她电脑屏幕的工作界面, “没打扰到你吧。”
她摇摇头,“没有,快完成了。”
两人聊得不多, 巴智勇的朋友到了之后,他就起身离开。
这时,又有一人推开onefool玻璃门进来。
荆觅玉没有看门口, 只是对着离了几步巴智勇说:“巴警官,慢走啊。”两人有些距离, 所以她拉开了音量。
巴智勇朝她笑, 向外走去。他锐利的眼眸扫过进来的那人。
那人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巴智勇一眼。
两人擦肩而过。
那人把目光转向了荆觅玉。
荆觅玉这时才见到, 刁争柯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她敛起笑容,低头做自己的工作。心里在计量, 刁争柯出现在这里, 是偶然还是跟踪?
她已经把刺绣藏宝图都交出去了, 晏风华还不放心吗?晏家究竟是什么时候扯进这件事之中的。他主动提出帮她寻宝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晏玉说,晏风华是个好面子的人。
这个,荆觅玉在网上查找晏风华的资料时,也有所发现。晏风华非常注意风评和口碑,这么多年,企业、慈善、扶贫,每样都不落下。早年的出轨也都洗白了。
晏玉先前的资料,也是几乎零差评。
虽然他说和父亲关系普通,但晏玉和葛婧之逢人带笑,或多或少有晏风华的影响。
海面风平浪静,深处波涛汹涌。
虚伪的一家子。
“荆小姐,这么巧?”刁争柯走过来,满脸惊讶。
“刁先生,好巧啊。”比演技,她也不输人。
刁争柯瞥一眼她的电脑屏幕,上面是黑底白字,像在写什么东西。“加班吗?”
“是啊。”荆觅玉抬起头。
刁争柯这时发现,她脸上不如第一次见面时白皙,或者说,妆容浅了许多,唇色更加清淡。眼线短短地停在眼尾,不再像以前那样勾出细长的边。少了妆容的修饰,她五官的缺陷暴露出来。眼小,嘴大。
不过,有特色才有辨识度。这样子反而让他印象深刻。
他和她不熟,没有话题,聊不到几句。
刁争柯坐着喝完咖啡,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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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段时间没有动静的晏风华,回芜阴几天后,联系上了刁争柯。
晏风华在茶室泡着名茶,和刁争柯视频连线。
手机屏幕投射在墙上,晏风华眯起了眼,“刁争柯,你这脸是不是胖了啊?”
“晏董早。”刁争柯微微一笑。“可能胖了点。”
“说明在北秀混得不错啊。”晏风华双腿微开,左手撑在左膝上,右手握着茶壶,“平时都做什么工作啊?”
“都是查出轨,捉小三的工作。”刁争柯心里苦,面上不敢说。
晏风华哈哈大笑,“那个叫老周的吧?这么有意思,还干这些事?”
“嗯,他的事务所只接这种类型的委托。”
“那你干得还挺滋润?脸都从国字脸变成圆形了。”
刁争柯摸摸脸,“这段时间,快餐吃得多。”
晏风华又是笑声响起。
走近茶室的李双英扬起了笑容,正要说话,听见晏风华说:“说吧,你这阵子跟在荆觅玉身边,查得怎么样?”
李双英立即停下了脚步。表情瞬间变色,她回头一望。
茶室这里,只有早晚六点,才允许佣人们进入打扫。这个时间段,四周都没有人。
李双英的步子轻轻地向前一迈,停在茶室的玻璃门前。
玻璃门半开,刁争柯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她在北秀交往过九任男朋友,名字都有玉——”
李双英惊疑不定,手一下子揪住了自己的裙子。
晏风华打断了刁争柯的话,“这些事,我知道。你查到她的日常交际没有?”
“她在北秀没有女性朋友,和同事的关系一般。前男友们联络得反而多。还有,她和晏先生在交往。”刁争柯想了想,还是没把“热恋”二字说出口。
“嗯。”晏风华把壶中的淡青茶水倒进杯中。
“晏先生在上个月十四号,搬进了她的房子。”
晏风华的动作一停,抬眸望向刁争柯,“没住境园?”
“没有。”
“怎么?这女人的房子能大得过境园?好得过境园?”
“荆觅玉租的是一房一厅。旧楼了,房东近两年重新装修过。万港给她的待遇不错,房补高,她签了两年租约。”
“晏玉住进去了?”
“是的。”刁争柯看出了晏风华的不悦之色。
果然,晏风华重重地把茶壶放下。瓷器磕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越活越回去。我从小就教育他,要有追求,要懂享受。他在晏居喜欢住客房,我也没管他。反正客房装修也好。现在住到那种地方了。”
李双英皱着眉,听完晏风华这一段话,她心里也烦躁。晏玉长这么大,何时需要入住女人的房子,还是那种小破租房?房间还没晏居的厕所大。
刁争柯静静听着晏风华对晏玉的数落。他购置的房产也就两房两厅。现在才知道,这在晏风华眼里,都是不入流的东西。
晏风华又问:“荆觅玉那些男朋友呢?查得怎么样?”
“她交往的九任,有几个是联络比较多的。第二任秦修玉,上个月刚从牢里出来。第六任巩玉冠,是个网红主播。第十任孙燃玉,在晏先生投资的拳击俱乐部当私教。”
李双英更烦了。这么滥交的女人,是给晏玉灌了什么迷药,才同居的。
“都是什么人?”晏风华啜了一口茶。
“秦修玉深藏不露,孙燃玉身手了得。巩玉冠这人嘴皮子不错,是个自来熟。”
晏风华品茶几口,“对了,那个老周是什么来头?”
“他经历比较复杂,各行各业都干过。”刁争柯顿一下,说:“我看他和荆觅玉的关系,应该是和她长辈相熟。”
“嗯,你继续盯着。”晏风华忽然叹起气来,“我问你答,怎么就没有你主动汇报的事呢?”
刁争柯突然眉间一蹙。荆觅玉的事,查来查去就那样,也没有新水花。但被这么一问,如果不想点新事件,他有疏忽职守的嫌疑。刁争柯把最后一次见荆觅玉的情景回忆起来,想起了她的那一句:“巴警官,慢走啊。”
刁争柯说:“对了,她认识一个警察,关系不错。周末还约着见了面。”
“警察?”晏风华深深凝望着壶中的清茶,“是她的朋友?”
刁争柯答:“没查到她有当警察的朋友。”
晏风华冷静地问:“不是朋友?但关系不错?那是合作?”
李双英脸色泛白,双手都快把裙子给揪烂了。
刁争柯:“我会尽快查。”
“嗯,你啊,别以为待在北秀是休假。工作别落下。”
“是,晏董。”
这话过后,晏风华关了视频,他细细品茶。
李双英在门外站定好久,才走了进来。
晏风华听到她的脚步声,“怎么不敲门?”
“你的门没有锁。”
“没有锁不代表你能随便进,这是礼貌。”
李双英冷笑,坐在他的对面,“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我哪儿不能来,哪儿不能去?”
“你说话越来越冲了。”
“你什么事都瞒着我,我能不冲吗?”
“我又瞒你什么事了?”晏风华拿过一个杯子,倒上之后给她递过去,“喝茶,冷静。”
李双英接过了那杯茶,但不喝一口放下了。“荆觅玉那事,你之前说处理妥当了,怎么现在还没完?”
“偷听不是晏家女主人该做的事。”
“哼。”李双英昂过头,“如果不是我今天听到,我以为一切太平了。”
“现在只是起了小小的波澜,不影响大局。”晏风华倾身,右手握住她的手,温和地说:“逛街,打牌,美容,购物,你怎么舒服怎么过。其它事,轮不到你来操心。有我在呢。”
李双英垂眼看到两人相握的手,“你多少年没有和我牵过手了。”
晏风华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是我疏忽了。现在晁儿分担了一半的工作量,我以后能多陪陪你了。”
“荆山之玉的事,你真的能处理妥当?”李双英心里存有怀疑。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晏风华再执起那杯茶,“多喝茶,别烦躁。”
李双英却更加烦躁了,“你要除掉荆觅玉吗?”
晏风华皱眉,“不要自乱阵脚。”
“可她纠缠不休啊!她还缠上晏玉了,分明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晏风华赶紧劝说:“她是冲着荆山之玉来的,不是我们。”
“那有什么不同?”
“她不知道我和何爱玉是什么关系。”
这许久没听过的三个字,突然被晏风华念出来,让李双英不禁倒抽一口气。她几乎忘了,自己还有这名字。
晏风华坐到李双英的旁边,“我问过荆觅玉,她说的话没有破绽。荆、孔、何,三家的恩怨,就是从1953年开始的。她所讲的,的确是荆家应该知道的部分。但荆家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李双英愁眉不展,“晁儿有点记得当年的事。他小学时还问过我,他右腿那个疤以前是不是一个字。”
“事情的重点不在何扑玉。就算晁儿暴露了身份,那又怎样?就说是我们领养的呗。”晏风华笑了,“你要知道,当年表面上是三家人,但孔、何两家才是真正的结盟者,荆家得到的信息是最少的。我们就要钻这个空子,把荆觅玉糊弄过去。文明人,要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
第59章 丛林
# 059
李双英半信半疑。
不是她不相信晏风华的老谋深算,而是刁争柯说出“警察”二字的时候, 她已经慌了。
她走出茶室, 脸上扭曲得可怕。
刁争柯那人, 李双英知道, 是晏玉的高中同学。有野心,没道德, 最容易被利用, 于是被晏风华招去当助理了。
李双英对刁争柯的工作能力, 抱有怀疑。
去北秀那么久, 连荆觅玉的底细都没翻出来, 要么玩忽职守,要么无能流散。而且晏玉就在北秀。难保不会已经发现了刁争柯。
晏玉虽然嬉皮笑脸,玩世不恭, 但智商高、情商高,不容小觑。
刁争柯不可靠,晏风华太保守。
李双英拿出手机, 翻着通讯录。她要找其他人去查荆觅玉,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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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荆山之玉这件事, 葛婧之专门安排了一支团队。
葛山桃时期, 碧鸦犀有不少业务是外包出去的。
到了葛婧之这, 她坚信靠人不如靠己。万港和碧鸦犀合作,其实只是出人出力, 创意权还在碧鸦犀。
葛婧之手下的团队, 个个都是精英。对藏宝图这事, 大家都好奇。越好奇,干活越给力。比对了复祝市的大山小河,再利用规划地形图模拟旧时道路。六月下旬,团队破解了刺绣图。
葛婧之第一时间通知了晏玉。“你问问荆觅玉,要不要通知我们爸?这是她家的东西,我们外人插手,多问问才好。”
荆觅玉表示没有意见,“既然晏先生和何家有交情,多少也知道这事。第三张图又是晏先生贡献的,告诉他理所应当。”
葛婧之笑了,“好。”
如果荆觅玉是一个傻白甜,葛婧之或许会为她担心。但和荆觅玉合作项目时,葛婧之早知道,荆觅玉心机也不浅。
葛婧之等着看,这出戏会如何落幕。
约谈时间,定在六月最后一个星期六。
晏风华星期五晚上抵达北秀。
不过,葛婧之这晚不在津洺岛。直到星期六的上午,她才回来。
四人一起到了书房。
葛婧之扎着马尾,简单的白衫,黑色阔腿裤。她放下投影屏,调好电脑角度,回到方桌的座位,“这是刺绣的原图。我们把它录入了电脑,分毫不差。”连原图的粗细都如一反映了出来。
“这是我们今年,复祝市的局部地图。”葛婧之把两张图重叠在了一起,“复祝十几年前,炸过两座小山建别墅,河流一段被开发填平了,而且,道路和房屋全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