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翘对于这类型活动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初高中的文艺汇演上,所以哪怕开长的主持冗长老套,她也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第一个节目是十几个漂亮姑娘的歌舞表演,组合成类似日韩女团的形式,穿着露腰的衣裳短裙,又唱又跳,倒是成功的将满场的气氛给带动了起来。
“你看最前面那个,听说就是大二的校花,也没多好看啊。”
“长的还行,就是网红脸,没特色,看了就忘。”
钟翘听见后排女生的嘀咕声,无奈的勾了勾嘴角,真是哪里有女人哪里就有战场。
音乐结束,十几个青春洋溢的女生随着最后一个节拍在舞台上定格出ending pose,有人笑的张扬,有人笑的腼腆,因为剧烈运动,每个姑娘都在喘息,胸口同台下热烈的掌声一道此起彼伏。
钟翘下意识的低头,然后扭腰侧身,长腿交叠,夹紧了双臂。
姑娘们谢幕,男女主持重新上场,还没开口,台下就开始有人尖叫起来。钟翘注意到身边的女生手里有节目单,装作不经意的顺了顺头发,侧着头,斜着眼看了看节目单,没两行就注意到了戚承的名字。
2016级金融系戚承独唱
不是临时才调换的出场顺序嘛?她心有疑惑,可节目即将开始,也没空多想,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舞台之上。
“看起来我什么都不用说,大家就已经对下一个节目满怀期待了啊!”女主持人干脆垂下手臂,也不看那写着词儿的小卡片,调侃着台下的起哄声。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不停的喊着戚承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响,竟是有一大半的女生都跟着齐呼。
“戚承!戚承!戚承!”
男女主持相视一笑,余光注意到舞台一侧的工作人员比了一个ok的手势,便不再多言,直接报幕:“那下面就有请2016级金融系同学戚承给大家带来好听的歌曲——情非得已。”
礼堂灯光瞬间打暗,绛红色的丝绒帷幕缓缓拉开,“啪”一声,浅黄色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全场尖叫。
戚承坐在一张高脚凳上,脱掉了灰色的外套,只穿着贴身的白色高领打底衫,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他怀抱着一把吉他,一条腿长伸在前,另一条腿弯曲踩在凳脚上,别说是周围那些大呼小叫的女生,就是钟翘那颗苍老迟暮的少女心也跟打了狗血一样,砰砰乱撞。
他低着头,碎发落在额前,唇形弧度完美。指节拨动琴弦,乐声轻泄而出,传进收音的话筒,再从礼堂的环绕音响中传出。
弦声悦耳,节奏轻快,这是钟翘十分熟悉的旋律。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那个好似偶像剧男主角的人,他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弯眉下墨玉般的眼眸熠熠生辉,又突然绽出俊朗的笑容,薄唇微张。
这一瞬,时间断点在这儿,钟翘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一拍,并且无限延长。其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充斥在每一个根血管中,刺激着每一根神经,这种感觉更像是床榻间至死不休的缠绵,是灭顶而来的白光,让人难以呼吸。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
挥散不去
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
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
这首歌她太熟悉了,甚至动了动嘴,跟着轻声哼唱起来。她清楚每一句歌词,记得原唱歌手,甚至知道出处。
“好好听啊!戚承太帅了!”
“戚承是不是在往我们这儿看!”
“天呐!我好想哭啊!”
礼堂里的女生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跺脚的跺脚,挥手的挥手,片刻都安静不下来。
当然,在不间断的骚动声中还夹杂着一些疑问。
“这歌叫什么啊?还挺好听。”
“不知道,有些耳熟,我打开摇一摇识别一下。”
钟翘满心都在自己迷人的小男友身上,可耳朵还是捕捉到后排男生的讨论声。她有一瞬的分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一首耳熟能详的年代情歌,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呢?
这可是偶像剧鼻祖流星花园的主题曲啊!
她转念便发现了问题所在,不禁哑然失笑。算算时间,自己第一次听这歌的时候,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守着家里24寸的彩电,看见道明寺强吻杉菜的时候还会捂住眼睛,纯情堪比特仑苏。
也难怪这些大学生会有不知道的,说到底还是代沟。
她歪着脑袋,心绪万千,脱离出方才瞬间燃起的激情,换上恬淡的心境重新打量起舞台上的那个人。
没想到在自己即将迈进三十大关的时候,人生中竟然还能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场景。
“oh~~~~~~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她看不清他的眼眸,但她的眼中只有他,也莫名的觉得,他的眼中在此时此刻一定也只有自己。
不清楚戚承怎么会选这样一首歌,起码曾经,这首歌或许真的对应过她的心境,害怕他的接近,也害怕他的爱意,更害怕没有结局。
随着他清隽的歌声,脑中氤氲而显的是曾经看到过的一个问题,
世界上有那三件事情难以隐藏?
咳嗽、贫穷和爱。
有谁能控制爱?她不能,一切都同这首歌的歌名一样,情非得已罢了。
她坐在这里,接受着他的深情与爱,怦然心动。他不是那个浅薄的人,也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光芒万丈,他是万千中的唯一,是那遇上方知有的斯人彩虹。
戚承谢幕,帷幕重新拉上,将身姿挺拔的男人重新掩藏起来。礼堂顶端的灯再次亮起,钟翘却任然没有缓过神来。
“表姐?”
一个柔柔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甚至不厌其烦的叫了好几声,钟翘后知后觉的转头。
右侧的座位上不知何时换了人,换成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学妹。
钟翘还在感受着戚承给她的巨大惊喜的余韵中,反应多少还有些迟钝,眼神涣散,声音温柔,就连笑容都是鲜少而见的娇俏。
“谢……小学妹?”没能记起她的全名,只依稀记得姓谢。
“你不是他的表姐吧。”谢妮冷静的看完了戚承的表演,她看到他的未曾显过的温柔,可那是对另一个女人的情到深处。
大概是之前就在孙老师那里碰了壁,她终于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失了理智,冲到钟翘的身边,跟那个她认识的女生换了座位。
其实事先她并不知道钟翘坐在哪里,可是她专注的看着戚承,而戚承专注的看着钟翘,于是她自然也就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个女人的所在之处。
谢妮的眼睛又大又圆,满眼通红,嫉妒扭曲了她娇美的五官,显得面目可憎。
“你才知道吗?妹妹。”钟翘笑了,笑的轻蔑,漫不经心。
“你根本就不是学生!你老牛吃嫩草!”谢妮被她那得意的样子给激到,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前排的人都闻声看了过来。
“我是不是学生又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你也挺搞笑的,对他一无所知,对我也无从下手,只能凭着猜测,找出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相比与面红耳赤、眼泪汪汪的谢妮,钟翘的态度平静的不见一丝涟漪。
她当然知道这个小女生喜欢戚承,可也的确觉得她不可理喻。钟翘不觉得她会知道自己的年纪,不能说自己丑,也不了解她的学历工作,她没有一丝破绽可以让谢妮攻击,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源自与那分不甘。
被人戳破了那些心思,谢妮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舞台上的节目进行着,可前排的观众却都在围观着另一出大戏。
戚承从后台过来,走到钟翘面前,注意到她微敛的眉心和旁边哭哭啼啼的女生。
“怎么了?”戚承有些不悦,他还以为自己过来会立马得到一个拥吻。
他在问钟翘,可谢妮却不知,一双泪眼深情款款的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雨带梨花、欲语还休:“学长,我……”
“走吗?”戚承直接忽视谢妮的贴近,往钟翘更近一步。
“不走啊,节目那么好看,干嘛要走!”她根本就没注意台上在演什么,但旁边的白莲花正演的起劲,她怎么能走?
“坐下一起看啊!”钟翘安然自若的对戚承招招手。
戚承现在已经能分辨她的情绪,察觉出她在赌气,哪怕她正笑的春光灿烂。他有些委屈的看了眼那个还哭的没完的谢妮,无奈的捏着眉心:“悄悄,没有座位了。”
他知道这个锅自己必背不可,想着马上带走人,回家再哄。
钟翘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这儿!”
戚承看了眼她的小身板,觉得头更痛了,抿着嘴不说话。
钟翘见他对自己的指令无动于衷,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娉娉袅袅站起身,冲他指了指空位,用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周围都能听见的音量,说:
“我忘了你喜欢在下面。”
第52章 不笑
“我忘了你喜欢在下面的。”钟翘指了指自己让出的空座, 示意他坐下。
戚承仔细端详着她的表情,确定她并不是在说反话后便听话的坐下去,敞开手臂将已经走回到跟前的钟翘抱紧怀中。
钟翘侧坐在他腿上, 一条胳膊环住他的修长的脖颈稳住身形。
“你!你不要脸!”谢妮看见两人这样挤坐在自己的身边, 特别是钟翘,还偏偏对着她的位置坐, 气得脸颊上的苹果肌都微微发颤。
戚承看着谢妮快要戳到钟翘脸上的食指,面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嘴角线条紧绷。他五官硬朗, 深眼长眉, 还有比常人颜色稍浅的褐色瞳眸,从前只叫人觉得清朗疏离的面容,此刻却尽数成了吟吟的冷意。
谢妮颤栗的指尖在他寸寸阴沉下去的目光中缓缓放下。
钟翘搭在他肩上的手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 她的目光却依旧盯着谢妮,带着巨大压迫感,让人仿佛无处可逃。
眼尾妩媚上挑,她将走进校园后而可以收敛的张扬凌厉重新释放, 面对着谢妮,动了动艳丽的红唇,没出声, 用嘴型做了四个字。
知性的女人不说脏话。
谢妮看懂了那句未出声的话,哭着走了,没过多久,戚承也带着钟翘离开, 舞台上的表演继续,公寓里的春色无边。
钟翘倒在柔软的枕头上,双腿打颤,胳膊都抬不起来,她闭上眼,在入梦前一刻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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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承做好早餐后就在客厅用挂烫式的蒸汽机熨烫钟翘晚上要穿的黑色礼服。
钟翘睡到日晒三竿,扶着快断了的腰从床上爬进卫生间,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加了泡澡球,把整个身子浸在粉色的水下,泡了整一刻钟后才终于觉得恢复了点元气。
“怎么不多躺一会儿,不是说腿酸吗?”戚承听见动静,看她已经从楼上走下来,径直去了餐厅。
钟翘坐下,喝了一口热牛奶,咬着吐司,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的骂道:“禽兽。”
戚承放下手里的熨烫机,不赞同的看着她,声音低得微不可闻,还透着几分委屈劲儿:“明明是你说……”
是你说要我在下面的。
钟翘将眼眶瞪到最大,眼皮发酸,凶恶的目光让戚承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她昨天不过是为了气那个叫谢妮而随口说的,谁知道就让他揪着这话不放。要不是她天赋异禀,年轻有力,不然今天肯定就得瘫在床上动不了了。
吃完早饭,钟翘收拾了一下东西,将礼服用专用的衣物袋套了起来装好,才注意到放在沙发上的一套靛青色的西装西裤。
“怎么把衣服放这儿?”
戚承走到沙发后面,拿着衣架,将衣服提起来:“刚刚熨了熨。”
钟翘仰着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用尾指指腹擦了擦眼角挤出的泪水:“你晚上什么安排啊?要不去找你的发小?”
她下午就得去秦艽艽那儿,也不知道晚上交通状况怎样,她们决定提前半小时就去宝金街。
“我晚上要去找我们领导,他说要带我去参加一个宴会。”戚承垂着眼,将衣服搭在胳膊上,另一只手揪着沙发垫上冒出的一根线头。
“哇~我们承哥可真厉害!”钟翘支起身子,跪在沙发上转了个身,搂住站在身后的戚承,在他柔软的唇瓣上轻啄,“宴会在哪儿?要不要我一会儿带你出去?”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你要是着急一会儿就先出门,我就在家等领导的通知。”
“行吧,那你晚上结束了和我说。”戚承晚上有事,钟翘心里的愧疚感也少了几分。